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龙泉山寺庙
时间:决赛倒计时八小时
夜半三更。
两道自三年前,一起经历俗世,因果,闭关,冲顶,轮番劫数,终于大限将至的佛光终是一起飞入九霄,打破了半山腰之上的寂静。
一轮熟悉的白色界线像个壳子在龙江,龙泉山两地接连出现。
一道道破碎,将要降下的蜘蛛网似雷光似乎也在积攒着力量,只待接下来一场关乎突破阵法的真正的时机到来了。
佛狂已现。
这说明有两个准佛之身在接下来的日子只要不出问题,绝对是可以顺利突破佛门最重要的一个坎。
即,成佛之坎了。
当一个凡人能为佛,才等于说从人间踏入了三千佛法世界真正精彩,磅礴的一个小小世界。
天上地下共位列世间的十七万佛,对于你一人来说,不再是必须要俯首称臣的尊者,而是你的这一双被局限在人间的眼睛所能容纳的新天地。
从此,界外,界内对于一个真正拥有十七万席位之一的正佛来说,才是开天辟地般的一个新起点。
而如今碰上龙泉山最后一场法会场上,二人都曾经经过轮回转世,凡胎下的成佛之日踏着脚步而来。
这其中有凶险,有益处。
因为有时候越是凶险反而能刺激当下成功的几率,而也令当晚的龙泉山寺庙中有两个消失三四天的人终于能一块回来了
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星空。
已经熄灭了前面大多数照明设备的现代文明充斥着的古老寺院前,顾东来正一个人支着条腿,一动不动的躺在石头台阶上,双臂枕在脑袋后面看远处的一颗带霜的银杏树。
他面前的那一棵庞大古老的银杏树郁郁葱葱,在树枝上还长着很多青色的,没长成的果子。
见状,长发男人倒在着台阶上,将一只不断开合的手掌搁在头上,透过那落在眉间的这只手缓缓开合的指缝,去打量这一幕,他的眼中却也有着诸多不为人所知的情绪。
那树枝的最顶端,还带点白霜的青色果子就像是一个没长大,没迈出步子去的青涩少年。
它们一个个还都长得很苦涩的样子。
但其实这只是因为银杏和寻常的果子都不同,属于银杏果实真正的成熟之期间还未到,所以才会有着一眼令人错过的苦涩。
这些从前因为不起眼,并不引人注意的青银杏现在长在树上,没有任何人发现。可固然他是第一个发现的人,过去他也是这么一天天守着等着他成熟,并且为了能让果子早晚有一天成熟起来。
但是顾东来其实也很清楚,当这一个个自己精心去呵护渴望看到他变成最好模样的果子成熟的时候,这棵树和树上谁都能采摘的丰收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了。HttpS://WWW.hLχS㈨.CōΜ/
他不等待不付出,不浇水,这一切令对方走上真正光彩夺目之路的前提就都是空白不成立的。
但他等待了付出了,浇水了。却总有一天,要把自己手中辛辛苦苦连一口都没有碰过的果实都拱手让人。
他要是无私一点,也许能做到和所有人一样旁观这场丰收。就算是做人学的更自私一点,他也大可以去选择能被他种在自己地方,不被人发现的树和果子,更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但是谁让他曾经也从这棵树的身边主动走出去过,并试图让自己不被一棵树所拘束了自己的脚步,却到底发现唯有眼前这一棵长着一个个苦唧唧青果子的银杏树是他不能错过的。
但他还是想留下来保护他的果子。
哪怕是辛苦一点,麻烦一点。
可放着大好的路不走,总要走最难的那条。
这可真是桩晕了头的混球才能干出来的事。顾东来心想。这好像是一个人活着就必须做出的选择,也使他个人眼前本就充斥着许多未解开问题的道路前带来了更多说不出的感慨。
而这时,赶在赛前最后的一夜。
这场对于所有人来说耗费许多心力的比赛还有一点点时间就要迎来尾声之时,寺庙台阶前的其中一辆自行车再度被人骑下了山一遭又趁着这夜色来临前才赶回来了。
当金属转动碰撞的车轮声在不远处响起时,从山顶回来,好不容易能歇会儿的顾东来再见到某位法僧师兄时,二人已经一整个白天没看到对方人去哪儿了。
“……”
当下,人坐起来一点,等在这儿看了半宿银杏树上青色果子的顾东来没问对方是去干什么了,只招招手示意自己在这儿。
却被有个人这时也远远地朝他招了下手,并无声地挥手把他叫到了上次他们看佛牌的地方。
见状,顾东来站起来,脚步跟上对方。但他们一块一步步走到这儿时,四面灯都已经熄了。两个再度一块来这儿的人坐在这吹灭了一切外物光源显得黑漆漆的地方,今晚总显得哪里怪怪的方法僧还冷冰冰地在顾东来点着了一根细细的蜡烛。
这时,一身白衣略显凌乱,背手单手执着这蜡烛的方定海一本正经,态度冰冷询问。
“这样觉得怎么样?”
