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起施救的夜晚,如一只巨大黑色魔物现形的乌云裹挟着下方公路。
龙泉山地质灾难一旦从这里为开端波及到普通的城市,人间多地的秩序后续收到了影响,所以顾东来无论是情和法,都必须作为人间的明王出面解决这一场灾难。
当紫衣法身下的顾东来一路踏着烈火,只身从云中跳入山底寻找着一个人的所在,龙泉山上不断向天空扩散的黑色火焰已经快把一步步接近那个器冢深处的孔雀的羽毛给烧毁了。
他已经斩杀了那万鬼深处的那一只乾达婆女的魂魄。
当孔雀镗刺穿那女子魂魄中的最后一法,使其皈依我佛,那伴着咔咔声扭动着脖子站起的白骨女子面骨凹陷,双股发黄的发辫垂在耳侧,头顶是一顶金顶大莲花帽,身上则是破碎的流沙红衣裙,全身上下,可以清晰看见被分化后的筋骨,血肉脖子细长如蛇,而且是那种斑斓五彩的蟒蛇。她的整张脸就是一张白骨。血管,肌肉组织没有一丝水分,却又闪着一种活物在呼吸喘气的血。
那白骨活动时的每一丝表情恰恰是如此生动,宛若活人,使血光在她被一张干尸皮囊包裹的白骨下流动。
“叮铃叮铃”白骨化为的肉身和随着她在风沙中走动时起来的魔气中滚滚而来,她生前所服下的最后一味魔药令她活到了至今,也最终化为了一只妖。
而见状,手握那最后法门的顾东来顾不得多等,单手擦拭着鼻梁上的血和汗就闭眼感觉着对方的存在继续往那黑色烈火中央去找人。
路上,他的心脏一路都在抽痛,痛的他险些跌倒躺在这血海之中就彻底迷失了,但一次次咬着牙撑着孔雀镗站了起来后,长发男人还是一步步走向了那心脏传来痛楚的地方。
因为,就在方才,他的两颗心脏中竟意外感知到了一种陌生的隐痛,那是和某个人曾经共情所产生的特殊联系,让他这一刻感知到了对方的生死。
他在心中一遍遍祈求。祈求我佛能看在他多年来在人间的镇守,将他这一世唯一不舍得割舍的这一份心痛还给他,却越走,胸膛上那一道长疤越来越痛。
而终于,赶在顾东来自己就要死在这剧烈的心痛之中时候。
当一步步踏入那仿佛早在等待他的禁制中央的顾东来在混合着血水流淌了一地的妖魔尸体和一个人。那个双眼蒙着白布的人的身影混合着纯白和血红,地冲灵下佛和魔的对抗,都抵不过眼前这一幕对于长发明王来说的触目惊心。
这是谁的血。这是谁身体里流出的血。这些到底是谁身体里流出的……血。
眼眶一下变得狰狞危险的顾东来一个人在这生死之时,再度来救他。两个人一起用共情挡下眼前难关,但此时那血人般的方定海也倒在了顾东来一下的怀中。
见状,鲜红的痕迹开始顺着长发男人那仿佛要流淌出心头血的眼眶流下。他表情模糊地死死地抱住怀中这个人,长发落在二人脖颈中,身体越来越抖,咬着牙的表情越来越痛到无法喘息,只有一千一万个心痛,和对这个人再难割舍的情深义重。
“你怎么样,痛不痛,我来了……你要不要紧,让我抱抱你。”
怕的后背都冷汗直冒的顾东来一连串地凑在他苍白的鼻梁嘴唇边轻声问,感觉到两个人如同过去一同支撑彼此般挨着对方的肩膀,盲眼的年轻僧人这时才在一番生死之斗后回搂住他汗湿的腰背回答道,
“我没事……知道你在。我听到……你一步步走来的脚步声,还有你近在迟尺的心跳和花香味。”
“你不怕死么,疯子!到底你是和尚还是疯子!”
“……明王都不怕,我怕……什么。”
疯子。真是疯子。顾东来一把跪在地上闭眼抱着他单薄清瘦的后腰,一双手都在发着抖的长发男人这次真的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不敢去想,要是自己慢了一步,他这一辈子还能不能等到两个人再见面的时候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孔雀大明王终于明白了所谓情爱之苦。竟然真的是如此之苦,令人患得患失。
不得清醒,聚也苦,散也苦,爱也是苦,恨也是苦,可这一千一万个苦加在一起,只要这个人伸出手来,却也令人心甘情愿,死不放手。
“我带你走好不好,方定海……今晚的劫数,眼前的劫难,我们一起度过。”
“但我真的……现在再问一次。”
“如果你接下来……你有机会可以真正走出这道山门,你愿不愿意和顾东来一起走,从此以后只和他两个人……浪迹天涯,只跟我一个人走……”
明明深陷险境,但身旁这个和他并肩作战的叫顾东来的人,果然还是这样。
他是世上最执着的人,也是世上最重情的人,无论他眼前这个无情冷漠的和尚到底要亲自伤他多少次,他永远都会无畏无惧地向他伸出这一只拯救他的手。
佛毒还在身体中持续发作,方定海感觉到了世上最大不过的痛,世上最大不过的幸,却也品出了世上最大不过的苦。
如不成佛,今夜为他而死的所有师弟所受的这还长劫数则无法被他所度。如若从此一去不回就此成佛,一世佛狂之后,有一人之心注定要被他所辜负。佛到底在这迈过人和佛一条路前,把选择权给了他,也又一次把屠刀给了他。
可是脑海中寺庙中的尸山血海,和顾东来的深情交托却仿佛成了方定海作为凡人命中的一道劫。即便眼前山火交加,雷刑即将落下,都抵不上他对于顾东来这一刻的心痛。
乾达婆说的没错,这一生,他确实罪该万死,将和他共赴生死的人陷于情爱之苦中,又必须去舍弃这一段情爱,这就是他所犯下的最该
“……”
心想到这里,回忆着寺中已经生灵涂炭的情形,已经不能回头年轻僧人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劫数冲顶中快速而无情流逝,只那一张冰冷透顶的仰望着二人头顶天空的脸色纸白,眼盲下的灰色眼珠子看不见任何东西,也根本涌现不出更多普通人的情感了。
“顾东来。”
“方定海做不到,他这一生……无法跟你走,他永远不可能……和你走。”
三次了。这是第三次这个人拒绝了他。顾东来的自尊和骄傲使他能为这个人付出不计回报的彼此救赎,他并不觉得这是多么放低自己手段的事,因为爱并无对错,为喜欢的人赴汤蹈火更不值得惭愧羞耻。
但是都到了这个关头了,心念着三法未破,胸膛中也有着成佛之路要走的顾东来也不可能再低下自己同作为男人的头,去继续向他卑微哀求这毫无希望的人间爱情。
“……好。”
“方定海……你很好。”
和他一起抓着对方一条手臂倒在山林洞壁后,顾东来死死闭着双眼,仿佛等待这一个问题答案终于解脱般望着乌云密布天空扯了扯嘴角,等他抬起一只手扶着额头望着二人头顶的雷火大劫。
已经感知不到身体上究竟有多少道沿途被魔所啃咬的痕迹他的脸上满是血和汗,却到底从手掌中紫光中,攥着一张已经鲜血淋漓掌心中的阴符出来开口道。
“方定海,顾东来从认识你开始,就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好人,我过去总是在人间以魔的姿态游戏和游走,带着玩弄一切的心态远远观望着凡人心中各种善恶欲望,把生死和人命当做玩具,你是我第一个觉得和我有一样信念,却又不一样坚持的人,所以,我才会跨出当初……那一步。”
“我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抽身而退,但是我失败了,我输给你了,方定海,顾东来今生到此已经做了一回你的手下败将了。”
