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桃又看向了宋秩。
宋秩也是斯文人,但和男青年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男青年看起来就是很温和的人,未语先笑。宋秩的气质冷漠疏离得多,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出于对灵气的喜爱,白桃桃觉得……嗯,还是宋秩看起来更顺眼些。
男青年见白桃桃只是歪着头看向自己,不由得笑了,“认不出我了?”
白桃桃眨了眨眼,仔细想了又想,确信自己是不认得这个人的。
那么,刚才她又怎会自然而然地喊他一声“哥哥”?
白桃桃糊涂了。
倒是站在一旁的红豆想起来了,指着男青年喊,“发、发卡!”
但小姑娘表达的词不达意,白桃桃就更糊涂了。
男青年的笑容温润如玉,“我是乌瑞安,可能你已经不记得我了……怎么,最近搬到城里来住了吗?”
白桃桃茫然的点了点头。
乌瑞安又看了看闹成一团的白家暂居院子门口,问道:“那你们是……住在这儿?我明天中午过来拜访的话,合适吗?”
白桃桃问道:“你是我们家的亲戚吗?”
乌瑞安笑了,“不是,不过……我们两家的关系比亲戚还亲。你爸爸就是为了救我的妹妹才受的伤,你们一家都是我们的恩人。”
白桃桃“啊”了一声,明白了,“那你们是城里人吗?”
乌瑞安含笑说道:“我们住在国外,只是最近回国了,暂住在招待所那儿。”
住在国外?她爸爸见义勇为救了一个华侨?女华侨曾经送给白家姐妹几个发卡?
嗯,对上了!
白桃桃朝乌瑞安点头,“那明天见!”
乌瑞安:……
小美人的精神状态比以前好了很多,本来他还想多跟她聊一会儿的,结果她直接说再见?
乌瑞安哑然失笑,柔声说道:“好,那明天见。”
说着,他的目光突然顺着白桃桃的手,延伸到宋秩身上。
青年高挑瘦削,生得五官俊美,他肌肤白晳,眉头微锁,有种儒雅冷峻的气质。而他的眼神又十分锐利,被他淡淡地扫了一眼以后……
也不知怎么了,乌瑞安居然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宋秩朝乌瑞安点了点头。
乌瑞安报之以客气的微笑,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白桃桃的注意力仍然放在自己这一家子人的身上。
大约两小时过去,白家这边都已经把分家的事儿给谈完了,可陈家的人还躺在地上。
主要是白南生不让,谁敢起来,他过去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踹翻。
最后陈家人也学乖了,大多数没受伤的人就盘腿坐在地上,受了伤的陈家三兄弟就只好一直继续躺在地上。
陈父急得不行,小小声求了白南生几句,想央他赶紧先送仨儿子去医院。但白南生就是很坚持:陈兰芬不签离婚协议,谁也别想离开这儿!
下午快三点的时候,白梨梨才带着陈兰芬签好的离婚协议匆匆回来了。
白南生拿着离婚协议看了又看,神色未明,倒是瞪了一眼陈父,“快滚!”
陈父这才忙不迭地招呼着族人们,让帮着把他的仨个儿子送到医院去。
陈大牛此时已经醒转,知道自己四肢全废,恨得不行,冷冷地盯着白南生,哑着嗓子说道:“白南生,咱们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客气了!”
白南生痞里痞气地说道:“你要这么说呢,我就得跟你讲讲道理了。我哪儿招你惹你了?你要把陈兰芬的肚子睡大以后,把这绿帽兜我头上?你要是不招我,今天你受这罪吗?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想着,从这儿一出去,你就去报公安,对吧?”
陈大牛恨恨地瞪着白南生。
白南生一笑,“那你去报啊!你有种你就去报公安!正好我也不想回部队了,从今往后我就拿着你爸写的那些欠条,住到你家去!噢不对,那已经是我的屋子了……啧啧,一幢屋、外加两千五百块钱,我可以啥也不干的吃喝玩乐……过上五年!”
“你们也别想着五年以后就能撇下我!首先你们家未必能在五年里,还得起这两千五百块钱!其次,我根本就不会放过你们,五年的时间……足够我找到其他的法子再让你们写上三千……不,三万块钱的欠条了!到时候啊,连你们的儿子、孙子都得供养我!”白南生嘿嘿笑道。
陈大牛被气得满面铁青,心想白南生虽然是个恶霸,但他陈大牛也不是啥善茬。可如今看来,他的段位还是没有白南生高,竟然摆脱不了白南生给他全家带来的厄运???
难道真的只能报公安?
“别!别报公安!千万别去”
说话的是陈二牛。
陈二牛是陈家父子几个里最多心眼儿,也是最有文化的。
他虚弱地说道:“大哥,我和你都有案底,报公安对我俩更吃亏!到时候他们过来一调查……我们这叫打架斗殴,责任就是五五分。而且咱们人多,更吃亏!”
