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赵郡和巨鹿郡的数万百姓围坐在一个个篝火前,哭泣声在风中流转。
有百姓泪流满面:“明日就到了胡人的地盘了,我们都要死了。”这言语其实有很大的问题,冀州南部赵郡和巨鹿郡哪一块地方不是属于被胡人占领过的地盘?他们此刻在赵郡最北端,本身就在“胡人地盘”之内。
其余人大声地哭泣:“该死的胡人!”这个“胡”字骂得特别重,特别的憎恨,人人都知道意有所指。
无数人咬牙切齿地大骂:“该死的胡人!”“杀光胡人!”“我恨不得吃胡人的血肉!”
如此隐晦又公开地咒骂着,众人好像占了偌大的便宜,心中舒服多了。
篝火之下,一张张脸色被火光印染得通红。有人低声道:“天色黑暗,我们是不是……”有人缓缓地点头,明日就要到了刘曜占领的常山郡的最南端了,定然会与胡人厮杀,此刻就是最后的逃走机会。
有人摇头:“逃走了,吃什么,住哪里,又往哪里逃?”那个天杀的胡问静将赵郡和巨鹿郡的所有活人尽数裹挟到了这里,更搬空了所有粮仓,他们若是离开了军队,吃什么?
想要逃走的人呵斥道:“吃野菜啊!难道你还想吃大米?”
那拒绝逃走的人摇头道:“数万大军过处寸草不生,你哪有野菜吃?”
那想要逃走的人冷笑着:“你若不想走,那也由得你,生死有命,你休要挡着其余人的活路。”
那拒绝逃走的人看了周围的人一眼,一声不吭,显然是无意检举或者阻拦其余人。
其余人互相看了一眼,有的决定逃走,有的看着四周的篝火和黑暗,鼓不起勇气。
一个壮汉冷笑道:“胆小鬼!”他鄙夷地看着众人,当日胡问静到他的城池命令所有人跟着她杀胡人的时候他就想率领众人与胡问静血战,可是其余人一个都不跳出来,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归顺”胡问静,但明日就是生与死的时刻,他不可能再等下去。
十几个人站了起来,有人低声道:“想走就要快!”其余人点头,看了看四周的火光,道:“我们从西面走。”十几人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黑暗之中。
篝火边的其余人看着那十几个人逃走,一直沉默的众人中有人冷笑着:“我看他们怎么死。”有人重重地点头:“对,他们死定了。”心中却羡慕妒忌恨,若是那些人成功了,他也要跟着逃走。只要出了营寨,到处黑乎乎的,就不信胡问静的人还能抓得住他们。
有人看着四周,过了许久没听见动静,只觉一股妒火燃烧着心身,他大声地叫着:“官老爷!兵老爷!有人逃走了!快抓人啊!”
弥漫着哭声的四周陡然安静了,然后又爆发出意义不明地大喊声。
篝火边的众人看着那举报的人,那憨厚的脸上满是小人得志,坑死他人的兴奋和幸福。好些人认认真真地记下了这张脸,以后见了这个人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某个角落陡然爆发出了凄厉地叫声,然后很快又没了声息。
喧闹的营地再一次恢复了寂静,人人都转头看着发出凄厉喊声的方向。过了不久,数十个士卒敲着锣,举着十几颗人头在营地内游走:“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数万百姓看着那十几颗鲜血淋漓的头颅,好些人歇了逃跑的心,看其余人的眼神却更加的警惕了。某个篝火边,有人恶狠狠地骂着:“王八蛋,竟然出卖自己人。若是老子知道是谁干的,一定打死了他。”
另一个篝火边,众人冷冷地看着身边的人,大家谁也不认识谁,甚至同乡都不一定是,只是凑巧被编到了同一支队伍之中而已,谁知道这些人中会不会也有出卖其他人,踩着其他人的尸体往上爬的畜生王八蛋?
