……
“如果你迄今为止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圈套,你视若珍宝的人和回忆只是他人弃如敝履的工具,你会怎么样?”
“沉默、哭泣?爆发、反抗?还是说,你要策划一场盛大的复仇?”
……
1.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目送助手带着尚未处理完的文件走出大门,阿西莫夫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研究室里,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新的实验数据放在工作台上,区区三页纸,以阿西莫夫的能力,不出二十分钟就能完成审查、核对等一系列工作,然后开开心心地下班回去睡觉。但就在他将手伸向实验数据的时候,阿西莫夫的视线却忽然有些飘忽,然后慢慢凝聚在了工作台右手边的抽屉上。
……这是为了空中花园,一切都是为了空中花园。如果灰鸦的指挥官真的就此成为植物人,空中花园就会损失一支既听话又锋利的矛,人类重返地球的脚步就会受到牵连,哈桑的领导就会遭到质疑,空中花园本就不太统一的内部就会更加动荡。阿西莫夫自我催眠着,他拉开抽屉,将抽屉里的文件和桌面上的实验数据一起捏在手里,起身离开了研究室。
加班早已是常态,或者说自从加入科学理事会成为首席执行官,阿西莫夫就没有正点下过班。现在早已是深夜,人类进入睡眠,构造体进入休眠,走廊的供电系统在入夜后就变成了省电模式。阿西莫夫本想借着灯光边走边看文件,但省电模式下的光线显然不适合用眼,他只好加快脚步,想着尽快回到房间,换身舒适的衣服,然后坐在沙发上,边喝咖啡边继续加班。
所幸,阿西莫夫的房间和研究室相距不远。通过身份识别,在门口脱掉鞋和外套,阿西莫夫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然后端着白瓷杯一边向卧室走,一边低头翻看那份被放在抽屉里的文件。他用手背压下卧室的门把手,进入房间后转身关上门。就在阿西莫夫准备打开灯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房间里不止有他一个人。
倒不是说听到了呼吸声或者感觉到了杀气——阿西莫夫自知身为研究员,他没有这种久经沙场刀尖舔血才能历练出来的能力。那只是一种感觉,或者说是俗称的第六感。
阿西莫夫后背紧紧贴在门板上,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冒然开灯无疑是找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冷静,等待对方沉不住气先动手或者动口。
阿西莫夫正想根据卧室家具摆放的位置,判断对方可能停留的大致方向,但就在这时,他手上忽然一轻——阿西莫夫后知后觉地动了动手指,他现在还保持着端杯子的姿势,可杯子已经不在手中了,而他刚才被夺走杯子时竟然连抵抗都没来得及做,他甚至都来不及产生抵挡的想法。
对方的突然行动带起一片气流的流动,在封闭的卧室里,这点气流的移动变得极为明显。阿西莫夫抿了抿嘴,他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水味,有可能沾上这种气味的地方除了研究室,就是病房,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
“■■■■■?”
“……”
黑暗中只有一片沉默。尽管没有得到回复,但正是因为这样,阿西莫夫对于自己的答案才更加确信。他皱了皱眉说道:“■■■■■,别闹了,你不困不代表我不困。”
“你怎么知道是我?”
“空中花园除了你,没人会这么吃饱了撑的。”
尽管阿西莫夫不愿意承认,但当他听到你的声音时,他确实体会到了危机解除的放松感。他抬手按下灯的开关,黑暗的室内立刻被冷白色的光芒充满。
在光线转变的刺激下,阿西莫夫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但这并不影响他看清你的样子:你穿着一身病号服,翘腿坐在沙发上,脚上没有鞋也没有袜子,你的左手端着白瓷杯,右手拿着一把小刀。
“坐。”
你示意阿西莫夫走到床边坐下,小刀被你夹在指间转来转去,灵活盘旋的样子好像那不是一把锋利的刀,而是一支普通的笔。你低头抿一口咖啡,然后将白瓷杯放到了茶几上,看着阿西莫夫说道:“杯子不错,挺趁手的,既能当容器,又能当武器。不介意我拿回去吧?”
