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女孩悬挂在峭壁之上,穿着一身完全无法抵御住寒风侵蚀的单薄衣衫。她死死咬着牙,移动着被冻僵了的手指一点点往上攀爬。
——距离被易孤云驱逐出竹居已有月余。
两手发力,听雨一个纵跃跳上了一块突出的岩石,喘息着,她抬头朝山顶凝望,两眼深处像是积淀着什么晦暗阴霾。
山风卷过,她年幼的身躯在白雪皑皑的无垠大地上更显渺小。
——没有什么人敢来爬这座山。
女孩刨出草根,塞在嘴里很用力地嚼,周身都透出了股跳跃着顽强生命力的固执。
——登上山顶的人,都死了。
一脚深一脚浅地继续往前走去,听雨迎着烈风,倔强地挺直了腰板。
——自己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
可能她只是在自我折磨。
——山顶上住着个妖精,你还没看清她之前,就会先送了性命。
不知走了多久,她眼前竟出现了片绿意盎然的小树林。
——山顶上有杀人魔,他最喜欢的就是食人心脏。
小听雨仰头望着傲然立于山巅的雪松,不知为何骤然从心底生出了种说不清的敬畏。
不畏自然严苛的决绝,无惧广袤天地中独身而立的孤傲,她莫名想起了那个把自己赶出家门的男人。
——易孤云···
她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
她想念那个街边说要保护自己的大男孩,也想念那个一直对自己很严厉但还是会照顾着她的男人。
——自己已经没有可以依赖的人了。
【西门听雨···】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迈入了树林间。
【你没有软弱的资格···】
“嘻嘻嘻嘻嘻···”
诡谲的笑声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一道劲风蓦地袭来,听雨大惊之下猛然向旁跳开,眼前一花,只见几缕发丝从自己的额前飘落。
“哈哈哈哈哈···”
变幻莫测的声音似远似近,纷纷扰扰宛如鬼魅,四顾之下却无半分人影。
“逃呀~”
清冷却甜腻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亲昵地响起,带着凉意的气息悄然拂过了颈边细腻的肌肤。
头皮一阵发麻,小听雨没有浪费时间等待对方的第二次警告。
一个猛扎子蹿进了草丛,她手脚并用着在树木狭小的缝隙间飞速移动。
“呵呵呵呵···好机灵的小家伙。”
轻狂带着些调侃的笑声在她的身后若有若无,那人像是甩不脱的鬼影般紧跟着她,但身形飘忽着听雨根本没有办法去分辨对方的方位。
凝神定气,女孩握住腰间的短剑,一步迈开,她猛地沉腰转身,一剑凌厉刺出!
“哟,”那声音懒洋洋地对她骤然进攻的举动不以为忤,语调里倒是带上了些许饶有兴趣的意味,“小家伙好凶呢···”
手腕上像是被人捏住了穴道般突然一阵酸麻握不住剑柄,听雨手一松,一个踉跄在地上滑了一步。
为了保持平衡,她很自然地用手在地上撑了一下,顺势不动声色地悄悄抓起了一把散落的石子。
“嘿嘿嘿,易家的小鬼,那样不像话的暗器手法也准备用出来?”