某一个篝火边,有人慢慢地道:“明日就要打仗,大家早点睡吧。”合衣躺下。其余人也说着,睡吧,睡吧,纷纷睡下。片刻后篝火边安静无比,可每个人都没有睡着,有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天空,有的想着那破烂冰凉的家,有的只是后悔,若是他早早地逃走了,此刻是不是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有人闭着眼睛,心中冷笑,这一个小队中的所有人他一个都信不过,所有人都是奸诈之辈,一定会出卖他的。
营地数里之外,数百胡人骑兵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望着远处的篝火。
一个男子慢慢地转头,月色照耀在他的脸上,大胡子的掩盖之下是一张坚毅的面孔:“几百年来,我们胡人被汉人像狗一样的斩杀,我们的性命就像草芥一样的低贱,我们没有田地,我们不能当官,我们没有钱,我们什么都没有,而现在我们起来反抗残忍凶残的汉人,我们要让汉人知道我们胡人也是人,我们也有血和泪。”
其余数百骑兵浑身发抖,数百年的屈辱在心中燃烧得旺旺的。
那男子厉声道:“今日就是我们报仇雪恨的一刻!只要击杀了胡问静,击杀了汉人,我们就能在中原建立我们匈奴人的牧场,让所有的汉人为我们种地,所有的汉人女子为我们生孩子,所有的汉人男人跪在地上舔我们的脚趾。”
数百骑兵眼睛放光,低声叫着那男子的名字:“哈里克!哈里克!哈里克!”
哈里克的目光从一张张的脸上掠过,低声道:“你们都是我匈奴人最好的最勇敢的小伙子,跟随我杀光汉人,创造奇迹吧!我们要一人一马都不折损,大破汉人营地!”
数百骑兵低声欢呼,用力挥舞着手中的刀剑。
哈里克挥手:“前进,杀光汉人!”
数百骑跟在哈里克的身后,尽量不发出一点的声音,借着朦胧的月色前进,很快到了胡问静大军营地百十丈前,隐藏在黑暗中。
营地没有栅栏,一切在篝火下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可以望见一个个士卒就地躺在篝火边。偶尔有百十人的巡逻队经过,也没见到箭塔或者其他防御。
哈里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就知道胡问静毫无防备。胡问静以为刘曜会在常山郡真定城下与她决战,所以在进入常山郡之前毫无防备,或者有探马侦查,没看到大股胡人队伍就放松了警惕。
哈里克冷笑着,牙齿在月色下白得发亮。他只带了几百骑,却将会因此大破数万人,几百大名鼎鼎的胡问静,成为传奇。
哈里克深呼吸,胸膛猛然鼓起,激烈跳动的心渐渐地平缓,但他的血液却越来越滚烫。
“杀!”哈里克大声地叫着,一马当先冲向了胡问静的营地。数百骑跟着呼啸而去:“杀汉人!”无数人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敌人毫无防备,他们偷袭成功,他们将会一路杀透几万人的营地。运气好,汉人彻底炸营,数万人崩溃,全军覆没;运气差,汉人飞快聚集,他们也能杀透大营血染征袍黯然撤退。
哈里克大声地叫着:“我们的名字将会成为传奇!”
数百人神采飞扬,跟着大叫:“传奇!”
“噗通!”哈里克连人带马陷入了大坑之中。其余数百骑大惊失色,瞬间就知道中了诡计,有人厉声大叫:“勒马!勒马!”可是已经催动冲刺的战马怎么可能停下?
