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空中花园，指挥中心。
在一阵爆炸的冲击过后，显示屏上的画面变成了零星的雪花，并且很快彻底暗了下去。操作员回头向哈桑询问下一步指示，哈桑只是略一抬手，示意操作员稍安勿躁。在一阵凌乱的电子音过后，一个人类女性的声音从耳机中响了起来。
“这里是三头犬小队，我是指挥官加西亚。三头犬小队全员存活，请指挥部放心。”
操作员闻言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地瘫在了椅子上。三头犬小队全员存活，这是指挥中心连续几个月以来收到的第一个好消息。这段时间，升格者不知道发什么疯，毫无规律地发起了好几场感染体暴动，战术之诡异、之迅捷，截止到目前已经从空中花园手里抢走了七个区域，就连几个月前刚从感染体手中解放的两个区域，也被重新夺了回去。
然而哈桑的表现与操作员截然相反。听到三头犬小队全员存活，哈桑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他摁着耳机，语气严肃地说道：“加西亚，我不是派你去营救地狱犬小队吗，情况怎么样，找到他们了吗？”
“薇拉找到了他们的尸骸……抱歉，长官，遭到感染体伏击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这一点。”加西亚的声音透过耳机有些不真实，她的语气里有遗憾、有不甘，但唯独没有悲伤。她用一种几乎冷漠到不近人情的语调继续说道：“炸弹在地狱犬小队构造体的身体里，是升格者罗兰的手笔。诺克提和21号在爆炸的冲击中被掀飞，我和薇拉正在寻找他们。”
“发现升格者的踪迹了吗？”哈桑问。
“没有。”加西亚的声音有些模糊，从她那边的背景里不断传来兵器相接的声音，“刚才的爆炸吸引来了一些感染体，我和薇拉会立刻将他们剿灭。长官，请允许我三十分钟后再联系您。”
“可以，注意安全。”哈桑说。
加西亚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结束了通讯。见哈桑表情太过凝重，操作员小心翼翼地安慰道：“议长，我知道这话有些欠缺妥当……但在连续几个月的受挫之后，三头犬的全员存活可以称得上是值得欣慰的好消息。”
哈桑没有说话，他拍了拍操作员的肩膀，告诉他随时保持与三头犬小队的联系，然后就转身走出了指挥中心。等哈桑离开，操作员凑到同事旁边说道：“真不愧是加西亚！我们被升格者压着打了这么久，现在可算是有一点好兆头了。”
“这算什么好兆头？加西亚不是说了吗，地狱犬小队没救回来。”同事一边整理文件，一边给了操作员一个白眼，“就算加西亚是这几个月从所有指挥官中突然杀出来的黑马，营救对象死了，那就是任务失败。”
“不是吧，这么严格？感染体最近像疯了一样，没日没夜地发起进攻，我们已经连续失去好几支构造体小队了。”操作员说，“现在终于保住了一个，这不是好兆头吗？而且你刚才听加西亚说了吗，那个升格者居然把炸弹放进地狱犬小队构造体的身体里，这不是明摆着想趁加西亚他们过去检查的时候，把他们一锅端吗？”
“这种情况又不是第一次遇到，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同事说，“啊，你是新调来的，以前的事你应该不知道。空中花园曾经有一支出色的小队，他们的指挥官遇到过和加西亚相同的情况，不过那位指挥官做得可比加西亚好多了，至少他队里的构造体没被炸飞。听说他的队员本来以为那些尸骸还有救，刚要过去，就被那位指挥官拦下了。唉，我在指挥中心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指挥官，唯独那位，我是真的佩服啊。”
“真的？他看破了升格者的阴谋是吗？”操作员眼睛一亮，“那他现在在哪里？议长为什么不派他带队出去对付升格者？”
“……”同事推着操作员的脸颊把他推回显示屏前，“你还是先干好本职工作吧。”
1.
感染体本身只会进攻，而不会战术。他们唯一的行动依据，就是升格者的命令。也就是说，感染体之所以会发起如此诡异、迅捷的进攻，原因出在升格者的领导者身上。
2.
传说，在几个月之前，也就是空中花园与升格者之间的互相制衡被打破之前，升格者内部进行了一场气氛沉默的欢迎仪式。
欢迎仪式的主人公，是升格者现任的副官，一个从未在空中花园的档案里出现过的人物。
3.