亲口承认自己败给这个人一次。这辈子头一次如此坦诚的顾东来说完却也垂眸透过满脸血痕看了一眼手中那一张,又明知对方什么都看不见才握紧了自己的手。
地藏王在这场劫数开始前的所赠给他的那一张换身换命符在此。
以顾东来这条佛身为身旁这个人换身换命,在佛劫来临时,把这个人的佛毒全数给他,助他成佛摆脱尘世痛苦,这就是顾东来一开始心中的那一个打算。
方定海。
顾东来这就把你的佛毒之恩还了,也把对你的一切凡人情爱统统给还了。顾东来这辈子不会再向任何人低头,更不会向你低头,不爱之过,统统都一笔勾销,我们从此就互不相欠了。
“可我现在还是要实话告诉你,在我的心中对一个人的爱绝对不是破坏,更不是对任何人的亵渎逼迫,去逼一个我喜欢的人来放弃他自己,成全我这个疯子狂妄自负的爱。”
“我永远只愿和我爱的人一起成就彼此,永世携手,要是他也有着自己的决心和意志,因此顾东来活到这个地步的骄傲,同样不允许他轻易低下头去做那个向你祈求的卑微者。”
“顾东来的价值,就是他这一生都不会向任何人屈服乞求的尊严和骄傲。”
“所以,我们两个人说好吧……如果,我们这次都能一起活着度过这场成佛之劫,就和三年前一样好好说再见吧。”
“方定海成了佛以后。一切都会恢复原位。顾东来把他的命还给你,你也把他自己的命还给他,他不会再喜欢你只会爱他自己,你今后就一直,一直好好地做你的佛,我们从此以后……就真的互不相欠。”
“……”
亲耳听到这即便和他斩断情缘,也要将自己的情爱全部告知的长发男人这一番疯狂浪漫,用情至深的话语,倒在他怀中的白衣僧人如石头般坚定的心口深处一阵阵的陌生抽痛,他无法看见身旁这个人表情。
但年轻僧人只是用冰冷到快死去的呼吸声,感觉着二人再一次身处于器冢之中发下自己的誓言,就令他和对方陷入了一模一样的劫数中痛的心脏都收缩了起来。
“好,只要你我这次……都活着,度过这场生死大劫。”
“从此以后,方定海和顾东来各自只做自己的那一个佛,此生不再相见。更……互不相欠了。”
这一句各自说出的决裂之语,两个人虽然面上都真正做到冷漠无情,但这从此真的要决裂,再不回头的话语,当说出来的刹那,已经用尽了力气的他们胸膛中的全部,同理,方定海也是。
他们的心都痛的厉害。
但不再在这危难时刻有一丝一毫的生存意志上的动摇,或是为心中的私人情爱有更多挣扎,才是他们两个一生所追求的一条真正的道路。
佛狂一出,这天地已经成了他们共同渡劫的一方舞台。
一同拼劲全力踏着那山崖上的一根危锁,二人一起纵身跃下。那面容惨白,眼前一片漆黑却站起来摸索着前方去路的和尚一身出尘冷峻,胸口染血的白色僧衣。
那脖颈中的白色佛珠向后飘了起来,脚下那双从血海中踏步而来的僧鞋缥缈地穿过一片片落叶。
他和那个人一起赴死般坚定无畏地飞向山下,顾东来的长发落在他的颈窝中,感受到胸膛挨着对方的胸膛。自己的手臂搂着对方的脖颈。那人的手则护着自己的腰和一条腿。
山里的鸟在这一刻仿佛受到某种感召一同来保护尊敬着孔雀明王,在半空赶来齐齐为二人遭受天雷劫数护法,那夜风任由起长发被吹起,一身法相之中若隐若现的头冠,深蓝,深绿色的眼瞳状羽毛掉落。
他们一起乘着这夜风如同长出了翅膀一般飞在山林树木的上空,划破黑夜白昼见的界限,如同两只破空降临的鸟儿半寻找着他们的生机。
“摩诃摩瑜利罗阇!”
“…若有所求,至心念诵!皆得如是,无病延年,命终之后,生彼世界,得不退转,乃至菩提。是故曼殊室利!”
两声随着身上的佛狂之气越演越烈,炸开整个地面一片片向半空飞起的大喝响起,二人背后的两面如半空对峙的半坡峰上,各有半块被他们狂化状态下连劈带砍直接削去了一半。
左边,凌乱不堪中亦有正法彰显,最中央一个数千道品白色佛光劈砍后汇聚在中央的一个法字,这一面于如神兵的禅柄直插进山体中央。
右边,则是一处繁花漂浮于半空的半空洞穴,那大洞穴最上方,由令人目不暇接的箭痕所插进最深处的孔洞,数千个孔洞中有流水下落,底下还书写一个杀一字。
法和杀。
这两个一笔一划都显得杀气极重,支配他们行动力的念头一度使林子半空连寻常妖兽鸟儿都自动地绕开了他们。
山林,天地和风之间,不言不语的两个人露天破衣入定打坐中,双手落在一条腿上,就只有琉璃佛铃叮铃铃作响的帝释和孔雀镗上头的七宝金轮在依稀闪烁。
他们的脑子里没有了一切外在欲望。
不需要笑,不需要怒。七情之外,尽是荒唐,在这种以狂悟佛地行为支配下不需要有人欲,不需要情爱支配,他们连自己和对方的名字都已经完全忘掉了。
自己是谁,对方是谁,已经不再重要,只完完全全地将自己整个人抽离了人的感情,只以花草虫鱼,山风湖泊融于这山林的五感去感受周遭万物的声音,去完成这一场悟法。
睡。渴。想。念。
爱,欲,情,仇。
求不得,爱不得,悔不得。
这一切凡人念想,尽数作为一个个飘散出血液中的金色梵文被佛法世界笼罩着的大脑所一点点遗忘。这正是速来二人心中所贯彻的,或者说长久以来贯彻佛心,佛理,佛法一说。
八十八道雷火随着两个人一起进入佛狂状态这就开始了!
灰色乌云裹挟着山火,火焰中央,两个历劫的人一起化为一品白色,一紫色的法相,火焰中的摩呼罗迦和孔雀一起变为巨大的坐骑保护着下方的主人,这时,天火已经来了
一道!
又是一道!
接二连三的雷火从裂开了的界线劈上了他们的肉身,使两个凡人之躯的准佛都发出了一声咬牙闭眼下的低吼,地面开始开裂,脑子开始空白,死亡也开始接近他们。
人间那道白色界线上空的一道道雷火破坏着地面,追逐着突破准佛境界的两个修佛者,两人则一起对抗着彼此迄今为止所经历最大最凶最险的一场命运。
体内发作的佛毒一点点和即将大功告成的成佛之劫交织在一起的方定海当下顶过前八十道天雷,并和顾东来终于一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帝释碎裂成一块包围在他的白色僧衣旁,而伴随着毒杀佛祖的毒药流进他的心口,他血红一片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一滴滴鲜血和汗液顺着二人的脖颈淌下,渡劫中僧人的僧衣和明王的长发被风吹起,他和顾东来各自如同两个对抗着命运的固执之人站在这雷电之中,都已经接近于粉身碎骨,肉身将死的状态了。
可天和地,却在这无上光明泄露出了一丝气魄惊人,汹涌磅礴的无上生机!
万物此间和彼间之中搭起送往生者上路的莲花桥梁,远远看着半空中竟好像有一千,一万多半透明的白色莲花在旋转,盛开,绽放。
那打开了界线通往另一彼端的地方迸发出不同寻常的光亮,外面的世界在燃烧在黑色的熊熊大火,器冢内部所有死去的古佛世界中的法器却一把把地在这水晶洞窟内闪烁了起来。
外头的那一只乾达婆已经灰飞烟灭,这被白色界线上方的雷火逼得已经逃不出去,只剩下被困的那两个人了。
如果这一场预言之中黑色山火继续蔓延,他们今晚就只能一起活生生地和这数千万把死亡的法器一起死在这儿了。
那被二人所一起闯入,躲避劫数的古老佛脉深处的奇异景象在此刻竟无比地令人难忘。悬空的水珠凝结成一个半透明的佛头,有一个法坛大洞一般的石穴,外边没有开发,内里无法进入。在这十六罗汉的遗迹,古佛脉莲华色洞穴深处的一尊释迦摩尼和众菩萨皈依西天时图景的古佛像下异象再次发生了
“!你现在在干什么,给我醒醒!”