战马的悲声嘶鸣之中,无数匈奴骑兵明明看到前方的同伴摔入了陷阱,明明知道前面有陷阱,却无法避开,连人带马撞入了陷阱之中。
有匈奴骑兵额头见汗,在马鞍上站了起来,用力提马:“跳啊!”战马奋力起跳,顺利的越过了前方在陷阱中惨叫的同伴。
“地面啊!”那匈奴骑兵奋力大叫,死死地盯着黑乎乎的地面,可战马不断地下落,很快马蹄越过了预料之中的地面,继续下沉。
“啊啊啊!”那匈奴骑兵的惨叫声中掉入了深深地陷阱。
有匈奴骑兵反应极快,直接从马背上翻身下马,然后缩成一团,耳边那轰雷般的马蹄声让他颤抖,会不会被同伴的战马踩成肉酱?会不会踩断他的大腿,踩破他的脑袋?他知道在战马群中落马的可怕,但是此刻全部都顾不得了。
在一阵惨叫声和撞击声之下,马蹄声终于消失不见。那跳马的匈奴骑兵运气极好,身后的战马并没有踩上他,他茫然看着四周,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口,他活下来了?他活下来了!
“噗!”几支(弩)矢同时贯穿了他的身体,他慢慢地软倒在地。
“呜~”号角声中,营地中灯火通明,无数士卒从营地中跑了出来。原本处于黑暗之中的道路被火光照亮得宛如白昼。
一条大约六七尺深,丈许宽,围绕营地一圈的壕沟中,数百骑兵或惨叫着,或竭力挣扎着,或毫无声息。
哈里克奋力地从战马的身躯下挣扎出来,他的一条腿折断了,却没有受其他的伤。他看着四周的火光,以及一个个冷冷地看着他的汉人士卒,厉声叫道:“汉人卑鄙无耻!有胆子就与我厮杀啊,设置陷阱算什么英雄!”
姚青锋低声咒骂着:“废了半天劲,就钓了几百条小鱼?”她无奈极了,以后再想钓鱼只怕更难了。
她看着破口大骂的哈里克,淡淡地道:“全杀了,马肉做成汤,记得陛下喜欢烧烤,给她一个大的马腿。”
几百支长矛刺下,坑中的数百胡人尽数被杀,然后有中央军士卒招呼着百姓士卒:“来几百人把马尸拉上来,动作快点。”
营地的最中心处,胡问静对外面的动静一点点兴趣都没有,但凡将领都会提防敌人在晚上劫营,会有相应的防范措施,只有脑残才会夜晚偷袭正规军的营地。她在篝火下缓缓呼吸吐纳,内力的运行已经不需要她刻意的驱动,完全靠肌肉记忆就能缓缓地流动。
“刘曜会在哪里与我决战?会采取什么方式?”胡问静闭着眼睛,细细地思索着,算错一步就可能嗝屁,真是一点点都大意不得。
……
冀州常山郡石邑。
刘曜负手而立,站在泥土高墙之上向南远望,该死的平原毫无遮挡地一眼看到了地平线的镜头,他心中大骂,若是有个山该多好啊,他就可以在山中埋伏胡问静,杀得胡问静落花流水。
不过,刘曜又笑了。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他在邯郸吃的亏都是有价值的,他此刻站立的泥土高墙就是从邯郸学来的。不需要高山,不需要石头围墙,不需要木头栅栏,他只需要发动所有人开始挖泥土,一日工夫就有了丈许高的泥土高墙。
刘曜大声地笑:“汉人说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我刘曜用胡问静的战术打败胡问静,这就是天意。”
刘曜身后的胡人将领们急忙跟着大笑:“将军神勇!”“将军智慧过人,诸葛亮和司马懿都不是你的对手。”“有将军在此,天下无敌也。”
有将领鄙夷地看着远方,大声地道:“胡问静本来就是将军的手下败将,何足为惧?”他崇拜地看着刘曜,大声地道:“将军与胡问静初次作战,跳入了胡问静的陷阱,不利,大败而归……”
他恶狠狠地盯着周围的将领,大声地道:“……这也不需要遮掩,我们匈奴人都是直肠子,弯弯道道什么的不是我们胡人的性格,输了就是输了,输了就再赢回来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匈奴将领盯着刘曜的眼睛,道:“将军第二次与胡问静战不就是打赢了吗?杀得胡问静像条狗一样四处逃窜,晚上睡觉都睡不着,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就是将军的威武!”