没想到对方不但认出了自己的剑招,连自己计划的动作在他眼中也一览无余,听雨不假思索地将手一扬,十数枚石子带着破空之声向四周打去。踩准了时间差,她再次纵身隐进了丛林。
身后的笑声渐渐消去,一路狼狈逃窜的女孩扶着树干大口地呼吸着,渐渐平息了自己疯狂的心跳,她凝神看向自己的所在之地时,却忽然顿住。
她已被那怪人逼至了一处洼地。
眼前尸骨累累,数不清的身躯被人像破败玩偶似的随意丢弃,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血肉模糊混着暴露在外的白骨森森。
心下骇然,继承着古老剑法的小听雨一时竟后退了两步。
不少尸体像是被人玩闹般地开膛破肚宛如外翻的麻袋,暗色的内脏自他们毫无生机了的躯体中滑出,在潮湿冰冷的泥泞中翻搅出了残红晦暗。
女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逃开两步,扶住树干开始了呕吐。
但她也吐不出什么东西,一路上的忍饥挨饿,她胃里只剩着翻涌的酸水。
虚脱地跪倒在地,听雨两手撑着地,一张小脸上汗涔涔的。迟钝地盯着眼前的草地,她忽的心念一动,拉起袖子擦了擦嘴,她挣扎着起身,抬头往树上看去。
此刻已入夜,清凌凌的月色洒了一地皎洁。披散着长发的男人斜倚在树杈间,颀长的身姿仿佛印入了那轮明月。他微微仰着唇,交领下的细长脖颈映着那清冷月华,温润如玉的皮肤隐在墨色镶边的交领里,白皙几近透明而显得异常玲珑。侧着一对妖冶的眉眼,他那双丹凤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树下的女孩,有意无意轻轻上扬的眉梢带着股悲天悯人却又高高在上的凌傲。
听雨仰首看着他,半晌无言。
玩味地观赏着对方拿眼紧盯着自己的模样,男人低头轻轻勾了勾嘴角。
听雨一愣。
一阵微风刮过,那人鬼魅般的骤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心脏在胸腔间犹如擂鼓似的疯狂跳动,听雨死死杵在了原地狠瞪着他,整个人倔强地好像风中寒刃,瘦小的身躯颤抖着却半分都没有退让。
男人终于笑出了声。
“易家仅存的独子今年应该二十左右,这年纪,收徒弟也太小了些。”他心不在焉地扫视着她,忽然露出了个有些恶劣的笑容,“童养媳?”
梗了梗脖子,女孩戒备地看着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她开口:“他是我二哥。”
西门家的人不可能拜易家的人做师父。
比较着易孤云与杜慕风两人和自己的关系,女孩没轻没重地将谆谆教导着自己宛如师尊的男人划归到了自己兄长的身份上。
——并且很遵守先来后到的原则,无视了那两人的年龄差,耿直地将他排到了第二位。
不置可否,男人居高临下地垂眸打量着她,浅浅地眯起了眼:“小鬼,”他微挑着眉,饶有兴趣道,“你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
小听雨紧紧盯着他。
“我想学杀人。”
她一字一顿地说的语句清晰。
这样小的孩子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换谁都要吃惊一下的。
但他却只是懒洋洋地问询起了原因。
谨记着管家最后“不要告诉别人自己名字”的叮嘱,小听雨搬出了在她看来无懈可击的身世论辞,可那男人却并没有相信她,他只是用打趣的眼神瞥着她,反问的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戏谑。
最后的最后,听雨终究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是西门听雨。”
喉间不自觉地抽紧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喑哑。
“西门主家最后的血脉。”
眼中骤然划过了一道意义不明的暗芒,男人逼视着她,一改先前悠哉的模样:“你是狼家的人?”
并不清楚对方和自己家族有过什么样的过去,女孩警惕地盯着他,很慢地点了点头。
目光中满是审视的意味,男人忽然桀桀怪笑:“你可知现在有多少人想要你的项上人头?”轻轻捻着自己修长的指,他笑得轻狂,“给本王一个不当场杀了你的理由。”
“我现在没有被杀的价值,”眼角余光注视着对方骨节分明的双手,但小听雨丝毫没有想要逃避的样子,“以我现在的体力和剑术,随便哪个人可以轻易把我结果了。”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大部分习武的人,都可以轻易把我结果了。”
并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论点,男人垂眼用轻慢的眼神打量着她,却是没有开口。
“你喜欢看猎物绝望地四处奔逃的样子,”年幼的女孩仰着脸,说得很是认真,“你享受对方竭力反抗却又无力逃脱的乐趣。”
“你是想要本王培养一个以后可以杀了我的弟子,”男人好笑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听雨两眼一眨也不眨:“因为有趣。”
扬起了眉,男人沉默了一会儿。
“另外,你不是我师父,”西门家年幼的少主相当硬气地道,并比划出了三根手指,“你只能算我三哥。”
自傲的男人险些没被她气笑,但还没等他说什么,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竟还在理直气壮地继续。
“而且,既然你以后要杀我,为了反抗,我现在只能每天想着怎么杀你。”听雨极有条理地给他分析,“但你不能杀我,因为——”
“——会断了本王以后的‘乐趣’?”男人歪着脑袋看着她,脸上似笑非笑的,“小鬼,你真的觉得我有这么愚蠢吗?”