因为此时,在这一道道从界线之外追着两个人的身影一起劈下的雷火一团红色魔光侵蚀了大半身体的方定海被魔气所侵蚀了心智,又一次变回了蟒身。
神智混乱下,方定海身上的血气影响了顾东来元神。二人周身乱窜的心魔和佛狂的双重影响下却都有些神志不清了。哈啰小说网
谁能想到他们终于解决了乾达婆留在龙泉山上的怨恨,长发混合着脖颈中汗水和血液的顾东来在大火中一步步踏着火,用燃烧着通红通红手掌握住孔雀镋,一边却还得面对这个佛劫状态中已经不人不鬼的法僧。
“这个时候正是……突破你我成佛境界的……关键……你现在突然开始分心,这到底是怎么了!方定海!你给我清醒过来!你怎么可以放弃!”
难倒……是佛毒发作了。眼看帝释和魔箭已经折断在地上,那一个人血淋淋地躺在这古老器冢之中,脸色如纸白的方定海不断地从口腔吐出那一团团黑色血液的顾东来突然懂了。
这流窜于佛身之中的毒令年轻僧人完全失去了本性,只被魔的意志所支配着,他近距离用血红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顾东来,那总是冰冷却也有着属于他的温度的眸子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鲜红色。
这样的眼神,就像是要把顾东来吃掉。
“你现在……现在这是做什么。”
听到顾东来这话,闭着眼,脖子里都是冷汗的方定海却表情冰冷奇怪地把他一下抓着,两个人滚进了器冢内里混乱不堪的法阵中央的对方喉咙里发出怪异而质问的声音。
这个佛狂下,他根本不认识,也根本不认识他的方定海一把将他抓起来,重重压倒在了身后的洞壁,又不由分说不顾二人身处何地就丢在了这黑暗无光的器冢深处,他那张突然凑近,像是野兽般扭曲了惨白的面孔。
能斩杀神魔的佛狂状态,使二人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绝情狠心。
加之身中佛毒焚烧肉身心肺的疼痛,也使年轻僧人只能一次次靠近怀中这个无比熟悉的人,埋头从嗓子里发出阵阵的可怕嘶吼。
他在一阵奇怪的烈火焚身下闻到了世上最好闻的花香从这朵花身上散发出来。他抑制不住自己粗暴地抱住了这朵花,并不顾对方的挣扎强硬地使其屈从于自己,一定要他向自己完全展示他作为鲜花的美丽。
好香。真的好香。就像是抱着一朵世上最好闻的鲜花,这艳丽妖魅的花香味使双眼失明下的年轻僧人现在就像一个方寸大乱下的孩童,他琉璃清冷般化作的疏冷面容不再对着顾东来薄情,反而混乱剧痛心智回到了懵懂茫然时,只想把心里最想要地完完全全拥有。
就算是要他的双手折断这乱了佛心的花茎,碾碎花瓣花蕊,咽下花露,彻底毁掉花也一定要得到他。他不知道自己手掌下的花也会痛,更不明白这一切是他清醒作为法僧时一生一世都不可能做的事。就只是将拥有花,将他占为己有视作自己内心的极乐。
“方定海,你这到底怎么是回事!呃”
一口被对方发疯般施虐地用牙齿毫不留情的狠狠咬住喉咙给警告了,顾东来给了他一拳,自己也痛得闭上眼睛。
但下一刻感觉到这个凑到自己脖颈间的人到底想做什么,他本来已经抬起准备一把和他厮打在一起的手却停了因为顾东来心口一震,看向他们所处的到底是什么地方突然意识到了他为什么会这样。
八部之一,乾达婆意为寻香,能凌空降下凡人欢乐。它们是香神或乐神。是佛教中欢乐吉祥的象征。
更关键的是,当凡人受乾达婆死去身体血液流淌出来的香气影响,只会在入魔之中想要做这世上最快乐的事,而这样所谓极乐之事落在一个一个和他一样的男人身上,就只暗示了一种结果
欲极。艳极。沉沦地狱方得肉身超脱之极。
这一至关重要的一点想通,使被困在器冢中,却唯有顾东来和这个人彼此面对面的处境变得恐怖了起来,一时这闷闷的呼吸声搞得气氛可怕而紧张。
“别这样碰我。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是朋友,兄弟是……是一生的对手!绝对,不能在这个关头就此无法回头,你到底明不明白!!方定海”
这一声声怒斥,顾东来伤势严重,筋骨差不多断裂的胸膛下却滑落着衣衫,被迫像一朵盛开了的艳丽花朵一样咬住凄艳嘴唇的长发男人脸色交杂着受伤失血之后的白,面颊也因为对方怪异的触碰而涨红起来。
他活了三个轮回从没有真正地经历过这种类似的事。他的脸和脖子完全地在无光下完全红了。耻辱,被那个人完全看到自己真实的羞耻怪异使顾东来无法去再正视两个人此刻的处境。
二人在洞穴中像要动手杀了对方一样。而在此过程中,顾东来的法身和法相受这人的影响而完全现身了,顾东来禁不住胸口的怒火闭眼大吼让他住手,连声音都嘶哑起来了却无计可施。
明明以二人的性格为人,也不可能真受这魔气影响就入魔做出毁了自己修行的事,可他们除了这完美无比的佛身,还有一颗人心,这就使在这样混乱的情形下二人有着更多身不由己。他们都在抗拒对方,从内心到身体。可是每一根手指又都在叫嚣着世上最卑劣无耻只想要沉沦于现世的惩罚。
而眼看那蚕食人心智的佛毒已经把僧人的整个腰背上都染上了血红色的血光,半人半孔雀和摩呼罗迦一起神魂不稳。曾经他们俩的脑子和意识都无比清醒冷静,关乎于个人意志和理想两个人比谁都要分的清楚。他们一起低头发出粗重喘息神智混乱下竟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可他们不该,也绝不能去做出这样违背了佛前光明纯洁的事,但是这种时候,命运已经将唯一的答案交给了顾东来自己选择,是否要真的万劫不复就只看他自己了。
而心想着,光是想想都觉得荒唐闷痛得要命胸中散发着血腥味的气,顾东来一身混合着二人男性身上焦灼气息的,使心口上的疤痕和贴在皮肤胸膛上的冷汗。
他抵在洞壁上,一头如云鬓般散落,犹如媚骨天成的黑色长卷发尽数披散在面颊上。苍白的脖颈犹如被折断般,下一秒,却被年轻僧人用一只苍白的手掌暴力地捏着他的下巴使二人不得不直视彼此充满了血丝的双眼,接着,从来强势不容人有一丝轻视怠慢的明王那身为男子的身体像一朵散发着浓烈香气的莲花般被暴力敞开。那被冷汗浸透了额头的长发垂在他双眸眼角,绝美放肆而苍白无血色的脸颊上,却是真正地把自己最不可能地尊严和骄傲都给了这个人。
他死死咬着血已经流出口腔。他和这个人都根本不得章法,既怒又痛的情形下,顾东来眼前完全看不清楚东西,因为脑子里的抵抗黑的发红,血气冲上眼眶,浑身上下都被心中的剧痛抖得厉害。
他是一个男人。一个活的世上任何一个人都骄傲,强大,完美的男人,有担当,胸怀和修为无可挑剔的灵山孔雀王。
他本不该这么为世上另一个人低头弯腰,更不该把自己的真实像这样对着另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面前撕开耻辱般被动呈现。
因为那会让人看到那一份隐秘固执,更会让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为他发疯着魔。
而眼看,自己已经被这完全疯了的人一步步逼成了这样。
只听地上碎裂的佛铃叮铃一声,那折断了,已经没有任何灵识存在的半截帝释竟然在这时被第一次经历这些年轻僧人的粗暴且可怕用手拾了起来。
撕碎的衬衫被丢弃在池水中,眼前只见那法器已经折断,不可能在用来伤人,那这前端冰冷圆柱会被和尚用来干什么也已经不言而喻。见此,脖子被他掐住,一只手也在掐着他的顾东来眼睛一下变得充血起来,双拳死死抓握的同时用杀气四溢的眼神就仇恨般咬着牙道,
“方定海,你现在到底……还看不看得出来,我是谁!……我是,顾东来,你现在这么……对我……是什么意思!”