“谁踏马会相信我们十几个人还打不过他一个?要是白南生说,是我们围殴他的呢?我俩又有案底的话,别说是公安会偏着他,就是案子被移送到法院那,也会因为我们有案底而重判……虽然我们受了伤,可我们几个……就没一个见血的,就算是去验伤,估计也是轻伤,对他影响不大……”
“而且咱们还得防着,真告了他,他前途尽毁了,真跟咱们鱼死网破可怎么办?”陈二牛继续说道。
陈大牛陷入沉思。
确实是。
他和二牛曾经因为盗窃、猥亵妇女蹲过监狱,出狱的时候管教嘱咐过他们,以后再也不能作恶,否则再被判刑的话,就会被重判!
陈大牛顿时觉得有些绝望:难道还真的摆脱不了白南生了?
陈二牛继续说道:“再就是,万一他要报公安,让公安去查起兰芬的彩礼那事儿呢?那我们就成了诈骗犯,那可全是我们的责任啊,他成了受害者……大哥,怎么算,都是我们划不来。”
陈父忍不住说道:“那他报公安说我们诈骗,我们就不能说他诈骗?他可是逼老子写下了两千五百块钱的欠条,连房子带地皮的都没了!”
陈二牛摇头,“爸,那也是我们陷害他在先的。所以绝对不能去报公安,钱没了我们可以再赚,要是我和大哥再进了监狱……别说还钱了,这一家子老小连吃饭都成问题……”
陈父沉默了。
陈二牛又喘了几口粗气,说道:“再说了,把他逼急了,难道真等着他被部队开除,然后蹲到我们家……吃我们一辈子?”
陈三牛“嗷”的一声就哭了,“陈菊香那个死老太婆,这是把我们一家子推进了火坑啊!”
陈大牛一细想,还真是二弟说的那样。
要怪也只能怪陈菊香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外加……他们都被白正乾那一大家子的勤劳踏实给迷惑住,忘了他们家还有个十里八乡都神憎鬼厌的混世魔王白南生。
陈二牛又道:“现在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咱们别声张,赶紧让这个霸王回部队去!至于咱爸写下的那些欠条……白南生是混球,他爹妈又不是,不会不讲道理的……”
这时,白南生也朝着他的傻妹妹招了招手,“桃桃过来!”
白桃桃就牵着宋秩的手,走了过去。
白南生还不认得宋秩,毕竟他回家打了转儿,也就是卸下了行李吃了碗面就走了,这还是头一回和宋秩打照面。
看到桃桃紧紧地牵着宋秩的手?
白南生的脸色不大好看,“小傻子,他谁啊?”
“你才是傻子!”白桃桃骂他。
殊不知,白南生最爱听傻妹妹这样骂他,因为这显得他妹妹不傻,被骂了还知道回嘴。
“好好好,哥哥才是大傻子!我问你,他谁啊?”白南生指着宋秩问道。
宋秩自个儿开了口,“我叫宋秩,是村里新来的知青,在村里的时候我一直在你家搭伙吃饭。”
白南生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宋秩一番,又仔细地看了看宋秩和自家傻妹妹牵着的手嗯,是他妹妹牵着宋秩的?
白南生对宋秩就没了戒备。
他对白桃桃说道:“桃子啊,哥哥给你布置一个任务好不好?”
白桃桃聪明着呢,看了满地的残兵败将一眼,摇头,“我可打不过他们。”除非宋秩的灵气可以一直滋养她,恢复她前世的金丹期,大约还有些可能。
现在?
她都还没找到让这具身体储存灵气的办法,一离开宋秩就分分钟有可能变回小傻子的状态……
说白了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别的就不需要想太多了。
白南生哈哈大笑,“打架用不着你!不过啊……”说到这儿,他冷冷地扫视着三三两两离开的陈家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如果有人敢趁我不在家,欺负你,或者是欺负了这家里的哪一个人……你就让宋秩打电话到我连队上去,我马上回来收拾这些孙子!”
宋秩皱起了眉头。
白桃桃好骗,他却不是好骗的。白南生的这番话,分明把他也牵连了进来。
但转念一想,自他来到如意村,白正乾对他就极为照顾,就当是互助,白家有事儿的时候他也不可能旁观,于是他没吭声,等于默许。
白桃桃也没上当二哥从连队赶回家,至少也需要两天的时间,家里要真发生什么急事儿,难道还等得了他?
不过就是二哥在恐吓陈家人罢了!
于是白桃桃认真点头,大声应下,“……好!”
