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开口,泪水已经落在被褥上,洇湿了一片。
她像是有些难堪地别过头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哑声道:“圣人,您同臣妾说了吧。您……是打算不要柳家,也不要子深继续做太子了吗?”
话一出口,柳淑婵更是哭泣不能自抑。
她胸口起伏,剧烈咳嗽着,忽然,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那血落在素色床褥之上,触目惊心。柳淑婵却顾不得这些。她一双枯槁的手,仓皇抓住萧静姝衣袖:“圣人,您明明说过的,您说,太子之位,只会是子深的,您答应过臣妾……但现在,现在……”
她眼里明明灭灭。
一时是希望,一时是绝望。
萧静姝后退一步,躲过柳淑婵要抓她手腕的动作:“皇后,你累了。”
她同这位嫂嫂不甚熟悉。
自然也不知晓,过去在房中,萧远之曾答应过柳淑婵什么。
正因此,萧静姝不敢贸然答话。
柳淑婵见她后退,更是急火攻心。她仓皇着,就要从床上下来。
“圣人!圣人!您现在竟是厌恶臣妾到如此地步了吗?臣妾知道,自己比不得宫内那些年轻女子鲜妍,但臣妾同您是结发夫妻啊!臣妾在凛州时就跟着您,若是可以,臣妾真宁愿回到曾经凛州的日子!圣人……”
柳淑婵声声泣血。
她挣扎间,打碎了床头一个玉瓶。
萧静姝闭了闭眼。她上前两步,在柳淑婵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快速将她摁在床上。
柳淑婵身体虚弱,无法反抗。
萧静姝做完这一切,对着外面大声喊道:“来人!莲蕊!傅行!”
寝殿大门被轰一下打开。
莲蕊急急忙忙冲了过来。
她看到地上一地碎瓷,还有被褥上的鲜血,嘴唇一下哆嗦起来。
莲蕊肩膀颤抖着,忍着泪意,将柳淑婵安置在床榻上。
傅行此时也已来到萧静姝身边。
萧静姝抿了抿嘴,低声道:“皇后,你好生养病,其他的不用多想。孤这些日子是冷落了你,但今日,傅行也在此,他是孤心腹,孤便同你明说。孤同你是少时夫妻,情谊不同他人。孤在朝中,根基犹不稳,前朝后宫,彼此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孤对你太过宠爱,孤恐怕你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且孤现在,要笼络朝中大臣,最省事的法子,就是从后宫下手。便如齐婕妤是齐国公幼女。孤对她多宠爱些,齐国公便能更死心塌地为孤办事。后宫之事,亦是政事。皇后不必为此烦扰。只需记得,孤的妻子,是你,孤的太子,是子深,如此便可。”
她这话说得很慢。
柳淑婵泪盈于睫,挣扎着撑起身子:“圣人此话当真?”
她声音悲切。
萧静姝微微颔首。柳淑婵忽然哽咽,大张着嘴,哆嗦着身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眼泪簌簌流出,像是在发泄压抑许久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她面上的通红渐渐消退,她的哽咽声慢慢停下来。
柳淑婵抬手,擦拭一下眼泪。她低声道:“既如此,臣妾……明白,臣妾不会争宠,臣妾也愿为圣人统理后宫,让圣人在前朝,更无后顾之忧。”
柳淑婵的面容,在此刻,才仿佛有了一丝血色。
萧静姝点了点头:“如此,便辛苦皇后了。”
萧静姝的话语温和。她同莲蕊叮嘱了几句,要照顾皇后,好生服侍之类的话,又叫人请了两个太医过来,而后,便同傅行转身离开。
柳淑婵半坐在床上。
莲蕊一勺一勺,喂着她碗里的汤药:“娘娘现下也不必忧心了。奴婢方才听得清楚,圣人是怕太宠爱您,让您被嫉妒、被谋害,才会假意疏远您的!奴婢从前就听年老宫人说过,这宫里头啊,确实是树大招风,越被宠爱,越容易栽跟头。圣人心里是有您的。那两个太医,很快就过来……”
她絮絮叨叨说着话。柳淑婵苍白着嘴唇,一勺一勺喝下苦涩药汤。她怔怔看着寝殿门口的方向,不久前,萧静姝和傅行才从那里离开……
柳淑婵忽然苦笑了一声。她喃喃道:“圣人……说的是真的吗?明明慈寿宫的宫人,都已经全换成宫女,再没有一个太监了……而从那之后,圣人就再未,再未……”
她的话语悲怆。
莲蕊没有听清,“啊?”了一声。
柳淑婵回过神来,仓皇一笑:“没什么,你说得对,圣人……不可能抛弃我们的。”
柳淑婵心中思绪万千。
而此刻,宫道上,萧静姝和傅行也在慢慢走着。
萧静姝没有坐步辇。随行的宫人,都在后面远远跟着。
萧静姝道:“皇后的举动,不该是因为孤这些日子,没去看她。”
政务繁忙,柳淑婵应当知晓。而且,这些日子,为了避免房事,她去后宫的日子本就极少。
傅行点了点头:“或许,和柳国丈的事有关。”
“柳怀志?”