话落,这个根本已经不记得顾东来是谁的混账就已经漠然冷酷不顾他的一点尊严将长发男人完全地双手摁住,又将半截折断了的帝释发挥起了从前从没有过的用处。
已经沦落至此,身不由己的长发男人一下朝后仰去嘶吼了起来,埋头用手臂不得不埋住自己煞白面颊时,更在这样的对待下,彻底沦为了一件并不存在支配自己权力的工具。
帝释杀魔无数,到了这个关头却也在被他的主人用最羞辱的办法杀死一个魔。
顾东来痛的一双手搁在地上流血不止,十根惨白的手指都已经死死抓进肉里都抵不上这一丝一毫的痛。在二人一个经历着断情之苦,一个经历着情魔之苦的瞬间用那折断了的法器将他的自尊也全部踩碎了。
“你心里既然……没有我,为什么,现在还要在自己成佛的最后一刻这么羞辱我”“我这一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方定海,告诉我,我到底欠了你什么!只因为我对所有的情都是错,你现在就要这样是不是”“方定海!你已经逼着我和你做了断,为什么现在还要这样毁了我!方定海给我放开!我要杀了你”
当他用自己完全能打败对方的手脚全部力气去抵抗这个人的刹那,顾东来紧紧闭着不想和对方对视的模糊双眼已经被完全地羞耻和自尊的崩塌所打败。
那顺着鼻子眼眶因为怒极了反而极其惨烈地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绝望羞辱疼痛到只能从鼻梁边缘滑落,几近快要掉下的泪,心性高傲如他一滴接着一滴,那必须服从和受人支配的泪顺着他放肆张扬,都从明王本人那不可一世的双眼中不停落下。
他一次又一次为了这场荒唐的爱,在这个人面前这样无声无息地低头哭,这把他整个人弄得快要死在这个地方的泪却从眼睛里完全停不下来。
那心中毁灭一切,令他忘了神佛的疯狂的爱,使他丢了佛菩萨给予他一辈子的无畏光明。够疯,够狠,却也是炙热燃烧自己却也要替这个人忍下这份屈辱的决心和意志。
这么想着,浑身上下都是受伤之后流淌下的冷汗。
那因双双难以消去的不明隐忍克制而青筋暴起的双手掌控着彼此的脖颈处生死,明明是骨架身形一点不显瘦弱反而很强势的成年男子,但当他的感觉到僧人的手,彼此深处散发却还给人一股无边蛊惑,动摇佛心的味道。
两个人都像是恨透了对方一样闭着自己满含怨憎恨怒痴的双眼,不去看对方模样打坐互相交换法力,两个俗世之人存在于彼此颠倒妄想中竟像是化为了那佛门法器引磬和金刚铃,顾东来在方定海的支配下却也像是完全没了自由,被折断翅膀关在这里。
佛经云,引磬是寺院的僧道中所使用的打击乐器。又称手磬。形似盅,形状与仰钵形坐磬相同。置于一根木柄上端,木柄长约三十五厘米,用细长铜棍敲击。
引磬的用法一般由左手持握磬柄下端。磬口朝上,举过心口和你的口相齐,右手执金属磬钎敲击磬体而发音。
那黄铜所制的金刚铃渐渐散发出法器该有的模样,也由僧人的手掌在自己的梦中以最为高洁无尘的方式教导着迷途的凡人如何该去使用他。他们手握着那乐器的彼端,共奏佛乐。
半空中掀起地上可怕劫难的八十八道雷电还在追逐着二人。
成佛之时,还在继续,可底下却另有一番凶险劫数在逼疯着两个人。
“!你!方定海!”这一声声,支离破碎的怒斥,从性格强大的长发男人低着头也不得不嗓子里发出。他咬着手背也忍不住流露出反抗,又很快被入魔下的僧人镇压,接着二人双双发火朝上方一起受法力击碎的山石碎裂声,以及周围让人简直能记住一辈子终生难忘的野兽般的低吼咆哮和凌迟处死般的痛苦使人发疯。
但当那一刻即将落下时,从始至终面孔没能在魔气中显出的方定海却突然向绕过顾东来放他一条生路般刹了车。
而隔着二人血红一片,只追求原始快乐行为在支配行动力的通红双眼,顶着将要破掉具足戒的可怕后果,满头汗水,心中默念经文的僧人只抓着顾东来的一只手深深地就抱住了他。
正常衬衫那么脆弱无力被残暴双手撕扯声可怕的让人心惊胆战。凡人们说的爱就是如此么,如果两个人的爱是如此痛苦,为什么凡人又要如此去爱。这一刻,乱到第一次去体回凡人躯壳之间的这种不同寻常的爱的二人的心里都彻底乱了。
而紧接着,那最可怕也真正决定二人命运的事也终于是要跟着来了他们不再言语,却都明白如果真的那样做了,会发生什么。他们不该,不能,可是被逼到这个份上,所有的不该都被脑子里的混淆颠倒冲垮了。
“……顾,东来。”
这一句行尸走肉般梦话,这人闭着眼睛无比珍惜像是怕碰碎他一般摸着他的头发,带着梦魇般喃喃的生死之誓像是让二人神魂都融化为一腔柔情就像一句二人之间的安慰。佛祖最虔诚最绝情的弟子,身心无垢,双眸冰冷,连却亦有了自己的心魔。
可方定海叫完他的名字,二人再次陷入无声,接着,感觉到被他又是一阵完全羞辱般暴风骤雨。终于被得到回应就好像被安抚住的僧人摁住在一边掌心,往脖颈处血管烙下痕迹的顾东来浑身一震,又面色通红着闭上双眼扼着彼此的手,和这个人信任而坚定地不再言语。
梵唱,经文。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内心默念的佛经在这一刻终于发挥了作用。下一秒,强行忍下心里那最后一点可以反悔的挣扎的顾东来闭上眼睛,忍下胸口一次次想要一拳砸碎眼前洞壁般的血气,死死地抓着惨白的手掌什么都听不见了。
“方定海……方定海!这就是你亲手给我的情深义重你给我一字一句地记好……这就是你给我的情深……义重!”“今日之仇……我一定铭记于心,但凡……以后我再遇见你……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混蛋……你这个该死的和尚我恨不得杀了你我就不该跑来救你!今日的羞辱统统都是我咎由自取!”
