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整齐,杀气腾腾。
农庄管事满意地点头:“好,大家休息一会,不要误了下午的农活。”
数百人放下长长的毛竹躲进了树荫之中,有的大口喝水,有的用力擦汗。他们都是农庄士卒,平日种地,每旬日操练,若是有贼人进犯集体农庄,那么他们就要与贼人血战。这是大楚朝所有集体农庄的规矩。
李军坐在树荫之下,他并不觉得劳累,强壮的身体有用不完的力气,他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杀气打转,时刻欲破裂而出。他闭上眼睛,第一万遍的想着:“大家都是拿着毛竹长矛,‘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的,谁怕了官兵了?胡问静不过是一个女子可以杀出一个天下当皇帝,为什么我就不成?我有用不完的力气,我一个可以打三个,我的胳膊是整个集体农庄中最粗的,我为什么只是一个普通的社员?我为什么不能当皇帝?”
李军非常地喜欢操练,每次握着细细的毛竹竿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握着真正的毛竹长矛,每次向前刺出毛竹竿的时候他仿佛看到自己的细毛竹竿刺入了敌人的身体,鲜血直流,敌人哀嚎着倒下。他日常种地的时候也情不自禁地想自己若是带领一支大军杀入京城,砍了皇帝,自己当皇帝又会是多么的威风?
李军是如此的渴望武力和厮杀,他日常拿着筷子的时候都感觉握住了一把锋利的宝剑,可以砍杀眼前的千军万马,然后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就绝世霸业。
微风吹拂,树叶摇晃,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在了李军的脸上。他微微仰头对着阳光,他很快就要夺取天下了。
他转头看四周躲在树荫之下休息的农庄士卒,这里数百人之中有六七十人已经是他的忠心耿耿的手下,只要时机合适,他就率领这六七十人夺取了整个农庄的钱粮武器和人口,然后挥军杀向县城,而后再夺取一郡,然后向西……向东……向南……最后杀到京城,与数十万中央军激战,临阵斩杀皇帝胡问静,天下就是他的了。
李军兴奋又幸福地想着,距离成为皇帝他只差了一步而已。失败?绝不可能!胡问静一个女子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凭什么做不到?胡问静起家的时候只是一个乞丐,他是比乞丐高贵了一万倍的社员;胡问静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助力,只有一个几岁的小妹妹,他有六七十个好汉相助,有一大群家人,几百个农庄士卒与几千个农庄社员个个与他认识,佩服他的勇猛,敬仰他崇拜他,他只要登高一呼,所有人都会毫无条件的支持他。他所有的条件都比胡问静好,凭什么胡问静可以起事当皇帝,而他不能?
李军心中发狠,眼中精光四射,他只等一个机会,然后就能成为皇帝了。那个机会就是县令进入集体农庄。
蛇无头不行,他只要杀了县令,整个县城的官兵和百姓都会崩溃,他就能用最小的代价夺取县城,然后以此为基业争霸天下了。
微风吹拂,李军感受着身上的凉爽,畅快地微笑着,万事俱备,只欠一件龙袍了。
另一处树荫之下,几个支队长聚在一起讨论工作进度,有了拖拉机之后种地和收割比以前容易多了,但也有好些事情是拖拉机暂时做不了的,比如修建水利,比如养猪养鸡养兔子。
“老张,你这个月的进度落后了。”一个支队长对十一支队的支队长道。
那十一支队的张支队长满脸通红,其实十一支队就比其余支队差了一点点而已。他回到支队就呵斥一群社员:“我们支队已经是倒数第一了!从今日起大家要加油,我们支队丢不起那人!”
一群社员无所谓,早些年还有支队竞争,输了的支队没饭吃的,这些年粮食太多了,谁也不玩这一套了,垫底又有什么关系,总有人要垫底的对不对?
张支队长愤怒无比:“人没有上进心就是一块咸肉!”
……
“嘭嘭嘭!”天还没亮,十一支队之中有人用力地敲门:“快开门!是我!是我啊!”
好几户人家都打开了门,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有社员骂骂咧咧地:“一定是支队长催人干活!”虽然如今天气热,大家干农活的时间普遍提前,但是也不能提前到天还没亮啊。
另一个社员一边穿鞋子,一边恼怒不已:“你丫逼人干活也不能半夜鸡叫!”
