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日,杨康先是毒了徐哲,却意外被徐哲反药,中药后掐紧喉咙,胸闷气短,四肢抽搐,哪怕稍后渐好,却也是浑身无力,难以动弹分毫。
徐哲守了杨康一夜。
杨康看了徐哲一夜。
次日,徐哲请辞。
杨康心下大痛,不愿徐哲离去,无奈身上药性未解,唯有手臂可动,两腿仍然酸麻不退………自知徐哲离去已成定居,说的再多也是无用,若以自己性命为挟,只怕会适得其反,万无作用。
是以,杨康只好苦声恳求,让徐哲将那解药拿去,心中盼着……盼着,盼着这般做法,可多少在徐哲的心中落起涟漪,留下触动。
终于,殊途两道,青衫渐去,人影渐远。
杨康双目痴然,双膝跪了一宿,却仍然不愿动弹,也无法动弹。
他的身体成了最最坚硬的那块石头,伫在那里,一动不动。
露水去了,日光高起,林间逐渐骚动,万物生灵睡了一宿,现下也该清神醒魂了。
杨康的手边,还有着徐哲留下的数个水袋,以及徐哲放下的几袋干粮。
杨康哭了一夜、吼了一夜、说了一夜,又在徐哲最终离去的时候,匍匐在地,失声痛哭。
精贵娇养的大少爷,此刻早都失去了他那从容倜傥的风流模样。
眼袋生黑,双唇干裂,他的发丝凌乱枯涸,衣服也早已染上了灰蒙尘埃。
他的双臂已经可以动了,杨康眼底怔然,痛苦的捂住胃部。
大喜大悲,百感交错。
他盯着触手可及的水袋干粮,霎时眼眶一红,又觉得胸口恍如撕裂,生生的疼。
他想,为什么会有如此狠心的女人,姐姐如此狠心,他合该恨她。
但当他指尖颤抖的拾起水袋,费力的拔出木塞,轻颤着将那水袋凑到唇边,探唇浅尝——
干涸了一夜的唇,被这清凉的水,如雨露滋润般,唤醒了那沉睡的精魂。
把水袋举在唇边,干涸的唇触碰那甘甜的水,杨康的动作就停住了。
厚重乌云覆于眼底,阴霾许久,终是在这一刻,霍然大雨倾盆,冲刷了这世界万物。
杨康再也拿不稳水袋。
水袋落地,满满的甘露泻了一地,棕色的泥土染上了更深的色泽。
杨康的嘴中流出呜咽,眼角不听他的使唤,泪水横流。
他攥成拳的手狠狠的砸在了坚硬的地面上,也砸在了那片被流出的水,滋润了的泥土上。
他的拳侧染上了泥土,黏黏的,却又冷谧非常。
这与体温截然不同的凉,让他的内心更如火上煎熬,他哭的更用力了,上气不接下气的,狠心?恨她?哪怕只是看看这水袋数个、干粮几包,他如何能去憎她?恨她?
徐哲所言不错,杨康身上的这药性,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三个时辰,便会自发的散个干净。
两个时辰后,杨康踉跄的撑住地面,摔跤数次,也站不稳身体。
他干脆放弃,颓然的坐在地上,右手探出,在自己全然麻木的腿上轻压按下。
他跪了一夜一宿,哪怕药性未中,腿中的经脉也堵的不轻。
但他按着按着,动作不由就慢了下来,他出神的盯着自己的手,然后鼻子一紧,眼眶就又泛起了红。
触景生情,触景伤心。
感物伤怀,睹物思人。
他的这手法……是姐姐教的。
如何知晓腿中经脉……也是姐姐教的。
他放眼四眺,此处正是林间深处,前不见店家,后没有酒楼,正逢春日花草浓密,鼻尖清香,好一番兀然而生的自然景象,与那繁华大金截然不同……若是…………若是,不曾遇见姐姐,他一个大金的小王爷,一人处在这般境地,定是面上平静,却是心中恼怒,不知该如何是好,直骂那群狗侍卫,连主人都看护不当吧?