那从心口冲上头顶难熬透顶的剧烈疼痛,使完全放弃抵抗的顾东来不得不扭头耻辱地咬着嘴唇,他双眼通红地忍着眼底的涩意,喉咙里已经都是未咽下的,被活生生气出来的一口血气。
这心肺重创,脖颈折断的痛苦堪比又下了一遭阴司地狱。这一刻,被完全被折磨胀满的眼睛已经模糊到看不清楚了,象征生命中第一次尊严和傲骨被毁掉的孔雀尾羽已经完全如琉璃,翡翠,珠玉,山林中浪漫的鲜花般抖落展开。
他一生从没有败给任何人的骄傲。令他强势击败他人的身心无法承受这样的对待。那恐怖酷刑般撞得人鲜血淋漓的像是远古神佛劈开山石造世的疼让人的头皮都发麻。
顾东来和方定海气氛冰冷而沉默地咬着牙都不说话。湿冷阴沉的冷汗却把两个困于魔境的后背都浸湿了。
这法身上的天差地别使一切都充满了血腥暴力的拉锯。两个八臂佛身的准佛修为,半蟒法神和孔雀魔身有了这仿佛天和地的交集,两个从无一点过往经历的人也从开始的一句话不说开始有了一点点彼此意识上的融合。
两个明明现在满眼只能看到对方,却像是要活活杀了彼此一样的人一样越来越冷。交织的热和冷,让不想软弱到发出声音的顾东来咬着牙扭过脸,闭着疼痛的眼睛不想开口说一句话。
他将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但那手掌下比当年跨过阴司地狱时的毁灭性折磨却已经不能再忍受了。
闭着眼睛陷入噩梦和癫狂香艳交织下的方定海也完全无法开口说话。但这无法说话的前提下,二人又必须时时刻刻感觉着对方和自己已经分不开的存在。这浑身太过痛到没有一点值得人去沉迷六年的地方,却又是这场双人酷刑真正要把人逼疯。
在这漫长而无尽对于他们的惩罚中。顾东来只有一种感觉,就是完完全全被毁掉法身吞没法力的仇恨和耻辱。
那种毁掉他作为男人全部尊严的耻辱使他双手握紧一次次试图去反抗,却在脑子里知道这个人是谁的同时,逼着自己一点点忍下绝不能反抗。他的肉身因为二人杀了对方般的殊死抵抗被可怕地拧着,骨骼断裂发出咯吱咯吱声,半截法身像是要被三条手臂的暴力而恐怖的对待,而这段必须要经历很久很久的酷刑还要继续,还要继续。
他作为灵山王子的骄傲在无形中承受着一种可怕而毁灭的打击。而他甚至不能去想现在落在自己身上这份可怕的耻辱,究竟是谁给他亲手带来的。这个人曾给他信念,给他尊重,给他骄傲,此刻却将二人之间并肩携手至此的情谊全部拦腰折断,不留给彼此分毫。
可佛祖在上,他直到此刻,依旧下不了手杀这个不顾二人最后这点情谊的人了,这又该怎么办。
正如魔女无法放下佛陀,顾东来杀不了方定海。在这折磨着彼此,却又令他在这样的耻辱和痛苦的痴迷爱欲之前,顾东来又如何能放下他一个人斩断他们俩反反复复的因果呢。
从这黑暗中一束光明汇聚在二人心上的三千宇宙世界中,那一把引导着往生者去往沉沦地狱的引磬和金刚铃的震荡的乐声在金光和紫光交融的阵法之中愈发地响亮了。
“!!”
两个早已经将生死绑在了一起的准佛之身仿佛在这一刻神魂坠入五蕴所化的红尘尽头,在水下随流水中飘过的一朵朵山林中飘落的鲜花,伸出手臂拉住彼此的手指,一下拉住人抱入了怀中。
魔气蒙蔽血红双眼的僧人从后方捞住明王的脖颈喉结使他闭眼痛苦地抵着自己。
顾东来一动不动面朝前方被迫仰头,只被他一手掐住脖子,并感受着对方握住他被自己根本不带一点客气捏得青红淤痕一片的后颈下缠绕的长发。
在这恐怖到令人战栗,只觉得四面暗无天日的阵法结界中,僧人那比魔物更为恐怖残忍的呼吸凑在他的耳边,令二人无一丝缝隙拥抱在一起的顾东来发抖地越来越厉害。
疼的一身冷汗的顾东来从无法看清楚身后人模样的必须去服从,痛到双手不停地颤抖,到使劲用一只手去死死抓着这个人的手臂,再到一次次无法摆脱梦魇的追逐。那斩断他最后一丝佛身纯洁无垢的刑罚终于要来了。
“……不。不。不要!”
这唯一从一直死死咬紧未曾取悦任何人的口腔中发出的二求并没有起任何效果。该来的酷刑到底来了,眼眶边缘血红血红的顾东来怎么让自己不去想不去恨不去哭。可是他还是像一个落败者一般被击垮了。
这个人毁了他。不仅毁了他的佛心,更折了他的傲骨。把顾东来前半生所有的自尊都给一脚踩下彻彻底底地给了他一生难忘的教训。
“方定海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放开我!!”
一只惨白的手指血淋淋地抓着洞壁边缘,声音都诅咒哑了的长发男人那恨意充斥的咒骂啃咬下的血液已经含在埋下脸的口中,在那恐怖而漫长的拉锯和折磨下。如顾东来这样放肆张狂的魔都感觉到了手掌上涌上的杀意。
他在一次次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手掌不让自己去在这样灭顶的羞辱中杀死对方和自己的同时,他的心脏都痛的无法喘息。只因为,现在献出一切,以此来毁掉他全部骄傲尊严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这样压垮顾东来全部信念骄傲的折磨,使他无法去睁开眼看自己倒映在对方眼睛里的不堪丑态。这时山中洞穴中二人都不动了,可彼此的喉舌嘴唇上鲜红的血液顺着已经像是被抓烂了一手地花瓣令人眼花缭乱。
双双跨过成佛前最后一步的庄严幻境中,采撷三千世界的一朵婆娑莲花,大雨滂沱与激烈瀑布下沉沦抵死的一双红尘之人,令人的意识也跟着厮磨。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清心明目,驱散那魔光侵蚀心性的经文在二人心中念诵,但这一切在化为云烟之前,因这一场冲撞,有三个被方定海反反复复念了无数的话却也一并烙在了顾东来的脑子里。
渐渐地,渐渐地。长发男人和年轻僧人无法再有一丝分割的身影印在二人身后黑暗而无一丝光照进来的洞穴上。接着,就在二人模糊而疼痛看不清楚在一起的影子上。一只惨白到手指掌心都是鲜血的手才颤抖着抬起了起来,又为眼前二人双手影子里变出了孔雀。
就是这一只手变出孔雀,使那从来冷心无情一整个人已经沦落为入魔状态下的圣僧终于从高高的云上跌落。那曾经二人最平凡而真实的喜悦变得只有心口中剧烈拉锯下的疼痛。
带着千万年彼此生命映照对方的光明落下了一滴在长发男人瘦而白的脖颈上。
年轻僧人曾经剔透干净的面孔只有一团恐怖凶恶的红色魔光笼罩,眉头紧皱,看不出喜怒哀乐的他在为二人的第一次的身不由己而神魂剧痛,却也令那只男人手掌化作的孔雀在二人影子中渐渐绷直脖颈,张开鸟喙,然后被另一只孔雀占据包住直至唱起了歌。
“!!”来自对方眼眸面容上越来越难以忍的疼痛折磨着年轻僧人的心,直到那耳边和心口最后抹不开的心碎终于来临,摧毁他全部过往信仰和佛心的可怕一刻到底来临,属于孔雀千年来纯洁圣洁的法身到底就这样被毁去。
那朝着万生万物的丛林中响起的神鸟悲鸣夹杂着太多俗世之人五味交杂的情和痛。
被完全玷污了法身法相,失去逃跑离开可能的孔雀明王被完全禁锢在这山洞阵法中一点点被海浪潮水吞没。
这一场沉沦这是常人一生都不能忍受的凌迟般的肉身之苦,那法身被活生生撕碎的剧痛使半空中法身被完全吞没的鸟喙染血孔雀嘶鸣,却抵不过这鲜血淋漓下二人抵死般的一场莲花之刑。痛到浑身骨骼断裂
在那一次次没有尽头的可怕的活活溺死的魔洪中,顾东来直到最后伸出双臂克制而微弱地碰了一下方定海的脸。