地球，升格者大本营。
露娜正坐在椅子上盯着阿呆蛙玩偶出神，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冲着迎面走来的两人露出一个微笑，“哎呀，你们回来了。这次的成果怎么样？”
“有两个漏网之鱼，是那个红头发的构造体和她的指挥官。”罗兰说，“副官的指令是‘穷寇莫追’，但是露娜小姐，两个残兵败将而已，如果我出手，一定能够把她们都留在战场上。继续挫空中花园的锐气，难道不是更好吗？”
“副官当然有他的打算，罗兰。升格者现在的目标不是挫空中花园的锐气，而是将空中花园曾经从我们手中抢走的区域一个个抢回来。”露娜将视线转向站在罗兰身边的α，“姐姐，你那边怎么样？空中花园已经找到进入重灾区的办法了吗？”
“空中花园剥离了卡穆的意识，将卡穆放进了新的机体。‘机体的问题好解决，他们真正需要考虑的是是否能找到可以承受重灾区帕弥什浓度的意识’，副官说的没错。”α看一眼露娜手中的阿呆蛙玩偶，“灰鸦和突击鹰的构造体在重灾区边缘警戒，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注意，我没有冒险进入重灾区。”
“嗯，这些已经足够了。”露娜轻轻眯起眼睛，“听到了吗，罗兰？尽管这些我们已经知道了，但副官并不知道。在情报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做出正确的判断，这样的能力，还不足以让你打消对他的不满吗？”
罗兰脸上的笑容一僵，“……我对他并没有不满，露娜小姐。”
“说到副官，那家伙人呢？”α对罗兰和露娜之间的尴尬气氛视而不见，她看着露娜直接说道：“目前的计划已经成功，下一步计划是什么？那家伙不是说‘兵贵神速’吗，他不在你身边待命，跑到哪里去了？”
“他在加百列那儿。”露娜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露娜眼中的冰冷稍微褪去了一些，“今天早上，你们离开之后，副官突然说想喝加百列泡的咖啡，拉弥亚也被他拉过去了。反正你们也不想见到他，把他丢给加百列和拉弥亚，这不是很好吗？”
“……”α闭上眼睛叹息一声，“露娜，就算他现在是升格者的副官，但是你不能忘了，他曾经是空中花园的指挥官。就算你已经通过注入帕弥什的方式洗掉了他全部的记忆，你也不能对他放下警惕。据我观察，灰鸦和突击鹰的构造体到现在也没有相信那家伙已经死去的事实。”
“可是灰鸦的指挥官确实已经死了，那是他们亲眼看到的，不是吗？”露娜嘴角的笑容渐渐变得诡异，“帕弥什是工具，由帕弥什改造、控制的人类同样也是工具。我留在身边的不是灰鸦的指挥官，而是一个由我创造出来的、对我言听计从的副官。他会利用空中花园教给他的一切知识，指挥感染体将空中花园剿灭殆尽，这既是我想看的结果，也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他想看到的结果？”
“是的。他憎恨空中花园，也憎恨人类。虽然他已经忘了这两件事，但是我记得。我不是承诺过吗？升格者会帮助他向空中花园完成复仇。”露娜说，“我现在已经实现了当初的诺言，那么作为报酬，我将要求他在今后的生命中永远为升格者尽忠。”
α一言不发地看着露娜。露娜或许不知道……不，露娜一定不知道，当初在大厦七层，和那个疯子一般的人类指挥官面对面对峙到底是什么感受，α想。她直到现在都无法忘记当初从你的喉咙里发出的笑声，以及你那张爬着帕弥什感染紫黑色痕迹的、饱含着癫狂与暴戾的脸。
你已经疯了吗？疯了，因为你当时表现出来的状态与往常完全不同。
你已经疯了吗？没有，因为谁也无法断言那不是你伪装出来的样子。
α一直有一种感觉，灰鸦的指挥官并没有消失，升格者的副官只是你为了保全性命而表现出来的一个虚假的人格。她始终无法忘记当初与你对峙时的压迫感——是的，压迫感，实力强大的升格者α从你一个人类身上感觉到的压迫感。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面对一个冷静的疯子，你的一举一动都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评判，没有人知道你想做什么，也没有知道你在做什么，任何人都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介入你的行动。
拥有那种恐怖的思维与行动力的人，α想，无论经历过多少次帕弥什的改造，也无论经历过多少次记忆的清洗，也绝对不可能成为可以沦为工具的存在。
4.