这般想着,竟觉得处处都是姐姐的影子,处处都印着姐姐的印子。
杨康哽咽的更厉害了,索性连自己的腿上经脉也不去按了,只觉得,哪怕是看着自己的手,也是烦人极了。
继跪了一夜一宿之后,杨康又这般坐了三个时辰。
他时而平静,时而呜咽,时而喃喃自语,又时而泪流不止。
他渴了,便拾起水袋,但喝了两口,又自己将水袋扔掉。
他饿了,便吃两口干粮,但那干粮还未入腹,不过停在喉间,就觉得反胃的不行,再也吃不下。
杨康浑浑噩噩的,不知自己是何时站起来的,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离开的。
当杨康回过神时,周边人声嘈杂,已是站在了一座城落门前。
他牵着马,嘴唇动了两下,说不出话来。
周围,不少身着粗布短衣的汉人窃窃私语,不知这披头散发、脸上也脏兮兮的少年郎儿是遭遇了什么,观他神色,似是被阴间老儿偷走了魂,不知今夕是何年呢。Ηtτρs://WWw.HLXs9.cóm/
去了药性,自是听得到这些平民百姓的交头接耳,喁喁私语。
若徐哲不在,对这般胆大之人,杨康自是呵斥两声,若旁人不听,甚至会出手教训,自然,教训归教训,却不会伤及人家。
若徐哲在……
杨康低喃着:“已经不在了啊……”
这时,忽有汉人打扮的大汉急忙跑上前来,惊色道:“少爷!你……你这是怎的了!”
杨康疲惫不堪,入眼之景颠簸,晃着荡着。
杨康眯眸,定睛看了片刻,方是认出,这人是他的暗卫之一,现下不过是做汉人打扮,稍易容貌罢了。
杨康这才脑中一震,恍若梦醒,又抬颚定睛,观眼前城门。
这……
………他这是走了多久,竟是走到西湖来了。
杨康又低下头,看向自己半举起的手…………手上有着暗红血色,他的脑中隐约闪过了什么………是了,姐姐走后,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他一路浑浑沌沌,昏头昏脑,还碰上了不少打劫的山匪,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伤了他们,还是干脆的把人杀了。
“……你。”杨康哑声道。
做下仆打扮的人忙道:“少爷你说!”
杨康的唇动了一下,闭上眸,倦然道:“帮我去找家酒楼,要上些清淡养胃的,还有一间上房,烧好热水,我要更衣洗漱。”
暗卫不解道:“少爷,我们不是在西湖买了……”
杨康忽而睁眸,低吼一声:“闭嘴!”
暗卫一震,忙弓腰道罪,他看出自家小王爷震怒不已,身边又不见那青衫女子………莫非,是和婉儿师父闹矛盾了?
杨康狠咬嘴唇,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杨康不说话,那暗卫便不敢起身,安静的像个哑巴,静静的在前方引路。
两人走在去酒楼的路上。
忽而,那暗卫又听到一声。
“西湖那宅子,卖了吧。”
这声平淡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若是往常,暗卫定是会追问一句,加以确认——盖因他晓得,小王爷究竟为了那栋宅子挑了多久,而那宅中装潢,又是仔细认真的选了多久。
但现下,他自是收紧嘴巴,闷声不吭,点头应是,绝不多吐一字。
留守西湖,化作平民打扮的暗卫不止他一个,当杨康吩咐落地的刹那,就另有两拨人,一拨去酒楼要房点菜,另一拨则是动作迅速的,去处理这被小王爷霍然厌恶的宅邸去了。
然而,还未等暗卫引着杨康,走到西湖城中最好的酒楼,就听沉默一路的小王爷,忽然又道。
“那宅邸,好好留着,哪怕没人住,也长期找人看着。”
暗卫心中一跳,却仍是不敢多问缘由,点头应是。
身后,杨康话音落地的刹那,便又是几个在路边挑选玩意的“汉人”,在交谈中远远离去了。
引路的暗卫心想,怕是小王爷真的和婉儿师傅闹出不快了,这栋小王爷专门为婉儿师傅抛金买下的宅邸?唉,哪怕小王爷日后又说要卖了、拆了、乃至烧了,他们这些做暗卫的,也不能动作迅速的去执行命令才是。
到了酒楼门前,杨康的容貌本是不差,但现下蓬头垢面,衣装破烂,酒楼小二见状不愿其进门,还险些闹出事端。
暗卫自知杨康在婉儿师傅面前甚为乖觉,现下徐哲不在,他们又打从心底的有点瞧不上汉人,当下就想对那酒楼小二发作一番,却不料竟被杨康一手拦住。
杨康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看那暗卫一眼,然后向暗卫要了几串铜钱,扔到了店小二的手上。
暗卫跟随杨康多年,见自家小王爷眼底厌烦,便立马知趣道:“我家少爷糟了匪盗,刚才不是有人来订了一桌清淡饭菜,还要了一家上房,给钱让你们即刻去买一全新木桶,把热水烧好?——那桶那水,可是好了?”
