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的老樟树被积雪折断树枝、半人高的树干都被埋在雪里，舒楠背靠着它坐下时，仿佛要把自己也埋进去。ＨΤＴＰＳ://wωＷ.Ηしxs⑨.còＭ/
悲伤来的时候，理智和冷静便会离开。她屈膝坐在那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脑中不断闪过的，都是过去难以忘怀的、不怎么美好的记忆。
舒楠第一次救人，是变成丧尸后的第二天。
那是在高速上，一对开车逃亡的小情侣被丧尸困在车里，是她忍着恐惧轰走当时还未进化的丧尸，然而下一秒，红色小轿车便直直碾过她的身体，猛地冲了出去。
丧尸是没有感觉的，身体恢复的也很快，两天后她便又行动自如。
第二次救人，是好几个月之后。
她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间游荡时，正好遇上一个刚刚觉醒异能的人类，然而当时的异能者并不常见，因此他被咬的瞬间便被同伴抛弃了。是舒楠把他带离丧尸群，然而那人醒来后，二话不说就用火焰包裹住她，好在他第一次使用异能，还不熟练，火焰很快便退去，不过舒楠及腰的长发便是那时烧坏的。
后来还有第三次、第四次……
她就像一个打不死的小强，不论被伤害多少次，总是控制不住的想多救一个人，因为这样，在找到人类基地后，说不定这其中就有人可以证明——
她是个好丧尸。
她不会伤害人类。
舒楠埋头痛哭的时候，一一无措地站在一旁，周围的雪花在她的体温下迅速融化，不过片刻就浸湿了外衣，他看到后，又以舒楠为中心，默默向外刨雪。
好不容易把她身边收拾干净，一一自我表扬地点点头，准备坐到舒楠身边，然而他忘了自己还站在过膝的积雪中，屁股落地的瞬间，雪水溅了舒楠一身。
……
整个空气都凝固了。
舒楠哭得正起劲儿，突然有雪穿过胳膊和头的缝隙，直直冲进她嘴里，愣是打断了她的气势。
“噗噗噗”，她抬头，皱着脸将嘴里的残渣吐出，手背无奈地抹了嘴。“哼”，舒楠转头看向身旁静止不动的一一，轻笑出声，“你怎么这么笨啊。”
一一察觉到她略显轻快的语气，朝舒楠摆出一个僵硬又勉强的笑脸。
她温和地看着一一，坏心情好像一扫而空。
没关系，她只是装人的时间久了，一时忘了自己是个丧尸，才会这么激动。
季宪对她很好。
他不像一一，把喜欢都摆在脸上。
但他总是默默地守护自己。
舒楠心里都清楚，也都记得，正是因为季宪的存在，这个家才变得更真实，也更温暖。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唯有不远处的白墙灰瓦的小洋房处，隐隐有橙色的光露出。
那光是真光，照亮一切生在世上的人。①
“我们再坐一会儿吧。”舒楠说。
耳边没有传来一一的回答，但他们却仿佛心有灵犀，直到夜幕降临、直到孤独将至。
*
“走吧！”调整好心情的舒楠身体向前一晃便站了起来，她拍了拍沾满泥水的裤子，随即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上，舒楠默不作声的摸了摸身上的四个口袋。
都是空的。
她出来的时候，跟个弱智一样把门摔上，如今又没带钥匙......