陈大牛一众虽然被气个半死,却更明白无论在明面上、还是在暗地里,他们目前都没有跟白南生斗下去的资格和力量,便无可奈何的被亲友给架着,匆匆赶往医院。
白家一大家子七八十号人这才关了院门。
先前男人们在商议要分家的时候,女眷们就已经相互帮衬着在院子里煮起了饭。这会儿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主食是不掺豆子的大米饭,管饱。菜有三样:一是豆角焖五花肉,一是辣椒炒鸭杂,一是肉沫焖冬瓜。
族人们都惊呆了。
乖乖,在城里吃净大米饭?三个菜全都带肉?尤其是那一大盆的豆角焖五花肉,明显肉比豆角多啊!
族人们个个眼放精光!
七太婆吃得肚皮溜圆,问唐丽人,“丽人哪,你发达了还是咋滴,怎么进了城、租了那么漂亮的院子,还吃得起巴掌那么大的肉?”
李翠儿凑在一旁竖着耳朵听,想从中找出唐丽人昧了公中钱财的证据。
唐丽人当然不会说前两天她们一家倒卖了百来只鸡鸭鹅、挣了二三百块钱的事儿,只幽幽答道:“正乾不是为了救人受了伤么?国家拨下来四百块钱的医疗费,已经花了二百多……先挪过来用吧,以后的治疗费用,以后再说。”
七太婆有些生气,“哎哟,那我可得说你了!都是乡里乡亲的,大伙儿都知道你们不富裕,就是吃豆子饭,吃点儿白菜土豆儿的,都挺好呀,你说你还这么铺张浪费!”
唐丽人,“劳师动众的把大伙儿都喊到城里来,结果是来看我家的笑话的,我心里过意不去……”
“嗐!你这傻孩子!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哪!”说着,七太婆狠狠地瞪了陈菊香一眼,继续问唐丽人,“对了,你起新屋的事儿,怎么搞啊?”
唐丽人,“前头三太婆走的时候,我给她送的终,她把河西那块地的地契送我了,我们新屋就起在那儿吧!老二白二叔也想起新屋,怕是他手里根本没有地皮,我匀一块给他,回去再立文书。”
李翠儿立刻嚷嚷了起来,“要这么说的话,那块地皮也得分我们一块!”
唐丽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七太婆喝道:“好啊,拿你祖屋来换!”
“偏心!”李翠儿“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那一边,白桃桃也和宋秩排排坐,一人手里捧着一大碗饭,饭上码着厚厚实实的各种菜。
白桃桃本来很爱吃肉。
可她发现,肉的配菜豆角居然更好吃?于是她就把宋秩碗里的豆角和冬瓜扒拉到自己碗里,又把自己碗里的五花肉扒拉到宋秩碗里……
宋秩捧着碗,好脾气地任她摆弄。
谈凤蕙是长嫂,不自觉承担起照顾弟妹的责任,总要巡视一圈儿,看到弟弟妹妹和孩子们都吃上了,她才能安心。结果看到桃桃捱着宋秩坐在小板凳上,一个劲儿的往宋秩碗里挟着什么?
谈凤蕙责怪桃桃,“桃桃啊你又欺负宋秩了?”
白桃桃:……
这个“又”字就很有灵魂。
谈凤蕙摸了摸桃桃的脑袋,对宋秩说道:“宋秩啊,桃桃她是小孩子,你别见外啊,那边还有好多菜,不够吃再去拿!”
宋秩应了一声。
白桃桃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大声说道:“爸爸妈妈,有个人,他叫乌……乌瑞安,他说明天中午过来拜访你们!”
白正乾和唐丽人愣住。
“瑞安也在城里吗?他又回来了?”白正乾追问。
白桃桃一无所知。
唐丽人笑道:“桃桃能把瑞安的名字说出来,还能把明天他要来家的话给带到就不错了……”
说着,唐丽人打量着宋秩,有些奇怪,“对了小宋啊,你咋也进城了?”
这回轮到宋秩发愣了。
不是你们写了张字条,说要是你们三天不回,就让我上城里来找你们的吗?
白正乾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儿,就对唐丽人说道:“他们桂花姨不是正在找懂外语的人吗?眼前不就有一个!”
唐丽人也开心了,“对对对,小宋啊你叔说你会两门外语?是这样儿的,我有个远房亲戚,想找个懂外语的人帮个忙,你……”
宋秩点头,“我会英语和俄语,一般的翻译没问题。日语的话,书面翻译还成,口语可能差一点儿,明天我跟婶子去看看,能帮得上忙的话,我肯定帮。”
听说宋秩会三门外语?
