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的人慢慢掀起眼皮,望着身前葱茏的青松。苍翠欲滴的劲松与青竹像是对那枯瘦人影生出了怜悯,枝叶轻缓地浮动着。
无尘观的主持追随她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青松坛内的几枝枯黄的水仙上。忘了这是第几年了,那位被唤作念清的师父从未等到水仙花开,北地,还是养不活这南边的花儿,纵然是有心,却也只是徒增烦忧罢了。
主持轻声道:“念清师父,可有听闻那三万鸣钟?”
鸣钟三万,皇帝驾崩。她怎么会听不见。
念清回头,淡淡一笑,道:“人世,难避这一遭。”
主持双手合十,微微点头,道:“陛下这一生,到底没能抓住什么,若是念清师父能够……”
能够念在过往的兄妹情分,送他一程……
念清垂眸,不动声色道:“主持常言,世人脚下的路,皆是自己一步一脚印踩出来的。他走到今日,应是从他迈出的第一步起,就注定了。他从小就比常人聪慧,我如此愚钝都能明白的道理,他……不该不懂。”
念清拾起那枯落的水仙,捧在手中,也不顾那枯烂的枝叶上渗出的汁水,就用手帕小心翼翼地包裹着。
“我在这里赎我的罪,他在那高位上受他的苦,罪人何必去送罪人一程,就不必两相折磨了。”
主持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不忍叹息。佛家渡人渡鬼,难渡这痴缠人啊!
要说那位叫做念清的师父,还是前朝的公主,皇家是非恩怨多,削发为僧出家为尼者不多,毕竟金尊玉贵里养出来的人,又怎么受得了佛门清规戒律的苦?可那位叫做念清的师父,竟然十七岁时就跑到这无尘观中来,自称罪孽深重,愿余生皈依佛门,断净尘根,青灯古佛下,燃尽残颓一生。
主持只是不解,年方十七,如何算得上罪孽深重?
念清捧着那些残败的水仙,一步步走回自己的禅房中,她猛地合上门,身子靠着门扉一点点滑落,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无声的泪砸在袈裟上,晕开一片深色。
她颤抖着手指将手帕揭开,看着躺在手帕上的几枝衰败的枯叶,忽然笑了出来,又哭又笑一时难辨悲喜。
“我知晓这是北地养不活的花,可我还是想等个奇迹呢……”
“我以为你不来看我也会去看看他,谁知,他死了你也没去看一眼。”
“不过也好,我见不着的他也见不着。”
“早知如此,我当年就该多看你几眼,如今算来,我还是亏了些!”
她抹了抹眼泪,踱步至窗前,闭上眼,那三万钟鸣声仿佛又在她耳边萦绕。
“哥哥,三万声钟响,你也没能唤来他。你劝我莫要自讨苦吃,你自己却甘之如饴。”
盛王朝,永明三十年,皇帝高允杭驾崩,太子高辰昭即位,改年号为永宁。
又是一年春来到,年岁又过一轮,永宁元年,深巷中有人抬棺有人庆贺新生,除了一笔一划撰写上去被封存的史书之外,嘉义帝在位的那些年岁,终将会被人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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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王朝,嘉义二十一年。
“报!”来自边关的八百里加急捷报,“卫子谦卫元帅带领卫家军突破敌方王城,活捉敌方所有王室成员,待圣上发落!”