刘曜微笑点头。
那匈奴将领继续道:“为什么第一次大战将军大败,而第二次大战将军完胜?那就是汉人说的‘以虞待不虞’,那就是‘只要用过一次的招数就再也没用了’!胡问静只有那么三板斧,哪里是将军的对手?”
那匈奴将领眼中闪烁着小星星:“今日是将军与胡问静的第三次作战,胡问静对将军有畏惧之心,将军已经看透了胡问静的长短,谦虚地学习了胡问静的长处,舍弃了胡问静的缺点,用胡问静的手段对付胡问静,胡问静焉能不败?”
“我板合提亚尔在此提前祝贺将军大胜胡问静,天下无敌,文丞武蔚,一统江湖!”那匈奴将领板合提亚尔深深地鞠躬行礼。
刘曜哈哈大笑,只觉这板合提亚尔的言语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是输给了胡问静一次,可是他不是找回了场子吗?要不是胡问静运气好,此刻的尸体已经挂在了城头了。
刘曜望着远处,大声地道:“诸位跟随我刘曜打败汉人,打败胡问静,将整个中原都变成我们胡人的牧场!”
周围无数将领大声叫好,对这次打仗同样很有信心:“一定杀了胡问静!”听说胡问静强行征用了数万百姓打仗,那又有什么?刘曜同样征用了常山郡的所有汉人胡人打仗,脚下这个高高的泥土高墙就是数万汉人百姓修建的,刘曜也有数万人手,而刘曜主守,胡问静主攻,攻击一方天然不利,胡问静又是远道而来,破胡问静简单极了。HΤτPS://wωw.hLxS玖.còΜ/
有胡人忽然叫着:“胡问静来了!”
刘曜和一群将领一齐看去,远处地平线上一面黑色的旗帜仿佛从地里长出来,缓缓地升起,越来越高,而后是无数士卒大步走近。
刘曜冷笑着:“胡问静,你来送死了。”
……
数万百姓士卒缓慢地前进,可是不论他们怎么拖延,远处的泥土高墙令人绝望得越来越近,一个个胡人的面孔清晰可见。
有百姓颤抖着给自己和其余人打气:“不要怕!胡人也是人,胡人比我们差远了,我们是汉人,杀胡人就像杀只鸡一样。”好些人惨叫:“我连鸡都没杀过!”
有百姓看着高高的泥土高墙,不敢置信地道:“那是什么?为什么胡人有这么高的墙?这还怎么打?”根本不用什么作战经验,只要看别人站在一丈高的地方就没有任何理由地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只觉自己的脑袋,心脏,胸口尽数在暴露在对方的刀剑之下,而己方只能砍到对方不重要的脚丫子。
胡问静看着泥土高墙,镇定无比:“传令,准备进攻。”
命令一层层地传达下去,一个个百姓的队伍开始列阵,有人哭喊,有人倒在地上不能动,有人拍着大腿嚎哭。
沈以泽四下张望,心头没来由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整个家族的人都被抓入了军中,却被编入了不同的队伍之中,她知道自己与家族中的兄弟姐妹以及各个长辈肯定都逃不掉一死,她也不怨,她虽然只有十九岁,但是她很清楚普通人的性命在乱世之中就是这么的卑贱,任何一个草头王或者山贼都能让普通人灭门。只是沈以泽放不下家族之中的几个孩子,那几个孩子才几岁,怎么也不能打仗的,能不能放过他们,给他们一条生路?沈以泽四下张望,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出现在战场之中,心中很是欢喜,她与那几个孩子其实没什么很深的感情,堂哥堂姐的孩子而已,日常见面也不算多,有时候还很想打那些熊孩子。但她此刻知道这些孩子不用战死在沙场之上,心中不由自主的欢喜无比。
有中央军士卒厉声叫着:“杀胡人!”