方定海低着头,面颊下巴被佛毒波及尖的快瘦见骨了,那闭着一双睁开时总有琉璃淡漠之光眼睛,那一张永远疏冷清冽的面容依旧不染尘烟,似一抹白色雾气。但顾东来却将手落在他们俩抵着的面孔上,一点点缩小距离摸了摸他分不清是泪还是汗的脸。眼见那湖水中那鲜花开满了他人周遭,那一身细密美丽的孔雀尾羽随着一他身后道流光自羽毛张开的刹那,渐变为深紫,青,蓝,黑,千万个孔雀蓝的碧色眼睛像是灵山孔雀国的夜明萤火一般,
方定海一只白皙如玉质的年轻手掌习惯性抵住那倒下的人让他抵在自己怀中,只和对方一起终于做完了这梦般地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这两个人才像是做了场醒不过来噩梦般撑到了这一步,一同无法再克制胸口闷痛,对着对方的心口吐出一大口鲜血。
两个人全数的混乱不堪脑子里停下了乱窜。年轻僧人那脑海中的暴虐又疼痛不堪的意识有利于魔和佛之间,苍白的嘴唇已经被鲜血完全染红。
而同样很惨的长发男人苍白到被完全咬破了的唇边蜿蜒而下流淌的鲜血将僧人的心上染上了一片红。也把他自己这一张已经被几近千疮百孔,满身伤痕的面孔染上了一种快要原地消失的透明。
见状,注视着对方这张近在迟尺,闭目苍白下的脸,面颊上都是汗混合着泪流淌下来的顾东来扯了扯都是血的嘴唇像看着一个有着和他血海深仇的生死仇人道。
“记,住,今天…这场劫就由顾东来替你受。”
“当你从自己的这场……的因果循环中,彻底苏醒过来之前,我不会动手杀你……因为,发下此誓从此以后,我们俩……就真的一点都互不相欠了方,定,海。”
“……”
这亲自用自己的全部记忆去回忆着这一切一切。最后一句整个人已经恨到浑身发着抖,完完全全咬牙切齿,像是两个人都在做梦的生死决裂之语。
话音落下,那气的胸口血气涌上的长发男人已经一掌法力聚集的紫光划过,劈下那一缕断发,任由一根根如二人情谊般被亲手斩断的发丝洒在了二人的肩上。
双双陷入凡人初次后的混乱魔障之中,他们已经分辨不清楚对方的声音,但两个人的身上都是一身重伤互相凌迟般疼痛下的血。
他们俩离干脆一刀杀了对方,或许只差这一口气的功夫了。这是佛祖给破戒之人最大也最残酷的惩罚,硬生生将这两个人的手和心口全部染成鲜红一片。
各自心头天旋地转间,他们原本总是骄傲放肆无比的双眼失去了曾经鲜活的颜色。
在这一刻,他的身体和神魂的自由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
接着,怒极攻心的顾东来先一步闭上了眼睛,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从脑海中消失,面无血色的长发男人这才靠在年轻僧人的一边肩头。
可就在顾东来人终于倒下的同时,那下意识一把接住他的年轻僧人却已经是虚弱又惨烈无比地闭着自己的眼睛抱着这个人,并就这样……留下这样一句总算说出口,却并未被那个应该听到的人听到的微弱话语。
“顾,东来……”
……
“顾……东来。”
你在哪儿。
……
“你在哪……你在哪儿。”
我在这里。
你不要走。
……
201x年
须弥山
就是这一夜对于二人必须要铭记终生的梦魇之后,他们在迎来了黎明的器冢深处。
当一起相拥着感觉到外面的阳光。从头到尾就没闭上过眼的顾东来只睁着眼底一片空白的眸子盯着上方。他感觉到身旁意识不清醒半入魔状态下的方定海一直到昏迷前都在抱着他。
相比起他给顾东来的这场彻彻底底噩梦。
顾东来甚至连用手痛到死死抓住他后背时,都没有用力留下任何自己存在过证据。这会使方定海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毕竟,对于这个人的性格和为人而言,二人所遵守的戒律是一辈子的事。在这种情况下再因为这种事而徒增二人心里的疤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这也使注定只能一个人留下了脑子里,堪称二人认识之后最糟糕透顶记忆的顾东来合上眼睛,却也什么话都不想开口说了。
而眼看那个人还无声无息地躺在器冢和自己的身边。这一夜被他留在这里,根本就没有支配自己权利,最后嗓子里的声音都已经没有了的顾东来就这么俯下身子看了眼器冢水泊前映照着自己的脸。
一滴滴随洞壁涟漪滑落的水中的这个面孔一夜之间跨过了生死大劫的长发男人。他的一条手臂和胸膛已经爬满了各种血痕伤疤还有洗都洗不掉的终身耻辱。
这张惨白凄裂到了极致的脸像顾东来,也不太像顾东来。
他还是那个一生活的狂妄放肆,邪气张扬的孔雀大明王。却也已经被有一个人完完全全以世上最残忍,撕碎他全部骄傲尊严的办法给完全改变了。
他积攒着一夜噩梦回忆的右边眉梢多了一颗淡紫色的琉璃额珠,那头曾经乌黑年轻,此刻却已经完全是雪白色的长卷发已经完全长到顺着胸膛半敞落到了腰际。
这是白发……就这么一夜白了头,自己真是疯了……
心中涌上最悲哀可笑不过的杀意,长发男人双眼血红,狼狈不堪地捂着自己的脸却也除了恨挤不出其他多余情绪。他一头连额发在内都已经是雪白雪白的长发顺着瀑布上躺下的水贴至腰际,这也使顾东用手
掐着手掌一侧,脸上有着重伤后疲惫的惨白却也无论如何无法再去看一眼身旁这个人。
而与此同时,他很清楚,有个人的佛毒已经消失一半。他的眼睛或许即将复明了,身体或许也已经进入了一个佛陀真正的化形正法阶段。
昨夜就是在这器冢之中,死去的法器们都因他们二人的成功成佛而陷入一阵不同寻常的光明之中。
因为这救死人生白骨的光明所照耀,顾东来的右边眉梢一脚多了一颗淡紫色的琉璃玉,名为琉璃菩萨心,那小小的一颗琉璃心将他本来就邪气无双眉梢勾勒地多了一份美。一颗美丽的琉璃心和僧人眉心的纯洁光明相映,也让他们俩的法相和法身完全地合二为一。
这对他们这种明明不会老去的佛陀弟子而言。
或许就是这一生真正爱过一个人的证明了,那顺着面颊垂在眉梢的一抹白色发丝使顾东来的脸色愈发惨白,病弱,毫无血色,也令他变得不再自由了。
当一个魔的心中有了爱和恨。本来就意味着跌落人间,再回不去从前的自由放肆了。
这也使顾东来一条鲜花手臂默默握紧了,一双总是那么高傲威严不可一世的冰冷眼睛里是完完全全对眼前这个和尚盛不完的疯狂。
另外一只魔手,却用足了全身力气,握在他脖颈上颤抖着想直接杀了他的手也带着刻骨铭心的恨。
他象征人性的鲜花之手告诉着顾东来不能杀这个人,可掌握杀伐之意的那只魔手却无数次想立刻趁现在就这样杀了对方。
那剧烈疼痛的胸膛中逼得他痛苦万分,压根已经无法分清楚的爱和恨交织在一起,就这么成了二人此生最深的羁绊。
只是,经过这一场劫数,佛门弟子和魔鸟孔雀虽然终于彻底和对方成为朋友,佛侣之后更亲密的身份。
可是顾东来也只能望着令自己已经变了一个人的模样俯朝着对方下身,用额头无声无息地抵着对方出尘的眉梢仔细记住他的脸,最后用尽全身力气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人。
他们到最后,都没有亲吻过一次彼此。连一个常人之间最简单,普通不过代表着两个人曾经心意相通的吻,都没有。
因为,这个人心里根本不曾有过顾东来,就也不会给他任何承诺,正如曾经一次次相遇,分别。因命运和因果而遇见彼此,失去彼此一样。他说了,他不愿意和顾东来走,一辈子……都不可能。