整个支队的社员都被惊醒了,听着屋外其余人的抱怨,人人对支队长愤怒无比,庄稼人不好好休息哪里有力气干活?
那被敲门的人家慢慢地打开了门,有人颤颤巍巍地问道:“谁啊?”
门外的人大声地道:“爹!是我啊,我是大牛啊!”
门内的老汉使劲地揉眼睛,借着朦胧的光线终于看清来人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泪水陡然就下来了:“儿啊!”
周围的社员都围了上来,很快就问清了情况。大牛十年前加入了中央军,而后天下动荡,音讯全无,大牛一家人都以为大牛已经死在了动乱之中。
大牛他爹带着泪水骂道:“你个孽子,为什么不派人送个信来?”
大牛无奈极了:“我一直在找你们啊,我托了老家的县令老爷,可县令老爷说没有查到你们的踪迹,我还以为你们……直到大楚五年我才想到你们可能投靠舅舅家了,这才找到了你们。对了,舅舅呢?怎么没见到舅舅?”
大牛他爹笑着道:“你舅舅在十五支队呢,别担心,他一家好着呢。”他仔细地打量儿子,只觉十年不见,好像壮了一些。
一个社员发现了大牛言语中的疑点,问道:“你大楚五年就知道了,如今已经大楚七年了……”得知消息后两年多没有联系爹娘,不孝至此,不如打死了。
大牛无奈地道:“我刚托人查舅舅家的下落,还没得到回音就跟着陛下去了萨珊波斯了,这才刚回来。”
一群社员激动了:“萨珊波斯?你与陛下去了极西之地了?说说极西之地如何?”
大牛得意地看四周,一脸的骄傲,果然西征回来的人个个都是英雄豪杰。他捡了几件波西与大楚的不同细细地说了,意犹未尽,又将与波斯人血战的经历注入了一整个太平洋的海水,将自己的武勇吹到了天上。
“……陛下看我勇猛,甚为高兴,赞赏有加……我如今已经是军中官员了。”
大牛得意极了,其实他只是西征军中一个什长而已,距离正经“官”字还有十万八千里。他打开包裹,取出了大笔的银钱,道:“爹,这些银钱都你收好,这是我西征的军饷。”
四周的社员看着大把的银钱,以及大牛身上的崭新的军服,无比的羡慕妒忌恨。
张支队长看着天色不早,催促道:“大家先去干活,有什么想要说的晚上有的是时间说。”众人不过是看热闹而已,压根不认识大牛,有什么话好说?众人拿着农具走向农田,有人嘀咕着:“没想到当兵竟然这么好,又有钱赚,又能当官,还能长见识。”
好些社员点头,庄稼人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家二十里地,去五十里外的县城逛一圈后都能吹嘘十几年,何况离开大楚朝去了异国他乡?这是可以吹嘘一辈子的事情啊。
有社员叹气:“唉,我也想当兵啊。”朝廷出钱给路费包吃包住坐大船去异国,这种好事怎么就轮不到自己呢。
支队长呵斥道:“少说话,多干活,今天的指标完不成,小心老子剥了你们的皮!”隔壁支队的工作量疯狂上升给了他巨大的压力,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待在地里。
某个支队中的社员的中央军士卒西征回来的消息在一日内传遍了全县的集体农庄。
第七支队中,有社员羡慕地道:“听说了吗?那中央军士卒西征回来之后得了一百两银子,当了大官!”一群社员用力点头,又有钱又能当官,真是太走运了。
第三支队中,有社员一边吃着饭,一边唾沫横飞:“那中央军士卒分到了三十亩地,三十亩地啊!他全家这辈子都不愁了。”一群社员眼睛放光,虽然从那些买地脱离集体农庄的门阀子弟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买地远不如待在集体农庄,但是田地依然是农民的希望,有三十亩地哪怕什么都不种也是好的啊。
第十九支队中,有社员大声地道:“知道吗?那中央军士卒分到了两个老婆!听说原本可以分三个的,他觉得老婆太多是祸事,只要了两个老婆。”这“不要三个要两个”的细节让无数男社员鄙夷无比,老婆哪有嫌弃多的,不要给我啊。
养猪场内,几个妇女围在一起唉声叹气:“又有钱,又是官老爷,不知道哪家小媳妇运气这么好嫁给了他。”
夜色将领,第八支队的一角中,十来个壮小伙子围着李军唉声叹气:“为什么我们就没有机会西征呢?”一个壮汉愤怒地道:“养猪场的几个女的都说要嫁给那小子!”一群人气愤极了,当了兵老爷就有美女投还送抱,简直没天理。
李军阴沉着脸,他才是头领,他的话才是所有人该说想说能说的话,这一个原则他已经执行了许久了,并且卓有成效,所有手下都不敢在他的面前乱说话,为什么今天这些人就如此方放肆,没看到他已经沉下脸了吗?