升格者大本营，休息区。
“……少年揭穿凶手的身份，原来凶手竟然是七名侦探中的一人。其他侦探都只是假死，唯一真正被杀死的，只有最开始的那名死者，也就是凶手的帮凶。”你说完，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加百列坐在旁边看着你，似乎是在询问你咖啡口味如何，于是你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考虑到加百列或许不理解竖大拇指的意思，你又面色认真地冲他点了点头。加百列这才从你脸上收回视线。
尽管他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你还是感觉到了加百列在泡咖啡的手艺得到肯定后产生的喜悦。你不由得又想起了你曾经给过加百列的建议：你曾经让他准备几个画着不同表情的面具，喜悦就戴笑脸面具，悲伤就戴哭脸面具。加百列当时虽然没有明着拒绝，但他当着你的面展开了六条机械臂，隐隐有进入第二形态的征兆，于是这个建议不了了之。
“为什么凶手不杀那名少年？”拉弥亚表现得非常惊讶，她满脸不解地看着你，“既然凶手有计划，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排除最大的威胁，也就是那名少年？第一名死者出现的时候，那名少年的反应就很值得注意了。如果我是凶手，一定会趁没人的时候用帕弥什感染那名少年。”
“因为少年是主角。”你说出了这个对配角而言十分残酷的事实，“而且就算少年不说，其他侦探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早就看出凶手的身份了，只不过比少年要晚一点。”
“主角？”拉弥亚似乎还不能理解你的意思，但她对你讲述的故事表现出了非一般的兴趣，这在摸鱼选手拉弥亚身上可真难得。拉弥亚往你身边凑了凑，她看着你说道：“如果这个故事发生在我身上，我一定是那个被迷晕的女仆。”
“为什么？女仆错过了全部剧情，她只是个推动剧情的工具人而已。”
“错过剧情，不用冒着危险和凶手斗智斗勇，到最后还能保住性命。睡一觉就到完结章了，这很适合我吧？”拉弥亚十分认真地说。
无法否认，你想。于是你只得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向加百列问道：“加百列呢？老干部的话，剧情里好像没有符合你人设的角色。”
“凶手。”拉弥亚凑在你身边，和你一起盯着加百列，“凶手不是老人吗，老人和老干部，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老’。没想到加百列是凶手，我真伤心。”
“请两位不要为我做决定。”加百列合上书，他的眼睛几乎隐藏在帽檐下，从你的角度无法看到他的眼睛。在你和拉弥亚期待的眼神中，加百列说道：“我想当写书的人。”
拉弥亚闻言一愣，“哈？”
“我想当写出这个剧情的人，”加百列说，“也就是作者。很奇怪吗？”
“不，不奇怪。这也是一种选择。”你面色认真地点了点头，“那么，作者加百列，如果是你来写这个剧情，你会怎么安排结局？”
“我会让凶手在一开始就杀死少年。其他侦探由于互相不信任，又缺少了少年的维系，没有达成合作。最后的赢家是凶手。”加百列说话时一直看着你。
“确实，”你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主角获胜的结局千篇一律，出于猎奇心理，读者会更想要看到主角死亡、反派获胜的结局。不愧是加百列，这想法很有意思。”
“多谢夸奖。”加百列说。
“那副官你呢？”加百列的答案显然没有引起拉弥亚的兴趣，她将视线转回你，凑在你身边问道：“如果你进入剧情，你想当哪个角色？”
“我啊，”你将咖啡杯捧在手心里，指肚轻轻摩挲着白瓷杯的杯壁，“我想要成为主角。”
“主角？”拉弥亚皱了皱眉，“就是那个少年吧。主角有什么好，不仅跑前跑后，还要冒生命危险和凶手对峙。剧情里不是还有一个人也被迷晕了吗？副官，你和我一起当被迷晕的角色吧，睡一觉，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ＨΤτＰＳ://wωw.hＬxＳ玖.còΜ/
“饶了我吧，我这人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么精彩的反转，我当然想亲眼见证了。”你笑了笑——这是你成为升格者的副官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就在拉弥亚看着你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你慢慢抬起头，将视线盯向了加百列。你看着他，然后说道：