和他一块蹲在这身后已经插了一块禁止随地大小便的牌子的寺庙花坛后面。
顾东来对此只像看表演节目般喝彩吆喝似的拍拍手,又指着这把二人的脸照的惨白惨白的手电筒灯光点点头道。
“很不错,现在气氛已经很接近鬼片了,所以下一步是要开坛做法请笔仙了是么?”
方定海:“……谁和你说我们要请笔仙。”
顾东来:“嗯?不是笔仙,那难倒是碟仙?不过你这蜡烛上的火是不是稍微小了点,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就算这是你自己管着的寺庙,也不能大半夜随便玩火。”
方定海:“……”
这一刻,人生头一次有心思做这种事的冷面俊俏帅哥法僧师兄竟深深地感觉到了内心涌上的一种鸡同鸭讲般无言以对。
然而,下一秒,他对面那只连心肝都黑了的长发孔雀才低下头终于有点憋不住地笑了起来,又一把在大笑声中拍了下他的肩膀才凑近法僧师兄道,
“你知不知道你今晚错过了庙里所有人给我办的孔雀明王四百年佛诞主题,外加赛前动员大会的派对么?不过因为你没来,所以今晚我们并没有真心话大冒险环节,只是斗地主还没有抓够人。”
“除了有一个人,每一个认识我的人今天晚上都已经对我说过佛诞日快乐了,毕竟,我的个人魅力还是很大的,生日这种事,大家还都是替我记得的。”
“哦,可能还要算上一个人,实叉难佗没有记得,毕竟他也不可能去记我的生日,你说是吧。”
方定海:“……”
这种本来觉得就自己提前知道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所以想制造个单方面的惊喜。
结果全世界的人其实都比他还要记得这件事,更比他擅长提前制造惊喜的情况可真令人始料未及。
法僧师兄如果不是个少年就神经坏死的面瘫脸,现在脸上的表情应该会非常精彩和好看。
然而,就是在这样所有接下来准备好的节奏好像已经被打乱了的情形下,已经当机了的白衣僧人这保持冰山法僧尊严努力把这对话继续道,
“所以为什么不早点睡觉,在等实叉难佗现在跑过来给你单独庆祝佛诞么。”
自尊心还是很足的法僧师兄这冷冰冰不想看某人亮的像是比星星还要亮的眼睛的话有点刺人,他觉得自己这样真的很笨,只会被某人看笑话。
“因为,除了实叉难佗,我还在等有一个人对我说佛诞日快乐。”
好像一点没觉得他这样很笨,反而很给面子地就实话实说的顾明王却在这时开了口。
“只有是他,我会等一等。”
“就算是人间到灵山是四百年那么久,都无所谓,念念回首处,因是灵山,这距离总挡不住我和他再遇见彼此,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也是这样。”
这话,使二人之间一下静了下,属于和眼前这人万千回忆一股脑涌上。
“顾东来。”
“我们去山顶走走吧。”
“……”
这话打破了二人的沉默。
接着,那一只落在顾东来掌心,由法僧师兄亲手折的头上长了三根毛的小纸孔雀看上去分外空灵。等小纸孔雀在品白色的佛光中飞起来,带着过生日舅舅一节节台阶往上,两个人的小世界也在离原有的大千世界越来越远。
常人过生日,就只是生日。但佛菩萨的佛诞,却更接近于信徒弟子对其的供养。
虽然顾东来现在还不是佛。可他这个人的经历出身本来就和一般佛不一样,所以生而就有佛诞日,也是正常的事。
两个人趁着这最后的一点时间站在眼前这万千萤火之前,背手站立。是萤火虫。准时在十二点一下下敲起的寺庙敲钟。过生日的顾东来跟着方定海一步步走着山门前的山石台阶,二人一步步拾级而上。
每当走过一级,方定海就会停下给顾东来说一句佛经,然后顾东来接着还给他一句。
“汝是岭南人,又是獦獠,若为堪佛?”