李军心中对这些手下的评价再次降低,这群人之中果然没有一个人将会成为他的肱骨大臣,这些人都是炮灰而已,他的郭奉孝张文远还没有出现,等着他去收服。
几日后,集体农庄之内聚集的钟声骤响。
李军的心怦怦跳,这是县令来了农庄了?他转头看一群手下,低声道:“成大事,就在今日!”
一群手下用力点头,杀了县令,霸占县城,然后当皇帝,娶两个老婆!
集体农庄的数千人缓缓地聚集在空地上,一个官员站在了高台之上,冷冷地俯视众人,身后百余士卒手持刀剑,严厉地盯着众人。
李军的心陡然跳得更加激烈了:“那不是县令,那是比太守更大的官老爷!”他不认识官服,也不认识官老爷,但那气魄和护卫绝不是县令能够有的。
农庄管事见人齐了,恭敬地对那官员道:“岑太守,人已经齐了。”
岑浮生轻轻地哼了一声,这件事情本来派个县令宣布就差不多了,但是碰巧县令染病,她这个太守今日又无事,所以干脆就亲自处理,就当了解民情了。
岑浮生冷冷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数千农庄社员,淡淡地道:“朝廷新立沙州,你们想必都知道了。”她没有介绍自己是谁的心思,她刚当县令的时候还想着要客客气气地对百姓自我介绍,后来发现多此一举,百姓只记得她是官老爷,谁会在意她的姓名和职务。她也不需要刻意地装柔弱或者友善,她是一郡之长,不需要用柔弱博取同情,用友善拉拢百姓。
高台下,数千社员规规矩矩地听着。李军悄悄转头在人群中寻找手下。一群手下与他目光交汇,缓缓点头。李军的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轻轻触碰怀里的匕首,那百余个士卒在他的眼中根本就是稻草人,只要他的几十个手下们一拥而上,那百余个士卒就会被杀戮干净,而他在登高一呼,数百农庄士卒和数千农庄百姓都会拥护他成为头领,占领县城,攻陷大楚。
高台上,岑浮生慢慢地道:“朝廷征募士卒,继续向西用兵,愿意加入朝廷当士卒西征的人在三日内找农庄管事报名,本县只取最强壮的五十个人。”
高台下数千社员一齐睁大了眼睛,许久,才有社员颤抖着问道:“当兵?”另一个社员声音中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激动:“西征?”一个社员眼珠子都要掉了:“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我要当官了!”
安静的操场中陡然乱哄哄的,无数欢呼声叫嚷声会聚在一起,根本听不清发生了什么。
岑浮生毫不在意,一切都在预料之内。她转身看了一眼农庄管事,道:“知道怎么做?”那农庄管事用力点头:“是。”岑浮生下了高台回府衙,她想知道想看到的都看到了,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数千社员之中,李军死死地盯着走下高台的岑浮生,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他厉声道:“动手!”可身边没有一个人响应他。李军一怔,难道是这里太乱太吵,手下们没有听见?他转头看手下们,却见几个手下就在身边数步之外兴奋地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李军从人群中挤过去,厉声道:“你们……”
他话还没有说完,几个手下兴奋地打断了他的言语,叫道:“我们可以当兵了!我们可以西征了!我们可以当将军,发大财,有几百亩地,有几十个老婆了!”
