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夜怎么也没想到,好歹也是圣灵族王室仅存的血脉,可在自己十八岁的生辰当日,还是要无休无尽地扛大包。
其实他本不用上手的。村上的里正安伯只交代他统计好数量,但他脸皮薄,看着村里老少汗流浃背的样子,实在不太好意思袖手旁观。
他也没想到,需要倒腾的军粮实在太多,这一搬就是一夜。
他更没想到,前一刻还想着终于要忙活完去吃寿面了,怎么忽然就要直面生死了?
被拽进洞库的柏夜,瞪着面前巨大的堆垛,隐隐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一摞十几个大包都是军粮,起码也有三千斤。
粮食可不会发光。
压在最底下的显然不是粮食。会发出这种绿光的,只能是那批富含灵力的果实!这东西绝对不能长时间重压,否则会炸的。
村民们显然意识到了问题,正吃力地往下搬粮包。随着压力一级级减轻,最底下那个麻包渐渐鼓胀了起来,仿佛开始呼吸一样,透出的绿光变得忽明忽暗。
麻包里的灵果恐怕早被压裂了,细碎的种子一旦释放出大量灵力,搞不好下一刻就炸了。
村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僵在梯子上不敢再动。
柏夜强行稳住了心神,朝身边众人说:“这法子不成,大伙儿先出去吧,我来处理。”
这里柏夜说了算,众人纷纷撂下手上的活儿,轻轻退了出去。偌大的山洞里很快只剩下了柏夜一个人。
盯着面前透着幽幽绿光的麻袋,他双手拢了拢耳边散下的碎发,深深调整了几次呼吸,缓缓地伸出了手臂。
手悬在半空,柏夜有些犹豫了。这包灵果可不便宜,少不了要挨一顿骂了。
不过,总也好过整个洞库炸上天。
这时,洞口有人探头喊了一声:“小夜,那帮人不在客栈吃饭,这就上来检查了!”
稍顿了顿,那人又补了句:“你,你,你小心点儿,别硬来!”
“我不硬来,这玩意儿就来硬的了……”
柏夜咬了咬牙,猛地弯腰发力,整个右掌径直插进了麻包。
脉脉涌动的绿光停滞了一下,紧接着光华大放。
股股灵力慢慢汇聚成丝,乖巧地隐入了他的手臂,鼓胀的麻包逐渐瘪塌了回去。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额上便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被绿光映照得晶莹发亮。
看样子是不会炸了。柏夜轻轻吁了口气,但心中又隐隐升起一丝懊恼,洞库是保住了,可一下子吸了这么多灵力,这顿骂是怎么也躲不过了。
村里的老少在洞库门口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折腾了一个通宵,大伙都累坏了。
走出大门的柏夜,看着面带愧疚的众人,不禁哑然失笑:“没事了,没事了,咱继续?”