“当作者也挺有趣的，上帝视角，统领全局。但是既然已经无法置身事外，那么比起配角，我当然会选择成为主角。”
5.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你运用超凡的指挥才能，为升格者带来了几场盛大的胜利。本来呈现制衡的局势，硬生生变成了升格者一路高歌猛进，空中花园一路节节败退，大部分地面部队，就连黑马三头犬，都在你的手中遭遇了滑铁卢。
占领第九个区域之后，你以下一场战斗需要为升格者立威为由，向露娜建议将重灾区选为第十区域。你在攻陷第八区域的时候已经和拉弥亚去过一次前线，如今的第十区域作为重灾区，情况如此严峻，必然更加需要你这名副官的在场。
露娜允许你带两名升格者作为保驾护航。你的首选当然是读书会的忠实听众拉弥亚，至于另一个人选，你在加百列和α之间犹豫了良久，最终选择了罗兰。这就导致此时在重灾区地下的控制室，罗兰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清理着附近的感染体，而你和拉弥亚安安稳稳地在控制台前进行操作。
“你就算了，拉弥亚为什么不干活？”在清理掉第三波感染体之后，罗兰终于忍不住向你发问，“别告诉我这也是你战术的一部分，副官。”
“拉弥亚是女孩子，罗兰，你该学着绅士一点。而且拉弥亚的能力不是用来对付感染体的，目前唯一能用的战力只有你。”你头也不抬地对罗兰说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对付感染体，拉弥亚对付构造体，我在后方指挥。我知道你不服我，但露娜认同我的方案，你反驳我，等同于反驳露娜，你得想清楚。”
“……别这么说，谁敢不服你呢？你可是我们升格者的副官。”罗兰沉默片刻，随后嘲弄地笑了起来，“既然拉弥亚负责对付的是构造体，那她是不是可以去地上了？放心，拉弥亚，这里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心爱的副官。”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拉弥亚站在你身边小声说。她没有立刻回答罗兰，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你。察觉到拉弥亚的注视，你转头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拉弥亚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看着你的眼睛说道：“需要我去地面上警戒吗，副官？”
“也好，去吧。如果发现构造体的踪迹，不需要向我请示，直接向他们散布帕弥什，别让任何人进入重灾区。”
“唉，”拉弥亚闭了闭眼睛，“好吧，副官，那么我就去地面上警戒了。一会儿见。”
“嗯，一会儿见。”
目送拉弥亚离开、走远，你立刻收敛了嘴角的笑容。控制台显示屏上的进度条终于变成100%，你点击确认，然后当着罗兰的面按下了控制台中央的那个最显眼、也看起来最危险的按钮。整个控制室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不断闪烁，被噪音吸引来的感染体在红光的映衬下变得更加恐怖。
罗兰一言不发地继续抵御感染体，红光将他的身影映得模糊又危险。你站在控制台前，拔出露娜特地交给你防身的配枪，辅助罗兰共同击退来袭的感染体。
“搞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吸引感染体过来消耗我的体力？这就把子弹用光了，一会儿你可怎么办？”破坏最后一个感染体之后，罗兰拿着武器走到了你的面前，“敌人可还没全部击退呢。”
“我这不是还有脑子吗。”你将打空子弹的枪扔到地上，抬头冲罗兰扬了扬嘴角。
罗兰嗤笑一声，“头槌？”
“人类的头骨还是挺硬的。”你耸了耸肩，对罗兰的质疑不置可否。
“露娜小姐一直很信任你。或者说，你用了整整一年时间，用绝佳的演技骗取了露娜小姐的信任。”罗兰站在你面前，异色的双眼像是捕猎者一样锁定了你。
你靠在操作台上，双手抱臂看着罗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这是空中花园的什么鬼把戏，但是把‘王’直接送进对方的攻击范围，你的上司还真是个有胆识的人，”罗兰笑眯眯地看着你，他抬手将刀尖对准了你的脖子，而你也没有反抗。罗兰盯着你的眼睛，叫出了那个久违的称呼：
“灰鸦的指挥官。”
“嚯，你这是在报复？我当着你的面让露娜出卖了你，你现在就当着我的面告诉我空中花园准备舍弃他们的‘王’？”