所以,不可得,不可失,不可计较得失,一切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咎由自取罢了。
而当顾东来终于咬着牙忍下这所有的耻辱,闭上眼睛下定决心,扯过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走出器冢,长发男人扶着眼前狼狈而重伤的身体从龙泉山的瀑布下一步步,强忍着不适走出来,只看到外头出现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地藏幽冥世界传来的钟鼓佛光。
他这满头变得雪白雪白,像是心中那不再有一丝红尘烦恼忧愁的发丝一半被揽到耳后,另一边垂在眉梢间,一步步如一个不可能从此倒下的男子般到底走的头也不回。
年轻的孔雀王就此失去了一身华美的羽毛,唯有这如雪的青丝将要陪伴他下半生。
一夜过去,这面容苍白,已然成佛顿悟的孔雀大明王经历了一场令他不得不坠落人间的肉身大劫,仿佛一夜之间身上具有了不一样的生命力。
崭新的生机仿佛在他身上得到了唤醒。一切前尘往事从此只能被他完全割舍。然后,满身伤痕累累的顾东来才走到再一次被他今早用城隍鬼的阴符所感召出现来救下他这个弟子一命的地藏王面前,发下了一桩因果。
“东来。”
“当日我将劫数之事早早告知于你,却并未让你走进龙泉山,只为你分清楚众生之命和个人情谊之间的距离,不至于踏出当日那第一步,可你为何总要一意孤行,无论是对当年面对迦楼罗的命运而顶下罪责的自己,还是对如今同样为另一个人受苦的你自己。”
“那被你从那个人身上换身换命带走的佛毒,会使你强大的肉身变得无比痛苦脆弱,永世难以摆脱毒药之苦。”
“而当年在灵山生下你和迦楼罗的那一位菩萨,已为这苦,付出了自己身为佛菩萨的性命,如果你身中佛毒,又要作为男子,重蹈覆辙走上曾经一样的路,非但不能使你逃出轮回的痛快,反而会生生世世在人间红尘中不得解脱。”
“菩萨,是您当初告诉我如果不破坏因果,我不应该这样做……但东来总是如此贪心,众生之命,个人情谊,这世上一切总想一起保全……”
“现在那留在我身体里的佛毒,我自愿替他承受全部,他的苦,他的业,他的一切……只要他一直继续活在这世上,就算是顾东来一个人偿还他给的过往一切。”
说着,在这关乎于因果轮回的千年须弥山中,一头白发的孔雀大明王才跪下来,使一头卷发落在自己千疮百孔的肉身上,为那即将再次生离,寻找各自生命延续的那个人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
“现在我所做的这些……统统都是我欠他的,如今我所受的这些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只有他身上的佛毒全部解开,去成他的佛,我自己才能从这场劫数和仇恨中解脱出去,孔雀大明王……今日发下此愿,且向地藏王菩萨许下此誓,便一生不会再反悔。”
“因为,曾经,我……真的只愿意为了他一个人背负这痛苦的伤疤。”
“愿意为了他闯过阴司的万千黑暗。
“更愿意……为了他再一次站在血海轮回前嘶喊他的名字,只愿他将来从因果之中回头看我一眼。”
“定海不归,我不成佛。”
“这就是顾东来的心。”
“既然我此生已经不再有回头之路,也求菩萨……成全东来曾经的所愿吧。”
……
201x年
山顶,已经被烈火燃烧得看不清楚远处山峦的寺庙金顶上,由龙泉山变回须弥山的千年阵法之中。
死而复生的大雷音寺主寺院中,那些经历了一夜劫数终究被点化苏醒的僧人沙弥,躺在台阶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的海恨,海孽,海鹏,还有一清一远的仿佛生出了满身金光。
曾经一度受现实轮回所改变面貌的旅游景区大门口,龙泉山药师寺的招牌顷刻之间在佛劫之后褪下了过往的油漆,露出被黑色山火焚烧后金色的四个古老大字。
那一根根屹立在琉璃天柱顶端的白色佛塔恰如神迹,在最顶峰中央,辉煌犹如在烈火中重生的大雷音寺,随之,大门口北冥圣僧与三斋圣人的铜像身后泛起一模一样的光芒,两道声音一通在古须弥山上方响起了。
“舍身救下太子而死的思维弥勒,阿难与伽叶三位大雷音寺门前的常年驻守山门的尊者
“贫僧二人名为毗婆尸佛和尸弃佛,乃过去世界七大佛之二,第一轮回,我二人曾投胎为此化名北冥,三斋,来到龙泉山建庙留光,一代代流传等待各位下凡投胎转世。”
“201x年诞生在现代社会的龙泉山,即为过去世界众佛在人间重建起来的新大雷音寺。”
“此刻,在山下大雷音寺千年前曾一起进入轮回,经历劫数的众位金刚罗汉们,人间的天已经亮了,快带着各位脑海中过去为佛的记忆都一起醒来吧”
过去七大佛之二,从景区的两座标志性铜像中的声音传出。
北冥祖师所化毗婆尸佛和三斋圣人所化尸弃佛如当头棒喝般对凡人的点化使人震耳欲聋,如醍醐灌顶。
而远山依稀向半空缠绕的云层中,关于某一晚,众人一起对坐于热闹吵闹的月下,各位佛门弟子照例对于未来佛法所求之路的一番讨论也再一次在轮回的尽头响起了。
“那你们觉得,自己心中的佛到底是何物。”
一节节台阶构架的寺庙中,依稀有一位早已圆寂的老僧的声音慈眉善目地笑着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所有被收留在这个庙里小弟子们问。
“佛,佛是勇敢。还有智慧就是力量!”
看着大家从出生到现在住了一辈子的寺庙,海恨这个小弱鸡再一次坚持握拳说。
“哈啊哈!不,我觉得保护大家的佛明明是温柔,佛最温柔了。”
海孽油腔滑调地笑着揽住一堆举着龙泉山特供汽水的师兄弟们的脖子说。
“嘿,我看这个佛是金子做的啊,所以佛是吃饱穿暖,有钱有房,佛也需要供养啊,必须得有好多好多钱才能养活佛啊。”海鹏师兄胖墩墩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也伸出手亲热快活的抱住师弟们不赞同地摇了摇手指。
“坚持,一生一世兑现诺言守候即可。”
天纵师兄面露地思索着,却也看了眼自己落在膝盖上的一只手。
“恒心可破,还有一切了不起的人间真情。”
海问师兄也目光举起一只布满红色疤痕的手,神情坦荡自然地负手这么回答。
“容纳一切,看破一切,也不受一切世俗之事所挡,永远如同飞翔于高空的神鸟般自由,双臂挥开,则不可战胜。”
“我自己,就是我自己的佛。”
这是,过去多少年再来到山中的顾东来抱手放肆不羁勾起嘴角一抹笑和方定海一起看萤火虫时给出答案。
可当时,有一个坐在他身边的人却唯独没有开口说话。
这时,当龙泉山,或者说全新的须弥山中的一切回到了那远处一夜为某两个人护法的四个人那边,在林中辛苦一夜营救百兽凡人,已经将一切蔓延的火势遏制住的准佛师兄弟也看到了远处那山顶已经停下黑色火焰的一幕。
不仅如此,远处熄灭了天火的满山竟然有无数从一个个佛门菩萨身上的佛光像是萤火虫一样一闪一闪追逐着向那个中央地带围拢。
远处的人间世界,还有此地作为佛国根源的古须弥山,大雷音寺中一夜复活过来的十七万佛,都仿佛在迎接着一位真正的佛的肉身蜕变,佛体苏醒。
“大势至,观自在。现在这阵法内情况到底怎么样。为什么一夜之间山火统统都被这场淡紫色佛云中的雨水给熄灭了。就连成佛关头的天火都停下了?孔雀和太子何在?”