店小二震惊瞠目,眼珠子转了又转,能屈能伸,立马笑容可掬的,先是扇了自己两巴掌,唾弃骂了自己两句,又迎着杨康二人进了酒楼。
见杨康终是进了上房洗漱,木门砰然扣起,暗卫才是悄悄抹汗一把,心中松气。
唉,小王爷和那美若天仙的婉儿师傅吵架了,他们这些跟随小王爷的,这些日子,哪怕小王爷的脾性再是古怪,也多多担当一些吧。
谁知,小王爷的脾气古怪,不是“这些日子”,而是……而是…………
这些跟随杨康——完颜康已久的暗卫,渐渐觉得,他们的小王爷,似乎有点变了?
往日,小王爷在婉儿师傅面前是一副做派,在王爷与王妃面前是一副做派,而在这三人之外时,又是另一幅做派。
他们这些当暗卫的,自然是早已习惯,但现在…?
小王爷好似一夜之间忽而长大——长大二字并不准确,应是说,好似变得为人沉稳了?
往日会在意的事,现下却懒得计较。
往日学习刻苦,现下却随意得很,但这番随意又不似懒惰,而是一股说不出的……说不出的……暗卫们挠头抓耳,无奈学的少,实在找不出个合适的形容。
明知不该在私下讨论主子,但小王爷的这番变化可是太大了!而且不是变了一日、一月,而是好像真的转了性子!
暗卫们。
“小王爷这是受刺激了?”
“婉儿师傅是不是许久没来了?”
“这才两个月份吧,婉儿师傅一季不来的时候,又不是没有。”
“闭上你们的嘴!谁允许你们在私下议论小王爷了?有空闲说这些,不如早早的把小王爷给的任务做了。”
另一位同做汉人打扮的暗卫叹了一口,想着小王爷刚刚交代他们的新任务。
这两个多月来,小王爷只是住了几天的酒楼,之后,便在这西湖暂时的定了居,但这居所,却也不是那栋重金费力的宅邸,而是又重新买了一座,与那座宅邸相距甚远。
小王爷每日闭门不出,但是早间练功、一日三餐却极有规律,他们见小王爷不似要糟蹋自己身体的模样,便也只能静静的看着,不敢妄问什么。
直到几个时辰前,时隔两月,小王爷终是再一次的唤了他们,下了两道命令。
“一拨人去往江湖以及大漠,打探一个名为‘徐哲’的人。”小王爷面色平淡,唇色泛白,他静了片刻,又道,“打探途中,大概会………多番听到一个名为‘徐哲风’的人,那人号称血衣童子,二十年前,将整个江湖搅的天翻地覆,但是与‘徐哲’没什么关系,你们不要分了心力。”
有谁人知道,“徐哲风”其实是“婉儿”的胞弟?
唯有三人。
——洪七公,黄药师,以及“欧阳晚”。
欧阳锋与欧阳克?此二人不过知晓,当年欧阳晚坠崖华山,生死不明,之后,是这一名为“婉儿”的女子救了他,并且与这白驼山庄的大少爷互通心意,定下终生。
而杨康……
婉儿姐姐从一避世不出的家族出来,婉儿姐姐有一个胞弟,名为徐哲,这个徐哲同样是为了报恩而辞离家族,这个徐哲收了一个弟子,这个弟子名为郭靖,是个汉人,却与母亲一同在大漠长大——这就是杨康所知道的。
而徐哲风?
杨康知道,与血衣童子徐哲风颇有纠缠的金衣剑客叶枫晚,就是那被婉儿姐姐所喜的欧阳大少叶枫晚。
但是徐哲风与徐哲?