与戍骨国持续了一年有余的战事终于在这一声捷报中结束,戍骨国地处西北,游牧为生,完完全全是靠天吃饭。西北多为旱地,昼夜温度相去甚远,且时常风沙肆起。戍骨国人并不善农事,从未建设防风固沙工程,每每遭遇天灾,便只能打劫过路商贩或是骚扰他国边境。
如此数年,盛王朝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这般小打小闹,并无意起战火。但,也正因为盛王朝任其妄为的态度,那戍骨国王便认为中原人士,大抵都这般懦弱无能。于是举兵大肆侵略盛王朝西北边境,一连攻下五座城池。
戍骨国人大多是马背上长大的,其中无论男女,各个皆善骑射,体格健壮。长期生活在水土丰润的盛王朝境内的士兵,无论从骑术,射箭还是体格上来说,多少要弱人一等。
起初战事起,西北边境驻军也曾迎战御敌,奈何戍骨国兵强马壮,且士兵们以民族利益至上,全然不顾自身性命,对方以鱼死网破之态而来,不可正面交锋。
这一战,盛王朝虽胜,却也是异常艰难。卫子谦长期盘踞在西北边境,摸清西北地势与特征,与戍骨国人周旋了一年有余,才抓住时机设下战术,用时四月,一举攻到戍骨国王城之内。
声音一落,朝堂众臣皆是惊叹连连,都道这卫元帅好本事!只有卫谨行一人,闻言松了口气。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换回一脸欣慰。
“好!立即召卫子谦回京!战后境况待朕与丞相商议之后再做打算。”
卫谨行闭眼叹息,之后再作商议,无非就是签一纸协议,让戍骨国成为盛王朝附属,年年纳贡罢了。那等荒芜之地,皇帝自然是无心打理,索性就卖戍骨国一个人情……
如此,更是给了戍骨国残余势力一个喘息的机会,待到某年某日,再有一次天灾,恐怕这些戍骨国人是要卷土重来的。
这些话,卫谨行自然也是劝过皇帝多次,可次次都只会惹得皇帝不悦,二人不欢而散。如今,卫谨行偶尔也学会了“识相”一些了,干脆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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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元帅又打了胜仗,这可是京中百姓喜闻乐道的事件,都道这卫家个个都是天上派下来保佑大盛王朝国泰民安的活神仙。
卫家五世为官,卫子谦祖父卫廷云当年征战北荒,保北疆之地一方安宁;卫子谦之父卫谨行一手将如今的帝王从一个皇子扶上到帝位,身居丞相之职,又是如今的太子之师。
卫子谦十岁入东宫为太子伴读,十五出征,十七接手鹰目营,十九为将,二十一挂帅征战。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个年轻的帅才如今一战平乱,也成了说书的老先生们个个都拿手的绝活。
横眉细眼瘦老头一手持扇,捋了捋下巴上稀薄的胡须,“话说啊,这卫子谦卫元帅的名号往那敌军一放,哎!这仗还没开始打,那些个戍骨国人就吓得是两股战战……”
另一台阁上,“卫元帅一声令下!战马嘶吼,整个卫家军就像那拉满了三石的弓箭呐……”
瘦老头拿起醒木往桌上重重一拍,惊得当堂坐客瞬间坐直了身子。
“哼!老匹夫!我看你就是与我作对!我这刚刚起势,你那边就讲起了高潮!你这是存心抢我的听客!有意使我难堪!”
胖老头使劲撑起眼皮褶子怒瞪回去,脸色登时涨成猪肝紫。
“你这干瘪的老臭虫!你技不如人!”
瘦老头蹭的一下起身,一手叉腰,手指一颤一颤地着对面胖老头,“今日,我便要与你赛一赛!定要赛出个雌雄高下!”
……
――――――――――
收到捷报已有四日余,卫子谦平乱戍骨国一事为京中百姓的茶余饭后的闲聊增添了几分色彩,但对于皇帝而言,就如颈项悬刀,坐立难安。
常福细声细语高兴说着,似一时起意的无心之举,“陛下,这卫元帅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奴才方才听外边那些大人们说啊,百姓们可称卫元帅为活神仙呢!咱们盛王朝有此大将,可真是神灵庇佑!”
皇帝听闻,笔尖在奏折上顿了顿,落下一块刺眼的朱红色。常福能够坐上常侍郎这个位置,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他手上研着墨,却时不时冲皇帝瞟上一眼,望见奏折上的那一抹朱红,常福嘴角弯起。
常福佯作无事,继续说着:“说陛下此番了却一桩心事,便是高枕无忧了。”
“高枕无忧?”皇帝微眯了眸,转过头来,脸上已无方才朝堂之上的悦色,“常福,我盛王朝靠一个将帅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奴才该死!”常福扑通一声跪匍在皇帝脚边,面上做出恐惧之色,“奴才,奴才…奴才愚钝奴才无知!奴才自己掌嘴!”常福作势掌起嘴来。
“好了!”皇帝不耐烦地揉揉眉心,“去把周政找来。”
“奴才遵旨,奴才告退。”
皇帝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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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宫娥仔细端着香炉从御书房退出来,屏息凝神,生怕这香炉有个好歹,这可是涟岸最近上贡的贡品,顶好的青花瓷,看这图案和釉色,定是出自一位老师傅之手,云海翻腾之势有如万里江海风起,龙腾云上有俾倪众生之态,龙鳞片片清晰可见,龙须可细细数来,加之这回青料用量得当,使得这香炉的色相莹润饱满。也难怪皇帝瞧上一眼就称赞不已,一来便换去了昔日里用的铜制香炉。
撤去了香炉,沁人的龙涎香还萦绕其中,这御书房内的物件浸泡在这龙涎香内许久,倒像是会透着香气似的了。
皇帝仰靠在椅子上,眉头仍是紧锁着。常福见状,放轻了脚步,猫儿似的走过去。
“陛下,周太尉到了,门外候着呢。”
皇帝闻声,掀起沉重的眼皮,眼底的乌青与眼角的赤红有些骇人,时常锁着的眉在眉心处落下了褶子。
“让他进来吧!”