不知是哪位叔伯,经过柏夜身边时大力捶了一记。
柏夜苦笑地揉了揉肩膀,举目向远处望去。
山岚比清晨时淡了些。透过薄雾,山脚下的水田映出片片细碎的阳光,遍布梯田的山坡像是头缀满晶鳞的巨兽。随着雾间光影波动,仿佛便要轻轻地舒展起来。
村子正中湖畔的山路上,隐现着一串人影。
他回头看看洞库内外忙着进行最后清理的人们。
来不及了,那帮人马上就要上来了,还是得去拖一会儿。
芳邑山腰,石板路上。
芳邑村的里正安洛勇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按照昨天接到的消息,身后这位带队的官员姓薛名京,新近官拜监察司肃政史。专责督察户部政事,巡视各地水利田产交通情况。官职不显,却是宰相跟前的红人。
眼下这位朝中大官带着耀武扬威的随扈,突来边陲巡察军粮储备,而且点名要看江家的库藏。即便村里提前已有应对,但也还难免让人有些紧张。
洞库那边不知收拾得怎样了。
一行人刚刚沿着陡峭的石板路绕上山梁,雾中忽地闪出一袭飘逸的身影。
青衫宽袖,素靴净白;漆发玉面,细目长眉。
看起来好舒服的一位少年。
“小夜回避一下,上官们要到洞库查验。”
“是。”卡在山路转弯处的少年正是柏夜。他恭敬地深施一礼,抬起头来却尴尬地发现山路狭窄,避无可避。只能扶着山壁,笨拙地往后退了退。
“小心些。”一股温厚祥和的声音自安里正背后响起。柏夜循声望去,一眼就瞟到了后面那人腰间的官带。
依澜国官例,各级官员不论官服常服,都要佩戴官带。眼前这位面相富态的中年人身着便服,暗青色的腰带上细细密密绣着五道暗纹,这官阶可是不低了。
安里正讪讪地给那官员陪了个笑脸:“大人见谅。穷乡僻壤,实在没钱拓宽山道。”
说着又指了指手足无措地挡在路中的柏夜,“山里娃娃不懂事,冲撞了大人。我代他赔罪,还请您老海涵。”
那官员脸上毫无愠色,乐呵呵地挥了挥手。他歪着头端详着白净得透亮的少年,对安里正挑起大拇指;“果真是灵山秀水,才能养出这样俊秀的好人儿啊。”
这种眼光柏夜早就习惯了。澜国境内混血人口众多,肤色有深有浅。而他算是白得出奇的,怎么看都像是纯血西陆圣灵族人。任谁都会多看几眼。
安里正打了个哈哈:“大人谬赞了。这哪里有什么灵山秀水,不过是归置归置荒地,讨生活罢了。”
薛京又盯了柏夜好久,眼神才飘到了山脚下的村落:“说起规制,要不是亲来查勘,可真想不到小小山村,格局也修建得这么有章法。”
“听说一会儿要看的洞库,冬暖夏凉、风雨不惧,驻兵藏粮再好不过……这芳邑以前是军镇么?曾有哪路军马驻扎?”
一直杵在上首的柏夜凑了过来,拱了拱手:“回禀大人,那洞库是前些年泉州江家修造的,专为储运这山上出产的雾隐茶。”
里正接过话茬补充道:“大人,这附近的茶山都被江家租下了。每年三季,种植、焙制、贮藏皆是本村打理。”
“哦?”官员眼睛一亮,“江家的产业啊!难怪这么大大手笔。”
安里正躬身低声道,“小地方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特产,两瓮焙好的新茶已经装车了,烦您赏给各位大人们解渴。”
官员微微颔首,随即话锋一转,“还是上去看看吧,这里风冷,腿都拍酸了。”
里正和柏夜不好再耽搁,只好转身引众人上山。
又行了好一阵山路,众人才来到洞库脚下。这四眼洞库俱是在峭壁上凿出来的,洞口离地足有一人高,外面搭着厚重的木台。
薛大人登上木台,敲了敲厚重的硬木门板,回头询问道:“新进周转来的军粮占了江氏的窖库,可曾打过招呼?”
安里正赔笑道:“江家管事前日飞鸽传书叮嘱,事急从权,定当尽全力支持。”
“嗯。江氏高义,朝廷一向是知道的。”薛大人晃了晃脑袋,“你们之间的联络倒是很快捷。”
此话一出,连柏夜也僵了一下。
世人皆知当今圣上、大帅与江家族长是过命的挚友,三人少年时的传奇故事早在市井中口口相传。
但江氏商会毕竟掌控东陆商脉几百年,连芳邑这种边境上的小小山村,都牢牢嵌在江家庞大网络的末梢上。
也正是于此,朝廷三省各部向来对江氏商会的势力和影响很是忌惮。不过这些事,可不该由在场的任何一人说出口。
安洛勇和柏夜正在暗暗揣度刚才哪些答话有所不妥,薛大人已经啧啧称赞地走进了洞库。
该清走的都已经及时清理完了,粮包把洞库塞得满满的。
柏夜有些得意地偷瞥了一眼安伯,却发现他眉头紧锁,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柏夜猛回头。
站在洞库中央的薛大人伸出了手,无名指上一枚戒指正闪现着浓绿色的光芒。
“安里正。”他低头把玩着戒指,一字一句地说,“这里之前存的,不止是茶叶吧。”
洞库里的气氛有些凝住了。
薛京仍然低着头,轻轻地转动那枚发光的戒指:“本司除了巡视六部政事,还受命稽查一切私藏、私售灵源之事。里正你可知道?”