听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不,”她说,“但我知道,在深山的日子,很无趣。”
“哦?”他语气里带上了嘲弄,“你觉得本王在这里的日子很无趣?”
不解地眨了眨眼,女孩似乎显得有些困惑。
——这里是与世隔绝的深山。
——只有想要挑战那个“杀人魔传说”的人才会一呈孤勇地上来。
她记得自己和易孤云在山间修习的日子,那绝对不是一种享受。
而眼前的男人,分明就是不甘孤寂喜好奢华的性子。
两人身侧的草丛在窸窸窣窣地作响,一人毫无征兆地冲了出来,抡起一把大斧对他当头劈下。
心平气和地微微侧了侧身子避开对方的攻击,男人抬手猛地刺入了偷袭者的胸膛,轻描淡写地便将他的心脏扯出:“行,”留意到了女孩脸上难掩的震惊神色,他心下微哂,“那你就跟着我吧。”
尚未从对方谈笑间便夺人性命的冲击中恢复,听雨一时有些发愣。
“本王,”男人对着她笑得轻浮,血红的心脏自他指尖滑落,黏黏腻腻地砸在了地上,“叫玉珺怃。”
——珺怃,珺怃。
纤长的指漫不经心地拭去了唇边的血腥,男人自狭长的眼尾垂眸看着她,他嘴角勾起了薄凉的笑意。
——君王无心。
伴着一地的血迹泥泞,他悠然引着女孩去了自己的洞穴。
经过一条长长的暗黑甬道,眼前豁然开朗的是一片金碧辉煌之景。悬挂着的夜明珠就着大颗的水晶钻石漾出了满室的珠光宝气。身姿窈窕的俊男美女穿着的衣衫聊胜于无,款摆着腰际摇曳生姿,雪白的胴体在灯火通明下印出了皎然光华。
两名气质阴柔的男侍上前,一左一右地缠住了他。
高傲的帝王随意招来了侍女让她们带着女孩去沐浴更衣。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面对的竟会是这样一番景象,听雨不知所措地正准备抬头向缓行至自己面前的侍女道谢,却不料,只此一眼,她就僵立在了原地。
她们原本是眼睛的地方,被人在很久前就用细线密密地缝合了起来,现在已快长成了一片。
心下骇然,小听雨呆呆地看着她们的双眼,一时竟无法移动自己的步伐。
似乎是感受到对方并没有跟随着自己,侍女们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她们语调轻柔地温声问询。
喉间滑动了一下,女孩眼神闪烁着,无意识地撕咬着自己的唇角,她忽然挺直了腰板,一步步稳稳地与她们走进了旁廊。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石制大门,纸醉金迷的奢华却像是等待将人吞噬的巨兽之口,阴暗湿冷泛着令人恐惧的寒意。狼家年幼的少主沉默着,仰首挺胸,她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石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绚烂的残影滑过,凝成了一道苍白的光华,宛如剑锋寒芒。
靠在山岩上恣意扬起酒壶对天长饮,披着丝质睡袍的男人交领微敞,白皙却带着肌肉线条的胸膛随着他的动作起伏着。侧眼看着女孩舞剑的姿势,他的唇边勾起了意义不明的弧度。
易家的剑,沉稳巍然宛如山巅苍柏。
——这也是他可以辨识出对方师从何处的原因。
然而西门家的剑,却是飘逸洒脱不失凌厉。
——她将两种风格结合的很好。
相传西门家每一代的初子,都天赋异禀素质极佳,皆为习武的顶尖人才。
男人打量着她,带着轻慢的眼神里此刻多少有些意味深长。
女孩背对着他在认真地练剑,一张一弛间竟隐约开创出了一种独特风格。
倔强坚忍,天资聪颖。
——确实很有毁掉的价值。