“哎!”常福得令,转身对着门口,用他那尖细的嗓子喊着“传周太尉觐见!”
周政低着头,他原本就瘦小,再这么佝偻几分显得人更加猥琐了些。
周政跪下行礼:“臣周政参见陛下。”
皇帝斟酌道:“周爱卿平身,朕此番召你前来……是有一事”
周政低声道:“臣知晓陛下为何事忧心。”
皇帝微微讶异,又轻笑出来,对着常福使了个眼色,常福立即心领神会。
“你们几个暂且跟咱家下去吧,这儿暂时不需要伺候。”
待常福领着宫人走远了些,周政才抬起头来,与皇帝四目相对。这周政虽面色蜡黄,颧骨突出,两颊下陷,病怏怏之态,但双目却炯炯有神。
周政:“陛下能否将陛下的想法告知与臣?”
皇帝沉思片刻,道:“卫家……为朕付出良多。”
周政回道:“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内,莫非王臣。为陛下效力,荣幸之至。”
周正的话使得皇帝的脸色轻松了不少,心底的歉疚自然也减了些许。
皇帝叹息:“周爱卿,这帅印与军权自然是要收回朕手中,卫子谦如今在军中的威望已是让朕头痛不已,但……他军功卓越,战绩斐然无一纰漏之处。且他是谨行的儿子,也是在朕膝下长大的,朕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为难得紧。”
说罢他立即按住自己突突直跳的眼皮,近些日子,他都没能睡得安稳。
周政继续劝说着:“陛下,您与卫丞相曾有过命之交,但君是君,臣是臣。陛下仁德,给予卫家的荣耀不计其数,可谓是荣宠至极。这收回帅印与兵权,合情合理。”
皇帝听着,心里暗自计较着。当年卫谨行赌上自身仕途与卫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命助他登上皇位,可卫谨行最终是赌赢了的,他得到了皇位,卫家从此也是得到了无上的荣耀。且君臣有别,昔日诺言怎能与今日相提并论。他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皇帝有些为难道:“可……可这贸然收回帅印与兵权,怕是有些不妥,你也知道,就算卫玺服气,谨行不计较,但难以安抚军中万万将士。周爱卿,朕要的,是那卫子谦从此不再沾染军中事务,又能稳住军心,还有那鹰目营,将其遣散了最好。”
“陛下,如今天下太平,卫元帅也该休息休息调养身子了,连年战事恐怕这卫帅的身子吃不消。”周政刻意将‘调养身子’和‘身子吃不消’语气加重,语速放缓。
皇帝眼神顿时明朗起来,周正瞧见皇帝眼中那点喜悦,接着说,“且他身为卫丞相独子,如今尚未娶亲,陛下与卫丞相感情亲厚,怎忍心看卫丞相的独子远赴疆场冒生命危险呢?”HttpS://WWW.hLχS㈨.CōΜ/
皇帝闻言,不禁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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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堂之上,皇帝的脸色好了许多,连对着古板的付御史都和气了不少。
御史大夫付明远趁着皇帝今日的和颜悦色,加紧劝说几句:“臣以为,修缮行宫一事可以推延,或是减少工程量...”
“报!”八百里加急军报,“卫帅昨日傍晚于前往驿站途中遇刺,恐延误归京期限,望陛下恕罪!”
“嘶~”满堂哗然,这身经百战的卫元帅怎么会挡不住区区刺客的偷袭呢?
“卫帅可有性命之忧?”皇帝面露紧张之色。
“回陛下,卫帅虽受重伤,但无性命之忧。”
“那便好”皇帝瞬间松了口气,“你先下去吧!”
朝堂众臣皆沉浸于刚刚的军报之中,缓不过来。
“陛下!卫元帅为边疆安定付出许多,此番遇刺,定不能放过行刺之人!”周政站出来进言。
众人皆附和其提议:“臣附议!”
“卫爱卿这些年来为我盛王朝立下汗马功劳,保我疆土不受侵犯,连年戍守边关,着实不易。传朕旨意,封卫子谦为我朝异姓亲王,封号‘承铭’,赐承铭王府于东郊,今日起,卫子谦不用再管理军中事物,好生修养身子。其余琐碎赏赐,待承铭王归京再送到王府中!”
众臣闻言撑大了眼,纷纷望向付明远,一向强调宗法礼制的御史大夫此刻竟然一言不发,面上也不见一丝反对的情绪。相比而言,御史大夫成了朝中最为淡然的人了。
自今日起,盛王朝再无卫元帅,只有那东郊承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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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好好的,怎会遇刺呢?”