众人一脸艳羡。
白南生也捧着个大碗,坐在角落里猛扒饭。
今天的伙食很好,巴掌大的五花肉先被油炸过,然后又焖得酥烂入味,配上香喷喷的白米饭,味道一绝。
但白南生味同嚼蜡。
他匆匆扒完饭,把碗筷放进水槽,趁人不备出了门。
白南生赶到了医院的产科病房。
陈兰芬躺在病房里,一个肥嘟嘟的小婴儿睡在她身畔的小床上,正握着拳头呼呼大睡。
白南生定定地看着陈兰芬。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在陈菊香眼里,不管他表现得有多么的优秀,始终比不上四房的富贵儿。
可他年纪小,父母兄长忙于劳作,他被托付给陈菊香,度过了一段极端扭曲的童年。后来再大一点,被父母兄长管束在身边,他才慢慢懂得了是非。
但他不乐意当一个父母兄长眼里的好人。HttpS://WWW.hLχS㈨.CōΜ/
好人,就意味着会被坏人欺负。
在面对陈菊香的打压时,“敬老”二字,就能把他的父母压得喘不过气来;在面对李翠儿的偷摸揩油时,“怜幼”二字,身为兄嫂的父母就必须原谅李翠儿所有的奸滑。
白南生恨。
难道与人为善,是守护家人的唯一方式?
那么在面对陈菊香、李翠儿等人作恶的时候,自家是否只有忍让这一条出路?
白南生咽不下这口气。
他要用恶的方式,来守护家人。
恣意妄为、我行我素的生活方式,让他感到畅快淋漓,但也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除了无可奈何只能容忍他的家人之外,没有人愿意接近他,甚至连个能说安安静静说上几句话的朋友也没有。
陈兰芬的出现,对他来说,是那样的可贵。
她长得不好看。
没关系,好看的姑娘也不会理他。
初次见面她就红着脸、拉他去钻玉米地儿?
有点儿不妥,但难得有个姑娘不嫌弃他、不害怕他。
她好像脾气不太好?
不要紧,他脾气也不好,以后慢慢学着对她好就是了。
就是那一次,她怀了他的孩子???
天!这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他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小家?
她爹要一千块钱的彩礼?
这也太离谱了,不过,以后他努力挣钱,把这一千块还给父母就是。
白南生给自己做过各种各样的心理建设……他甚至非常感激陈兰芬,愿意给他一个家,给他一个孩子,从今以后还会陪着他慢慢终老。
然而最初的激情渐渐散去,白南生慢慢冷静下来。
他能感受到陈兰芬对他、和对她娘家人的区别,也隐约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但他信任她,从不以为意。
让他感到有些不妙的,是他对陈兰芬的感情。
在连队里和战友们聊天的时候,一说起父母、兄嫂、妹妹们,侄儿侄女们,他简直有说不完的话!
可当战友们笑问起说你老婆呢的时候?
白南生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这才发现,他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叫陈兰芬,她娘家在陈家村,她今年25比他大两岁之外……
他对她一无所知,他根本就不了解她。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居然……常常忘记他已经是个已婚男人了!
这次被家人紧急叫回,他已经猜到应该和她有关,会是她肚里的孩子有什么事吗?他心里忐忑不安,但更多却是茫然。
怎么稀里糊涂的,他就多了一个妻子,又马上多出来一个孩子了呢?
他都还……
记不住她的长相。
后来回来了,见着了,他连话都不敢和她说,也不敢多看她一眼。
实在是太陌生了。
要不是因为她那硕大无比的肚子,他压根认不出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妻子。
结果,他听到了一个让他感到无比愤怒、又无比羞耻的真相。
原来她根本不是因为喜欢他,才拉着他钻了玉米地。
原来她根本不想嫁他。
原来她肚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原来她也一直把他当成二百五。
所以,他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对吗?
