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虽富庶,可架不住从头年就连遭大旱,虽朝廷有抚恤钱粮发放,但对于穷苦百姓来说,仍是杯水车薪,可解燃眉之急,救不了长远生计。米面价格水涨船高,投机商贩趁势扰乱行市,困户几乎到了卖儿鬻女的地步来维持。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直伺机而动,妄图颠覆朝廷的乱贼,又披了良民的皮,煽动裹乱,祸动人心,打着饥民的名号,聚众官府吵闹撒泼,或借机打砸抢杀富贵人家。
他们扬言法不责众,将无业地痞,目无法纪的无畏愚人都夹裹其中,竟聚集数百、上千之众,从江、浙各府县沿路打砸抢烧,米铺不敢开张,富户被抢杀着不计其数,官府焦头烂额,由于之前处事手段儒弱,听任其发展,待到乱民声势浩大,已经束手无策,捉拿犹如堵鼠洞,顾东难顾西,巡捕衙门被公然叫嚣挑衅为‘废物’,威信尽失。
而这场由天灾演变成人祸,暴烈汹涌又混乱无序的浩劫中,真正受苦受难的百姓,是得不到救助的。奸民逐利作乱,掩盖了他们的声音,官府被牵扯精力去平乱,必然无暇理会底层民生,以至于锦绣江南成了修罗斗场,无论穷富都过不上安稳日子,百姓惶惶,流离涣散。
完颜润晖被一道圣旨,从京城发往江南,以御史官职体察民生,顺势暗中刺探地方官府可有克扣、盘剥、懒政的罪行。意欲待民生安定之后,秋后收网,严惩带头作乱的匪首,及蛊惑煽动民心的头目,以儆效尤。一方面,令不懂法理的盲从者畏法,另一方面,杜绝今后的隐患。
润晖的福晋魏佳氏前年生了个粉妆玉琢的女儿,如今已经两岁,闺名晴漪,小字绾绾。此行舟车劳顿,沿途又多琐碎公务,故而将妻女都留在了京城。
江南动荡,京城朝廷更是混乱不堪,想粉饰太平盛景,都找不到颜料刷子。
七月围猎,皇太子胤礽夜窥皇帐,令皇帝惊恐难安,又忆起打从惩治了索额图一党后,父子日渐疏离,东宫非但没有半分忌惮收敛,反而加剧扩张势力,拉拢朝廷肱骨重臣,虽嘴上未敢造次,但急不可耐的态度,却再明显不过,储君终归不是君,有人已经厌倦了父慈子孝的虚浮把戏。
这件事引发了皇帝的警觉戒备,可就在他急于回宫召集心腹商议对策的时候,伴驾随行的十八皇子因连日劳顿,病倒在沿途。不忍弃幼子不顾,又奈何国事紧要,痛定思痛,八月中旬再启程,谁知待到月底,御医差人奏禀群医回天乏术,十八阿哥竟殁了。HΤτPS://wωw.hLxS玖.còΜ/
皇帝已近耳顺之年,白发人送黑发人,面上虽在强撑,言‘区区稚儿,有何干系?’但近侍内臣都眼见他憔悴伤感,寝食难安,这种无法纾缓的巨大伤痛,将素来刚硬强悍的皇帝彻底击溃。他找不到排解之法,又见胤礽贵为太子,对幼弟却毫不关切,冷漠愚顽,愈发怒意横生。
恰逢此时机,有密折上奏,太子胤礽不仅对皇父不恭,待皇弟不善。对王公大臣甚至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随意打骂惩罚,众人苦不堪言。
诸般罪责涌向眼前,皇帝对悉心培养、抚育的储君大失所望,悲愤交加之下,连尊严脸面也顾不上。甚至等不及回京,在布尔哈苏台行营,就召集了诸宗室亲贵、重臣、侍卫等,命胤礽跪在众人面前,涕泣横流,怒斥其不法祖德、不尊圣训、肆恶虐众、暴力秽乱。已包容二十年余年,却丝毫不见其悔改,反而恶行愈涨、专擅威权、鸠聚党羽。