李军恶狠狠地盯着那几个手下,一群白痴废物王八蛋,误了他的大事!他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那个官老爷,眼看她被百余士卒簇拥着离开,心中焦急万分,若是这些手下能够在第一时间听他的命令冲上去厮杀,此刻那个官老爷已经是死人了,他有心怒吼,“跟我杀官老爷”,但此刻四周混乱,他的手下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必须花时间召集这些莫名其妙的欢喜兴奋的手下,言语就不能说得太直接,否则打草惊蛇之后只怕官老爷就有了防备,李军只能厉声提醒道:“要成大事,就在今日!”
一个普通社员凑过来大声地道:“不错!要成大事就在今日!我要参军,我要当大官!”
李军恶狠狠地瞪他,你丫凑什么热闹!
一个李军的手下眼睛放光,大声地叫嚷:“对!参军,去波斯,当大官,要成大事,就在今日!”
这句李军想出来的富有深刻内涵的言语飞快地传遍整个操场,无数人叫道:“要成大事,就在今日!大家都去参军啊!”农庄管事面前很快挤满了报名的人。
“管事,我要参军!”“我先来的,我要参军!”“明明是我先来的!”
管事大声地道:“不要挤!不要挤!大家考虑清楚,当兵有危险,好男不当兵,留在集体农庄有吃有喝,前途不可限量!”
一群社员愤怒地吼叫:“休要阻挡我当兵的决心!”
管事盯着一个妇人道:“钱大妈,你不是最疼你儿子,唯恐有个三长两短吗?怎么能够让他当兵,若是死在了波斯怎么办?”
钱大妈大叫:“休要忽悠我!波斯都是野蛮人,刀子都没有,谁过去都能打赢了波斯人!我家儿子要当兵,要当大将军!”一群人点头,那个西征回来的中央军士卒看起来也不是很强壮,就这样的一个人也能在数万波斯人之中七进七出,其余人怎么可能被波斯人砍死?
管事苦劝:“刀剑不长眼睛的,吕布关羽都死在了菜鸟手里,谁能保证你的宝贝儿子不会死在一个小蚂蚁手中?”钱大妈厉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无论如何要搏一下!我儿子额头高又大,不是短命相!”
另一个男子被家人推到了管事面前:“他报名!他报名!”那个男子奋力挣扎:“不要推我,我不报名,我不要当兵,当兵会死人的,我要学格物道考科举!”家人揪住了他暴打:“胆小鬼!懦夫!就你那点脑子没有十年怎么可能看得懂格物?当兵只要两三年就能当官发财!”
有女社员奋力扯开身前的人,大声地叫:“管事,我报名!”管事怒了:“你凑什么热闹?”那女社员大怒:“凭什么女人不能当兵?朝廷大将军都是女的,我也要当大将军!”管事呵斥:“你不看看你的细胳膊细腿!上了战场分分钟被人砍死,老老实实好好读书考科举!”那女社员反对:“我才不要读狗屎的科举呢,我要当兵!”周围无数有志于科举的人怒了,这是歧视科举吗?
农庄管事继续好心相劝:“只招五十个人,你们自己掂量,不要浪费时间!”
一群社员怒了:“你一定是想要留下名额给你的亲戚朋友情人!招人必须公开通明,否则我们就去县衙告你!”
李军愤怒又绝望地看着农庄的大门,那个女官员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天大的机会掉在他的面前,他竟然没有抓住!他恶狠狠地一把抓住一个手下,厉声道:“为什么不听我的号令?为什么?”那个手下用更震惊一百倍的眼神看着李军:“你疯了!只要当兵就能有锦绣前程,我为什么要跟随你造反?造反是要掉脑袋的诛灭九族的!”其余手下用力点头,以前跟着李军密谋造反是因为身怀绝技却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造反是唯一的道路,但眼前就有了升官发财的机会为什么还要走造反的绝路?同样是战死,造反的人全家要跟着死,当兵的人全家光荣还有抚恤,差距大到了小孩子都知道怎么选的地步,他们凭什么要继续跟着李军走绝路?