阿西莫夫听话地走到床边坐下,但他的表情和气势却和听话沾不上半点关系。他冷冷地盯着你说道:“如果我是你的主治医师,看到你在康复期间喝咖啡,我一定会用杯子把你的脑袋砸开,反正你留着脑袋也只是徒增体重。”
“你不是我的主治医师吗?”你扬了扬眉,冷漠且嘲弄地哼了一声,“□□重伤外加帕弥什感染,这种程度的伤都不配让你出山?架子真大呀,阿西莫夫。”
“我的研究方向只针对构造体。如果有一天你伤重不治,我会很乐意亲自操刀你的改造手术。”阿西莫夫对你的冷漠与嘲讽不屑一顾,他动作极快地瞥一眼你的表情,随后状若无事地继续说道:“至于人类躯体的创伤和感染,你应该去找贝拉米。”
你冷笑一声,对这个名字嗤之以鼻,“哪里来的乡野大夫。阿西莫夫,你就是这么打发老朋友的?”
“你不认识贝拉米?”阿西莫夫略一挑眉,他立刻侧头盯住你的眼睛,在确认你是真的不认识贝拉米之后,他继续不动声色地说:“就算不认识,你也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认识你研究室里那个端茶送水的小助理?”你倚在沙发背上,空着的那只手指尖在茶几上有序地轻轻敲动,语气和嘴角的笑容都充满了不善与挑衅。
“贝拉米是和你同期进入空中花园的精英研究员,据我所知,他和你同样毕业于法奥斯。”阿西莫夫一边说,一边留意着你的表情。但令他失望的是,你的表情从开灯的那一刻就没有变过,一直都是混合着冷意与嘲讽。他停顿了两三秒,然后说道:“你应该见过他。”
“有意思。”
你轻笑一声,刷地一下将小刀正手握住,刀尖隔空直直对着阿西莫夫。阿西莫夫脸色瞬间变得更加严肃,你将他的反应全部看进眼里,轻轻哼了一声说道:
“朱雀的指挥官是和我同期进入空中花园的人类精英,我清楚地记得,他和我同样毕业于法奥斯,就在我隔壁班。我应该见过他,你说是吗?”
“……你什么意思?”
“不是‘应该,’而是‘一定’。我一定见过他,我记得他。”
你紧紧盯着阿西莫夫,那眼神就像一名老道的杀手锁定了暗杀对象——这是你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同属于空中花园的人类伙伴,“别和我打太极,阿西莫夫。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也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不会轻易罢休。”
阿西莫夫毫无畏惧地盯着你的眼睛说道:“既然你已经怀疑我,就别找我问什么真相。”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老朋友’。我这么叫你,就说明你还没有成为我的怀疑对象。”你说完,轻轻抬起手腕用刀尖隔空指了指阿西莫夫的手和脚,“如果我真的怀疑你,那么你在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就会被我卸掉关节。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论道义,我不该对你动粗,可如果你是敌人,那就另当别论。”HΤTPS://wωW.Ηしxs⑨.còM/
“你还真是爱憎分明。”阿西莫夫翻了个白眼以表示对你的讽刺,他语气十分自然地问道:“我猜,加西亚已经被你卸掉关节绑起来了?”
“谁?”
“加西亚。你昏迷的时候,她一直在照顾你。”阿西莫夫说,在看到你眉宇间淡淡的疑惑时,他轻轻皱起了眉,“怎么,你醒的时候没看到她?”
“如果你说的加西亚是个神经兮兮的女人,还留着碍事的长头发,那我确实见过她。”你抬起小刀朝阿西莫夫晃了晃,“那女人之前在削苹果,这把刀就放在我的床头柜上。不仅当着我的面和别人议论我,还把库洛姆他们的汇报记录藏起来……呵,做出这种事,我卸掉她的关节都是轻的。”
阿西莫夫闻言皱眉。你这次重伤苏醒后,表现出的暴戾与狠辣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忽然有些担心加西亚现在是否还活着,“你把她怎么了?”