“……你承认了。”罗兰面色阴郁地看着你，“当初露娜小姐给你注入了大量的帕弥什，你一个人类，为什么能抵御那样浓度的帕弥什？”
“哎呀，你不知道吗？”你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但那双眯起的眼睛却彰显了你此刻的内心：在戏耍敌人这一点上，你的恶劣程度不亚于罗兰。尤其是现在，罗兰脸上充满了罕见的严肃——何止是罕见，这世上恐怕没有人会认为有一天，罗兰那张脸上会出现名为严肃的表情。
“真扫兴，我还以为你是升格者唯一的一个明白人呢。”你继续嘲讽地看着罗兰，“说真的，罗兰，你不考虑来空中花园吗？哈桑和尼科拉，那一个个的，心可比我脏多了。不过这次是我更胜一筹，你与其夸我的上司，还不如直接夸我。”
“……你说什么？”
“先回答你的上一个问题。一年前，卡穆在你身上只用了一半黄金粉末，剩下的那一半他还给我了，在加百列来之前。一看到加百列，我就知道自己这次是回不去了，但我不想成为升格者，至少我不想给不喜欢的老板当工具人。所以在中毒之前，我先给自己注射了解毒剂。”你将手指在罗兰的刀刃上用力按了一下，鲜红的血液随即涌出。你将伤口展示给罗兰，在那些鲜红的血液中，既有帕弥什紫黑的痕迹，也有黄金粉末如碎星般的金色光点。
罗兰见状紧紧皱眉，“α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疯子。”
“别这么说，我这是在尝试理解你们。”你甩了甩手指上的血液，继续说道，“当初在黄金之涡，我一直好奇为什么你会如此畏惧黄金粉末。现在我知道了，黄金粉末和帕弥什混合在一起的感觉真疼啊，就好像身体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化学反应一样。你说，如果我现在回到空中花园，是不是更适合接手三头犬小队？”
罗兰一言不发地盯着你。他终于理解当初α那句话的意思了，当面对一个彻底疯了的敌人时，什么战术都没有用，因为那些战术的制定者都是正常人，正常人无法理解疯子的脑回路，也就无法制定出针对疯子的战术。
“你想回到空中花园？你以为他们还会让你回去吗？”罗兰说。
“为什么不呢？”
“因为你……”
罗兰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满脸震惊地看着你。在看到你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变过的笑脸之后，罗兰“啧”了一声。他上前一步，直接将刀刃架在了你的脖子上，“你是故意的？”
“你是指什么？”
“你是故意的。”罗兰语气笃定，“故意被擒，潜入升格者的大本营。为了骗取露娜小姐的信任，你不惜破坏空中花园的构造体，断送无数支曾经的战友小队的性命，又从空中花园手里一连抢下九块区域……呵，空中花园这次真是下了血本，但是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你是指什么？”你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别装傻，灰鸦的指挥官。”罗兰将刀刃逼近了你的脖子，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你的皮肤，一条细细的血线顺着罗兰的刀刃滑了下来，“这一年期间，加百列和我从未放松对你的警惕。但是根据我们观察，你根本没有时间向空中花园传回情报。你如此费尽心机混入升格者，到底是为了什么？”
“α没把情报共享给你们吗？我的档案在空中花园属于二级加密，黑野十多年前拿我做过人体实验。这件事被理事会发现之后，他们非但没有停手，反倒以救我为由，继续向我注射帕弥什。十多年了，我一直被蒙在鼓里，我一边慢性自杀，一边给害我的人卖命。”
“这我当然知道。”罗兰说，“我问的是你想干什么，你想从升格者这里得到什么。”
“当初我和露娜谈交易的时候，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我想要的只有两件事。”你一边说着，一边竖起两根手指，“一是给提法报仇，二是给我自己报仇。卡穆废了你一条胳膊，还把半瓶黄金粉末灌进了你的嘴里，我也让你听到了自己被露娜无情卖掉的全过程。杀人诛心，这我是专业的，我已经完成了给提法的报仇。”
“……我真该好好谢谢你，‘副官’。”罗兰咬牙切齿地说。
“哪里，不客气。”
“那么第二点呢，你不是还要给自己复仇吗？这就是你的复仇方式，把自己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罗兰冷笑一声，“你是有自虐倾向吗？”
“当然不是，我为什么要报复自己？”你笑了笑，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读书会上分享故事，“我要报复的，是理事会和黑野啊。”