杨康心下怀疑,这两人实为一人,但在他教导郭靖兵法时,以好奇之名,向郭靖多番打听,知那徐哲年龄甚小,不过二十上下,与姐姐一般,而那血衣童子又是二十多年前的人,实在不可能是同一人。
是以,这怀疑便暂且被杨康压在心底,但他仍是派人打探“徐哲”的消息,只是想,借由“徐哲”,婉儿姐姐的胞弟,多少再得到一些关于姐姐的消息。
而第二条命令——
“这个多半不难。”下命令前,杨康先是这般轻喃了一声,再是道,“一拨人去往西域,在白驼山下,经商流动处打听消息,那白驼山庄的大少,欧阳晚,是否还在庄中。”
杨康本以为,该是第二条消息的答复更快。
却不料,竟是第一条关于“徐哲”的消息来得更早。
也是杨康圈地为牢,在大漠时,他与江南七怪接触不多,也有些不屑接触,不过是那般功夫的人,就在江湖上有着一个听似响当当的“七怪”名号,明明他的姐姐,要比这些凡夫俗子厉害多了。
是以,打探消息时,杨康只针对于郭靖一人,而郭靖自小在大漠闭门不出,又没接触过什么江湖事情,所言所答,自然也只能局限在——
“徐哲师傅?是……是长的很好看的一个人啊………多、多好看啊?比不得婉儿师傅好看,徐哲师傅是男子,虽然好看,但更为英气?”
“徐哲师傅很爱笑,人特别好,对我特别耐心,就跟杨兄弟你一样,都不嫌弃我。”
“徐哲师傅很细心也很热心啊,有几次娘亲神色不对,我都没察觉出来,徐哲师傅问了几嘴,把了把脉,就省去娘亲再遭一桩病痛。”
“还有,每当过节生日,徐哲师傅就算不在大漠,也都会早早的寄来东西,娘亲一直告诉我,就算我爹当初救了徐哲师傅的命,徐哲师傅也是我们家的贵人,我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孝顺徐哲师傅。”
郭靖摸摸头发,又对杨康道:“婉儿师傅给人的感觉好冷好严肃的………明明是胞姐胞弟,性子却如此不同,你没见过徐哲师傅,他们两人的相貌,的确能像个七、八分,当他们站在一起,一个冷着脸,一个笑的那么好看…………唉,徐哲师傅怎么还不来啊,我真想看看婉儿师傅和徐哲师傅站在一起啊。”
——杨康将他的目光全都放在了郭靖的身上,却忽略了江南七怪。
是以,杨康不知道,若他去问江南七怪,他们一定会答——
【徐哲?虽然末字没有风,但那个毛头小子可是桃花岛门下的弟子。】
【先不说初次来时,那两个跟着他,唤他小师弟,且末字带风的人。】
【就算那两个名为“冯默风”与“武眠风”的人,是故意用了桃花岛的化名,但是武功总也是做不得假吧?】
【那小子可是初来就想一挑七,那一手武艺门道,不是桃花岛,不师承东邪黄药师,还能是谁?】
自与姐姐一别,过了三月,这季节,便也从万物复苏的春光正好,变成了烈日炎炎的酷暑炎夏。
海风徐徐,拂面清凉。
杨康孤身一人,让尽数暗卫皆留在了码头,不得跟随,站在了驶向桃花岛的小舟上。
数个时辰前,他到了码头,背手观海,嗅腥风阵阵,静待暗卫归之。
不料,派出去的几个暗卫,皆苦着脸色回来了。
“少爷,没人愿去桃花岛啊……”
“少爷,船家都说那地儿他们不敢去,去不得。”
“少爷,船家还说,当年不少武林人士去桃花岛找麻烦,全都是有去无回,劝我们不要一堆人过去找死。”
“少爷,他们说,桃花岛有专人哑仆定期出岛采购,若我们真想去,还不如等那哑仆来,不过……”
“——不过?”杨康蹙眉。
暗卫苦笑道:“说来不巧,那哑仆两日前刚刚来过,下次来,少说七日,多则二十日,大家谁也都说不好。”
七日都心下不愿,更别说二十日了。
若是过去,杨康说不定就自己掷金买了船,逼着人,带着暗卫,直接奔去那桃花岛了。
东邪的名号他不是不知,黄药师的厉害他也不是不知,但心中的某个角落就是觉得,没事,他断然不会真的出事,他可是完颜王府的小王爷,自小就受尽宠爱,心想事成,哪里有失败的时候?哪怕目的当真不成,也可全身而退,更何况,他说不定就成了呢?
