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语每天的活动轨迹不是岛上就是海里,两点一线,很是没劲儿。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呀,我们蓬莱在岛上,四周都是海,我就算游上个半个月也出不了沧海。”
听到青年这么吐嘈了一句,程不语戳着碗里的鱼肉,很是无奈地说道。
“其他弟子没准得了允许还可以出个岛,可我不行,我修为有限,御剑的话估计到了中途就走不动掉海里了。上一次我出远门还是宗门大比的时候,乘着飞舟去的。也不知道下一次离开蓬莱是何年何月……”
她说到这里一顿,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沈天昭。
“对啊,我一个人没法儿出去。现在不是有你了吗?”
“你想我带你出去?”
程不语点了点头,眼睛亮得出奇。
然而下一秒沈天昭便冷声拒绝了。
“不行。”
显然,她没有想到对方会拒绝她,毕竟这并不是什么让人为难的事情。
“为什么?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救了你,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又供你吃供你住供你睡的照顾了你小半个月,又不是让你送我什么神兵灵宝,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
“好,不帮我是吧。那你也别吃我做的鱼了!”
程不语腮帮鼓鼓,气得一把将沈天昭面前的鱼拿了过去。
刚抬手准备夹鱼的青年见鱼没了,手上动作悬停在了半空,缓了一会儿这才放下筷子。
沈天昭抬眸,眼神淡淡瞥了她一眼。
“我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什么?”
“还能是什么?”
他抱着手臂,背靠着竹椅解释道。
“我没有请示蓬莱主就直接住在蓬莱就已经很失礼了,而且还是住在他女儿这里,如果再把你带走,这不就跟变相挑衅你父亲,告诉他我对你图谋不轨了吗?”
沈天昭在蓬莱这件事一开始程不语是打算告诉蓬莱主的,只是被他给拦住了。
不为别的,他那时候刚历天劫,浑身修为尽散。
他逆天而行妄图斩天的事情在修真界已不是什么秘密,三千仙门中有人曾算过一卦,说他再继续下去迟早会有大祸临头。
这祸是什么那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沈天昭想估计又是那天道老儿挑了个信徒发出了什么危言耸听的天启,偏那些以天为道的人都信了。
把他当成祸端,一度到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地步。
蓬莱是什么态度他不清楚。
但是他现在这个情况实在糟糕,再没有完全恢复修为之前,他实在很难再相信旁人。
当然,这不代表沈天昭也相信程不语。
只是少女是他的道缘,他的修为远在她之上,她想什么基本上瞒不过他。所以在感知到对方对他并没有任何恶意之后,这才放心待在了这里。
“唔,好像是这个道理欸……”
程不语放下手中的鱼,皱着眉很是纠结。
“可是我真的很想要出去看看,长时间待在这个岛上我快闷死了。不是我夸张,这岛上哪里有几棵草几朵花,还有多少台阶石板,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蓬莱岛四面环海,风景宜人。
可是再好的风景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也看腻了。
她支着头,视线从窗外飘去,落在了不远处那一片无垠的海域。
准确来说是海的另一边。
只是人的目有穷尽,除了飞鸟和海,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程不语的面容不似其他女修那般柔和,眉眼有些少年人的英气,高高的马尾束着,额发随意搭在额上,晨风吹来,说不出的清爽干净。
她这样的人,连发梢都是自由的。
沈天昭不着痕迹收敛了视线,状似无意地提起。
“不过你可以自己出去。”
“我记得你们蓬莱不是每月都有一次出海的机会吗?”
“有是有,可是这个机会只有考核前十的弟子……”
程不语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能让我通过考核得到出海的机会?”
是啊,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都怪这几日沈天昭伤得太重,一副要死不活,马上就要驾鹤西去的样子,让她都险些忘了眼前这个人可是天下第一剑,千年以来唯一一个不到四百岁便达到一步神仙境的剑修大能。
有他在,别说是她这个废灵根了,没准死马都能当活马来医。
似看出了少女在想什么,沈天昭扯了扯嘴角。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我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你要是跟不上也是白搭。”
程不语对他的泼凉水行为也不在意,自从十岁那年测出了自己废灵根的体质之后,她没少听别人的冷嘲热讽。
青年这种程度已经很轻了。
“嗯嗯我知道的师傅,我一定会努力的。”
听到这个称呼,沈天昭拿着杯盏的手一顿。
“……别乱叫,谁是你师傅?”
“那我叫你什么?”