“打晕绑起来了。我本来没想下手这么轻,但那女人自己都性命不保,第一个想到的却是给我求情……她没看清我的脸,只知道有人偷袭,可能以为我是什么外来的敌人。”你另一只手的指尖一直在茶几上轻轻敲击,但忽然间,你的动作一顿,“啊,你说她叫加西亚?这名字我有印象。”
阿西莫夫闻言心中一慌,但他表情管理能力极佳,面色依旧冰冷地说道:“熟人还下这么重的手,人渣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你的恶心程度了。”
“熟人?我可没这么随便。我问过议长,加西亚是吧台的负责人,我和她充其量是点头之交。听议长说她还是新晋指挥官候选,”你垂下视线冷哼一声,右手手指一动就又开始转动小刀,“这点实力,在战场上只够当人肉盾牌。”
既不认识贝拉米,也不认识加西亚,看来目前恢复的只有和朱雀指挥官有关的记忆,也许还只是部分记忆。阿西莫夫想,他扫一眼墙上的钟表,语气十分事不关己地说道:“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如果你再不回去,灰鸦和突击鹰的构造体就只能和病房里的加西亚说早安了。”
“逐客令下得早了点。根据病房的访客记录,他们一个多小时以后才会过来。加西亚的终端在我这里,我不担心她,也不担心她的同伙。至于你,”你将视线落在阿西莫夫手中的文件上,眯着眼睛笑了笑,“反正你也准备熬夜看我的检测数据,现在我本人就在你面前,你可以随便提问,本人总比数据靠谱。但是首先,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阿西莫夫点头,“好,你想问什么?”
这么好说话?还以为阿西莫夫会继续采取迂回的话术,没想到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了,但是太顺利总有一种踩进陷阱的感觉。你想着,却还是说出了早就憋在心里的问题:
“朱雀的指挥官是我在法奥斯时的朋友,他帮过我,我不可能忘了他。但从毕业后到被提法打伤之前,这段时间里,我失去了所有关于朱雀指挥官的记忆。对于这件事,阿西莫夫,我想知道你参与了什么。别骗我。”
“没有证据就来兴师问罪,想不到灰鸦的指挥官背地里是个如此荒唐的人。”阿西莫夫冷哼一声。
“我的档案在空中花园的档案库中属于二级加密,和神威一样。如果只是普通的失忆,根本没必要神秘成这个样子。”你换了个坐姿,两只手肘部撑在沙发扶手上,十指交叉轻轻顶着下巴,小刀随意地夹在指缝间,刀片来回晃悠,仿佛随时都会脱手掉落。
“询问哈桑议长和尼科拉司令当然是最佳的方案,但是鉴于他们可能会喊一队装甲型把我直接拷走,也鉴于我可能会情绪失控,做出刺杀长官这种事,我还是决定先来找你。”你眯着眼睛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但当你睁开眼的时候,你的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毕竟我不认为你会害我,对吧?我这么相信你,你可别让我失望呀。”
说这种话的时候好歹应该先把刀放下吧,装样子难道不应该装得有诚意一点吗,至少不应该把威胁表现得这么明显吧?阿西莫夫内心戏丰富,但他还是轻咳一声,面色严肃地向你询问道:“是谁告诉你你的档案属于二级加密?”
“拜托,阿西莫夫,别用疑问句,反问也不行。你只需要好好地用陈述句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你嘴角依旧挂着笑容,眼中的寒意却越来越浓,无声的威胁流露在你和阿西莫夫之间。
沙发和床间隔一米,对你来说,这点距离完全不成问题,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在阿西莫夫发出声音求救之前就割断他的喉咙——你本人知道这一点,同时,阿西莫夫也深深地知道这一点。
“你看,你明天要做新的研究,我明天要找议长述职,我们明天都有不少事要做。谁都不想在首席执行官的卧室里发现一具尸体和一个疯子,对吗?”你语气循循善诱,并且颇具耐心地对阿西莫夫说,“看在我从没害过你的份上,阿西莫夫,告诉我真相。”
阿西莫夫安静地与你对视,片刻之后,他似乎终于艰难地和自己做了和解,点点头说道:“好。”
2.
……
时间回到几年前,毕业典礼的前一天。
走出会议室,关上门,听到门锁的锁芯发出咔哒一声,你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终于得以放松。听了这么久的训话,你的肩膀和脖子早已经僵硬酸痛得要命。你一边捏着肩膀,一边转动脖子。你走到窗边,视线望向窗外时,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树下拿着一本书作为掩饰,也作为接头暗号的青年。
青年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一直盯着窗口,看到你的身影终于出现,他立刻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在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他啪地一声合上书,伸手朝旁边一指。你点了点头,右手放在腰间竖了个大拇指表示收到。青年和你不谋而合,他夹着书快步离开,你也一边活动着脖子,一边离开了走廊。
接头地点是自习室前面的自动售货机。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学期末,几乎不会有人来自习室,也没有人能想到你们两个一天后就要毕业的人会出现在自习室周围。会议室距离自习室有一定距离,当你小跑着赶到的时候,青年早已在那里等候,他正拿着两罐饮料,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轻轻踢着自动售货机。
看到你脖子上的手指印,青年一边把饮料递给你,一边毫不客气地嘲笑道:“我说首席,脖子很难受吧?都掐出手印了。唉,这就是成绩优秀的代价啊。”
“羡慕?”你白了他一眼。打开拉环仰头喝饮料的时候,脖子的酸痛刺激得你又是一皱眉,饮料呛进气管,你弯腰咳嗽起来,青年站在旁边照例毫不客气地嘲笑你。
“我可不羡慕。当首席有什么好,就连毕业了都要被叫去训话。”青年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着你的后背帮你顺气,“那么,怎么样?那些老家伙说什么了,嘱咐你好好混,以后为校争光?”