这时,静静躺在床上的陈兰芬突然扭过头,意外地看到了呆立在门口的白南生。
她很是惊喜,强撑着想要坐起身,却不慎动碰到小腹处的伤口,不由得“啊”地低呼了一声……
“你别起来了,我过来看看你就走。”白南生说道。
陈兰芬喘了好一会儿,才把撕心的疼痛强压下去,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南生”,就再也开不了口,眼泪哗哗流。
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她战战兢兢地走在人生的道路上,迈出的每一步,都精准无比的踏在错误的分岔路口上。
她是被陈家祖母捡回来的弃婴,从小就被虐待着长大。四周的邻居都很心疼她,她十六岁那年,村干部问她,需不需要单独给她立个户口。这已经是在向她明示,自立一个户口是可以从陈家迁出去的!可她胆怯了,在村干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中退却,拒绝了独立户口。
她失去了第一次逃走的机会。
在她第一次被陈大牛侵犯的时候,她哭喊挣扎得太凄惨,惊动了邻居。好心肠的邻居提着斧子过来,一边大骂陈大牛,一边隔着窗户问她要不要帮助?她又胆怯了,隔着窗户骗走了邻居,然后彻底沦为陈家父子兄弟的玩物。
她失去了第二次逃走的机会。
有一次她怀孕了,大约已经三四个月?然后又流产了,大出血不止。陈大牛怕她死了,就送她去了镇医院。医生一看她的症状就明白了,借着检查身体的名义把陈大牛赶走,关上门问她,要不要报警?她也犹豫过,但实在害怕一个人无依无靠的生活,又怕陈家报复,最终还是拒绝。
她再次失去了逃走的机会。
而这一次,明明她都已经嫁给了南生,明明已经脱离了苦海,怎么又……
陈兰芬呜呜地哭了起来,心如刀绞。
白南生就默默地站在一旁,不吭声。
“南生,以后你……还会记得我吗?”她低声问道。
白南生,“还是忘了比较好。”
良久,陈兰芬低声说道:“谢谢你,南生……是我不好,我太……混蛋了。”
白南生沉默许久,说道:“我妈已经帮你安排好了……”遂将唐丽人的安排说了一遍。
唐丽人呢,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虽然恨陈兰芬欺骗了自己一家,但还是觉得陈兰芬可怜她又不是陈家的亲生的女儿,现在离婚事发,说不定陈家人还会迁怒她!这会儿陈兰芬刚生完孩子,正是一个女人一辈子里最需要人照顾、最艰难的时刻。
凭她有什么错,都不该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于是唐丽人在护士的介绍下,找了个当地的女护工,付给对方一百五十块钱,说好了等陈兰芬出院以后,去这个女护工家里住上三个月,由护工来照顾她和孩子,再提供一日三餐给陈兰芬。
白南生又说道:“三个月以后,大约你的身体也基本恢复,就不要再回陈家村了,呆在城里找份工作,总能活下去的。”
陈兰芬有些犹豫。
如果真按南生说的去做,她会不会吃更多的苦头、比留在陈家还惨?以及,这个决定,是否会让她已经糟糕透顶的人生变得更糟糕?
白南生忽然低声说道:“其实我要感谢你……”
陈兰芬愣住。
白南生说道:“谢谢你,让我误以为我和很多人一样,拥有过一段爱情。也谢谢你,让我知道……我根本不配拥有爱情。我更加要感谢你,不管是不是我用你那几个哥哥的性命来要胁你,逼你签下离婚协议……你也总归是签了。所以我要谢谢你,让我们好聚好散……”
“以后,再也不见了。”白南生低声说着完,转身离开。
陈兰芬呆愣愣的看着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病房……
半晌,她才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南生!”
白南生又满医院的跑了一圈儿,终于找到了陈家父子。不过,他悄悄地躲在一旁,没让他们发现。他听到医生对陈父说道
“陈大牛的情况不太好!他手脚都是粉碎性骨折,建议先住院治疗至少一个月……作为患者家属,最好不要让他自己在家里休养,很容易发生骨错位的现象,一旦骨头错位了,严重的,要必须二次粉碎才能接好,而且很有可能以后都干不了农活了。”
“陈二牛的情况稍微好一点,但是在验血的时候,查出陈二牛有重度肝炎,这种病具有传染性,你们家属一定要重视啊,必须住院治疗的……”
“陈三牛呢,比他两个哥哥的情况都要好,建议住院一个月,校正骨头的愈合就可以回家自行休养了……”
陈父哭唧唧地问,“大夫,那我这仨儿子都住院、都治疗的话,得花多少钱?”
医生叹气,说了个天文数字出来。
陈父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陈三牛也一边哭一边大骂,“我们这次真的被陈菊香害惨了!要是兰芬嫁了大哥,岂不是一点事没有?也是你们太贪!觉得拿着白家的钱,再去娶个黄花大闺女回来,白南生就睡我们的破鞋、还替大哥养儿子……你们把人当傻逼呢!到头来傻逼是我们……呜呜!只有陈菊香,还在吃香的喝辣的呜呜呜……”
白南生自然知道,陈家根本拿不出钱,供三个儿子住院治疗。
这就对了。
只要陈家的三个儿子成了残废,以后他们就没办法上门去寻仇。
对于南生而言,只要家里人能过上好日子,他不介意自己是上天堂或是下地狱。但他最希望的,就是可以变得更强大,可以庇佑家里人一辈子。
现在已经解决完陈家的事,他就得赶紧回连队去,将来好好努力,争取立功,挣到军功光耀门楣,成为父母家人的倚仗。
白南生微微一笑,离开了。
天色已经西沉,路上行人稀少。
白南生匆匆往家赶,却在离家大约半里路的地儿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神情愁苦,满面泪痕,穿着打了补丁的旧衣裳坐在路边,面前放着块摊开来的干净包袱布,上边儿摆着十来个头绳。
他停下了脚步。
少女立刻注意到他,仰着脸,睁着一双满含希冀的泪眼,哽咽着说道:“大哥,行行好……求求你买几个头绳吧!”