“叫我名字吧。”
程不语今年不过百岁,而沈天昭已经快四百岁了。先前的宗门大比不是弟子之间的竞宝比试,而是大宗之间的魁首之争。
原本在卫芳洲身消道陨之后,按理说剑宗双剑陨落了一剑,万剑云宗很难再居于第一剑宗。
然而偏沈天昭突破了化虚巅峰境,以一人之力连胜昆仑,终南两宗。
所以他们两人不单修为差距悬殊,年龄也是,她叫他祖宗都不违和,哪里敢直呼其名。
“不行不行,这不合规矩。你和我父亲都能称兄道弟的了,我怎么能叫你名字呢?”
她连忙摇头,眼眸一动。
“这样吧,我叫你沈剑仙吧。大家都这样叫你,又霸气又郑重,如何?”
沈天昭沉默了一瞬。
“……随你。”
“只要别叫我什么师傅,叔叔什么的就成。”
程不语听后盯着他看了半晌,在沈天昭被看得不自在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
她突然噗嗤一声,弯着唇角笑了出来。
“原来堂堂剑仙竟然还在意年纪。”
……
带程不语的修行是私下偷偷进行的,而且还得避开白日晨练的时候。
因此她每日一般只有下午和晚上有时间。
沈天昭从没有教过人,也没有带过弟子,他的修行方式远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
在四面环海的蓬莱,最适合修行的地方便是这片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海域。
夜幕降临,海上明月。
青年一身白衣如雪,在海天之间凌然而立,宛若谪仙飘渺。
他手腕一动,引了一道剑气入海。
刹那之间海面翻涌,碎了满面月光,带着肃杀森然的寒意往一个青衣少女方向倾覆而去。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程不语。
一开始时候沈天昭告诉她今日修行的内容就是从蓬莱游到另一处小岛上,虽然是远了点儿,不过卯足了劲儿也不是不可能。
结果不想程不语刚下海,他便引着狂风巨浪往她这边拍打过来。
沧海的水不仅冰冷刺骨,又因为海底妖兽众多,水里的妖气很重。
这样一翻腾,妖气也跟着肆意躁动起来。
海水因为妖气的肆虐变成了死水。
在黎明到来之前浸没在她周身的水只会越来越重,越来越冷。
程不语感觉浑身血液冻结,四肢僵硬到难以动作。
好冷,好像坠入冰窖一般。
她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覆上了一层霜雪,长长的眼睫毛也被冰霜凝结。
动不了了……
刺骨的海水从脖子蔓延到了嘴唇,鼻子,最后到了眼睛。
夜晚的海水是墨一般的黑,程不语眨了眨眼,抬眸看向高处。
那个白色的身影和月光近乎融为一体。
这么远的距离,她应该什么也看不到才是,可她莫名的感觉他的神情是冷凝的,是嫌弃的。
还有一点……不忍。
海浪继续翻滚,她似一片树叶随波逐流。
有风来,融入沧海。
程不语不再挣扎,感受着风的运行,从海下来,把她腾飞在了高空。
一头巨大的黑鲸跃然而上,遮云蔽日,隔绝了沈天昭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就是现在!
她将仅剩的灵力覆在手脚,站在浪尖。
借着海浪御空破风,翻身踩在了鲸背之上。
沧海无垠,万籁俱寂。
束着高马尾的少女驾驭着庞然大物凌然于空,云海翻涌,海底生花。
浪花被月光点亮,程不语踩着碎银,几呼吸的时间稳稳落在了那片岛屿之上。
然而在落地的瞬间,也用光了全部的灵力。
她下意识抬眸看去,一片阴影覆上。
鼻翼之间有清浅的香气凛冽,就和他手中的命剑一般生人勿近。
还没等她看清楚逆光的那张脸,程不语眼前一黑,头一歪,倒在了一个微凉的怀抱。
沈天昭垂眸看向脸色苍白,狼狈不堪的少女。因为浑身被海水浸湿,那薄薄的衣料贴在她的肌肤,勾勒出玲珑的线条。
霜雪从少女的身上蔓延在了他的周身,他并未褪去。
耳畔海浪声不绝,雷鸣也隐约。
天地混沌,万物不见。
唯他,唯她。
……
经过这么一番生死修行,程不语的灵脉完全被打开了的同时,也大病了一场。
沧海的水不是普通的水,而是混杂了妖气的死水。
哪怕有沈天昭的剑气护体,她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妖气侵蚀了一部分。
修者不需要睡觉,程不语也是如此。
这间草屋在沈天昭来之前本来是没有床榻的,只是他重伤昏迷,程不语这才临时做了一张简陋的床。
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这床上躺着的人竟变成了自己。
程不语身体烫的厉害,白皙的脸像是扫了一层胭脂般红。
她余光一瞥,看到坐在她床边的青年。
沈天昭也没照顾过人,正拧干帕子拿着手上,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做。
“……你能不能动?要是能动的话你就自己擦擦脸。”
她微微颔首,伸手准备去拿帕子。
可还没接过,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程不语心下一惊,拿帕子的手往上,一把拽着沈天昭的衣襟。
也不等青年反应,直接把人带到了床上,然后用被子蒙头盖住。
“阿姐!”