萧静姝皱了皱眉。
此人她知道,是柳淑婵的父亲。在凛州大小算个豪绅,在萧远之登基后,柳怀志举家便跟着来了长安。
傅行道:“柳怀志成为国丈,骤然得势,鸡犬升天。他曾私下应了好几个人的恳求,收了那些人的钱,答应帮他们在长安做官。长安官员委派,原本是要经过圣人之手。但数月前,正是先帝才登基,最忙的时候,加之柳怀志安排的又都是些小官,先帝未曾多看,便应允了。等一个月后,腾出手来,才发现其中的猫腻。卖官鬻爵,是为重罪,先帝派人秘密收押了柳怀志,没惊动太多人,就是为了给皇后留面子。而后,还没来得及作出处理,先帝就……现在,过去这么久,皇后大约是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便以为圣人要惩治柳家,连带着厌恶她和太子。”
傅行此处说的先帝,便是萧远之。
萧静姝沉吟片刻:“那几个柳怀志卖出去的,都是什么官职?”
傅行道:“下牧监丞两名,校书郎三名,诸仓监丞一名。”
确实都是些不大的官员。最高的,也不过从八品。
萧远之秘密收押,原本,应当是要让柳怀志将事情全吐出来后,再将其处死。
自古外戚专权,便是一患。萧远之登基时,便被朝中重臣把持着权力。因此,对权力集中,最为看重。
柳怀志所犯的事可大可小。但已然触犯了萧远之的底线。
傅行问:“如今,对柳怀志……”
萧静姝沉吟片刻。
半晌,她道:“派两个人过去,让柳怀志在牢里安分着些,也不要再让消息传给皇后了。等过了这个秋天,孤处置完该处置的人,再借着登基一载的由头大赦天下。柳怀志……便能因着这,活着出来了。”
顿了顿,她又道:“出来后,便褫夺他国丈的名头,让他回凛州吧。他和皇后,此生也不必相见了。远远的,皇后知道他还活着,便也够了。”
“是。”
傅行应声。HttpS://WWW.hLχS㈨.CōΜ/
萧静姝停下脚步,看着宫道边的灌木。
眼下正是初秋。那灌木一半还绿着,另一半却已是有了枯黄萎靡之态。
萧静姝抬手,轻轻触碰。只一下,便有枯黄的落叶跌落在她掌心。
那落叶柔弱易碎。正如今日未央宫里的柳淑婵。
皇权。
萧静姝比萧远之,更知道其中利害。
在亲眼目睹萧远之中毒惨状之后,在换上龙袍,状似高高在上,实则行走在悬崖钢索之上后——
她知道,自己只要一着不慎,无论是在权力斗争中失败,还是被发现身份,戳穿假冒真相。
那么,她都会迅速跌落谷底,粉骨碎身,死无葬身之地。
皇权。若皇权不权,便是黄泉。
柳怀志戳的是萧远之的底线,更是她萧静姝的底线。
但……
萧静姝低头笑了笑。
她眼里少见地有些苍凉。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道:“那毕竟是先帝留下来的妻子,还有孩子啊。”
如此,那边宽容一回,让她在这皇权之中,保有一回血肉之心吧。
萧静姝在缓步往养心阁走着。而此刻的养心阁内,众人却是明显比萧静姝在时,要放松些。
自从前些日子,萧静姝在寝殿内活活打死两个太监,而后,接连两日,宫人们又在殿内擦除了许多鲜血,养心阁里,宫人们都越发惧怕萧静姝,她在的时候,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出一点差错,惹祸上身。
韩兆正在沙秋明房中,同他一起泡脚。
韩兆是小半个时辰前过来的。他从养心阁议事殿出来后,沙秋明便派人来,叫他去自己房中相见。
韩兆原本以为,沙秋明应当是个面容狠厉,气势慑人之人。但未想到,一推开门,便看到一个白胖无须的太监,半睡半醒,坐在椅子上泡脚。