眉目笼罩在云山雾气,出尘如仙的年轻僧人手中的白色佛珠穗子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了一下,人也走在宁静的夜色和雾气中问。
“惠能曰,人虽有南北,佛性本无南北。獦獠身与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别?”
长发男子身披鲜花,一双手落在二人身边若隐若现的金色萤火虫答。
“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恶人善人,恶法善法,天堂地狱,一切大海,须弥诸山,总在空中。世人性空,亦复如是。”
年轻僧人双眸漆黑,落在远山上一片片的飞花落叶又朝前一步问。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长发男子见状跟着他继续往前一步向山中走着,再度跟上一句。
这一句句从两个人口中互相背诵给对方在这大晚上的听的佛经,恰如二人从过去到现在始终以佛心对抗神魔世界的无上光明之心,他们的心又多诚,在这一刻的皎月下反而显得那么磊落。
每当走过脚下一块潮湿,有裂纹,生着苔藓的台阶。
走在长发男人前面带着他走过这古老山中的那个穿着雪白的僧衣,永远独自虔诚背诵口中佛经的小和尚好像都在一点点长大。
那个一个人朝前奔跑着地小和尚一点点长大,变成了虔诚坚定,白衣如雪的少年僧人。
又变成了眼前这一位高洁而出尘,满身莲花徐徐绽放能和日月争辉的年轻圣僧。然而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那身旁一路走过的山花却开越美,越开越艳,一双人走在这花丛中竟像是一处人间仙境了。
“这句话出自哪儿?”
“是法华经。”
“果然是佛理。不过现在已经是现代了,就连佛,怕是也生活在这样的人间了。”
“没有诸天神佛,凡人们也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的很好,汽车,飞机,高楼大厦,这样的人间,也是佛眼中的慈悲人间。”
也是这时,他们才今晚第一次说起了这人为什么会来到龙泉山的某一段之前的记忆。
这些话,就连方定海曾经和顾东来共情下分享的记忆中都没有出现过,可这一次,这个人却好像真的愿意告诉顾东来关于自己的过去,这也使顾东来敞开身心和这个人一起坐在这山门前不得不感叹道,
“哎,有些人对我真好。好到让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了。”
说着叹了口气,顾东来埋下头,用手掌贴着自己的脸自言自语。
“你也很好,所以不必谢任何人,就连华严的那三个人都因为你而改邪归正,找到自己的前路和价值,这是你一个人的功德无量。”
年轻僧人一脸清冷,单手撑着膝盖对他实话实说。
他不是那种会掩盖自己对顾东来欣赏和肯定的人。
当下,他眼中一点没有多余情感流露地和顾东来看着这一方眼前的星光说出话时,嘴唇边上也叹出和长发男人一样的缥缈白气。
“不。”
对于他的夸赞,顾东来只摇了摇手,他似乎在真心回忆着过去的许多事。
“你现在说的好,和我现在说的好不是不一样。”
“他总让我一个人感觉到世上美妙绝伦的激荡,大概我从前从来都不了解快乐是这么简单的事,以至于以前总是自负贪心地想要很多,可简单的快乐反而令我真正的感觉到了快乐的本身。”
“如果我们两个都不是修佛的,只是寻常人,这个时候我应该和你说,喂,我们俩关系都这么好了,要不要就此约好,未来有孩子是男人做兄弟,是男女就做夫妻,我们该一生为友,你有你的妻子,我也有我的妻子。”
“我们都是男人,会有自己的妻子儿女,可将来一定还是能做志同道合的佛侣,也一定都会有着一般人所能体会的一生最难得的认同感。”
“不过,真正走上这成佛之路,原本每一个人一辈子都会有的一些事就注定没那么圆满了。”