“比训话好多了,只是找我再嘱托一遍明天的流程而已。”你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语气却早已没了最初的那种不近人情,仔细听起来,甚至还有些遗憾的情绪:“明天我很早就要到礼堂做准备,中午没法溜出来,也许到晚上才能回来。他们找你庆祝的话你就去吧,不用等我。”
“别多情了,A班的,我会等你才有鬼。”青年扭过头哼了一声,“喂,那你明天岂不是得从早忙到晚?太惨了。你说说你,真是的,好好的当什么首席?”
“这是为了报恩。”
你抚了抚胸口平顺呼吸,直起腰侧过头一本正经地对青年说道:“在我小的时候,应该是六岁之前,感染体袭击了我的住处,是空中花园的军人救了我。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没法有针对性地报恩,所以只能先进入空中花园……能找到那个人当然是最好的。”
“如果找不到呢?”
“那就继续找。”你抿了抿嘴,沉默两三秒后又补充道:“如果还是找不到,或者那个人已经死了,那么我会将报答空中花园作为我一生的目标。”
“不是吧首席,你才多大,就定好一生的目标了?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你就不能活得像个正常的十八岁青年吗?该疯狂就疯狂,该焦虑就焦虑。”青年抓了抓头发,看到你一脸严肃不为所动的样子,他只能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仰头喝了一口饮料,“不对,你好像还不到十八,那你得叫我一声哥哥了。”
“少占我便宜。”你轻哼一声,一直严肃死板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你看起来不太高兴,为什么?以首席的身份进入空中花园,这是我的梦想,我之所以能完成它,离不开你的帮助。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
“……人有梦想是好事,你梦想实现了,我当然为你感到高兴。只是,■■■■■,我觉得这里面还有一些问题,你不能忽视它们……你太草率了。”
青年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饮料,他低头将饮料罐扔进垃圾箱,动作完成了,却没有抬起头,他保持着低头凝视垃圾箱的姿势继续说道:“你想要报答的到底是谁?是十多年前救了你的那个军人,还是整个空中花园?如果你想传递人类之间互相帮助的精神,那么我绝对支持你。只是有些时候你要知道,某个人的立场并不代表他背后整个势力的立场。”
你不解地看着青年,“怎么了,你想说什么?拐弯抹角的,这不像你。”
“人类的记忆没有这么长的持久性,大部分人都记不住六岁之前发生过什么。当然,你是首席,也许你的脑子比一般人好使吧,我也不知道。”
青年慢慢侧过头看向你,那一刻你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不属于“B班的疯癫家伙”的犹豫和挣扎,你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你总感觉他的话别有用意,可他似乎不准备详细地点出来,你也无法再从他的话里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我说,”你歪歪头盯着青年的眼睛,“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快毕业了,伤春悲秋呗。”青年恢复了笑容,他从你手中抽走早已喝空的饮料罐,一边扔进垃圾箱,一边背对着你问道:“喂,A班的,马上就要毕业了,你在法奥斯这几年……有没有什么遗憾?”
“遗憾?”你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在一阵思考之后,你点了点头说道:“有,我的绩点没能超过那位传说中的前辈。”
青年闻言一愣,“……哈?”
“4.721/5,这是那位前辈创下的记录,我每个学期的期末都会计算自己和他的差距。”你神情认真地对青年说,“4.8有难度,所以我给自己定下的标准是4.75,可惜,最后还是差了不少。”
青年挑眉看着你,“你最后绩点是多少?”