次日,农庄管事宣布:“总共有一千七百余人报名,考核除了体魄和格斗之外还要比较品行和贡献,择优录取。”
整个农庄的人非常理解,一千七百余人当中取五十个当然要详细比较,优中取优。
一个社员自信爆棚道:“我原本就是农庄士卒队伍中的,我的体魄和格斗都是优秀,我一定可以录取。”一群农庄士卒队伍中的人用力点头,假如只有农庄士卒有资格参与挑选,那么就是几百个人取五十个,录取比例立刻大了几十倍。
另一个社员冷笑:“你能进农庄士卒只是因为当时抽到了你,谁说农庄士卒是最优秀的?大家都是种地干力气活的,谁的身体比谁差了?依我说,我是去年的优秀员工,每个月工钱拿第一等,我为农庄做出了贡献,我比你有资格多了。”
一群普通社员大声地附和:“对!若是只看格斗和体魄,还要比贡献干什么?必须比对农庄的贡献!”
众人的争吵声中,一个李军的手下缓缓地退出人群。比贡献?他手中有个巨大无比的贡献!
那李军的手下飞快地找到了管事,不等他开口,几个士卒将他一把按倒在地,他来不及多想,大声地叫道:“管事,我揭发!我检举!李军密谋造反!”
那管事淡淡地道:“我知道啊。”为什么岑浮生作为太守要亲自下农庄?因为朝廷这些年来一直在仔细地分辨集体农庄中的躁动青年,农庄管事有一项重要任务就是查清哪个社员身怀利刃,杀心自起,哪个社员志向远大,想要当皇帝,哪个社员对胡问静崇拜无比,所以决定学胡问静造反。
那李军的手下心中一惊,最大的功劳没了?他感受到自己被死死地按在地上,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被抓了!他颤抖着道:“我要将功赎罪,我要戴罪立功,我知道哪些人参与了造反,我检举,我揭发!”
那管事笑了:“我也知道啊。”他拿出一张纸,慢慢地报着名字,有意跟着李军造反的人一个不少,尽数都在名单之上。那管事淡淡地笑:“你不是第一个来检举李军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天快黑的时候,李军和他的几十个手下被押上了高台。
管事厉声道:“李军有意谋反,凌迟!其余人终生挖矿!家属流放三千里。”
台下数千农庄社员中有人嚎哭着跪倒在了地上,其余人理解,这个一定是被牵连流放的倒霉蛋。
那嚎哭之人用力捶胸:“要是我抓住了李军,我是不是就能直接当官了?啊啊啊啊啊!”
无数社员恍然大悟继而痛哭失声:“为什么?为什么!升官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啊,我为什么就没有抓住!”有人哭得根本站不起来了,有人在地上打滚,世上再也没有比错过一步登天的机会更加令人后悔终生的了。
有社员满怀期待地看着一个壮汉:“你是不是也有心谋反?你一定不要被官府抓住,直接告诉我,我们是亲戚,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我。”那壮汉大怒:“你才谋反!你全家都谋反!我对朝廷忠心耿耿!”
在李军被凌迟的凄厉嚎哭之中,管事开始宣读参军的名单:“……赵狗子,马大山……”
数千社员死死地盯着管事手中的名单,被点名的人大声狂笑,没有被点到名的人只盼下一个名字就是自己。
管事报完了名字,看着或欢喜或痛哭的社员,淡淡地道:“太守说了,世界大得很,大楚朝要占领全世界,有的是打仗的地方,你们好好种地,以后有的是机会。”
一群社员仰天长叹,最好是这样。有人无精打采地看怀里四岁的女儿:“你要好好读书考科举,当爹的没能当兵挣到一身官袍,你只有靠自己了。”女儿眨眼:“我要吃冰淇淋!”
……
府衙之内,岑浮生看着各地报上来的斩杀和流放的名单,随手扔在案几上。
“陛下一直担心这些人造反,因为这些人一旦造反对大楚是极其致命的。当年陈胜吴广造反,结果人人效仿,大秦烽烟四起。如今大楚没有大秦的雄兵,而集体农庄比陈胜吴广更能够聚集野心家,更能够一呼百应,更有凝聚力和认同感,若是有人登高一呼,会不会整个集体农庄都反了?然后蔓延到整个大楚?”
府衙的官员们凝神听着。
岑浮生道:“陛下花了几年的时间尝试将他们拉回来,谁都有少年冲动的时候,以为拿根筷子就是宝剑的人多了去了,陛下不会对所有‘身怀利刃杀心自起’的人当真。”
“可是这许多年过去了,依然想着造反的人就是真的想要造反了,大楚必须杀了他们。”
“他们武勇,他们是普通人,他们有家人,他们有利用价值,统统不在大楚的考虑范围之内,造反者必须死,这是铁律中的铁律。若是造反大罪都能不死,朝廷还有什么威严威信可言?”