“最寻常的男女之情,天伦之路,从出生到最后老去,虽然不能成为一个佛弟子的一生,但是,对你是不一样的,顾东来很在乎你,真的。”
“我依旧将你当做我一生最独特的风景。”
“看,就像刚刚我对你说了这么一番动了真情的话,你还是一副还是一点不给人面子的样子。”
“可我居然也觉得你这种天生冷感迟钝慢半拍,聪明通透却又骄傲,不管别人怎么说都很坚持自我的个性有些可爱,我觉得……顾东来可能才是方定海的忠实粉丝,对你有一百一千个找办法夸赞的理由。”
“……”
一边说一边,自己忍不住小声摇头了起来,今晚的顾东来一边说着一边将脸贴在膝盖上,歪头透过手掌用双眼细细打量他时,仿佛喝了什么忘形的酒一般。
明明龙泉山是寺庙,根本没有酒。
可是他口中的话变得莫名很多,当下他用这个二人坐着聊天的姿态,横出一条臂膀拍了拍方定海的肩,却也每一句都说的极为动情,就像是要把心掏出来给和尚一样。
而显然,这个人本来就是情感极其丰富浪漫的人,他胸膛炙热美丽的情感永远使方定海能感觉到自己作为一个总是无意伤人,疏远旁人的情感缺失者有了不同寻常的体会。
这一刻,说不上有别的,就只是二人仿佛真正地做到了志同道合,默契自在。
二人生命中的一次次相遇,相识和交锋后,和向对话完全敞开了的心中真正地走到这一步才能生出的这样最简单也最真心的情谊。
他们俩作为不同的个体,同样第一次从个人志向和对于佛法世界的理想去读懂彼此,除此之外,世间除了二人好像没有更多语言来打破两个人周遭的这种默契和心神上互通。
也是在这空旷无寂的仏寺山门前,一身白色袈裟的僧侣心下滚烫之时,却那双手合十的掌心中对着这一位孔雀大明王菩萨真心地举起自己的一条手臂,献出了手中那一朵盛开的红莲花。
这一朵红优钵罗。
纯净,七瓣,恰似烈火红莲。正如一个人赤子之心,从不轻易交托给另一个人。孔雀的佛花只有白色,从来也没人见过有红色的。可第一次收到,也确信这是这人第一次送人这一朵红色鲜花。
“谢谢,我佛东来,拈花一笑。”
“从今天开始,祝愿菩萨永远像今天这样开心,顾东来。”
说完,那人一样满身花香的僧人说着才低头闭目安静地闻了一下眼前的花香,那沾染着水珠雾气的眉梢和那月光下美好的不可思议的薄唇,使他的双眸简直令人挪不开眼睛,那洁白衣领下的面孔竟像极了一朵开在二人周遭繁花深处的真正的三千世界莲花。
那是一种尚未经历有些事,所以还保留着本心,出尘到无法形容,但能令人感觉到他灵魂处冰冷却又剔透灵魂的眼神。
像光,像雪。比龙泉山的日出还要夺目,是一种真正充斥着虔诚佛法,瑰丽神像般不可思议的吸引力。
夜空中,来自远方的心跳使人恍若隔世。
是第二次了。
想到某一点没吭声,面容艳丽无双的孔雀大明王心中如过去的某一时刻涌上一万个说不清道不明人不言不语。只是定定地望着对方站在那鲜花深处。
他在僧人的眼中久久停留,同时也在这种对方不懂彼此在想什么的朦胧对视中看得分心。
想说什么,又好像忘了。唯有……那再一次一步步崇山峻岭,也一同跨越二人生命的无名歌谣在遥远的龙泉山尽头和这萤火中一下被一一点亮了起来。
“喂,话说你见过什么叫孔雀笑么。”
这时,一直听着他说下去的顾东来开口,眼前,两个人一起坐着。像朋友,知己,志同道合的修佛者一样撑着膝,一个倚着树一个坐在山上看萤火。
“没有。”
“我教你。”
“看。”
“有头冠的才是真正的雄孔雀,但雄孔雀的一生是无法为别人轻易展开他的尾屏羽毛,男子女子之爱那在孔雀看来是关乎于一生的承诺,一旦确定了就不能再反悔,不能轻易许下。”
“所以,还有一招。”
话落下,顾东来这个家伙已经抬起了那只在二人影子里变成了孔雀的手又落在僧人的孔雀上烙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僧人的手一顿,但二人双手倒映的影子中的两只孔雀却已经完成了那鸟喙亲触的一个虚幻而真实的调戏。
这虚幻的由同为成年男子的人一起向着夜空抬起地两只手构成,以手指轻轻触碰到一起一触即散的孔雀之吻如此纯洁,朦胧。却又是那么令人心头开始奇怪。
“我厉不厉害?”