几乎是在沈天昭被拽上床的瞬间,门“啪”的一声从外面推开。
一个青衫少年慌忙上前,神色担忧地走到床边。
“阿姐,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身体好得跟头牛似的,怎么好端端就生病了?还病得这般重?”
唤程不语“阿姐”的少年正是程商,此时的他眉眼青涩,面容清俊,没有五百年后那般病态苍白。
“没,我没事,就是昨天下海不小心呛了几口水,给冻着了有些发热而已。躺着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别担心。”
床榻不算大,不过容纳两人倒是绰绰有余。
沈天昭被少女死死摁在床上不能动弹,被子遮掩着视野他看不清外面情形。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稍微一动就能碰触到对方的身体。
他身子僵着不敢乱动,偏偏那清甜的香气不受控制着往他鼻翼之间钻。
沈天昭喉结滚了滚,面红耳热。
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在快要溺死在这片馥郁的香气的时候,头顶突然得破天光。
程不语将被子掀开,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好险好险,差点儿就被我弟弟给发现了,幸好我眼疾手快……”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床榻之上的青年脸色潮红,鸦青色的长发如墨披散,白衣黑发,如水墨般鲜明动人。
因为先前情急之下拽着他的衣襟已然散开,锁骨线条优美,隐约可见白皙的胸膛。
沈天昭薄唇抿着,手撑着床慢慢坐了起来。
“多此一举。”
他故作自然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衫,垂眸避开了程不语过于直白的眼神。
“你弟弟在百米之外的时候我就感知到了,我本想着用一道隐身术遮掩身形,结果你倒先把我给拽到床上去了。”
“哦,对,对不起呀。可能是你和我相处时候太没架子了,我总把你当同龄人,忘了你其实是个神通广大的剑修大能了。”
这话一出,沈天昭的眉头又皱起。
“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提我的年纪,之前时候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我时候也是。现在也是。”
一开始时候沈天昭以为是他的错觉,可和程不语相处的这段时间来,修行有成效的时候她会说“不愧是沈剑仙,和我们宗门的长老教学比起来还是你更有经验。”
若是见到他使出什么少见的术法时候,她会下意识感叹“我和你一样岁数的时候有可能学会这道术法吗?”
还有现在,她再一次提到了这一点。
“怎么?我四百岁很老吗?”
程不语一愣,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不是,我没觉得你老。如果四百岁都算老了,那整个修真界就没几个年轻的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抬眸看向一脸疑惑的青年,轻声解释。
“之前宗门大比时候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你说我是你的道缘,你不想和我牵扯上因果羁绊。这对你来说很容易,毕竟你历经千帆,道心稳固。可是对我来说有些困难。”
“所以我便刻意用你的年岁,修为什么的来强调自己和你之间天地一般的差距。”
我和你之间隔了天堑,鸿沟。
哪怕我是你的道缘,我也配不上你。
我不能心生妄想。
后面的话程不语没说,然而沈天昭却真切的感知到了她的言下之意。
程不语其实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乐观开朗,没心没肺,她只是用这样来伪装自己,强行让自己不要在意旁人的眼光,似乎这样就能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然而这样的假面只有在面对沈天昭的时候才会卸下来。
不为别的,他们互为道缘。
她心中所想,他一眼就能看出。
更何况沈天昭不会嘲笑她,他总是用慈悲,宽容的眼神注视着她。
她的不堪,她的不完美,在他眼里她可以什么都不是,只需要是程不语便足够了。
在这样一个人面前,她没有伪装的必要。
同样,她的自卑也在这样一个人面前,毫无隐藏。
少年人的爱意如火,热烈也清醒。
沈天昭之所以在宗门大比时候便想要和少女斩断因果,便是因为他发觉少女对他有好感。
在提出斩断因果的时候程不语脸色苍白得厉害,他也知道这很残酷。
那段本该早就断掉的羁绊,是她承诺不会再与他相见之后才续上的。
这段时日程不语一直表现得对他态度如常,将自己的心思藏得很深。
直到今日被他这样询问,才显露了分毫。
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她没办法对他撒谎,所以选择了如实告知。
他眼神微动,很想要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他没有她想的那样好,她没有配不上自己。
只是话到了嘴边,沈天昭又生生咽了回去。
解释这些有什么用?除了让她误会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他身上的伤再过一段时日便好了。
到时候他再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
这样就好,不要给她任何希望。
正在沈天昭这样想着的时候,又听程不语说道。
“对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沈天昭从她的床上坐起,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氤氲的水雾里少女的眉眼朦胧。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我对你的称呼?”
