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是三位男学生一位女学生,来过的那位还是拿着之前那报纸,一副要兴师问罪的劲头,对上彭兮象的眼睛,卡了声儿。
“你?”男学生犹豫,四顾道:“之前那看摊的呢?!叫他出来!”
彭兮象闻言道:“铺子小本生意,只有我一个人。这位小书友,你什么事?”这看着像找茬的,他今日还有两趟书要送到附近的学校,可没闲工夫打秀才仗。
那学生回头朝另几个嘀咕,“好像不是他。”
上次来明明是个裹着头巾的短衫汉子,黑黢黢的。眼前这个却面白如雪,瞳若乌珠,一身素净棉袍修竹般端正,立在书册间似故纸成精。他本来把握十足,忽然换个模样文质份份的对手,便有些却怯场了。
“你还是找上次那鼎的材料?”彭兮象问他。
这话一说,学生讶道:“真是你啊?”他马上擎着报纸对女学生说,“安娜,就这位,说文章写的不对。”
女孩子说话了:“店家,哪处有误?你能给细说说吗?!”
赵安娜语气有点冲,这篇文章跟她有些关系。她是老师的助手,许多材料经过手的,而且这也是她参与发表的第一篇文章,却被张聿这个家伙巴巴地拿来说遭了质疑,学文学科的被个学美术的说三道四,心里便介意极了。
“对!说清楚,否则要给安娜道歉!”男学生高声道,颇像只看家护院的呲牙小狗。
“.....那倒不必。”赵安娜被他说得尴尬。叫个摆书摊子的道歉那不是贻笑大方吗。
彭兮象蹙眉心说怕什么来什么,两天的活儿一天干,哪有这闲工夫。他几步绕过书台,身后发随身动,待到近前,几人无不惊于他这头如瀑长发。这个年代居然还有男人能留这么长的头发!这人是要反清复明吗?
彭兮象接过那报纸又看一遍,几眼,已寻到那两处错处。他看了看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学生,眼珠一转,先问道:“哪个学校的?”
女孩抢道:“我是金陵大学的,他们三个是南高师的,请赐教!”
“噢,那说说可以,”彭兮象点点头:“但咱们是不是得论点儿什么?”他一笑,“你们在学堂上听课,不是也得交个学费啊?”
赵安娜听得眼睛一睁,心道这人还当自己是“先生”不成?脸皮够厚实!她刚要说话,彭兮象又说话了。
“这么着,等会儿你们要觉得我说的不对呢,我送你们一人一支自来水笔。要是觉得我说的对呢,看见那摞书没有?”他一指小推车上挑出来的书,“替我送到金陵大学的教工宿舍,咱们互相不耽误,成吗?”
“你要跟我们打赌?”男学生道。
“说打赌也成,不过我觉着该叫’传道解惑‘,”彭兮象扬扬那报纸,“有偿的,弥补你们耽误我的时间。”
学生们见这人大言不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却一起看向了赵安娜。
赵安娜要面子,“行!”
彭兮象笑笑道:“你个丫头就甭受累了。你们仨痛快点儿,行不行?”
这最后一句问得语气颇挑衅,这个年纪的青年们却又最受不了激,几个人虽不大能听得懂彭兮象的“京片子”但都明白了话意,所以一口气全答应下来。只有赵安娜不服气彭兮象“重男轻女”颇有微词。
但很快,彭兮象开始讲起那文章来,她便再没心思,顾忌这赌约了。
彭兮象一边讲一边看这三位即将可供使唤的壮劳力,心里满意,连语调都快活多了,不自觉讲得神采飞扬起来,十足像北京茶馆里的说书先生。
他虽然不用专业的术语,但思路清晰,用语简白,就是没有训诂或金石学底子的人也能一听就懂,因此讲了没两分钟就又围过来两位看书的顾客跟着听,待到讲了小五分钟,又围三位,把小篷房挤得满满当当。
“‘物勒工名’都知道吧?”彭兮象说到个词,三人摇头,只有女孩点了点头。
彭兮象略思索,道:“比如咱江南机器制造局,国家跟李大人说你给我造大炮,李大人‘嗻!’一声把差事吩咐给局里大炮厂厂长了,厂长发车间丞造,车间丞造发师傅,师傅发徒弟,徒弟发学徒,这一连串名字都得刻大炮上签字画押,‘工有不当,必行其罪’,但凡以后是个哑炮,李大人就会挨个找后账!这是咱们老祖宗战国时候立的章程,按老百姓话说是规矩,往大了说啊这是种制度,既然是制度就离不开法令,是不是?所以要是不认真干就得砍头!但是你们想哈,比如一个工匠他天天要刻那么多字儿,他多累啊!他当然就想偷懒,可他又怕砍头,怎办?”他笔杆一指男学生,“比方你是个工匠叫王小波,小名王二麻子,你怎么办?”