罗兰闻言皱眉，“你想借升格者的手捣毁黑野？”
“当然不是。虽然我想报复的只有理事会和黑野，但是鉴于他们在阵营上都属于空中花园，我的报复对象就顺理成章地变成空中花园了。这不过分吧？”你笑眯眯地说，“哈桑先生是个好人，我相信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那又如何呢？我不会因为一两个好人的存在，就放弃对空中花园的报复。”
“你的报复方式，难道就是……”
“这一年来，无论是士气，还是占领区域和部队数量，空中花园都产生了极大的损失。他们最好的一次成绩，也只是和我打成平手。他们把我害成这样，我抢他们几块地，杀他们几队构造体，这不过分吧？”你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摇摇头继续说道：“上次真是可惜，薇拉比加西亚谨慎多了，如果没有薇拉，上次我就能把三头犬和地狱犬一起留下。加西亚太盲目了，这或许是因为她目睹我被杀，受到了刺激，但归根结底，她不应该把我当成目标。她该成为加西亚，而不是成为第二个我。”
“人家小姑娘可是把自己活成了你的样子，这么浪漫的告白，你居然只是这个反应？”罗兰挑眉讽刺道，“你虽然是升格者的副官，但实际上，你还是灰鸦的指挥官。灰鸦的指挥官做出这种事，多少人类和构造体都死在了你的战术下，你觉得空中花园还会让你回去吗？”
“……说到这个，罗兰，你好像一直有些误解。”你说，“从刚才分析棋手和‘王’的时候就错了。你以为和升格者下棋的棋手是哈桑先生，而我是哈桑先生的‘王’，我的一举一动都是出于哈桑先生的命令。唉，你是这么想的，我可真伤心。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么说呢？”
“……什么？”
“棋手是我，被送进你们攻击范围的‘王’也是我。”你抬起手，轻轻推开了罗兰架在你脖子上的刀刃，“我很喜欢‘王车易位’这个词，但是鉴于我棋艺不精，就不拿出来乱说了。我只能告诉你，一年前找α和提法单刀赴会，将剩余的黄金粉末自己使用，这些都是我的主意，没人有资格授意我干这些。哈桑先生就算察觉到我的计划，也为时太晚。你还记得吧，一年前空中花园的增援抵达战场时，正好看到我被加百列杀死的场面。”
“你……”
“副官！”
罗兰的声音被打断，耳机中传来了拉弥亚的声音。在罗兰冰冷的视线中，你抬起手摁住耳机，用既正常又冷静的声音说道：“不要慌，拉弥亚，汇报情况。”
“空中花园正在从四周包围重灾区，预计再过五分钟，他们就会将重灾区全部包围。”拉弥亚说，“副官，是时候撤退了。”
你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拉弥亚听令。”
“是。”
“立刻撤出重灾区，在第52号区域会合，我和罗兰会从另一条路赶过去。会合后，立刻联系露娜，她会给出下一步指令。”
“副官……”耳机另一边的拉弥亚叹了一口气，“是，我明白。”
你将耳机摘下来，递到罗兰面前，“升格者的物资看起来没那么富裕，耳机还给你，能省一点是一点。唉，我真是个好员工，对吗？”
罗兰没有接耳机，他冷冰冰地看着你问道：“你凭什么认为你还能活着离开？”
“凭我的脑子。”你回答。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这些。”罗兰将刀刃压在了你肩膀上，“别引人发笑了，灰鸦的指挥官。你以为获得露娜小姐的信任就安全了吗？实话告诉你，升格者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相信你，比如我和α。”
“看出来了。你们的演技糟透了，贝拉米和加西亚都比你们会演戏。”你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能动脑，为什么要动手呢。你只需要知道一点，罗兰，这件事与升格者还是空中花园都没有关系。最后的胜利，必将属于我。”
“胜利？事到如今，你手里已经没有能用的棋子了，你拿什么跟我说胜……”
轰！
罗兰的声音被打断了。在罗兰身后不远处的平台上，有什么东西忽然从高空坠落，重重地砸在平台上激起大片烟尘。罗兰一把拉住你的手臂把你拽到身边，他把刀刃架在你的脖子上，俨然是将你当成了人质。你听话地任凭罗兰抓着，在那片烟尘的中心，一把紫黑色的大剑逐渐显现出来，紧接着出现的，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
“唉，他听到自己被说成是棋子，一定会很生气。你自求多福吧，罗兰。”你将下巴放在刀刃上，微微侧过头看着罗兰，终于说出了那句符合副官身份的话：
“check（将军）。”
6.