细致的眉眼里染着薄凉,玉珺怃垂着眸,忽然低笑了一声,接着便起身,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像是听到了那声轻笑,女孩随意抖了个剑招还剑入鞘,她扭过头,深深地凝望着那男人的背影。
幽深的眼瞳中眸色沉沉,晦暗得像是凝着一团粘稠的墨。
【你想要什么?】
桀骜任性自称为王的男人总是这样问她。
——我要那些人都付出背叛的代价。
女孩低眼注视着洞穴深处被斩断了手脚的废奴,抿紧了唇角,她深色的眼眸里裹上了化不开的浓雾。
【狼家年幼的少主哟···】
魅惑的语调像是勾人堕落的恶魔,男人两片薄唇在她耳边暧昧地开合。
【告诉本王···】
紧紧捏着拳,听雨蜷缩在铺满了华贵锦缎的柔软床铺中,咬着牙像是在抗拒。睡在她身边的两名侍女被惊醒,安慰地抚着她的背,她们轻声哼唱起了一首古老的童谣。
在她们轻柔的声调中渐渐平稳了心跳,女孩抬了抬眼,静静地注视着她们被人用药物点瞎后缝合的眼睛。
侍女们神情坦诚且温柔,日常中全无对这样残忍行径的分毫不满。
——她们在感激自己被施舍而得以保留的性命。
【你想要什么?】
紫色的葡萄犹如玛瑙,流溢出的汁水在那淡粉薄唇染出了银亮。男人慵懒地横卧在披着貂裘的软榻上,双目轻微地眯起,像是饶有兴趣又像是不甚在意地看着大厅中央一名赤手空拳的壮汉与猛虎的搏斗。
虎啸生风引得岩壁震颤,猛兽的利爪撕开了那汉子的胸膛。
斜靠在躺椅上的帝王视若无睹般地拿帕子擦去了脸边被溅上的血点。他垂眸,戏谑地看向了正盘腿坐在榻前的女孩。
两眼紧紧盯着人与虎的争斗,西门家的独子在心中模拟着招式,似乎终于放弃了去在意淋漓血腥。
【天真的小家伙···】
男人妖孽的声音呢喃着在她耳边窃窃低语。
【It’syourbirthright.(这本就是你的身份所赋予你的东西。)】
酒池肉林,满庭朱白散乱,长夜歌舞作乐。
眉眼寡情,女孩面无表情地自浴池中起身,任由侍女替她将身上拭干。
雕栏玉砌富丽堂皇,琉璃印着满室珠光流彩。
一身考究的丝绸锦缎,听雨缓步出了洞窖,伸手握住了她腰间的剑柄。
玉珺怃负手在庭院中赏月,见她出来,他慵懒地对她举起一盏白玉杯,悠然将那色泽醇红的酒液一饮而尽。
玫红的液体从他唇角滑落,在那迷醉的月色中自他纤细的脖颈蜿蜒而下。
沉默不语,听雨拔剑!
短促的低笑,男人的身影倏然不见。
女孩不慌不忙,身形微动间,手中剑法招招夺命,速度快得竟隐隐跟上了他的移动。
【西门听雨,你没有软弱的资格。】
坚毅的男人严苛地将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锤进了她的心里。
身后人影憧憧,她微勾起嘴角,偏了偏脑袋,剑尖骤然变了方向。
【但你可以选择放纵。】
语气轻狂,男人玩世不恭地对世俗礼法不屑一顾。
剑光闪过,女孩负着双手卓然离去。她的身后,倒下了几具已毫无生机了的身躯。
【告诉本王,狼家年幼的少主哟,你究竟想要什么。】
他们的喉管被残忍地切开,鲜血喷涌着,在青翠的草地上染起了大片朱红。
听雨抬眼,孩童清澈的双眼在月色下璀璨,却折射出了股散不开的阴鸷。
——我要君临万千,翻掌之间让天下风云生变···
轻松地跃上了悬崖之巅,她俯视着辽阔的苍空,身边白云缭绕,远处雾霾茫茫。
——It’smybirthright.(这是我与生俱来的权力。)
两眼沉沉地注视着远方不知名的一角,她手指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被咬破的唇角沁出了丝丝鲜血。
——把被夺走的东西···
西门家的血脉在她血管中奔腾着喧嚣,黑暗吞噬了她,忽远忽近的声音在她脑中窸窸窣窣。
——拿回来。
“好嘞,我们出去!”