唉，都怪自己太情绪化，季宪有什么错呢？他，他也只是想让她开心罢了。
畏手畏脚地走进院子，舒楠抬眼，心里猛地触动了一下。
棕色木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道细缝。
她嘴角下撇，好一阵子才忍住欲哭的念头。
舒楠伸出右手，缓缓拉开轻掩的大门。
季宪就坐在墙边。
受伤的手低垂在地上，他歪着头，呆呆地盯着那只布满鲜血的手。
听到身旁的动静，立刻抬头看向舒楠。
确定是她后，季宪猛地就要起身，却因为两腿发麻，一个不稳就往前栽去。
“我……”心虚的舒楠正想说一句我回来了，却被季宪的架势吓到，好在她眼疾手快，第一时间进来扶住了他。
“没事吧？”舒楠吓得不轻，左右打量着他，担心的询问道。
然而季宪充耳不闻，自顾自地问：“你不生我的气了？”
他此时脸色煞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不知道在这蹲坐了多久。
舒楠把头摇成拨浪鼓，“我早就不生气了。”
早就不生气了，还在外面坐那么久，自己真是个傻子，舒楠懊恼地低下头，“对不起。”
“那你……”季宪肩膀抵靠着墙壁，轻声说：“能抱我一下吗？”
没想到他突然这么说，舒楠惊讶过后，下意识拒绝：“不行，我衣服都湿了，万一……”
然而不等她说完，季宪蓦地向前迈出，近乎粗鲁地紧紧抱住舒楠的肩膀。
“我不怕。”他的嘴正贴在舒楠耳边，她本就听力敏锐，暗哑低沉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她的神经。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丧尸。”季宪难得温柔，“你不是丧尸，舒楠。”
或许是因为这个霸道的拥抱，也或许是因为季宪言语中的坚定，早已粉饰太平的舒楠，又一次情不自禁地放声大哭。
她终于回抱住季宪，无所顾忌。
*
哭也是分种类的。
有的时候哭完了，心里的郁结之气依然无法消散；而有的时候哭完了，那便是真的过去了。
舒楠把这两种都来了一遍。
在林子里是第一种，现在是第二种。
直到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了，她才离开这个怀抱。
舒楠的视线被泪水模糊，她对着季宪的轮廓，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头发更是沾了水，在室外的低温环境下变成一根根冰棒，炸成个刺猬，此时着实不怎么好看。
但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季宪觉得自己的世界焕然一新。
就像一束阳光照进无边的黑暗，一汪清泉流入贫瘠的大地。
这样的存在，一般被称之为——希望。
“走吧，”舒楠用早已湿透了的衣袖随便擦过脸，就开始操心季宪的身体，“你赶紧去炉子那边躺着，我去拿药。”
屋外风雪交加，季宪开着大门，不知道要被冻成什么样。
季宪沉默地点点头，脱下潮湿的外套，回到躺椅上。
他之前其实一直用精神力看着舒楠，因此她一起身，季宪就有所感应，也是那时才打开大门。
不过，这点小小的误会，没有必要解释。
他裹紧被子，侧躺在那里，看着舒楠端着一盆清水走来。
“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舒楠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手背，来不及烧热水，她只能用基地的饮用水清洗伤口，因为怕太凉，舒楠选择用毛巾轻轻擦拭。
洗掉凝固的鲜血，她看着季宪皮开肉绽的手心，虽然很想对着伤口呼气，但碍于自己的危险程度，只能忍着，连张口都不敢。
她取出止血喷雾，对着伤口喷了几下，随后又用白色纱布来来回回缠了好几圈。
“还疼吗？”
季宪摇头，“一点都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呢，他又不是丧尸。
舒楠没有说话，只是心里莫名酸楚。
说不疼的人，无非就两种可能：要不是伤口确实没有感觉，要不就是疼习惯了。
“以后不要这样了。”
季宪不再点头称是，而是目光躲闪，企图混过去这个问题。
舒楠当然不给他这个机会。
有些事她没有问，不代表自己真的不在乎，只不过是害怕提起来会让季宪想起不开心的事，惹他难过。
但现在，却有必要好好谈谈了。
“你能告诉我，什么是灵药吗？”舒楠首先打破了沉默。
“血，”季宪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我的血，就是灵药。”
刚刚还生机勃勃的人，在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眼里的光便立刻熄灭了。舒楠一瞬间又想略过这个话题。
可是，如果不说清楚，季宪以后还会这样伤害自己的。
舒楠咬咬牙，硬着头皮继续问了下去。
“灵药有什么用？”
“救人。”季宪说着，突然回过神，他直视舒楠，纠正道：“也救你。”
“怎么……救？”
“知道人类是如何变成丧尸的吗？”季宪没有躲闪，而是一本正经地开始解说：
“第一次被丧尸感染的人类，只有两种结果：变成丧尸，或者变成异能者。但异能者再被丧尸感染的话，便只有一条死路——”
“变成丧尸。”舒楠接过话。
“对，”季宪点头，随即嘲讽地笑了笑，“但那是十年前。”
“2035年，世界上出现第一个病毒免疫者，他的血液中含有抗体，可以在病毒吞噬大脑前，消灭它。”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舒楠目瞪口呆，十年前，不正是她和一一隐居的日子吗，怪不得她一点都没听说过这个药。
再联想到第一次见到季宪时他的处境，舒楠几乎立刻就明白了：那个人，就是他。
