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着口水。萧遥之淡漠道:“怎么,你不肯?”
“小人不敢!”
许寿赶忙磕头。他犹豫片刻,又道:“只是,欺骗郡主,小人,小人怕郡主发现后,会因此不悦……更何况,其实郡主对世子如此看重,世子何必……”
他声音胆怯。
良久,萧遥之的声音才从黑暗里慢慢传出:“只要你不说,她便发现不了。你不做,便是马上死。做了,尚可苟活。更何况……”
他忽然低低笑了一声:“你诓骗人,也不是第一次了,许大人,你说,不是吗?”
“……世子恕罪!……”
许寿汗水淋漓。
他磕头认错,地窖里的阴冷之气蔓延着卷过他全身,而这次,他到底,不敢再有任何试探和反驳。
萧遥之眼下身子羸弱。
行走起来,尚且有些不便。
是以,许寿是叫人拿了火把下来,照亮地窖,又从随身带着的布囊里,取了易容泥土出来,小心翼翼,覆盖在萧遥之脸上。
萧遥之脸颊瘦削。
比之先前在陈王府时,清减了许多。
许寿按照萧遥之的吩咐,将他脸填得略宽了些,又将他鼻梁额头,也都调整了些许,直到看上去,他是个和原先的萧遥之有七八分相似,在烛光盈盈下,几乎分不清真假,但细看之下,却又仍有差别的人。
等做完这一切,许寿小心搀扶着萧遥之上去,又叫人赶紧寻了棵树,粗略砍成一副拐杖的样子,让萧遥之可以左臂支撑着身子,勉强方便行走。
先前地窖里昏暗,许寿又心神恐惧,因此,看不清晰。
等上来后才发觉,原来萧遥之右臂空荡,竟是已成残疾。
许寿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抬头。吕楠娘甫一看到萧遥之出来,便泪水涟涟,想要过去扶他。
“还不快一边去!”
许寿赶忙拦下她。
他面上露出不耐神色:“把他们都带远点儿!世……这厉垚马上要是夫人的人,怎么能让别人再碰?再不识相,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他声色俱厉。
萧遥之抬头,冷漠看他一眼。
那一眼殊无感情。但许寿的汗,又是哗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眼前这位世子。
虽然眼下身有残疾,身份上,据他所知,也早被季汝所替代,但却不知怎的,让人觉得,比当年在陈地时,还要莫测可怖。
许寿咳嗽了一声,对着两个拖拽吕氏父女的山匪道:“……罢了罢了,对他们客气些吧。马上要上山了,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他前后命令混乱。
山匪们心中不屑,却也不好当众质疑。
只稀稀散散应了声,而后,便带着人往百姓人群中走去。
待众人走远,许寿忙上前,伺候着萧遥之架好拐杖:“世子……不,不,厉公子,小心些,我扶着您……”
夜色浓黑。
山下村子里的火渐渐熄灭了。
但上山的路,却是火把蔓延,照亮了一大片。
等接近半山腰时,山匪们将火把都吹灭,而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黑布,蒙在那些百姓的眼睛上。
通往匪窝的路曲折难走。
如此一来,便能最大程度隐藏匪窝的地点。
许寿拿着一条黑布,犹豫半晌,不敢动手。萧遥之闭上眼,低声道:“盖上吧。”
“厉公子……”
“我是个寻常被绑来的百姓。那么,也自然要戴上,才能取信于人。”
“……是。”
许寿不敢反驳,给萧遥之也绑上蒙眼的黑布。眼前黑暗一片,只有些许皎白的月光。许寿抬头望一眼天。
前些日子,还月如弯钩。
但今日,月已半圆。
天上月变化得尚且如此快,又何况是人间?
他低低叹了口气,跟山匪一同,借着月光,仔细辨认脚下的路,往前走去。
在山上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眼前的枯树密林之后,渐渐出现了数间茅草屋子。
另有一个木头架起的高台,笼在枯树之中,比之其他房屋,都要高上许多。
“兄弟们回来了!”