沈以泽跟着无数人一齐怒吼:“杀胡人!”她的心怦怦直跳,她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拿着一根烧火棍都觉得有些重,她怎么可能杀得凶悍的胡人?唯有一死而已。
泥土高墙之上,无数胡人大声地叫嚷:“汉人过来受死!”有胡人赤(裸)着上身,长刀拍打着胸脯,大声地叫着:“来啊,向你胡人爷爷的这里砍!”
沈以泽只觉浑身发抖,这些胡人真是凶狠啊。
胡人们大声地叫着:“汉狗!老子要吃了你们,扒了你们的皮!”“两脚羊!我要吃两脚羊!”
沈以泽面如死灰,这就是她的下场?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不想死,更不想被胡人吃了。
“呜~”号角声中,中央军将领们在一个个方阵前大声下令:“前进!”
无数百姓士卒磨磨蹭蹭地前进,眼看距离那泥土高墙只有十几丈了,有百姓的惊恐到了极点,扔下手中的柴火棍,大叫一声,转身就逃:“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在这里!”
那百姓所在的百人方阵之中立刻有几十人跟着一起逃跑:“快逃啊!”
泥土高墙之上,刘曜与无数胡人放声大笑:“汉狗!”“胆小鬼!”“我一个人杀几百个两脚羊!”
胡问静的军中,无数方阵的百姓士卒望着那逃跑的几十个人,心中同时涌起了一个念头:“要不……我也逃吧……”
“噗噗噗噗噗!”令人浑身发寒的箭矢入肉声中,那几十个逃跑的汉人百姓士卒被乱箭射成了刺猬。
胡问静带着十余骑越众而出,在众目睽睽之下到了那几十具尸体前,一跃下马,然后砍下了那些人的头颅,高高的举起,四周数万汉人百姓士卒鸦雀无声。
胡问静厉声道:“临阵脱逃者杀无赦!”一脚踢飞了手中的人头。其余十余个骑兵同样将那一个个逃兵的人头踢飞,战场之中几十颗人头到处乱滚。
数千中央军士卒齐声怒吼:“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数万汉人百姓士卒看着毫无人性的胡问静,泪如泉涌,世界若是落在了这个人的手中一定会比地狱还要悲惨和绝望。
泥土高墙之上,无数胡人大声地嘲笑着:“汉人懦夫!”“汉狗过来舔我的鞋子。”
刘曜脸色铁青,胡问静没把冀州的百姓当人,一定会让这些冀州的百姓玩命的进攻,死光了也在所不惜,反正也不是她的子民。而他可以无视常山郡的胡人吗?刘曜自问他当然可以无视常山郡的胡人,不论是匈奴人还是鲜卑人都是按照部落聚居的,一个部落就是一个种族,就是一个封闭的社会关系,其他部落的人就是全部死光了也与自己无关,刘曜怎么会在意其他部落的人死光呢?这就是刘曜为什么敢于动不动就召集几万骑兵进攻胡问静的理由。就算匈奴人的所有男人都死光了,所有战马都死光了,只要刘曜自己的部落的人不死,他一点点都不在意。
两个都无视百姓、手下的性命的禽兽相遇,这场战争会爆发出什么结果?
刘曜恶狠狠地盯着胡问静,原本他以为胡问静是一个文明人,会顾虑伤亡率,会在意有没有毁坏城池,会回避屠杀老弱妇孺,有很多恶毒的手段无法施展,现在他知道他错了,胡问静根本就是一个蛮夷,就是一个胡人,汉人的道德、底线、文明根本无法约束她。
“这将是一场苦战。”刘曜的嘴中发苦,这次战争的恶劣超出了他的想象。
胡问静的军中,数骑传令兵横跨战场,对每一个方阵厉声叫着:“后退者死!未闻撤退号令擅自撤退者死!不听将令者死!怯懦不前者死!”