季宪的眼睛如同毒蛇一般死死盯着舒楠，企图捕捉一丝一毫贪婪的、疯狂的念头。
但这些都没有。
“那个人是我，且只有我。”
只有他……舒楠终于明白季宪为何宁愿死亡，也不肯活着。
如果这个世界需要一个人的血肉才能活，那么这个人已经不是作为一个人而活了，他是一味药、是一个物品，只有义务，没有权利。
这样活着，和舒楠这样的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他甚至还不如她，最起码她还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
没有人会站在季宪这一边的。
因为没有人不想活下去，作为一个人类，活下去。
舒楠沉默了许久，突如其来的委屈卡在喉咙里，哽咽的难受。
她替季宪委屈，替季宪难受。
“辛苦你了。”
季宪幻想过很多种可能，他选择送上自己的血液时，就想过结果。
若是舒楠有那么一瞬间的贪婪和欲望，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然而对方没有。
第一次，她压根就不知道灵药是什么东西；第二次，她说“辛苦你了。”
不是灵药，而是他。
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人在灵药和他之间，选择季宪。
似乎吸食他的血液是一件理所应当事情，似乎他生来就该为高贵的人类而死。
舒楠看着季宪空洞的眼神，更加心疼。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季宪毛茸茸的头发。
“谢谢你，”舒楠将地上的水盆移开，离他更近了些，“你做的很好了，季宪。”
谢你活到现在，让我遇到你。
这句话舒楠没说出口，她的手一下又一下拂过季宪的头顶，仿佛在夸赞一个拾金不昧的小孩。
季宪鼻子一酸，有泪水划过他平静的面庞，低落在椅子上。
那是舒楠第一次见他哭。
不像她，季宪哭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透着一丝懵懂无知。
他好像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哭，又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哭泣，舒楠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胸口的酸涩仿佛要溢出来。
她俯身向前，不管不顾的抱住季宪，胳膊从他肩膀上越过，用手轻轻把他的头埋在自己脖间。
直到这时，季宪好像才缓过神来，他下意识伸手，五指抓住季宪的上衣，任由泪水涌出。
他哭得无声无息，除了抽动的身体和细小的呜咽声，舒楠很难确认他的状态。
或许这一刻，两个孤独的灵魂，才真正相见。
*
一直到很晚，晚到错过了晚饭，错过了扫雪，季宪才在她怀中安然入睡。
舒楠穿着自己的湿衣服，愣是把季宪的这个被子也沾湿了。
她本想起身先换件衣服再把季宪抱上楼，结果胳膊刚想动一下，枕在上面的季宪就皱起眉头，这下她一动也不敢动，只好先顺势把他抱起来。
即使是这么大的动静，季宪也没有丝毫不适，反而扭动身体，三两下就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他都不冷吗？
舒楠无奈，只好先带着季宪上楼，将他平放在床上，松手的瞬间，他迷迷糊糊地睁了下眼，舒楠立刻出声安抚，“没事，我在。”
听到她的声音，季宪便立刻重新睡去。
好不容易安置好他，舒楠总算有时间换衣服。
穿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她又下楼把湿透了的被子翻过来铺在躺椅上，方便对着壁炉烘干。
这项任务自然是交给一一了。
随后她又把移动晾衣架拖过来，把季宪的棉袄也搭在壁炉旁边，至于她和一一的衣服，那都是沾了泥土的，得好好洗一洗才行。
不过今天是没空了，舒楠交代一一让他看着点壁炉，万一冒烟了着火了什么的，就立刻叫自己，这才上楼。
季宪自己睡的时候，十有八九要凑到墙边，舒楠回来时，果然见他又钻进被子里，在墙角缩成一团。
怎么连睡觉都这么让人心疼。
舒楠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感受到热源，季宪本能地就往她这边靠，舒楠娴熟地抱住他，“睡吧。”
她看着季宪毫无防备的睡颜，突然低头，轻吻了他的额心。
“白日太阳必不伤你，夜间月亮必不害你。”
“耶和华要保护你，免受一切的灾害。”
“他要保护你的性命。”
“你出你入耶和华要保护你，从今时直到永远。”②
这句话，是舒楠母亲临死前，紧握她的双手，发出的最后的低吟。
舒楠曾经不信鬼神之说，母亲尊崇信仰自由，从未约束过自己。
然而当她被丧尸咬伤后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还有意识时，舒楠冥冥中，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温柔又强大的保护。
从那以后，她便常常将这段话在心底默念，好像这样，父母就从未离开。
现在，她将同样的话念给了季宪。
舒楠希望他的余生，可以免受痛苦和折磨，可以自私的，像个普通人一样，活在人世间。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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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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