白南生蹲下,问她,“家里有难事儿?”
少女咬唇,“家里只剩下我和弟弟了,我弟弟他……生了病,得上医院去。”说着,又抹了一把眼泪,却倔犟地控制住哭泣,不愿哭出声音,“大哥,买些头绳吧,给家里的大嫂或者姐妹捎回去,她们会高兴的。”
白南生低头,看到了包袱上的头绳,大多是用毛线绳和碎布头编织的,配色挺还好看,手工也算精致。
“我有三个妹妹,她们和你差不多年纪大……”南生说道,“这几个头绳怎么卖?”
少女,“一分钱一个。”
白南生,“我都要了。”然后摸出了一张大团结,递给少女。
少女吃惊地看看他,又看看那张大团结,犹豫半晌,说道:“大哥,你这钱……我找不开。要不,这些头绳就送给你吧!”
白南生,“那可不行。要是你找不开这钱,那就不用找了,赶紧送你弟弟上医院去。这些头绳我拿走了啊!”
说着,他把大团结放在包袱皮上,抓过那十来个头绳,起身离开。
身后传来“卟嗵”一声响。
南生回头。
少女跪在地上给他磕了头,哭道:“谢谢大哥!谢谢大哥了!老天爷保佑您,您会一辈子幸福安康的!”然后紧紧抓着那张大团结,起身跑向远处。
他这一辈子,还会幸福安康吗?
白南生先是苦笑,随即又舒眉。
只要家里人好,他就好,可不就是一辈子幸福安康么!
攥紧了手里的头绳,他加快了脚步。
等到他赶回家人暂居的小院时,听到从院墙内飘出来的笑声。
此时从老家来的大部分乡亲已经赶了回去毕竟大多数人都不宽裕,都指着上工挣点儿工分。
只有四五个年纪大的老人,被唐丽人劝住了。
唐丽人的意思是:你们年纪大了就不要像他们年轻人那样奔波,好好在这里休息几天,我带你们去医院看看病。
四叔公你不是青光眼吗?
七太婆你不是骨痛风湿痛吗?
六婶你不是老哮喘吗我领着你去看看中医。
八叔你脚板底长个了鸡眼都好几年啦,痛得走不动路,我带你去医院割了……等你们歇好了,病也看好了,我们再一起回去!
老人们又高兴又感激。
白南生站在院外的台阶下,静静地听着院子里响起一片欢声笑语。
他也笑了。
但他不敢迈进院子。
在这个家里,他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虽然知道父母家人已经很尽力的包容他了,他也拼命地想融入,可就是……
依旧有些格格不入。
这时,唐丽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南生!你说他闷声不响的上哪儿去了?”
白南生正准备出声
他的傻妹妹白桃桃用脆生生甜润润的声音答道:“哥哥上医院去了!”
白南生一愣。
唐丽人狐疑道:“他上医院去干啥?”
桃桃,“哥哥害怕他一回连队,陈家人就会回来欺负我们,所以他上医院打探消息去……要是陈家人真好了,哥哥会把他们的手脚再打折,一定让他们再也没法子欺负我们……”
唐丽人有些不高兴,“你哥哥告诉你的啊?”
“桃桃猜的!”
唐丽人轻骂,“这个混世魔王!”
这回轮到桃桃不高兴了,“妈妈别骂哥哥,他是好哥哥!”
今天白南生的行径,白桃桃全都看在眼里。老实说,这个二哥的行径,确实和恶霸没啥区别。可白桃桃也搜刮过原身小傻子的记忆,在原身的记忆里,白南生和这家里的每一个成员都没啥两样。
以前在家务农的时候,他力气大、动作麻利,干活比谁都多。家里人口多,四房人挤在一个院子里,根本住不下。是他一个人上山伐木,把大树拖了回来锯成板子,搭多了一间房出来,又改造了阁楼,大房一家子才实现了人人有床睡的局面。
他为了改善家里的伙食,忙忙碌碌一刻也不停,见天的在山上转悠。有时悄悄捡些山货回来,有时避开人在山上设个陷井,半夜悄悄去陷井那儿查看,三不五时的捡只兔子狍子之类的,又怕拿回来处理会惊动隔壁的李翠儿,就直接在外头处理了,忙上大半夜烤好了再揣回来,摇醒大家让大家吃肉……
还因为白桃桃是个傻子,起先的时候大伙儿鄙视白桃桃,看不起白家。也是全靠他,用一双拳头打遍全村,嘲笑过白桃桃和白家的人都捱过他的打,最终村里再也没人看不起桃桃和白家了。
所以,哪怕今天确实看到他作恶了,只要对象是坏人,白桃桃依然觉得这个二哥是好人。
白南生站在院墙外,傻妹妹的话,让他的眼眶瞬间赤红。
然后又听到唐丽人说道:“好好好,是妈不好,妈再也不说你哥哥的坏话了,成吗?哎,这南生怎么还不回来呀,家里这么多老人,可饿不得……不如给南生留点饭菜吧,我们先吃。”
结果桃桃还不让,“那给我也留饭!等哥哥回来了我和哥哥一块儿吃!”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犟呢!”唐丽人嘀咕了起来。
白南生飞快地仰高了下巴,拼命地眨眼,这才把差点儿涌出眼眶的热意给逼了回去。
他深呼吸
然后长腿一迈,跨进了院子,还大声说道:“我回来啦!晚上吃啥好的啊?!”