程不语一开始以为青年是在意年纪,结果她发现她提起它的年岁时候他并不生气,有一次出门碰上了一个仙童,仙童并不认识沈天昭,以为他是蓬莱的弟子,便唤了他一声“师兄”。
沈天昭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无论是师傅还是师兄这类的称呼,他似乎都不喜欢。
就好像亲近一些的称谓,对他而言都是负担。
沈天昭拿着杯子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些,滚烫的茶水隔着杯壁染红了他的指尖。
“我并不在意称呼,而是在意羁绊。”
“我是一个不受天道庇护之人,天赋更是绝尽亲近之人的命数。凡是和我有过羁绊的,非死即伤。”
“师傅也好,师兄也罢。太过亲近的称呼都会成为一把悬于他们头顶的长刀,一旦过了线,越了界,这刀便会落下。”
沈天昭说着深深看了她一眼,日光正好,落在她的发梢,连她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她是那么鲜活,那么美丽。
和他的昏暗无光的世界格格不入。
程不语皱了皱眉,努力想要理解,却还是似懂非懂。
青年顿了顿,斟酌了下语句解释道。
“你知道世界上最短的咒是什么吗?”
她摇了摇头。
“是名字。”
“一个人的名字一旦被人知晓,对方唤他的瞬间他便会立刻受到束缚。”
程不语还是不解,“那这和我们如何称呼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的名字被世人知晓,任何人唤我念我,于我都一样。所以这个咒破在众所周知,分散了咒力那束缚便不足一提。”
沈天昭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凝灵力凭空画了一道符箓。
“比如这道水符,如果只是设定为水属性,那么也就意味着天地的水都能驱使。可人的灵力有限,它不可能调动海川万水,所以当不能实现的时候,这符箓便没有效果。”
“可将设置控制为灵泉,又加上距离十里之内,这样特定的范围就能催动了。”
他收回灵力,灵线缱绻缠绕在他的手指,漂亮得好似佛光映照。
“称谓也一样,你叫我沈天昭或沈剑仙,世人都可以称呼,便没了咒力束缚。”
“但是你要是唤我师尊,或是……阿昭,这样便唯有特定之人能唤的称谓。那回馈在你身上的咒力束缚,便足以要了你的命。”
亲近之人不可亲近,疏远之人尽数疏离。
这就是天道对他夺了它气运,和逆天行事的惩罚
——惩罚他一生囹圄不得所爱。
“所以,若是你惜命的话,别靠近我。”
更别爱上我。
这样的告诫程不语在宗门大比时候听过一次,但是那时候她只以为对方是不喜自己阻碍他修行,乱了他的道心。
现在她发现,并非如此。
他远比自己更会伪装,用冷漠的假面伪装自己的内心。
他嘴上说着残忍的话,想要将她推远,将所有试图亲近他到人推远。
然而他的心里却在竭力想要他们留下,不要离开。
天下第一剑原来也是一生唯剑而已人。
“我明白了。”
程不语起身,双手撑着床边,那股香甜的气息再一次笼罩在了青年的周身。
沈天昭想要退后和她拉开距离。
少女的手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
滚烫的,柔软的,那力道微乎其微,可他却如何也挣脱不开。
“……你干什么?”
“沈剑仙,哦不,沈天昭。”
程不语红唇微启,第一次唤了他的名字。
介于少女和少年之间的声音清亮,尾音莫名上挑,带了几分调笑。
“按照你刚才那一套逻辑,是不是只要我用和世人一样的称呼唤你,我就不会受到诅咒反噬?”
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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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昭另一只手不自觉扣住了床边,骨节不知是因为用力还是紧张,微微泛白。
“是还是不是呀?回答。”
少女的语气少有的娇纵,微抬下颌的时候露出了漂亮的脖颈,象牙般白。
“……算是吧。”
“那如果是这样,我想到了我们可以一直见面,我也不会受到诅咒的办法了。”
沈天昭心下一动,“什么办法?”
“只要我们言不由衷不就成了。”
她说着点了点嘴唇,然后笑着举了个例子。
“比如我喜欢桃子,但我说不喜欢,是不是天道就不能觉察到了?再比如……”
程不语神情一凝,凑近了些说道。
“沈天昭,我不喜欢你。”
青年瞳孔一缩,一下子意识到这是少女言不由衷的告白。
“你呢?”
她这样小心翼翼,满含期待地询问。
真狡猾,这时候他说喜欢她会受到诅咒反噬,那他只能回答——
“嗯,我也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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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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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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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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