乃至于太子下江南搜罗良家女改为贱籍霸占,为修造园子而卖官鬻爵的丑事,都一并抖落出来。历数罪行之后,皇帝以此人不可担负祖宗弘业为由,将太子拘禁,交由长子胤褆和四阿哥看管。随即又发配惩治了数名东宫党臣,才稍稍安稳。
待九月底班师回朝,皇帝将废弃太子之事,正式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并诏告天下之后,将胤礽圈禁咸安宫内。
你方唱罢我登场。
东宫垮了台,储君之争从暗地里被晾到光天化日之下,大阿哥以帝长子自居,在朝堂和宗室中名声威赫渐涨,可惜他为人脾性不端,暴躁鲁莽却心机不足,到处奔走结党,恨不能将胤礽杀之后快,才展三两下拳脚,就惹来圣上忌惮反感。
三阿哥在宫中埋了太监做线报,听闻皇帝因废太子之事,已犹生悔意,又见大哥狠辣,不欲给诸弟留活路。索性心一横,趁夜入宫,秘奏头年在长兄胤褆府邸中的牧马场见过蒙古喇嘛巴汉格隆,此人身怀邪术,恐祸乱朝野。
三阿哥在宫中埋了太监做线报,听闻皇帝因废太子之事,已犹生悔意,又见大哥狠辣,不欲给诸弟留活路。索性心一横,趁夜入宫,秘奏头年在长兄胤褆府邸中的牧马场见过蒙古喇嘛巴汉格隆,此人身怀邪术,恐祸乱纲纪。
皇帝正愁为太子所犯下的恶行寻不到开脱,听闻此言,忙派亲信严查,果不其然在长子府邸揪出压胜镇物。大阿哥走投无路,只得低头认罪,供认曾串通喇嘛,以巫蛊术咒诅太子。人证物质齐具,皇帝当即褫夺其郡王封号,幽禁府邸,直至此后的二十余年,再未曾出现过。
大阿哥被拔除,皇帝面上不显山露水,心中仍不放心余下诸子,结党谋权成了最大忌惮。或者说,他是在为储君复归而肃清道路,将碍眼尖刺都要一一拔除,才能眼清心净。
从来巨浪翻滚之时,会掩盖其下涌动的暗礁,可一旦潮水褪去,先头不起眼的绊脚石,就会暴露于众人眼前。
皇帝半点面子不留,在早朝之上,明晃晃剑指八阿哥,训诫诸皇子若有谋求太子之位者,等同窃国贼,法所不宥。这话,既是敲打皇子们,亦是警告那些在太子、大阿哥纷纷倒台后,逐渐追随‘贤王’八阿哥的朝臣,一举一动皆在帝王掌控之中。
因静心调理身体的缘故,滺澜这几年深居简出,多半时间待在府邸抚育教养二子,亦或是隐居碧樱山庄歇养。
在上次被撺掇纳妾的风波之后,十四阿哥以雷霆手段,悄无声息地调换了永和宫不少宫女、内侍,其中就包括德妃的心腹,掌事大宫女彩萍。她是搬弄是非的好手,留之百害无利,当职其间欺上媚下,克扣低微妃嫔手下宫女的钱饷衣饰,桩桩件件,证据确凿。
德妃有心偏袒,却也恨其不争,丢了永和宫主位的脸面,索性心一横,割席弃车,没送慎刑司,只随意找了个由头,以施恩的名义,命内务府将彩萍撵出宫嫁人,也算全了多年主仆情分。
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废太子之事,滺澜自然知晓。只不过她没太留心在意,十四阿哥在诸兄弟里年纪还轻,性情又清高冷傲,没见他太亲近谁,尤其是大阿哥与太子,除逢年过节拜会外,平日往来甚少,且就算皇帝有意换储君,尚有多位在朝野威望深厚的兄长,远轮不到自己丈夫去争抢,故而她还过着闲情逸致的小日子,总觉得这场风波很遥远缥缈。
直到九月末。
连日来绵绵阴雨,乌云垂顶,心境比天色还让人潮闷。滺澜居于府邸最幽深的院落,不太能听闻到前院正厅的动静,忽见掌事太监远远俯身请安,面上似有疑难之色,吞吐犹豫的模样,怕是遇到了为难。
唤到近前盘问,才知宫中生了乱子,太子失势后,皇帝冷眼观瞧。嫌弃八阿哥在朝野如鱼得水的模样,认为他小人得志,尤其在其党羽大肆宣扬八爷‘命有大贵’的论调之后,更是彻底寒了心。于文武百官面前斥其到处妄博虚名,将朝廷宽仁和圣意恩泽都归功自身,恨不能取皇帝而代之。