不待答话,他又把手举高:“这戒指乃是陆相亲赐,遇灵而显。查找灵源、测试灵力,一直很好用。”
薛京盯住默然不语的安洛勇,踱着步子慢慢靠了过来:“安里正,你看这……?”
里正的嘴唇动了动,似欲张口,却半晌没出声。
“大人,我认识这光。”
薛京停下脚步,嘴角微微弯出一个弧度。他回头看着一直跟在边上的柏夜:“说来听听?”
柏夜眯着笑眼,重复了一遍:“我认识这绿光。”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把奇怪的短柄平头铁锥,轻松地划开堆垛中的麻包。
一些灰白色的渣滓冒出破口掉到地上,沉郁的酸臭味顿时弥散开来。
薛京大人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鸟粪。”
柏夜弯腰拾起一块拳头大的渣饼:“启禀大人,这是积好的粪肥。专给茶田施用的。”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应该是随从们被熏着了,偷偷掩鼻捂嘴。
安里正直愣愣地看着麻包,身子有些摇晃:“狮头雁每年春天不远万里从西陆迁徙而来。粪饼金贵得很,酵好摊晒的话,就会……”
“就会发出戒指上这种绿光。”柏夜过去扶了一下安伯,不动声色地接过话茬。
身后一个随从清了清嗓子,高声喝道:“管你是灵石,还是鸟粪。只要含有灵力,一概只许官家收储。你们怎敢私藏私用?”
说着上前就要拽麻袋。
伸出的手突然在半空中停住了。
麻袋上印着一枚的徽记。那是大澜皇室的标志。
随从抬头,印着同样徽记的麻袋垒成了一堵墙。
“江氏商会有朝廷特颁的敕令,搜集来这些粪肥,专为种植我们山上的雾隐茶。”柏夜的眼睛眯得更弯,“大人,那是贡茶。”
薛京的宽脸上终于还是显出了丝尴尬。
表情的细微变化都落在柏夜眼里,他不由暗道侥幸。
此番军情应该很是紧急,江家全力以赴配合前敌司运输粮草,一时顾不上自家的事了。HΤτPS://wωw.hLxS玖.còΜ/
这监察司的大官却不知道闻到了什么味儿,竟趁这时候跑来抄检江家的仓库。
幸亏早有信报传来。村里尽量做足了应对之策。
幸亏江家考虑周全,给灵肥都打上了皇家的旗号。
柏夜自幼灵台通透,心思敏感,即使是应对这个不知根底的老油条,也还不算太吃力。
眼下他更担心的,是安伯。
安伯的情况不对。那枚戒指有问题。
正想着,安里正忽然打了个激灵,眼神仿佛清明了些。
他抚额低头琢磨了一会儿,然后不动声色地看了柏夜一眼,随即向薛大人拱手:“今年的贡茶已经送进宫里,宰相大人和六部尚书也都有一份。这茶久喝会清身健体。不如咱们下山,大人赏脸品上一品?”
有些委顿的薛大人一言不发,往外便走。随从官员们也跟着鱼贯而出。
柏夜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安伯没事了!