“我?那能怎么办?不干了呗!”
“啧!你这是现在人的想法,”彭兮象笑话他:“都能随自己心愿那就没奴隶了。是不是大姑娘?”
赵安娜本来就被他逗得抿嘴乐,这一声“大姑娘”叫完嘴抿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彭兮象逗‘果儿’那纯属北京爷们儿身上的臭毛病[1],本身没有调戏的意思,他接着往下说:“既然想偷懒又想要命,那他就得钻制度的空子啊!东西好坏有人管,可没人管他姓甚名谁,于是‘王小波’、‘王二麻子’从此你都不要叫了,改叫‘王二’,这下儿笔画少字数少,五横一竖,齐活!”
几个人又笑起来,‘王二’问:“那名字能省,别的字怎么办?”
“‘王二’这问题问得好!”彭兮象夸他,“你们看哈,汉代的铜器刻的工名也分级别,皇帝啊大官啊用的东西刻得全,从主管官、工师、丞造、最后是小工匠。百姓日用没那么讲究,通常只刻造坊或匠人。咱们图片上这鼎表面没字,只有底下有三行。长得又是个小矬子,三只脚,敦盒形,这个样式一看就是承秦制的,所以八成是汉早期做的,而不会是汉代晚期。”Ηtτρs://WWw.HLXs9.cóm/
他朝赵安娜强调完,才又接着说:“刚才‘王二’问名字以外怎么办,其实照样偷懒,只是这里头有个文字上‘约定’和‘俗成’的问题。”
“怎么叫‘约定’‘俗成’?”发问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彭兮象一瞧是个租书客,他忙作个揖,“打扰各位看书啊。”
“不打扰,你说。”那男人说着把杌凳挪近了。
“汉以前铜器没那么好造,都是贵族用,而且一般都是礼器,国宴啊祭祀啊陪葬之类,老百姓陶啊木头啊才是日用品。既然是礼器,那就是铭文森严,错一个字说不定就‘坑’你一家啊!这种情况到汉代好了,因为工艺发达产量多,老百姓也能用得起管得也就没那么严了,所以铭文也就出现了简化和讹误,比如省略偏旁部首的、刻半截的、错别字的、讹混的、漏补的,还有漏了也不补的......加上那时候金文和古文混着用,假字特别多,一里地一个字能写出好几种,用嘴说却都知道是同一个东西。所以想当然,哪个字省事工匠就刻哪个字咯!”
赵安娜呀一声,道:““隶古定”!”
彭兮象:“对!我说的约定、俗成就是这个意思。那时候极少人识字,工匠都不识字的。孔安国说为了防止“同文异释”大家要用了同一本《尚书》,所以汉以隶书为体成了‘官字’,但是老百姓不懂啊,十里不同俗,东西还是那个东西,字或音却不一定是同一个。所以如果书简上的字叫‘约定’,老百姓说的话、画的图,也就是语言,就是‘俗成’。‘约定俗成谓宜,异于约则不宜。’荀子这话说的在理,仓颉造字是为了用,用的多的、一直用的那些才有价值!”他喝口茶,冲男学生,“是不是‘王二’?”
“我,我叫张聿。‘律’去双人。”
“嗯,好名字。”
彭兮象又夸他,张聿脸都叫他夸红了。刚要说话,彭兮象道:“咱们就拆你这个‘聿’字!”
他拿过纸笔,蝇头小楷簌簌写就,“汉代,‘聿’字长这样,像一个‘库’字翻过来,是不是?”他又写几笔,“往上推,春秋战国‘聿’字就长这样了。”
众人看到一个介于“肃”字和“隶”字之间的字,再看商周,张聿不大高兴,他的名字变成了一把扫帚,或者说,一只鸡爪子。
“张聿变凤爪了!”一个男学生调侃道。
“哈哈哈!”众人都是这么想的。
彭兮象笑罢道:“你们看啊,我举他这个名字为例就是说这异体字的现象。文字它有繁化也有简化,还有演变,太复杂或解不通的字逐渐就没人用了。所以一个字,它古往今来,却有那么多八竿子打不着的写法儿,一点也不稀奇。”他复又指那报上文章,“所以这铭文解的大不对,这个作者的观点,我觉着也太迂腐。人写的字说的话,它是活的,你长岁数它也长,只不过它......”
“它什么?”赵安娜跟着他的思路问。
彭兮象不知怎么磕巴了一下,表情空落落的,对上她的眼才道:“只不过人会死,它一直活着。”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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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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