——这本就是我的···
“等等,草帽少年,你身上的伤···”
——本少爷···
天地翻转,风声呼啸着刮过耳际。
“她目前的情况好像不是很好?如果不嫌弃的话,倒不妨去老夫的皇宫中暂住几日。”
她在一片不明的幽暗中坠落···坠落···
“这就是那个把克洛克达尔打成残废的家伙?——乔巴,你确定你要治好她?!”
“我是医生啦!”
——医生···
【小笨狼。】头上忽然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她吃痛地抬头,却见长相妖娆的女人正歪在沙发上垂眸注视着自己,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手中握着一本被卷起的医书。
她笑吟吟地看着她,俯身拿那卷医书挑起了她的下巴。
【该醒来了···】她侧首在她的耳际,说话的声音很轻,带着丝丝药草的馨香。
【——我的小笨狼~】
“喂!乔巴,路飞好像醒了!”
——该醒来了···
“谢谢你的解药,”稚声稚气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不然路飞不会醒得这么快···”
“嘛,”额前的湿毛巾被人拿走,接着又很快地换了一块新的上去,“举手之劳而已。”
女人成熟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轻柔,语气里带着调笑般的暧昧,好像电流般让人后脑泛起了一阵意义不明的酥麻。
——小笨狼~
猛地伸手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听雨一挺身就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像是大病初愈后头重脚轻得重心不稳一般,她整个人朝旁边扑了过去,“哐当”一声,脸盆被打翻在地,水花四溅中,她一头砸进了一个及时上前将她护住的怀抱里才没直接栽到地上去。
埋在对方颈间急促地呼吸着,她一手还死死攥着那人的手腕,耳中隆隆作响,浑身酸疼得像是被卡车碾压而过,尚未平息自己的心跳,也未来得及分辨出这人的气息,听雨几乎是下意识地嘶哑着喉咙低唤出声:“二嫂?”
正单手圈着自己腰的女人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她的声音像是不带任何感情般的响起。
“你醒了?”
听雨愣了愣。
她微微抬起头,侧过眼时,正巧撞进了一对平静得毫无情绪波澜的湛蓝眼眸中。
细碎杂乱的噪音还在脑中作乱,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泛着疼痛···
昏昏沉沉地用力眨了眨眼,她实在疲倦得没有心情来分析对方此刻的心情,只是难受地闭紧了眼,垂首抵在她的肩头。
环在她腰间的手动了动,慢慢爬上了她的脑后,缓缓施力按摩。
“再睡一会儿?”很是心平气和的模样,女人语调温润,“你还在发烧。”
仍是抵在她的肩膀上,听雨烦躁又坚决地甩了甩脑袋,却往她身上贴得更紧了。接着,西门家大小姐报出了自她清醒后的第二个名字。
“慕慕,”她低声嘟囔着,“慕慕···”
一只微凉的手落在了她的手背上,用一种几乎是轻柔的力度劝哄着她松开方才被她不自觉间捏紧了的手腕。
“少爷,”欧阳慕雪清冷的音色伴着那股干净的薄荷气息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松手。”
抗拒地摇着头,她使劲地往对方细致的颈侧磨蹭着。
“二嫂给我的小狼仔···”她断断续续道,“掉···掉海里了···”
从海面上疯狂赶去主岛,那样混乱的时刻,她不可能还顾得上自己的书包。
罗宾那时是铁了心的不准备再让她回去的,自然很是细心地将那只与她形影不离的毛绒狼公仔一并打包了进去。
难受地把自己的指收得更紧,听雨锁着眉,样子委屈极了:“剑···我的剑断了···”
被自己枕着的女人终于忍耐不住,她吃痛地倒抽了一口气:“小家伙,”好像在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空闲的手浅浅地掐进了对方腰间柔嫩的肌肤里,“你弄痛我了。”
握着她手腕的手立刻失去了力道。
怔怔地看着女人出现了一圈乌青的腕子,听雨像是不知所措般的扭头去看她,原本清明的双眼此刻居然写满了迷惘。
罗宾注视着她,那对如同大海般宁静的蓝眸很容易让人不自觉间就渐渐地安稳下来。
“还认得出我是谁么?”她平心静气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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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她小声道,“妮可·罗宾。”
——我很喜欢你。
她有点想说这句话的。
但她的潜意识却有力地阻止了她。
【她骗了你。】
“想再睡一会儿吗?”温声重复道,罗宾小心地调整了一下两人的姿势,任对方整个儿窝进了自己的怀里,“你有点发烧了。”
“不要睡了,”神志还未完全清醒,只觉得身边没了剑而格外不安的西门家大小姐憋闷地蜷在自己心上人怀里发脾气,“本少爷不困,我要我的小狼仔。”
安抚地顺着女孩的背,罗宾看着对方难得使性子的模样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她心里却也清楚,这次听雨丢了小狼玩偶的原因,多半还是在自己身上。
——基本在自己身上。
有些愧疚,她劝慰着正委屈地哼唧着的女孩:“现在没有小狼仔呢,”她提出了折中的办法,“小家伙想和我睡吗?”