刚才的气氛实在是有些紧张,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大官,安伯又突然失态,还好自己随机应变搪塞了过去。
心情骤然放松下来。他的脸上还努力维持着淡然的微笑,但越来越感觉,被汗水浸湿的袍子,把身子箍得哪哪都难受。
安里正坠在队伍后面,悄悄拉住柏夜的手臂:“你别陪着了。去忙你爹那边的事吧,别误了时辰。”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纯黑色的蛟皮小囊,塞给柏夜。
年轻人的汗一下子就彻底发了出来。敢情您老一直揣着这么多灵兽晶核跟人家转悠呢。
这真的是……
安伯看着柏夜直勾勾的眼神,会错了意,于是摆手道:“放心,不会再着道了。”
“忙完了回客栈,给你做长寿面。”里正的身影停在了洞库门口,回头轻声说,“生日快乐!”
柏夜愣了一下,旋即会心一笑,低头走出了洞窟。
“生日快乐”这不通文法的四个字,是柏夜独享的祝词,村里的人们只对他一个人说。
这四个字,是当年父亲追求母亲时,用秘术焰火打到战场夜空当中的。
虽然事后父亲大方地承认,那是抄袭来的想法,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当天晚上,澜国和蔚国的十几万官兵停止了互相袭扰,最后干脆偃旗息鼓了小半个月。
小时候,慈姑姑跟他念叨起这四个字的来历时,脸上总会挂满羞赧的笑容,那情形柏夜一辈子都不会忘。
柏夜是听着父亲的传奇长大的。但还有很多事情,长辈们一直都语焉不详。
他天性淡泊,从不会勉强谁做什么事,但好奇心还是有的。
而且很强。
好在有父亲留下的一屋子笔记。从小到大,他最喜欢的就是每天躺在屋里翻检,尝试着勾勒出当年的情形。
思绪只被带跑了一小会儿。抬头瞅着那群下山的背影,柏夜的头又开始疼了。
安伯还得继续应付这些监察司的人。
领头的那个大官绝不简单。在山路上相遇时,便已感应出他也是个修习秘术之人,在山洞里更一度举手投足之间便自生威压。
那戒指也有古怪。什么所谓“遇灵而显”肯定是幌子,安伯揣着一袋子晶核带他们上山,那戒指该显灵早就显灵了。
安伯刚刚就被那灵器摄住了。能让安伯着了道,真是高手。
柏夜忽然有些脸红。真难为安伯了,村里急需他协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去关南大营服劳役的人家已经安排了三轮;新挖的三座粮窖还没完工。
为了给临时运来的军粮腾地方,茶瓮都临时转移到了各户家中,但温度湿度都不够理想,品质恐怕会大受影响。
江家商队很快便会来收夏茶,到时候万一挑刺甚至拒收该如何是好。
可安伯恢复过来想起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自己的生辰。
想着这些缠头裹脑的糟心事,这个生辰也没什么心思庆祝了。
不知不觉,已经沿着隐秘在草丛中的山道,一路爬到了旧镇。
早年间芳邑的规模比现在大得多,村民们大都聚居于这更高处的山间旧镇。百十间石屋层层叠叠,窗口凿得很小,屋内几乎不见阳光。
不过,柏夜出生那年,玉澜山曾经发生过一次剧烈的山崩,旧镇水源被毁,只剩下一眼温泉。村民分批向山下迁徙,开垦新的梯田茶山。慢慢地旧镇也就荒废了。
柏夜却是每十天都必须要来一次。
他轻车熟路地闪进了旧镇广场角落里一道隐秘的石缝之内。
石缝之内是一座暗洞。岩壁打磨得异常光滑平整,足有二十尺宽窄,穹顶也有二十尺高。一路笔直延伸到底,约摸二百步长。
洞里塞满了许多列高低错落的粗大铁管,构成了无数缝隙曲折的狭窄空间。
洞顶之上每隔十步就镶嵌着一块脸盆大小的红色萤石。不时有高温蒸汽从管道上的气孔中泄出。洞里充满了暗弱的红色气雾。
面前搁架上摆着一面旧木盾,硬木板外缘简单地箍着铁条。
柏夜轻叹了口气,提起木盾,缓缓调息,整个人平静了下来。
他的目标是,往前走二百步。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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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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