——这样的心思,已经酿成了苦果。
姐姐已经走了,说不定还在心中厌恶着他。
杨康闭眼半响,心下抽痛。
然后他又一次的吩咐道:“去找愿意出海的船家。”
暗卫还没再说,若是有人肯去,他们就不会这般苦着脸色了。
杨康就继续道:“对船家说,价钱随便他们开,无需驶船至桃花岛前,但凡能看见岛屿轮廓,定下方位,我可轻功踏海,上岛过洋,至于你们——”杨康扫了一圈他带来的暗卫,“……都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少爷!”暗卫自然不肯,东邪黄药师的名号他们可是知道的,若是小王爷出了意外,他们的脑袋都落地了也赔不起啊!
暗卫不听,杨康却没有发怒。
他只是忽而讥笑,神色倨傲,又成了那个肆意妄为的小王爷:“哦?你们不听?”他打量着面色焦急的暗卫们,手中铁扇一指,抬向碧波大海,“——不听话的人,留着何用,你们是想在这儿等我,还是即刻下海,从这里跳下去,再也不浮上来呢?”
众暗卫咋舌无言,与杨康对视良久,终是屈服退下。
哪怕把条件提的极为优渥,也是费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才找到了一个愿意出海的船家。
海上,见杨康气质不凡,锦衣玉贵,船家还想再劝劝这个少年公子哥。
船家苦口婆心:“小公子,你当真要去啊?”
若是过去,杨康是断然不会和这等卑微之人交谈的。
现下,如若姐姐去了,才意识到,很多本在意着的事情,不过都是没必要的。
他的心态平和,淡淡的“嗯”了一声,静了片刻,眼中荡着翻滚着的波涛浪花,又轻声道,“是要去的。”
船家又劝道:“不能不去啊?”
杨康再道:“不能不去的。”
船家劝解无果,只好叹道:“唉,我见小公子你为人平和,也不像是那些跋扈不讲理的大少爷,我劝你一句,去了岛上,无论要干什么,有话好好问,有事好好说,桃花岛上的人,其实也都是很不错的,只是当年血衣童子那事啊,来这岛上的武林人士,没有上千,也都有上百,还都是我们这些收了钱的人带他们去的!那些人啊,当年可当真都是有去无回,最后连个尸骸都没有,那段时间,我们这些常年捕鱼开船的,只觉得大海的腥味都变了,好像全都是人血一样……”
船家心有余悸:“自那之后,对那桃花岛,大家就纷纷敬而远之,再也不想载人过去了,就怕桃花岛的人再迁个怒,我们这些带武林中人过去的渔民船家也遭了殃………”
见杨康面色平静,船家想了想,又道:“还有啊小公子,看你人这么文静,再跟你说个消息,你去了之后千万不要说重话,最近一段时间,我们也见过桃花岛的弟子出入码头,但是他们一个个的,心情都不怎么好,也不知——”
一直静听的杨康,这时却忽而双眸一抬,盯住船家,问:“最近一段时间?那是多久?”
船家一愣,不解他为何问这般问题,却仍是认真思索半响,道:“大概,也就是最近的三、四个月吧?……至多,绝不会超过半年的!”
杨康心中一动,平静如镜的眸里,终是泛起了点滴波澜。
“三、四个月啊……”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想,三、四个月………两、三个月前,不正是姐姐离开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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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哲:唉,为师为父的走了,这徒儿,自然也就长大了……
作者:为、为什么还没完(崩溃……还有黄药师+桃花岛弟子和杨康之间|杨过的主剧情没写到,还有将来大杂烩铺垫起个头没写到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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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最近又准备出国了太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大家的糖果和饮料都收到了超开心但是整理再拖一拖对不起啊啊啊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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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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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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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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