头晕得厉害,女孩抬眼瞅着她,气鼓鼓地来了个拒绝三连。
“我不要,”她干脆道,“你骗我,你走开,我讨厌你。”
罗宾低头,默默看了眼自己被用力扯紧了的衣衫。
——啧,这口不对心的小家伙。
口不对心的小家伙紧紧皱着眉,异常焦躁地在她身上乱蹭:“头痛,”她低头一脑袋重重地顶在了她的肩膀上,罗宾毫不怀疑那里肯定又是一块乌青,“我要我的小狼仔。”
任性小孩。——无奈的话语几乎到了嘴边却又被生生打住,罗宾看着在自己怀里撒赖的疯狼,嘴唇微微动了动,但还是没有出声。
——狼家的少主···好像是不会受委屈的。
她会义无反顾地拔剑,徒留给她一个分明是纤细而瘦削却又莫名让人心安的背影。
她会独自在月下负着双手仰首望天,笼着一身郎朗月华,照着那白皙的脖颈印出了皎洁。
她会腰背笔直地稳步而行,纵使满身凌轹,也倔强得宛如一把孤傲的残刀。
——但,她也是会哭的。
她会很安静地缩在床边的一角,默默地流泪。
就这样不吵不闹的,很隐忍地默默流泪。
她喉间浅浅地滑动了一下。
“嘛···”两手圈住了她热乎乎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哄人经验的御姐倒是把一句原本理不直气不壮的话莫名说出了几分撒娇的意味,“没有小狼仔,不能将就一下抱抱我吗?”
听雨好似河豚般气鼓鼓地斜眼乜着她。
“阿拉,”好脾气地劝哄着她,罗宾低头抵住了她的额,那儿传来的热意让她多少有些担忧,“不行么?”
埋在对方的怀里,听雨被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花香引得越发晕乎了:“好吧,”她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昏头昏脑地把脖子一梗,动作幅度大到险些没一头从床上砸下去,“那你过来,给本少爷侍寝。”
——这是什么蹬鼻子上脸的···
罗宾很想去掐一掐对方的脸颊让她收敛些,却不料那小家伙直接两手勾住了她的颈,接着极为爽快地往后一倒。
被她强行带上了床,一时间那好闻的柠檬蜂蜜般的清香一个劲儿地往她鼻腔里钻,被对方任性的举动整得没辙,罗宾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抖抖被子,细心地给她压了压被角,并在那只疯狼又要开始撒脾气之前,及时地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就这样拉拉扯扯的上了床,殊不知,被她们无视了很久的在场一众皆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乌索普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那个把七武海打趴下,被悬赏了一亿三千万的疯狼?”
——为什么感觉像个小孩子!
——这是多大了还要姐姐陪着睡觉觉!
薇薇瞪着床上的两人,似乎花了很久才接受了那个在她印象中和克洛克达尔一样冷血残酷的女人会柔声细气地哄着别人睡觉的事实。
——不,并接受不了!
她仿佛听见了自己信念全线崩盘的声音。
——MissAllSunday,那个可以笑吟吟气定神闲地把人炸掉的冷酷女人去哪里了,是被一场雨给下没了吗?!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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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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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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