击退罗兰之后，卡穆径直走到你身边坐下，你顺势向后靠在卡穆背上，闭着眼睛说道：“新机体不错，挺帅的，就是有点热。别告诉我你的散热系统也有问题。”
“……你想死吗。”
熟悉的语气，一年前卡穆也是这么怼你的。你笑了笑，然后问道：“你听到了多少？”
“听到多少有关系吗？一年前你当着我的面打开黄金粉末，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卡穆抓着剑背，头也不回地用剑柄敲了一下你的脑袋，“灰鸦和突击鹰摊上你这样的指挥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那你也知道我这一年是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和空中花园作对的？”
“嗯。”
“你现在在编制上属于空中花园？”
“嗯。”
“丑话说在前面，我不回空中花园。我可不想回去之后继续装失忆，万一被看出来，等着我的可不止是社会性死亡，理事会一定很乐于给我扣上叛变的帽子。”
“怎么，你刚才不是跟罗兰说要回空中花园吗？”
“那是骗他的，不然我一个人在外面，怎么应付升格者的追杀？”
“……你说什么？”
“我不想回空中花园，也不想去升格者那边。反正我现在对帕弥什有抗性，就算没有血清，我也可以在地球上生活。”
“……”
“卡穆？”
“……你又要玩失踪是吗？就和一年前一样，说是找我帮忙，其实就是找个倒霉蛋帮你兜底，跑路之后再让我一个人回去？你到底是有多恨我，才在一年前找上我，一年后也找上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你话还没说完，卡穆就突然站了起来。你一直靠在他背上，现在失去支撑，整个人向后一仰，直接仰面摔到了地上。你躺在地上，卡穆走到你身边低头看着你。就在你以为卡穆会用塔纳托斯在你的脑袋上来一下的时候，一只手伸到了你的面前。
你愣愣地看着卡穆，大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干什么。
“不是号称升格者副官吗，你的脑子去哪儿了？”卡穆嫌弃地说，“听好了，你别想再抛下我，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如果你敢说一个不字，我就把你的脑袋砸扁。”
“……”
“我不关心你要去哪儿，因为不管在什么地方，遇到什么敌人，我都有能力保护好你。”卡穆说，“明白了吗？这次，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跟你一起。”
你抿了抿嘴，然后说道：“跟我走，你可就是空中花园的叛逃人员了。”
“怎么，难道你不是？”卡穆嘲弄地挑眉。
“……我可能会遭到空中花园和升格者两边的追杀，你跟着我，那就是自己找罪受。”你动了动手指。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不管遇到什么敌人，我都有能力保护好你。”卡穆说，“当初跳楼的时候我就说过，等我有了独立的机体，不关你是从七楼还是七十楼跳下来，我都能接住你。现在我已经有了独立的机体，你要是信不过我，我们现在就找个楼跳下来试试。”
你抬起了手臂，“你想好了？要是跟在我身边，以后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贵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
卡穆闻言，面色有些奇怪，他语气有些烦躁地说：“你想听我说什么，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这倒是，我没法重启，你又是人类，死亡这话题……”
卡穆的话没有说话，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就在他说到“死亡”二字的时候，你将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卡穆握住你的手，他一把将你拉起来，却没有松开你的手。
“我不想死，也不想让你死。但现在，我们确实面临死亡这个问题。既然这句话是我挑的头，那就由我说完吧，反正也只差最后那一句了。”趁着卡穆一只手拿着大剑，一只手拉着你，你用前所未有的胆量伸出手捧住卡穆的脸颊，踮起脚尖、身体前倾，与卡穆额头相抵的时候，你闭上了眼睛。
“tilldeathdouspart（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坑言MSu的[战双]即便是主角也无法达成百分百有烟无伤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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