数百个方阵中汉人百姓士卒回头看着那数千穿着坚固的铠甲,拿着锋利的刀剑长矛,端着犀利的(弩)弓的中央军士卒,只觉这场战斗就是人生的最后一刻。
胡问静看着沉寂的士卒们,大声呼喊:“杀胡人!”
悠扬的号角声中,无数百姓士卒悲声大喊:“杀胡人!”奋力冲向泥土高墙。
高墙之上的胡人们大笑:“杀汉狗!”
刘曜大声地下令:“放箭!”
千余胡人弓箭手仰天抛射,箭矢如雨点般射向远处的汉人方阵,立刻有人惨叫着中箭倒地。有汉人士卒的脚步微微犹豫,将领们厉声呵斥着:“冲锋!跑得越快胡人的弓箭手越是射不到你们!跑得慢就会被胡人射死!”
沈以泽拼命地跑,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跑得快就不会被箭矢射中,她只知道别人在跑,那么她也跟着跑。一支支箭矢从她的身边落下,不时有同伴中箭惨叫,她只管埋头向前跑,肺里的空气仿佛都燃烧了。
有汉人百姓士卒惨叫着倒在地上,看着箭雨浑身发抖:“不,我不去了,我不干了,我……”
“噗!”那汉人士卒的人头飞起。
一个中央军将领厉声道:“临阵退缩者死!”
远处,没有轮到进攻的汉人百姓士卒看着战场,战场上没有火光,没有硝烟,没有大将骑马纵横,可是那一具具尸体,一个个中箭惨叫的百姓士卒却让他们浑身发抖,面色惨白。
一个年轻男子眼睛发直:“这就是战争……”书里只写了大军冲锋,破城,大胜,将军凯旋,何时写过打仗是这么可怕的事情?
有人浑身发抖,只想逃走:“我是九代单传!我还没有媳妇!我还没有儿子!我不能死在这里,杜家不能绝后……”去他娘的胡问静,去他娘的荣华富贵,他统统不要,他只要回家。可他一转头看到身后冷冷地看着他们的中央军士卒,立刻浑身发抖,只要他敢逃,那些中央军士卒就敢杀了他,绝不会听他的解释,绝不会在意他是九代单传。他痛哭失声:“王八蛋!”可是两只脚却牢牢地站在原地,一步不敢退。
“噗噗噗!”一阵箭雨落下,泥土高墙之上的胡人弓箭手中箭。
一个胡人神射手恶狠狠地看着远处的汉人弓箭手,却没有抬弓对射。他的弓箭攒射射不到那么远,而抛射只能是大面积覆盖攻击,做不到精确射中某个人。
胡人神射手愤怒又委屈无比:“该死的汉人,我要是有能够射这么远的弓箭,哪个汉人可以比得过我?”
“噗噗噗!”又是一阵箭矢入肉声,一个跑在沈以泽前面的汉人百姓士卒中箭倒下,沈以泽情不自禁地一闪,然后发现她已经是跑在最前面的人了,只觉那泥土高墙之上的所有弓箭手都在瞄准她,她从来没有这么觉得天地空旷,毫无遮挡。
“啊啊啊!”沈以泽大声地叫,不是惊慌,不是惨叫,只是为了让自己更有勇气。
一支箭矢激射而至。沈以泽明明看见了,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闪避或者格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箭矢射向她的胸膛。她在刹那间只有一个念头,我就要死了?
一把朴刀从她的眼前掠过,将那支箭矢砍成了两截。一个高大无比的女子转头对沈以泽道:“见到箭矢,要么立刻趴下,要么用刀剑拍过去。”
沈以泽茫然地点头,不远处有人大声地叫着:“祂迷,跟上!”