这时候,那个叫做顾东来的家伙才像是往常嘚瑟般坐在寺庙门口的台阶上,用手臂撑着一条西裤下的腿招招手露出一个近乎两个人玩闹般的笑容。
“你做人总是如此无聊,顾东来。”
方定海知道他在戏弄人索性躲过去点,终于又开始感觉到这个人不愧是顾东来,永远有那么多常人没有的奇怪招数了。
而被顾东来这一逗,今晚算是在这山上过了一个世上最悄悄的生日的二人一起低头小声打闹了起来。
“有些人再说我无聊,我就要给他表演一个什么叫孔雀踹人了,来,定海师兄,哈哈,别躲啊你,过来点,哈哈!”
这一阵只有二人才会产生的打闹,使顾东来真的前所未有地放松了下来,虽然前路注定要有一场硬仗,可是他们俩倒是前所未有的达成了某种共识。
“寿星会努力保佑你明天一切顺利,不被劫数打败,堂堂正正守住龙泉山的威严和荣誉的,有点信心,我们一起。”
“嗯。”
“这月光真好,真不想明早就这样为了有些人有些事而提前醒来,我们不如干脆躺在这儿再聊聊吧。”
“聊什么。”
方定海跟着他躺下,在这个人身边替他主动挡着风问。
“我也不知道该聊什么。”
顾东来也闭眼思索了下又躺在他身边答。
“但也许可以随便找一些能浪费时间的事聊聊,然后再一起像这样躺在这里随便地睡着过去,我在你身边,你也离我很近。闭上眼睛,你有听到我现在离你很近的心跳了么。”
“……”
这话,头一次顾某人竟然得到了方某人的应允。
大概是寿星最大原则,所以就是这样,在某人过生日当晚,两个人一直一起看星星到深夜,明明说好了要一起过生日。
然而一直早睡早起,作息习惯特别好的方师兄还是先一步睡着了。
能悟的了佛狂,却读不懂人心的法僧师兄只会在自己相信的人身旁像这样入睡,这世上,也就只有他一个顾东来而已。
“……”
所以,心想着,顾东来对此撑着自己一侧手臂缓缓俯下身,他一头缠绕在脖颈中的长发垂在了对方的鼻梁上方,专注地看着身旁和他一起看星星看到不知不觉安静地睡着了的师兄陷入思索。
生来由一只雄孔雀化身的长发男人侧过身子,趴在年轻僧人的耳边,然后一点点褪去平时的样子,用嗓子里的气声无比沙哑而艰难无比地轻声开口。
“为了弥补有人的缺席,所以现在补一个今晚的真心大冒险环节。”
“…其实,三年前,我们最后一次说再见的时候。”
那一句眼看着都已经说到嘴边的话了,长发男人却再一次不说话了。他克制而隐晦的呼吸中叹出一点朦胧失真的雾气,双手悬在半空,也像是放的很轻像怕打扰对方。
等好不容易将捂了一晚上才热了的手,落在年轻僧人冰冷出尘到不沾尘世的眉间半寸的位置,他却没有碰上去。
很久以前,他曾经在第一次下到阴司时对地藏王说过。
他正常的那只手是他杀生的魔欲,这只鲜花开满了手臂的手是他的人性,他永远只会用这只手去碰他真的在乎的东西。
比如,他喜欢的花。比如,他视作鲜花般珍贵的人和事。
此刻,当已经不再是冲动少年的孔雀明王像是在透过这宁静美好到令人不忍打破的夜色,此乃这个无情无心的人的梦境窥探着什么,终于头一次袒露了自己心中所想的长发男人又极轻地对着他的耳朵边沿自言自语了一下。
“我的真心话就是,其实我最想要的佛诞日供奉,从来不是别的,只是想再在三年后再见一个人一次。”
“因为,龙湖就算已经没有了龙,摩羯鱼到底变成了杀死夜叉的湖水,北冥三斋经过一生终于找到了彼此,迦楼罗心中没有了怨恨,我们也已经没有了因果,顾东来的心里,也一直想再见一次一个人……哪怕,只是一眼就好。”
这一句夜深人静飘散于点点萤火中,存在于两个人之间耳鬓厮磨一般的悄悄话。
这段日子,因为二人的相遇,几乎对他给予全部信任的年轻法僧还是闭着眼睛,呼吸很冰冷规律地枕在两个人先前一起看星星的那个石头台阶前睡得并无察觉。
“算了,没听见也好。”
心里突然没由来地安宁,顾东来扯了下嘴角看着盛着萤火虫光芒的眼睛里看着和尚入睡的模样,突然开始深刻反思着自己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像现在这样搞这种偷偷摸摸,简直一点不像他本来的为人了。
只是世上有一字,本来就是世上最笨的人才会主动承认,又自我沦陷的。他已经够作茧自缚了,也无所谓现在变得像不像他了。
“我佛在上。”
“您说,这世上有些人为什么永远能真的把自己活的像个冰做的一样完全不懂人心的石头一样呢。”
“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
“好像有一个人兜兜转转地这么和另一个人三年不见,到头来再一次回到人间,又费尽心思,冒着麻烦和危险跑来这里,都是因为他想做他的朋友一样。”
“这世上,只有那个一点不懂常人情感的人才会看不出来,三年一别,一个人心里既想见那个人,却又不敢见那个人,最后还是见了那个人的这种心情,只是因为……”
“我好像有点喜欢这个人。”