一扫怀中拂尘,魂归本位的普贤菩萨一头银发,满身光华屹立在群山之巅,身后如有大雷音千年钟声响彻人间,那一只坐骑六牙白象也在他的座下望向下界山中。
“文殊,普贤。有一个人真的在今晚改变了龙泉山因果。”
“受他这性命一恩的太子没有死,反而此番历劫已经完成,而他这具新的佛身此刻已经陷入一场留下佛毒残余身体后的沉睡。我们接下来必须一起留在龙泉山一直等他醒来,再将他身上的佛毒试着镇压,而从这一刻开始,这一陷入因果中的所有人也将要迎来一场新的轮回。”
观自在,也就是前世回到人间的明月师兄闻言双手合十。
他一头黑色圆寸将面容衬得如白玉般剔透完美,透过那飘起的白色面纱,以生来一张柔弱女相下的慈悲双眸不悲不喜地眼看面容笼罩在这古老山峦开口道,
“山下今晚一同帮忙舍身救人,当年和我们一起来到人间转世的三位罗汉的前世记忆已经恢复,他们的佛身思维弥勒,阿难,伽叶已经归位,以及庙中其余剩下的金刚罗汉童子已经在山下等我们,至于此刻,曾经的古须弥山上在我们所有人面前重现的光芒,只向四百年后的人间只证明了一点”
“当年佛祖波旬被毒杀,转世后的又一个新轮回来临了。”
“一对随他们身上因果,相遇,相知并结合在一起的佛侣,已经令我佛成功找到了这一世他在人间投胎转世的父母。”
“佛祖如来的出生,将会救下他这一世身中毒药的父亲的命。”
“而那个为三千世界十七万佛重新诞下佛祖的人也将被我佛如来一生奉为佛母,八部之后,又一个新的佛诞日再度来临,这个即将改变所有神魔世界中转世生灵命运的千年传说……真的在四百年后成功应验了。”
“一场灾厄劫数之前,命运早已经埋下。”
话音落下,站在这千年须弥山古树上的观自在菩萨师兄才一身白衣如雪随风化为大慈悲化身,以眉间红痣看向夜空并轻轻朝着远方,掌心并拢到一处虔诚而恭敬地低头鞠了一躬道。
“因为,我佛就要在人间出生了。”
……
伴随着这一句仿佛预言般的话。四位得以一起归位的现世菩萨头顶那困住整整二十三天的龙泉山的一切命数轮回在此终究迎来大结局。
而最后,则是所有人又一次记忆闪回到那夜的山门前,那一个白衣如雪,一生寂寞的盲眼僧人独自跪在千年古寺冷冰冰的佛像前,为今晚这一切第一次做了他个人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
“一清,你说是不是师伯这个人很奇怪。”
“什么奇怪呀,一远。”
“那一天,东来一个人走了之后,外头一直在下雨,师伯的衣服都湿了,还在死也不肯站在大雨里看着门口那朵紫色的花。”
“是个人都看得出,他现在很难过,一直都留在正殿的佛堂没走,还对着那尊很大很大的佛祖雕像跪了很久,我过去问他为什么不说话,然后他很久都没看我,最后才很小声地对我说了句。”
“他说,因为他是出家人,现在却第一次对一个人打了诳语。”
“他骗了那个人,也骗了他自己。”
“其实他真的愿意跟那个人走,更愿意和他去世上的任何一个地方浪迹天涯,只要是那一个人,方定海这一生就算背叛了佛心愿意的。”
佛祖。
是弟子的罪过。
我喜欢他。
我心无佛,只有东来。
要是这次我能活着,我愿意舍弃佛心,跟他走。
因为,我此生……已经真的再没有办法,去辜负他一个人去一心一意去成佛了。
……
“后来,方定海总算明白。”
“那一夜,第一眼被他记在心里的,不是那冲天紫气,而是……他的东来。”
金刚经过去太子篇后记
因是灵山end
下一单元:孔雀佛母
作者有话要说:定海不归,我不成佛。
我心无佛,只有东来。
本单元全部ok,经过这一场点化了这帮人间迷途者的劫数。一生注定相爱相杀,并约定再也不相见的两位,下次相见只能是物是人非了。
大单元终于完美杀青了,全员佛菩萨转世下一次出场就是集体大号上线了。
这么多天折腾,我算是完完全全把自己目前对这篇文进行到中期的每一丝想法都尽善尽美了,能好好在家里给学生们上课了……
之前那么久的断更,最近也很波动的更新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不好意思。
但是我觉得这个每个环节,每个人物都不能缺少的大剧情真的很需要情绪支撑,我一开始过年在家,基本上写到后来一些细节都哭抽抽了脸红
对于舅舅来说,这回真的是痛彻心扉了。他这种把自尊看得比性命重的人最恨被人击败,这种伤口,确实真的能把顾东来这种一辈子心高气傲的人给弄得一夜白头了。
方太子啊方太子,心里藏着的表白不告诉当事人,硬是一个人憋着还不及时讲出来的结果就是事后火葬场啊。
期待你们俩见面,具体怎么解释这个问题。人活的太嘴硬闷骚就是这样,这下真的是任重而道远了,所以哦,大家如果喜欢一个人一定要大胆告诉对方哦还不都是你这头变态死羊的错
ps爆肝小半个月天天鸡血的小羊一大段唠叨:
对不起,虽然知道这篇整天要么不更新,要么更n多的神经病死扑街狗血文写到这个惊世骇俗的神展开,可能会面临吐槽,挨打,弃文,被各位疯狂雷到的朋友捶打一百遍。
但是如你们所见,师兄和舅舅下一次再碰见,很可能要一起迎接一个意外造成的小惊喜了。
谁能想到我上次更新,他俩还是勾肩搭背,擦背洗澡的直男,这次更新完,他俩马上连娃都要有了这还是我第一对有娃的西皮呢,突然有点紧张怎么回事……
不过一开始就早早铺垫过的北冥和三斋的故事。东来和西行的身世,龙泉山弟子多年前的一场集体劫数,古须弥山的设定,还有十六罗汉的最后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终于是用上了。
这也是我之前一直弱化佛母这个设定的原因。
因为按照现在流传最广的传说,佛母孔雀这个流传最广的佛号,放在本文中其实是前后矛盾非常解释不通的。
上一世的佛祖和顾东来是差了辈分的,顾东来还是个少年,传说中的如来佛祖就已经死了。
而按照本文的设定孔雀也根本没有吞佛,就也没有佛母这个存在基础。
然而现在,你们懂得,佛母这个名号终于是有基础了哈哈哈,大家还记得摩耶和耶输陀罗的来历么,这两把法器的名字就是佛母和佛妃的意思,是的是的,我一开始就是这个意思虽然大家并没有感觉到
这就像一开始文案上那一句楞严经一样,上辈子你为人,你吃羊,下辈子你为羊,羊为人,那时就是羊吃你,因果轮回就是如此。前一世的宿命轮回到今生,这就是众生必须经历的生命过程了。
不过这两个和对方的初吻都没有来过一个的纯情家伙这就要一起当本文最大bug佛祖他那啥啥了,仔细想想还有点小刺激是怎么一回事……被方顾二人一起踹飞
总之!感谢所有等待,直到我把这一个对于后文将起到关键性作用的单元彻底尽善尽美的读者朋友!把自己想写的都一次性写完了真的爽哈哈哈
总之!谢谢大家!长久的期待!本单元正式到此结束!下面就是真正全员归位的佛国小宇宙的新单元故事要开启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石头羊的东来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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