那高大无比的女子拎着长长的朴刀叫着:“就来!”大步向前冲了上去。
高墙之上,胡人弓箭手忙着与中央军的数百弓箭手对射,而一群手拿刀剑的胡人笑眯眯地看着在箭矢的打击下拼命跑近的汉人,有胡人勇士大声地叫:“我要砍下第一个汉人的头颅,谁也别和我抢!大不了他的肉给你们吃。”周围的胡人大声地应着:“好,说定了。”
“噗!”一支(弩)矢精准地射穿了那胡人勇士的咽喉,那胡人勇士喉咙咯咯作响,眼珠子凸出,扑地而死。
附近的胡人悲声大叫:“普六茄!”
“噗噗噗!”(弩)矢激射,一个个胡人弓箭手中箭倒地。
某个胡人弓箭手大声地叫:“汉人有(弩)!不要管其他人,先射杀了汉人(弩)兵!”一群胡人弓箭手紧张无比,落入了(弩)的攻击范围后,弓箭手哪里还有活路?
一个胡人弓箭手顺利地找到了一个混在人群中的中央军(弩)手,那中央军(弩)手刚射出了一支(弩)矢,正在上弦。那胡人弓箭手狞笑着:“王八蛋,看老子射杀了你!”他在0.1秒之中搭箭,在0.2秒之内拉弓,在0.5秒之内瞄准了那中央军士卒的身体,然后松手。箭矢越过长空,精准地射中了那中央军士卒的胸膛。
“中!”那胡人弓箭手握拳大笑,然后看着那箭矢反弹了几寸,落在了地上,而那个中央军士卒身体都没有晃动一下,继续上弦。
那胡人弓箭手眼珠子都要掉了:“我明明射中他了!”另一边有胡人大声地叫:“不要射那些蓬松的人的身体,那是汉人的甲胄,要射他们的脑袋!”
那胡人弓箭手来不及考虑为什么汉人有蓬松的非金非铁的甲胄,从善如流,迅速再次弯弓搭箭,他一点不担心那个中央军(弩)手会射杀了他,他见识过(弩),知道(弩)的射击速度比弓慢了好几倍,(弩)射出一箭的速度够他射出三箭了。他有把握比那个中央军(弩)手更早的射出箭矢。
那胡人弓箭手迅速瞄准那那中央军(弩)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那胡人弓箭手迅速松开了手指,然后得意无比,他果然比那中央军(弩)手早一步射箭,他一定可以射穿了那中央军(弩)手的脑袋的。
箭矢激射,那中央军(弩)手微微一侧脑袋,箭矢贴着他的脸掠过,他嘲笑着看着那胡人弓箭手,松开了手指。
“噗!”(弩)矢以胡人弓箭手完全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射穿了他的心脏。
沈以泽与一群百姓士卒终于到了泥土高墙之下,胡人的箭矢已经不落到她们的头上了,她不知道原因。将领厉声叫着:“爬上去,杀了胡人!”沈以泽与一群百姓士卒茫然地拼命向上爬,脚下的泥土不时地塌陷,然后整个人带着大量的泥土滑了下来。
沈以泽又一次滑了下来,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第几次滑下来了,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向上爬,有时候看到头顶的胡人中了(弩)矢摔了下来,有时候身边的百姓士卒挨了胡人的刀枪惨叫着滑了下去。
“向上爬!谁敢退缩,杀无赦!”将领厉声呵斥着,真的砍杀了几个向后逃跑的百姓士卒。
一群百姓士卒凄厉地叫着:“我要活下去!”
有百姓士卒一边向上爬,一边大骂:“我艹你娘!”
有百姓士卒哭喊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机械地向上爬,却不时的滑下来。
有百姓士卒实在是爬不动了,他坐在地上大声地叫:“为什么其他人还不进攻?为什么一直都是我们在进攻?轮也轮到其他人了!这不公平!”