高台上的卫哨远远看到众人,忙从架子上爬下来,对着山寨里面高喊了一声。立时,山寨内有人动了起来,卫兵们打开大门,欢迎着今日下山劫掠的山匪回来。
山匪中间,夹杂着许多百姓。
那些百姓眼上蒙着黑布,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耳边粗犷凶恶的笑声,许多人,都在人群中瑟瑟。山寨里燃起好几堆篝火,有人在烤着肉。有专门的的人安排着,将粮食金银放在专门的屋子里,而后又有人看管着百姓,把他们分别塞到几处漏风的棚子中。
一时间,肉香,呼喝声,打骂啼哭声,伴着哔啵的火焰,在山寨中热闹成一片。这次和前几次不同,山寨里出动了约半数人马,才掳回这么多百姓村民。许寿领着萧遥之,将他往山寨里面带去,甫一往里,经过一小片枯竹林,外边的吵闹声,登时被隔绝开来,小了许多。
陈樋正在外面对着火堆擦刀。
火光熊熊,照在他凶戾的脸上。
许寿见到他,小心唤了声:“大当家。”边上萧遥之听了这话,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但,也只是顿了一下。
下一刻,他跟着许寿继续往前走。许寿来到一座木屋前,弓着身子,轻轻敲门:“……夫人,小人将人,给您带来了。”
他的声音谄媚而讨好。
下一刻,一个男人从屋子里走出,他打开门来,看向许寿。
这男人是今天白天,另一个山匪偶然发现,送上来的。
这人只有一张嘴和萧遥之有些像,但好在乖顺听话,又极识时务,便是在室内,也一直戴着帷帽,只露出一张嘴,是以,萧静鸾倒是没再对他,用匕首进行“修剪”。
这人名唤姚烟。
据说从前,便是个小倌儿出身,是以,极为柔顺,很会讨女人欢心。
姚言看到许寿,哼了一声,让到一边。许寿领着萧遥之进去,萧静鸾正坐在桌前,慢悠悠拿着山匪抢来的妆奁,描摹着自己眉眼。在铜镜中,她看到许寿身后还跟着一人。萧静鸾一边继续画眉,一边淡声道:“带着人回来了?”
许寿恭顺回答:“是。”
萧静鸾道:“许寿,你应该知道我的要求。”
“夫人……”
“我先前就说了。我要的,是比之前那些东西更像的。你的一手易容术,如果不能帮我得到我真正想要的,那你的命,留着,也就没什么用了。”
萧静鸾语气淡淡。
她在眉尾落下最后一笔。
一张可怖狰狞,疤痕遍布的脸上,眉毛精致细长,和整张面容,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她转过身来。
漫不经心抬起眼。
许寿讨好笑着,往边上让开一步。一个消瘦孱弱,一头长发披散的男子身影,登时落入萧静鸾眼中。
那男子眼上还蒙着黑布。
听到萧静鸾说话的声音,男子慢慢抬起头来。
虽然落魄狼狈。
但仍如松如竹。自有一番气度风流。
啪的一声。
在看到男子全貌的那一刻,萧静鸾手上的黛笔,仓皇落在地上。
她面色剧变。
几乎是狼狈急迫地,快步站起身来。
椅子因她的动作砸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响。萧静鸾不敢置信,走到萧遥之面前,颤声道:“哥哥?!”
萧遥之偏了偏头。
他面上带了一抹温顺笑意。而在这时,边上许寿轻轻咳嗽两声,小声提醒:“夫人,此人名唤厉垚,是山下百姓。小人特意在山下时,就将他易容……而后,给夫人带来。”
“……易了容的?”
萧静鸾怔了一下。
萧遥之此刻半跪在地上,她伸手,抬起他下巴。萧遥之顺从抬起头来。他没被黑布蒙住的那半张脸,此刻全然暴露在烛火之下,萧静鸾方才发觉,原来他的样貌,和哥哥,并不全然相同。
萧遥之样貌潇洒风流。
而眼前这人,虽有其形,却棱角驽钝。方才乍看之下才会错认,眼下,仔细看去,才发觉,原来他和哥哥,也只有五六分相同。
手下是易容泥土的触感。
许寿没有说谎。他果真是将这人易了容,才带到她房中。
黑布蒙在这人眼上。萧静鸾深呼吸一声,慢慢将黑布解开。
黑布滑落。
萧遥之慢慢睁开眼。
一双和从前那位陈王世子,几乎一般无二的眼睛,登时展露在萧静鸾眼前。
萧静鸾呼吸骤停。
下一刻,一股汹涌的泪意,逼到她眼眶。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强忍泪水,看着眼前这人。
不,这不是哥哥。
只又看了一眼,她便在心中确定。
这人易容完后,长相和哥哥相似,再加上这一双眼,若是不熟悉哥哥的人,甚至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她知道哥哥的,这人和哥哥最像的,是一双眼睛,但最不像的,也正是这一双眼睛。
哥哥的眼睛望着她时,全是宠溺疼爱,放纵喜欢。那里面的情感,纵然哥哥极力压着,但她相处久了,怎么会感受不到。
而眼前这人。
虽然也做出恭顺之态。
但他的眼——
只有平静和顺从。乍然望去,便如一潭死水,望着她,便是望着一个陌生人。那里面,再没有对她的分毫感情。
这不是哥哥的眼睛。
这只是一张,上天送给她的,哥哥的脸。
萧静鸾胸口起伏不止。她问许寿:“你刚刚说,他叫什么?”