他的傻妹妹扑了过来,“哥哥!”
白南生笑着揉了揉傻妹妹的头发,眼里水光沉浮。
唐丽人问道:“上医院去了?”
白南生笑着“嗯”了一声。
唐丽人露出诧异的目光。
桃桃已经快活地叽叽呱呱起来,“哥哥!晚上三姐炖了鸡汤,黄澄澄的!两只鸡,还放了好多香茹一块儿炖的!鸡肉拆下来拌了姜葱……可好吃了!”
“好!那咱们吃饭去!等等,桃桃你看,这是什么?”南生拿出了刚才买的头绳。
白桃桃眼睛一亮!
之前华侨送的那些塑料发卡,落在前世拥有至少一万件精致首饰的桃桃眼里,做工简直糙到没边了,她压根儿看不上!倒是二哥带回来的这几条发绳,一看就是手工做的,而且还挺细致的。
桃桃很喜欢,在二哥手里认真扒拉了好久,才挑出三个她最喜欢的,然后笑眼弯弯地对南生说:“谢谢哥哥,桃桃喜欢这三个。”
白杏杏在一旁取笑她,“人家华侨送的发卡子那么好看,也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桃桃觉得妹妹可真傻呀,“那怎么一样?这三个一看就是手工做的,每一个都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比起全世界有几百几千几万个一模一样的发卡,我就喜欢这三个!”
白杏杏噎住,片刻说道:“二哥快让我看看,我也来挑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头绳。”
南生带回来的这些头绳,让女眷们全都轰动了,最后连七太婆也分到了一个,当然了,陈菊香李翠儿之流实在没脸过来凑这个热闹……
一大家子齐齐整整的在院子里坐了两桌。
老的一桌,年轻的一桌。
唐丽人本来和老人们一桌吃饭,放心不下桃桃,就过来看看,然后就被南生拉住了,“妈,你陪我坐坐。”
唐丽人有些诧异,但还是捱着儿子坐了下来。
白南生说道:“妈,我和兰芬离婚的事儿,还得劳烦你,协议已经签了,我俩又没啥财产可以分割,只要去一趟民政局盖个章,把结婚证还回去,再领回一个离婚证明就成了……所以我今晚就得走,回连队去。”
唐丽人:……
“怎么这么着急呢?”她有些急了。
白南生垂首,“部队催我回去呢!来的时候也只给了三天假而已,今天都已经第四天了……”他胡扯的,来的时候连长说了,真家里有急事儿的,超过一个月回不去,就给他发个电报。
但他迫不及待的想赶回连队去,想立功,想升官,想当家里人的倚仗。
唐丽人心里一急,鼻子一酸,拉着儿子的手,眼圈儿红了。
白冬生劝道:“妈,南生的事业要紧。”
唐丽人心乱如麻,“我本来、本来还想上供销社去给你买两身衣裳……”
“部队发衣裳,不光发衣裳,什么都发!”南生笑道。
唐丽人有些哽咽了,“可我还想做些你最爱吃的红薯饼和白糖糕呢……”
“我都长大了,不爱吃那些了,妈你做给桃桃吃。”说着,南生把头转到一旁去,害怕母亲看到他发红的眼角。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桃桃正好奇地盯着他?
南生笑了,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卷东西,交给母亲,“妈,这些钱你收着……是我的工资。”
唐丽人不要,“你一个人在外头,有的是花钱的地方!妈不要你的钱,妈再给你一点儿钱,你拿着好防身……”
“妈,你拿着!”南生稍稍放大了声音,“你要是不想花这钱,那就收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要花钱的地方呢?现在桃桃也好了,她还这么聪明,要不买点儿教材回来,让她和红豆黄豆都认个字,好好学习吧!”
唐丽人看着儿子,有些欣慰,攥紧了儿子递过来的一卷钞纸,却嗔骂道:“要是……一直这么听话懂事,不随便乱打人就好了。”
南生一笑。
“妈,我给你的那些陈家的欠条,你可要收好了。记着,每个月都要雷打不动的去一趟陈家,能要回多少就要回多少。要是他们敢对你动手……你就给我发电报,我回来弄死他们。”南生说道。
唐丽人瞪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我还没问你,今儿你受伤了没有?”