你露出一个有点屈辱的表情,但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4.718。”
青年闻言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他毫不客气地给了你一个大大的白眼,语气无奈地说:“这不是差不多吗?我的天,你们优秀的人都这么喜欢钻牛角尖吗?4.718和4.721有什么区别,四舍五入不都是4.7吗?小数点后三位的差距而已,0.003,谁会在乎那点差距啊?”
“我在乎。”
“啊?”
“……不,没什么。你不是问我有没有遗憾吗?这确实是我的遗憾。”你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对你唯一的一位朋友说真话,“我想成为最优秀的那个。虽然这样真的很累,但是我觉得……这应该是我的人生目标吧。”
“哪有这种目标?”青年微微皱眉,“这真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吗?你确定不是你那什么……养父母给你灌输的?”
“当然,我确定这是我自己的想法,和养父养母无关。再说了,他们也从来没有问过我以后的打算。”你无比笃定地点了点头,“话说,怎么一直在问我?你以后有什么想做的?”
“在空中花园混个一官半职吧,饿不死就行。万一又遇到像你这样既爱钻牛角尖又对人生充满迷茫的人,我倒是不介意再拔刀相助一次,毕竟帮助别人的感觉还是蛮不错的。”青年耸了耸肩,他抬起手撑在眼睛上方,抬头看着天空打了个哈欠,“时间过得真快啊,又到睡午觉的时间了。你下午什么安排?”
“再泡泡图书馆吧,下午三点我还得去一趟会议室,校长可能会留我一起吃晚饭。晚饭后……大概七点,我来找你,你今晚没有约会吧?”
“是是,哪敢有约,我当然是恭候首席的大驾啦。”
……
和校长以及其他高层共进晚餐之后,你走出食堂,一边小心翼翼地拎着打包盒,一边急急忙忙地往自习室赶。你和青年约好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可现在已经将近八点。为了堵住青年的嘴,你特地按照他的口味打包了一份甜点。然而当你赶到自习室门口的时候,只看到这里空无一人,只有自动售货机在漆黑的夜晚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那家伙不是没有耐心的人,但是这次一迟到就是将近一个小时,换做是你,你也会生气。你一边想,一边迅速在脑海里排查青年可能出现的场所。思前想后,你决定立刻动身前往距离自习室最近的宿舍区。你的运气不错,刚跑到宿舍区楼下,就看到B班的班长从大门走了出来,你急忙叫住他。
“是首席啊,晚上好。你在夜跑吗?真是勤奋,毕业了还坚持夜跑,不愧是首席啊,哈哈。”B班的班长笑着客套了几句。
你没有心思和他说这些没用的客套,上来就开门见山地问了青年的下落。
“你说那家伙呀,我没看见他,我和他也不是很熟。他和我们班的人关系都挺平淡的,话说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你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就更不知道了。”B班班长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过我听隔壁宿舍的说那家伙一吃完饭就往自习室跑,怪神秘的……哦对了,我室友刚回来,他说在回来的路上看到那家伙去教学楼了。”
教学楼?那家伙去教学楼干什么,大晚上的,一个人在教学楼不害怕吗?既然约定的接头地点是自习室,那么那家伙之所以会去教学楼,难道是因为被什么人中途截胡了?你向B班班长道了个谢,急忙拎着甜点盒子调转方向朝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
教学楼里空无一人,也没有灯光。你靠着终端屏幕的那点亮光,走楼梯一路向上,率先去了B班,却没有找到青年的踪迹。路过A班的时候,你犹豫了片刻,然后伸出手果断地推开了教室的大门。
没有人,但并不是空无一物。
你反手关上门,慢慢走到属于你的那张桌子前——在桌面上放着一件大小介乎于眼镜和头盔之间的电子设备。你将那东西拿起来,在看到那东西后面的编码和署名时,你轻轻摁了一下终端的屏幕熄灭亮光,拉开椅子坐了上去。
这东西显然是个链接装置,它的署名是科学理事会,编码和你曾经在那次合作任务中用过的意识上传装置只差了一个尾号。你向来性格谨慎,你本不打算将这个来路不明的东西戴在脑袋上,但结合青年今天中午对你说的话,你理所应当地将这东西认为成青年给予你的礼物。
在法奥斯这几年有什么遗憾吗?当然有,而且与成绩无关。那是一次由你亲自做出的、彻底违背了心意的选择,作为当事人与见证者,青年当然知道这件事在你心中的分量。现在看来,你欠他的可能未来十年、二十年都无法还清了,你这样想着,将终端设置为静音模式,然后戴上了链接装置。
“身份识别中,识别成功。欢迎您,学员■■■■■。当前设备的功能仅限于任务模拟,是否开始意识上传?”