一群府衙的官员缓缓点头,明白了岑浮生的意思,对待那些一心造反的人不能手软,尽数杀了。
岑浮生道:“把那些大逆不道意图谋反者的家属流放去北面草原,文将军缺乏人口,送这些人去正合适。”想必在大楚各地都会有一些人被杀被流放,虽然不会很多,但是对北面草原不无小补。
……
洛阳。
白絮微微叹气:“陛下真是……”征兵攻打西方只是一个幌子,大楚虽然需要轮换在波斯的士卒,但是还不至于要全国征兵。她慢慢地拿起画笔,在纸上画着山水,这些东西放下了快十年了,最近才重新捡起来,有些生疏。
王莎莎笑眯眯地道:“陛下想要坐稳天下就不能大意。”她斜眼瞄白絮:“你可不要真的拿起了画笔,天下还不太平呢。”
白絮摇头,大楚早就太平了。胡问静只是依然对大楚的百姓不放心,一心处理掉不稳定因素。
她微微出神,当年听胡问静当着朝廷百官的面说大楚不得民心,天下九成的百姓对大楚不以为然,大楚两千万百姓只有数万荆州难民对大楚忠心耿耿,其余人极有可能因为武力对抗贼人而自信爆棚,生出了对抗朝廷的心,她还以为胡问静只是居安思危,时过境迁之后就会忘记这回事,没想到胡问静竟然真的不信任百姓,开始清洗百姓之中的刺头了。
白絮心中有些酸楚,道:“若是武勇之人都被杀了,会不会只留下一些懦夫?”那些“身怀利刃杀心自起”的人中有一大部分是真敢拼命的,若是这么就铲除了,大楚会不会只剩下不敢打仗的懦夫?
王莎莎哈哈大笑:“你是担心老大没有当皇帝的时候憎恨懦弱不敢反抗的人,当了皇帝之后只希望天下百姓都是温顺待宰的羔羊和韭菜?”
白絮沉默,她就是这么担心的。
王莎莎看着白絮,跟随胡问静的荆州系众人中白絮是最固执的一个,也不知道该说这是初心不改,还是冥顽不灵。她认真地道:“陛下若是只想养羊群,杀了那些刺头就是了,何必征召士卒?难道那些刺头农庄不知道吗?官府不知道吗?陛下征召士卒为的就是让大楚百姓重视武勇,普通百姓能够以军功起家。”
大楚在此刻将那些有野心的人一网打尽只是顺势而为,降低影响,真正的目标只是为更多的人开辟阶级跃升的道路。
大楚普通人想要出人头地的道路目前为止其实有三条,第一条是在集体农庄中卖力工作,然后被提拔成管事,逐渐替补进入朝廷,但是这条路在大楚建国之初是宽敞大道,如今却已经成了羊肠小道。大楚立国之初各处缺少官员,提拔迅速,农庄管事自然容易替补进入官府,但如今大楚已经有了稳定的体系,从农庄管事提拔到朝廷的机会只能等有官员犯错后填补空白。即使如此,在吏部越来越完善的情况之下,这条路只怕会被彻底封闭。
大楚普通人出人头地的第二条路就是科举。这条路人人都知道,人人都可以尝试,但是科举之难同样是难如登天,本质上只是给智商高,且适合读书的人的一条道路。
如今胡问静的征兵就是对那些有力量,有体魄,却不擅长读书的人开辟的第三条道路。只要肯卖命,大楚朝还有军功的道路可以出人头地。
如此,虽然不是所有百姓都有了晋升的机会,但至少大多数人都有了希望。
王莎莎看着白絮,如此简单的用意白絮竟然没有看出来?王莎莎微微叹气,白絮终究是太过仁慈了,缺少将天下百姓当作蝼蚁的心。
远处,小问竹委屈地跑到贾南风面前,道:“太后姐姐,为什么你家没有冰块铺地,没有冰淇淋山?”她在印度听说了土王们的奢侈,一心想要有座冰淇淋山,可是胡问静说不好好做功课就没有冰淇淋山。
小问竹又不傻,坚决不做功课,姐姐不给冰淇淋山,难道别人没有吗?她还以为贾南风办宴会一定会有冰块铺地和冰淇淋山呢,没想到竟然也没有,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她握紧了拳头,道:“太后姐姐,你怎么可以比印度人还要穷!”人家印度人都有冰块铺地呢,你竟然没有?HΤτPS://wωw.hLxS玖.còΜ/
贾南风莫名其妙,谁脑子有病用冰块铺地啊,不怕冻死吗?她随手取过一碗冰淇淋塞到了小问竹的手里,道:“别捣乱,去一边玩去。”
小问竹扁嘴,想要在冰淇淋山上打滚就这么难吗?