白南生,“没有。”
“真没有?”
白南生有些无奈,“妈!我可不是吹牛,我在部队里可是大比武冠军!”
“哥哥吹牛!”白桃桃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南生一滞。
白桃桃说道:“其实哥哥受伤了……右脚,应该是踢人的时候,脚趾头疼,哥哥平时走路好好的,现在走起路来,右脚的脚尖总往里扒拉……”
南生看着可爱的傻妹妹,心里暖暖的、又满满的。
唐丽人催促道:“快脱了鞋袜我看看”
又回头喊长媳,“蕙啊,咱家的红花油放哪儿了?”
“妈我没事儿!”南生一字一句地说道。
唐丽人怒视着儿子。
“我可是个男子汉!”说着,南生站起身,去了隔壁桌,向父亲道别。
白正乾也十分震惊,“今晚就走?”
南生笑道:“晚上十点半有一趟车是去省城的,我赶那一趟车,正好天亮到省城,方便转火车。”
白正乾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儿子,点头,“我都知道,你啊,是一心为了家里好……你觉得反正你也不在这儿,所以遇上陈家那事儿的时候,你往死里揍他们,为的是,你唱了白脸儿,才能让我们来扮红脸儿当好人,可是儿子啊……”
白正乾陷入了怔忡,半晌才说道:“以后在部队上啊,要听领导的话,要作风正派,别再像以前那样好骗了,你瞅瞅你,但凡有个人对你好一丁点儿你就肯把命也给她……诶,争取早点儿入党,能留在部队上就尽量留在部队上,以后别回来了……”
回来也会被人笑话一辈子的。
南生心里难过,点了点头,又向族里的长辈们问了好,然后拿过自己不大的行囊,离开了。
白杏杏追到门口,看着二哥独行离去。
现实已经与她的梦境背道而驰,连陈兰芬的命运都已经改变,那么二哥的命运是否也会被改写?
在她的梦里,二哥是在陈兰芬死后才赶了回来的。陈兰芬是难产死的,死状有点恐怖,二哥大约受到了刺激。
陈菊香为了掩盖真相而挑拨离间,话里话外的就指责唐丽人捧杀陈兰芬。她说唐丽人明知道孕妇不能多吃,但就是故意要给陈兰芬多吃。又哭着说陈兰芬太可怜,丈夫不在身边她怀的又是第一胎,根本不知道孕妇不能吃太多……
所以唐丽人给陈兰芬吃什么,陈兰芬就傻乎乎的吃,结果养出个巨胎出来,最后要了陈兰芬的命。
最后陈菊香还抛出了一个铁证:谈凤蕙也怀孕了,甚至月份还比陈兰芬大,那谈凤蕙怎么就没事儿呢?这一切还不都是唐丽人搞的鬼!
当时别说是对女人怀孕分娩毫无经验的白南生被唬住了,就连白杏杏也六神无主……要不是她一直呆在母亲身边,可能觉得陈菊香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再加上李翠儿在一旁煽风点火,陈家人也在起哄
白南生当时是真误会了,就站在陈兰芬的棺木旁看了一会儿,冷冷地看了唐丽人一眼,一言不发地拎着行李走了。
大半年后,家里接到了白南生的来信。
他只写了三句话:
爸妈,对不起。等我回来。我好好孝敬你们。
后来唐丽人写了好几次信过去,始终石沉大海。最后唐丽人去了镇上,给他所在的连队打了个电话,才知道他已经上前线了。
再后来
就传来了他的死讯。
想到这儿,白杏杏有些紧张,大声喊道:“哥!你可千万别上战场啊!”
白桃桃看看傻妹妹,又看看二哥,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样。
南生一愣,站定,回过头看着小妹妹,失笑,“杏子快别开玩笑了!我可是新兵蛋子,上战场哪儿轮得到我……不过,要是上级让我们去,那我肯定是要去的!哥哥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厉害到……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们!”
白杏杏急了,“哥”
南生一笑,“放心吧小杏子,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会保护好自个儿的,你啊……好好照顾小桃子,听爸妈的话,最好上个学,学点儿文化……我走了!”
他朝家人们招了招手,然后转身离开。
前路黯淡,不甚明亮的路灯散发出昏黄的光,将一方漆黑的街角照亮。南生孤寂的身影被拉得又细又长,最终消失在夜幕中。
白桃桃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从明天起,恢复成每天18:00更新。
明天下午更新时集中发红包,谢谢大家!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慕夏衣的穿成满级大佬的掌心宠[六零]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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