“开始上传。”
“声纹识别成功,即将开始意识上传。此次模拟中的所有人物皆为虚拟数据,请注意您的选择。”
“确认无误。”
“指令识别成功,任务开始。愿人类荣光永存。”
人类……是吗?你做的这一切,真的都是为了人类吗?以人类资历来说尚且稚嫩的你,真的明白什么是为了人类吗?你慢慢地闭上眼睛,身体放松,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
3.
“第二天,也就是毕业典礼的当天早上,法奥斯的教官在教室找到了脑子几乎被烧烂的你。”
阿西莫夫合上文件夹,他将文件夹重新放回书架,侧头看了一眼完全沉浸在回忆中正一脸深沉的你,“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记忆的缺失和那次事故有关。当时理事会立刻对那起事故展开调查,但是那件设备的芯片被严重烧毁,我们无法恢复任何与模拟任务相关的内容。如果你能想起来个中细节,希望你能第一时刻告诉我们。”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想不起什么。我根本不记得什么被模拟测试烧坏脑子的事。”
你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然后站起来走到卧室门前,你一边将手放在门把手上,一边转头冲阿西莫夫露出一个毫无诚意的笑容,“马上就要天亮了吧,我该回去了。占用你一晚上真是不好意思,今天你就多喝几杯咖啡提神吧。不过看到我‘醒了’,那个叫加西亚的女孩应该会立刻去叫你吧?我相信你的演技,阿西莫夫。”
阿西莫夫面无表情地瞪你一眼,“从我屋里滚出去,立刻马上。”
“是是。”
走出阿西莫夫的房间,你慢慢将身体靠在走廊墙壁上,视线低垂,右手无意识地握紧了小刀。你本想站在原地继续思考,但转念一想,现在是早上四点,根据病房的访客记录,构造体们早上的探视时间固定在六点左右。唯一在早上四点出来活动的就是库洛姆,但库洛姆的晨跑路线不经过病房。尽管如此,万一库洛姆今天晨跑结束得早,又或者万一其他构造体今天醒得早,你偷偷溜出来的事就会曝光。
……算了,还是回去吧。希望那个女孩还没醒,如果她醒了,你就只能再闯进病房假装入侵者打晕她了。你一边想着,一边往回走。但很快,你的思绪就回到了阿西莫夫刚才说过的话以及当年毕业典礼前一天晚上的场景。
阿西莫夫骗了你,或者说,他没有告诉你全部真相。虽然你没有证据,但你不相信科学理事会居然拿一个被烧毁的芯片没办法,那些疯子研究员,只要他们想,就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而且阿西莫夫没有正面回答你的问题,你的档案是二级加密,阿西莫夫并没有告诉你加密原因。
当然,你对此并没有那么生气,究其原因,当然是因为你也没有对阿西莫夫和盘托出。
尽管你的脑子在此次重伤苏醒之后就变得有些奇怪,记忆的储存似乎出了不小的问题,但经过和阿西莫夫的一顿打太极,以及刚才那些乍一听十分正常,但实际上全是互相试探的对话,你已经梳理好了那些刚恢复的记忆。你唯一向阿西莫夫隐瞒的,就是你其实已经想起了那天晚上模拟任务的具体内容。
……但是在解决那次模拟任务之前,还有一件事更加需要你担心。
朱雀的指挥官,“B班的疯癫家伙”,你学生时期唯一的朋友。你和他的最后一面是在毕业典礼前一天的中午,你们本约定晚上再见,但你被校长和教官拖住,他也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离开约定地点,而你根据从第三方得来的线索,一路前往教学楼,戴上那个奇怪的链接装置,险些烧坏了脑子。
太巧合了,巧合到说是巧合都不会有人相信。一定是有人在捣鬼。和你同为第一当事人的朱雀指挥官理应成为第一怀疑对象,但是你不会这么做,你百分之百地相信他。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烧坏你的脑子,要了你的命?还是毁掉你成为首席的最后一步?或者是为了挑拨你和朱雀指挥官的关系?