“也是啊,这卫元帅,啊不,承铭王出征不是一两回了,怎的今儿个就遭了贼人受了重创?”
“兴许是承铭王战场上落下了伤痛,才不敌那贼人。”
“那几千大军浩浩荡荡从官路走的,这我在明敌在暗的……”
那人话音未落,另一人便用肘子顶了顶他,一个劲儿地使眼色。其余众人立刻心领神会,连忙噤声。
卫谨行只当是自己什么也没听着,自顾自地走着。
“卫丞相。”众人纷纷向他拱手行礼。
卫谨行微微颔首以示友好,便向御书房方向去了。
众人见卫谨行走远,又继续议论起来。
“依老夫之见,怕是有人想断了太子的左膀右臂啊!”
“太子与承铭王一向交好,先前承铭王握有兵权,于太子而言,可不就是如虎添翼嘛!遭人眼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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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秋日的清晨愈发凉了,宫外的翠绿都开始打了黄了,只有这宫中,一年四季繁盛得很,这秋日里的玉翎管和瑶台玉凤将这金碧辉煌的宫城点缀得清雅了许多。
守门的宫人隔老远就看到了一身朝服身姿挺拔的卫谨行,连忙进门禀报。
“陛下,卫丞相快到门口了。”
皇帝放下手中刚拟好的圣旨,端正好身姿。
“快些请进来,莫让他候在门外。”
“是。”
小太监躬身退了出去,低着头,踩着小步子向卫谨行走去。
“卫丞相安好,陛下在御书房候着您呢!”
卫谨行笑着点了点头,心想高缜这么些年来一点儿也没变,但凡是他觉着对不住卫谨行了,嘴上不说,但却会加倍对卫谨行尊重些或是给予赏赐。过些日子,高缜心里的那点儿歉疚被填平了,就当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卫谨行规规矩矩下跪行礼:“臣卫谨行参见陛下。”
高缜使了个眼色,宫人们立即躬身退出御书房,只留下高缜与卫谨行二人。
高缜这才从龙椅上起身,抚平衣袍上的褶子,走到卫谨行身前伸手将他扶起。
“谨行不必多礼。”
卫谨行立即后退一步,与高缜拉开身距。
卫谨行正色道:“陛下,君臣之礼不可废。还望陛下收回成命,万不可封卫子谦为亲王!”
高缜脸上又挂起了春风和煦般的笑容,卫谨行后退一步,高缜就干脆上前两步,抬起手来按住卫谨行的肩,以免他一退再退。
高缜温声道:“谨行,你还是这般拘谨。朕是皇帝,一言九鼎,哪里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卫谨行为难:“可这……有逾祖制。”
“哈哈……你什么时候跟那迂腐古板的付御史似的了,今日朝堂上付御史都不曾反对,谨行你又是何必呢?”
高缜闻言大笑起来,笑他迂腐古板,卫谨行愈发为难,高缜的意思卫谨行已是明了,不过就是要让卫子谦不再沾染军中事务,削弱卫家的权力,以免卫家功高震主。
功名利禄,向来不是卫谨行所求,高缜要收卫子谦的帅印和兵权,尽可收了就是,这本来,也就是他自己的东西。可高缜却执意要封卫子谦为亲王,这怎使得?当朝除了太子为储君之外,其他三位皇子皆未曾封王,卫子谦一个外姓受封,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
卫谨行心里清楚高缜为何这般作为,无非是觉得有愧于他罢了,打发些赏赐与卫家,也好平息高缜的那点歉疚。但卫谨行也深知高缜是如何的心高气傲,高缜的这点心思,卫谨行只能是看破不说破。
“陛下!您待我卫家已是宽厚无比!臣实在是……”
高缜耐心劝说:“谨行!你听我一句罢,此次玺儿遇刺,身受重创,朕已是无比惊惶。玺儿是你的孩子,是你的独子!此番他若是有个好歹,让朕日后如何面对你,面对故去的卫老将军。”
高缜的话,确确实实戳中了卫谨行的心思,他只有卫子谦一个儿子,但帝心难测……
卫谨行斟酌道:“陛下,为国效力是我卫家的荣耀,哪怕有一日,卫子谦……”
“谨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是你的儿子!你的骨肉!朕也是一点一点看着他长大的!他也算是朕的半个儿子!”卫谨行话还没说完,立即被高缜喝止。
“圣旨我已拟好,不会再改!”说罢,高缜拂袖而去。
卫谨行走出御书房时,宫人们不敢抬眼看他,纷纷道一声“卫丞相安好”便匆匆离去。
卫谨行心想,他这次是惹怒了高缜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岁长相厌的伶俜错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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