“他……叫厉垚……”
“厉垚。”
萧静鸾重复着他的话。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右臂上。
那处的衣袖空空荡荡,什么都无。骤然看去,便更如——
萧遥之。
萧静鸾哑声道:“他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禀夫人。”
关于手臂,萧遥之早在上山时,就和他吩咐过,此刻许寿自然只敢照萧遥之的安排说:“……小人得知,先前世子曾因意外,失去一臂,既然夫人有过吩咐,那小人自然应当将他变得和世子一般无二。是以,小人在山下便砍下了他的右臂,也正是因此,这厉垚此刻身体羸弱,需用药养着,好好休息,才能恢复。夫人可要看他的伤处?”
“……不必了。”
萧静鸾声音微颤。
她急促呼吸着,强忍下喉中哽咽泪意。
方才那一刻,误以为眼前人真是萧遥之时,她心中震惊,狂喜,恐惧,害怕,各种情绪汹涌而来。
而眼下,得知他是个山下百姓后,她的这些情绪,消退大半,却还有许多,融在骨血中,让她此刻,竟难自己。
哥哥手臂被断,说到底,也是为了带她逃出长安,才会如此。
她不敢面对哥哥的死,又何尝敢面对,他手臂上,新鲜狰狞的伤?
许寿道:“夫人,这厉垚因失血之故,脸色苍白,但小人用易容泥土掩盖了他大半脸,是以,他面色眼下看着总是正常的,不会扫了夫人的兴致。只是,假的毕竟是假的,他看上去脸色尚好,总还是受了重伤。若夫人允准,小人这就去为他熬些补养身子的药,也不妨碍夫人用人……”HttpS://WWW.hLχS㈨.CōΜ/
“……嗯。”
萧静鸾低低嗯了一声。
许寿擦了把头上的汗,恭敬退去。
姚烟还在房中,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应该也跟着下去,但若此刻,就这样退下,万一不被夫人看重了……
那等着他的,便是又一条死路。
姚烟不愿出去,却也不敢在此时出声或上前。
萧静鸾竭力平复住呼吸。她喉间如有血气,她慢慢地,再度走上前来。
萧遥之仍跪在地上。
他微微低着头,这不是哥哥啊,这不是那个骄傲潇洒的哥哥,能做出的,卑微,自甘下贱的举动。
萧静鸾再度抬起他下颌。
她看着眼前的脸。那张和哥哥相似的脸上,厉垚一双漆黑的眼,平静地,殊无感情地看着她。
“不要这样看我!”
萧静鸾忽然尖声叫起来。
她呼吸急促,胸口起伏,捏着萧遥之下颌的力气越发大。不要!她不行!从前那些,都是粗劣的赝品,但眼下这人,偏生和哥哥那样相同。她忍受不了一个和哥哥这样相似的人,用这般淡漠疏离的目光看她,那眼神,恍惚间好像让她觉得——
哥哥,不认她了。
他,也不要她了。
这是假的。
萧静鸾告诉着自己。
从前收集那些男人时,她状似癫狂,却冷静地在心中,绝望地一片一片,试图填补那浩大空洞。
而此刻,这名唤厉垚的男子在这里,他望着她,却好像倏忽之间,让她防线全部崩塌。
“不许这样看我!”
萧静鸾凶狠道。
她几乎是仓皇地,从腰间拔出匕首,比对上他的眼睛:“许寿应当和你说过,你上山来的作用是什么。但你别以为,你和哥哥有几分像,就能如此猖狂!你不能这么看我,你要爱我!你要爱我!”
她嘶吼着。
匕首朝着萧遥之的眼睛又近了一分。
萧遥之眼神幽深漆黑。他缓缓道:“夫人,要刺瞎我吗?”
他的声音很哑。
和从前,并不相同。
萧静鸾闻言,刀尖一颤,几乎险险快要扎进萧遥之双目。她手下越发用力,有萧遥之下颌处的一小块易容泥土,都快要被她大力捏下——
萧遥之又道:“夫人,是想去掉这易容,好看看小人,真实的模样吗?”
“……”
萧静鸾愣了一下。
下一刻,她几乎是惊惶地缩回手。
手上是些许易容泥土碎屑。但万幸,萧遥之下颌的易容,还没有被完全捏掉。
只要待会儿许寿进来时,再修补一番,便会和方才无异了。
萧静鸾大口大口喘着气。
让她看着他和哥哥这样相似的脸,她心如刀割,却又克制不住贪恋。
但若要她看到他易容之下的模样……
她心中,却又陡然生出一种恐惧来。
不,不能看到他真实的样子。
只要一直看到的就是易完容后的模样,那这厉垚,就是完美的替代。
而不会被她看到原貌后,铭刻在心,将他和哥哥,彻底分开成两个人。
她既想分开,却又恐惧着分开。
她心中挣扎痛楚,骇浪滔天。
屋子里,只有她粗重的喘息。
萧静鸾咬着牙,看着眼前男人的脸,切齿道:“你要记着,你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哥哥的替身。我要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不能反抗,不能有妄想,知道吗?”
厚重的易容泥土之下。
萧遥之看着她。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似是平静一片。
半晌,他垂下眼,低声道:“是,夫……人。”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沈腰的仇敌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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