朱雀小队的指挥官。你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那个家伙……那个B班的……那个自称看人眼光很准的家伙……
你们的最后一面是在差不多两年以前的那个中午的自习室前面,自那之后你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尽管进入空中花园之后,你们在每周的指挥官例会上都能见面,但那时见面的只是灰鸦小队的指挥官和朱雀小队的指挥官——
A班的首席和B班的疯子在毕业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而当首席终于恢复记忆想要去见那名疯子,并向他说一句迟来两年的谢谢时,那名疯子已经永远地将性命留在了布满帕弥什的地球上。
……见鬼,真他妈见鬼。你一拳砸在走廊的墙壁上。如果让你找到这一切的幕后元凶,不管他是谁,是什么地位什么身份,你都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你越是愤怒,就越是在心里强迫自己冷静。但你越是冷静,就越是清晰地想到和朱雀指挥官在法奥斯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你想要把幕后黑手揪出来,但是显然,在空中花园,你已经无法获得任何有用的情报:哈桑、尼科拉、阿西莫夫,这三个人无论哪个都不会告诉你真相。那么你目前唯一的情报来源就是……
α。
曾经黑进空中花园的数据库,翻阅过你全部档案的α。
必须想办法向哈桑议长申请再次前往地球,你在心里对自己说。无论是α,还是提法,你都必须亲自去见她们,既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那个B班的——如果那家伙还活着,一定不希望看到自己拿命保护下来的构造体被帕弥什病毒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或许是你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以致于没有注意走廊里的情况,当你转过走廊拐角时,一双紫色的眼睛正好对上你的视线。
神威?他怎么会在病房门口,现在还不到六点,神威机体的正常苏醒时间不是早上六点吗?你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盯着神威,神威也站在病房门外面直直盯着你,准确地说,是盯着你右手握着的小刀。你抿了抿嘴,本想将右手放到身后,却很快放弃了这个打算。
神威机体的苏醒时间是早上六点,这没错。另一方面这也可以理解成,除非意外情况,否则在早上六点之前,神威的意识是不会苏醒的。换句话说,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
“卡穆。”你开口,没有出声,只是做了个口型。
卡穆没有说话,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你面前,一把夺过你手中的小刀,然后神色复杂地低头将你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才慢慢说道:“帕弥什轻度感染?”
“什么?”
“那个苦刑之女全身都布满了帕弥什,你被她的触手穿透肩膀和身体,到最后居然只是轻度感染?”卡穆抬起一只手推着你的肩膀将你摁到墙上,你看着他的脸,忽然意识到原来神威的五官一旦严肃起来也能做到这么吓人的程度。
“我有血清。”你低声说。
“一支血清。”卡穆紧紧盯着你的眼睛——你知道那不是错觉,但你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名为愤怒的情绪,可是为什么?卡穆为什么会对你的血清感到愤怒?而且退一万步讲,卡穆为什么会在神威意识沉睡的时候占用机体,跑到你的病房外面?他是有话想对你说吗?
想到这里,你轻轻将手指搭在了卡穆的手腕上,你努力缓和态度和表情,用安抚的语气说道:“卡穆,你想和我说什么?”
卡穆一言不发,神情复杂地看着你。
你抿了抿嘴,换了个用词又问道:“卡穆,你想告诉我什么?”
“……证据不足,现在不是告诉你的时候,说多了只会误导你。”卡穆抬起另一只手摁住你的另一边肩膀,熟悉的力道和熟悉的位置刹那间让你想起了不久前在地球上被提法的触手穿透肩膀钉在墙上的记忆。察觉到你脸色的变化,卡穆立刻缓和了手上的力道,可他却依旧摁着你的肩膀没有放开。
“但是你想告诉我。你趁神威睡觉的时候来找我,不就是因为有话想和我说吗?”你回想着在学校时选修过的演讲课老师说话的样子,一边调整语气,一边逐渐加大握着卡穆手腕的力气,“你必须告诉我,卡穆,我需要你的帮助。”
按照你对卡穆的了解,他现在必定会后退一步,摆出一个不屑的姿势,然后大肆嘲讽你居然用在学校学的话术来套他的话。然而现在,卡穆不但没有这么做,反倒表现出了上钩的样子。他不悦地皱紧了眉,压低声音对你说道:
“你的血清有问题。”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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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坑言MSu的[战双]即便是主角也无法达成百分百有烟无伤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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