屋内没有点灯,关了窗子,热气腾腾,一进去便激出一身的汗。沙秋明听到门开的声音,一个激灵醒来。他抬头看到韩兆,露出个和善笑容:“你就是韩元吧?果然少年英才。来来来,快过来,我给你留了一桶水,你过来,也泡泡脚,好生松快松快。”
沙秋明说着话,扯过韩兆,不由分说把他往椅子上按。韩兆浑身僵硬了一下,被迫坐下来。沙秋明一边示意着他脱鞋,一边道:“我这水,可不是一般的东西。里头加了丹参、赤芍、牛膝、川芎,最是养人的。泡一泡,整个人都舒服了。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天天跑上跑下,从来也没人心疼我们。也只有我们自己心疼自己,又再互相心疼了。”
他说着话,见韩兆未动,催促道:“快泡啊!怎么,我给的女人都要了,一盆泡脚水,还不敢了?”
话说到这份上,韩兆无法再拒绝。他犹豫一下,脱下鞋袜,将脚放进桶里。
一股温暖微烫的热意立时朝他涌来。从脚到脊椎骨,再到四肢百骸。
混杂着昏暗的房间,真有几分昏昏欲睡,不似凡间的感觉。
沙秋明笑了笑。他摇头晃脑,又端起茶杯咂摸了两口:“韩元,你初来乍到,可能不知。咱们这位圣人,可是不容小觑。今日对你是笑着的,明日,又不知是凶是恶了。咱们这些做奴婢的人,若是分散着心,那就容易摸不清圣人的喜好,摸不清她最新的情形,不知怎的,就触她霉头,招来大祸。只有一条心,拧在一起,才能讨条命活着。我们啊,就是做得再大,在别的宫人面前再能耐,那在圣人眼里,也就是条小蚂蚱。蚂蚱和蚂蚱要连在一起,才能成股绳子,你说,是吗?”
他笑着,张开手指,眯眼对着窗缝里的光看,一边哼着小曲儿。韩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沙秋明右手之上,竟只有四根指头。
韩兆一愣。沙秋明注意到他的目光。他端起茶碗,将口中的茶叶啐了一口:“你知道我这小指是怎么没的?”
韩兆抿嘴:“不知。”
沙秋明笑道:“就是被圣人急怒之下砍的!那回,我手下的人没办好差事,圣人盛怒,挥剑就要砍他。我看那孩子不容易,加上好歹那孩子也叫我一声干爹,我就抬手想护,立时就被斩掉了一个小指。但好在,他的命倒是留下来了。咱们奴婢的命,那就不是命!趁着活着的时候好好享受才是要紧。只有这圣人的命,才是命,还是个再要紧不过的命。你道我前些日子出宫去,昨日才回,是为了什么?圣人命我陪着傅大人去宫外找十五个有名的方士,带回宫来,给她炼丹。”
“……方士、炼丹?”
韩兆怔住。
沙秋明点头:“对喽!炼丹,还能是什么丹?我估摸着,就该是长生丹了。那些方士已经安排好了,最晚明日,宫内就都该知晓……”
他话没说完,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沙秋明不耐烦道:“什么事?不能等我泡完脚再说?”
“沙公公!”
门外的人像是很着急。韩兆想要起身,沙秋明一把按住他,草草擦干了脚,自己去开门。门一打开,门外的人已是满头大汗:“沙公公,韩公公在这吗?齐婕妤,齐婕妤派人过来了,指名道姓说有事……要韩公公去叠翠宫伺候。”
齐新柔齐婕妤?
沙秋明一愣,转过头来。
韩兆抬头,一张眉目深邃端方的脸,笼在水汽氤氲的黑暗中。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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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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