沈以泽又一次滑了下来,她这次已经快到顶部了,然后看到一个胡人士卒一刀砍了下来,她拿出柴火棍格挡,柴火棍立马就断了,眼看就要砍中了她,可脚下这个时候走运地滑了一下,她连着大片的泥土滑了下来。
沈以泽从地上捡了一把长刀,仰头看着泥土高墙顶部,准备再次奋力攀爬,她完全没有想过爬上去是不是送死。忽然,沈以泽看到了泥土高墙的中上部又一个脑袋从崩塌的泥土中冒了出来。她定了定神,仔细地看,通过泥土终于认出那是一张汉人孩子的脸。
沈以泽一瞬间就懂了,这堵泥土高墙之内埋葬着无数汉人的尸体,这些汉人是因为反抗被杀了?是因为筑造泥土高墙慢了被杀了?是因为肉鲜美,胡人想要吃一口被杀了?这些统统不重要。
沈以泽只觉浑身发抖,所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个无法形容的愤怒、悲伤、憎恨涌入了全身的血和肉之中。她凄厉地叫着,一口气爬上了泥土高墙,无视一个胡人看来的刀剑,奋力地砍向那个胡人。
“杀胡人!杀胡人!杀胡人!”沈以泽凄厉地怒吼,双手举着长刀奋力劈砍,只是她的力气实在是小了点,又疲倦无比,每一刀只是砍出了一些皮肉伤,就连鲜血都有限得很。那个胡人没有还手,那个胡人慢慢地倒下了,那个胡人一动不动,沈以泽完全不在意,只是不停地砍,根本没有看到那个胡人的脑门上中了一支(弩)矢,或者看到了却完全没有往心里去。
刘曜看着泥土高墙之上越来越多的汉人士卒,脸上带着笑,汉人士卒损失很大,当然他也损失很大,但是没关系,他有的是人。
刘曜淡定地下令:“撤退,去第二层泥土高墙。”他一口气挖了五层泥土高墙,用来杀光汉人应该足够了。刘曜看了一眼远处的黑旗之下的胡问静,现在还不是时候,胡问静的兵力还没有疲惫。或许等三天后,胡问静的(弩)矢用光了,士卒疲惫了,那就是他使用精锐骑兵的时候了。
刘曜冷笑着,他有的是骑兵,看这次胡问静往哪里逃。
无数汉人百姓士卒终于杀到了泥土高墙之上,看着飞快地退却的胡人士卒,汉人百姓士卒们大声地欢呼:“万胜!万胜!万胜!”众人有的浑身都是泥巴,有的身上带着伤痕,有的小半个身体都是鲜血,有的刀刃已经卷了,有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活着到了这里。他们只知道自己赢了,只知道胡人不算什么,只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高墙之下,没有轮到进攻的汉人百姓方阵中的士卒看着五千士卒攻打高墙却只有不到两千人站在高墙之上,只觉又是恐惧又是幸福。逃跑必死无疑,退却肯定会被砍下脑袋,但是奋力进攻至少有一半的机会活下来。
众人打量身边的人,人人微笑和充满了自信。
有强壮的人心中欢喜无比:“我比他们都有力气,我一定会活下来的。”
有瘦弱的人心中得意无比:“我比他们都苗条,胡人的箭矢射不中我的。”
有跑得快的人高兴极了:“我比他们跑得快,箭矢不会射中我的。”
有男子浑身充满了力量:“一半而已,正好那些女人都死光了,我一定会活着。”
有女子笑得开心极了:“胡人一定会更加注意杀男人,绝不会杀我的。”
有读过几年书的人傲然而笑:“我是文曲星下凡,我的未来是星辰大海,我怎么会死在这里?”
五千人只有两千人爬上了泥土高墙意味着有三千人或死、或重伤,但这高到令大多数军队直接崩溃的死亡率却让无数的汉人百姓士卒发现了活下去容易无比。
淘汰一半人而已,自己肯定不是那一半人。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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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讨厌夏天的我立于亿万生命之上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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