“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是有点……不想再和他分开的那种喜欢。”
“他那一天追着我的行踪和脚步而来,在山底对我伸出手的刹那,是我人生最不可思议的时刻,我满心欢喜,觉得自己甚至不像自己,当下甚至真想把三年来的所有过去的都告诉他,可竟又觉得无法和别人诉说,可我真的好开心,也很快活。”
“顾东来必须要对周围每一个人送出那一朵代表他心意的花,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对我真正喜欢的那个人也送出那一朵花。”
“佛祖啊佛祖,你说,弟子只差没把他自己的心,直接掏出来给这个人看了。也就差把他的全部都给这个人了。”
“我遥遥站在此处,悄悄在心中平视,钦佩和倾慕,渴望和我一生携手的这个人,怎么……还是不懂呢。”
总是一个人活的那么逍遥自在,到哪儿都能潇洒说再见的长发男人在这夜深人静面对着山中夜空,依旧像对待好友般倒在方定海身边向着白色雾气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着。
这声音却也小到几乎不可察觉。
说完,顾东摊开手重新在某人身边躺了下来,只低头看着二人眼前的星空和对方睡着的样子,却也翘起自己的一边嘴角,从来目中无人的脸上第一次有些张狂本性之外的心思了。
真好。
他的小师妹就连睡着了的时候,都那么好看。
这么想想,好像一直留在原地再等一等,也是值得的。
而即使,像他们这样的人并不是凡胎,就算半夜坐在这儿很久也不会觉得寒冷。
但说到底,除了嘴上这两句什么也没做的顾东来还是把外套盖在年轻僧人的手臂和肩膀上才站了起来。
这么多年,第一次克服了对凡人情爱世界的不屑轻蔑,而情窦初开的孔雀王子,也会有不太确定如何正确表达自己心意的时刻。
他像是怕对方会被自己吵醒一样,将一路带着的衣服盖上才如过去多少次一样点到为止撤开手。
这时,他们俩身后有一段距离。
长着一处白色繁花深处的寺庙大门口,刚好传出了一清一远两个小师侄打着手电筒蹦蹦跳跳来找他玩的声音。
“东来,东来,你和法僧师伯一起又去哪儿啦!”
“我们两个都在庙里找你好久了,你可以再给我们看看你之前的那支特别酷的魔箭,然后……陪我们一起去看萤火虫吗?天好黑好黑,我们有点害怕。”
“好了,我来了,你们想看那只特别酷的魔箭是不是,那你们俩先不要乱跑,小心摔倒,站在那儿等一等,不要吵到他,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这话说完,长发明王殿下站起身,一手放下落在肩膀上的衣服给对方就起身走了。
可从来都做人谨慎,也聪明无比的顾东来没想到,当他这次对着方定海说完这话,又站起来一个人之后,帝释的琉璃铃铛声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山中雾气萦绕的山亭石阶,眼看那最熟悉,最了解彼此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了。闭着眼睛,背着身没动的僧人的白色衣袖下隐约是一双手掌微微地朝着无声处握紧了。
他冰冷坚定的指腹筋骨上是青筋在无声而寒冷地蔓延。
直到,那半个隐匿于山中雾气下的身子都失去所有温度,那双从过去多少年开始无情而冷血的眼睛都没有再睁开过。可从始至终,除了帝释,并没有人知道,只留他一人,独自度过这夜晚。
是夜。
一滴如眸中掉落的眼泪一般的露水滴落寺院前的一朵白色昙花之上。
明日的最后一场法会大典的下半场即将决出胜负。可这一夜的龙泉山却有两个人都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失眠了,没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关乎于因果和命运二说。
或许,从此刻这一秒开始,就注定将要真正……改变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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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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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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