王莎莎跑过去,低声对小问竹道:“过几天我家办宴会,只请你和女彦,我做一个大大的冰淇淋山,你不要说出去。”
小问竹欢喜地点头,眼睛都眯起来了。王莎莎嘻嘻地笑,她就是喜欢小问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胡问静在一角与荀勖等人聊天:“……如今大楚的粮食已经不需要单纯的靠人力堆积了,建立一支职业化军队是必然的道路,朕不需要太多,只要有五十万大军就够了。”
荀勖摇头:“五十万?必须真敢说。大楚本土只有两千万人,五十万士卒已经伤筋动骨了。五十万丁壮离开了农庄,只怕民心不稳。”一群官员缓缓点头,虽然大楚已经是机械化种地了,但是壮劳力才能种地的概念依然深入人心,而且南方丘陵地带不适合大规模机械化种植,依然靠着壮劳力呢,若是抽调了五十万丁壮当职业士卒,这大楚百姓一瞅到处都是女子种地,只怕心中会有些异常的感觉。
贾南风道:“将烈城的事迹传遍全国。”她瞄了一眼荀勖等人,集体农庄男女社员都有,冀州沈以泽可以带着一群女子建立一个城池,为何荀勖等人还想着男子是田地中唯一的壮劳力?
荀勖苦笑,他不是歧视女性,也不是看不到机械化耕种下“劳动力”三个字发生了变化,只是从百姓的角度谈这件事,天下百姓可未必觉醒了女子也能种地的念头。
冯紞道:“陛下未必需要从大楚本土征集士卒,可以从新州,竹州,扶州,交州征集。蛮夷终究不可信,让他们做出贡献也是好事。”一群官员点头,抽调新州竹州扶州交州的丁壮作为大楚常备军,既可以满足大楚的国防需求,也能通过抽取丁壮的方式降低这些新归顺的州郡的造反可能。
胡问静摇头:“若是我们不当他们是自己人,他们就永远不会是自己人,此其一。大楚本土百姓若是不尚武,迟早被其余民族反噬,此其二。大楚既然解决了吃饭问题,接下来就是塑造百姓的尚武精神了。”
白絮走过来道:“那何不将那些‘身怀利刃杀心自起’之人尽数送去沙州,替换可靠的士卒回来?如此,陛下既不需要担忧大楚本土兵力不够,也不需要制造杀孽。难道陛下担心那些人到了沙州之后造反吗?”
王莎莎看着白絮,真是觉得这个人冥顽不灵啊,为何死死地揪住这个问题不放?
胡问静笑了:“朕为什么要担心他们在西方造反?笑话,朕甚至不需要动刀剑,朕只要断了粮食,断了货物,撤回了战船,沙州的人生存都成问题,怎么造反?勾结萨珊波斯人罗马人阿拉伯人?只有区区万余人哪有勾结萨珊波斯和罗马帝国的资格,被消灭是唯一的命运。”
她盯着白絮,道:“你以为大楚已经鼎定,百姓该过上幸福的生活,然后松懈了,想着仁慈和爱了。”
白絮梗着脖子,这不对吗?
胡问静苦笑:“你对人心一无所知啊。”她轻轻地从怀里取出一本奏本,道:“这是朕最近收到的奏本。”
白絮心中立刻知道这奏本写了什么,多半就是丑陋的人心而已,在集体农庄之下又能丑到哪里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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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讨厌夏天的我立于亿万生命之上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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