这番话的分量着实太重,八阿哥恐惧仓皇,当堂跪地伏首请罪,心知欲夺皇权这顶帽子扣下来,万万不是他这脊梁所能抗住的,曾经的踌躇满志一念成灰,眨眼大势已去,前程富贵皆成虚妄,唯盼皇帝念在父子亲缘,留他性命一条。
皇帝把老八当成谋朝篡位的贼子奸佞看,乃是动了真格起杀机,千钧一发之际,唯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出面力保,言八哥虽有过错,可打可罚,但罪不至图谋皇位。皇帝愈加恼恨,目光所及,只觉得一杆子或站或跪的庶子们,皆是被皇权利禄迷了眼的野心豺狼。
此时气氛激化到了炽烈,天子盛怒,伏尸百万。皇帝目眦欲裂,哪儿还顾得上冷静思索,亦或父子情谊。他在位几十年,早已遗忘了当初的艰辛,只觉皇权威仪容不得半点损伤,再加上连日累积的仇怨愤懑,更认为太子能有今日的落魄,全因这些不择手段的庶子抱团打压陷害。
如今必要斩杀个活靶子,才能震慑警戒余下蠢蠢欲动的儿子们。
就为这劝和的一句话,十四阿哥险些没丢了性命,皇帝抽出腰间佩剑,势在必行要他以死谢罪。五阿哥仁厚,立时跪地将皇帝腿抱住,涕泣满面,苦口规劝,其余皇子也伏地请皇上息怒,才暂且将混乱平息。
只是死罪虽免,皇帝心头怒气难消,命诸皇子执鞭子将十四阿哥抽打个遍体鳞伤,才准他归家修养。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需请医问药、平定人心,府里总得有个拿主意的人。可十四阿哥趁着意识尚清醒,咬牙下命令,谁也不许将情况告诉福晋,免她担惊受怕,然后他就人事不知了。
掌事太监和府邸长史左右为难,主子明令不许禀告嫡福晋,可府里三位哥儿都是孩童,侧、庶福晋历来是混吃闷睡不顶事的主儿。索性把心一横,冒着日后被责罚的危险,也得把眼前难关过了,还是掌事儿的出面,去里院儿请福晋主持大局。
滺澜虽轻易不出山,但她素来受十四阿哥尊重,是家里的主子奶奶,大小事务皆要她点头过目。府邸奴仆都敬畏她,管事儿太监也不敢欺瞒,将宫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仔细回禀。
十四阿哥迷迷瞪瞪醒来的时候,窗外已夜色沉沉,丝绢宫灯中透映出暖橘色烛光,在周遭墙壁上落下斑驳暗影。
“嘶……”
他微微动动身,鞭子抽出来的伤口跟浇了辣椒水似的,又疼又烫,有种钻心裂肺的灼烧感。皱眉龇牙才到半截,猛然醒过闷来,都给疼糊涂了,早就到了府邸,以为还在宫中挨罚呢。
再定睛看,滺澜就坐在床尾端圆凳上,悄悄望着他,看神情估摸已经全然知晓,强瞒是没意义了,自己因意气用事吃了亏,只觉得面上无光,不太敢和她对视,羞赧别扭的将目光瞥向一旁。
“您当真和八爷抱团儿了吗?”
过到近前帮他查看了伤势,虽说是奉皇命动的手,诸位兄长也不过意思意思,点到为止,谁也没下死手,皮肉瞅着触目惊心,到底不伤及筋骨肺腑,悉心调养便是,正好能借此说辞,避过外头的风波动荡。
“抱团儿?有什么可抱团儿的,八哥性情平和,又好招待兄弟玩乐,平常是比旁个走动亲近些,哪儿就到了结党的地步,甭听外头人胡说。今儿我是看皇上真动了杀心,情势危急,怕他丢了性命,才跟九哥一起劝了皇上两句,结果惹火烧身。可五哥也帮我说情了,当时那情境,互相帮衬帮衬,再正常不过……”,他怕滺澜误听谣言,卷在其间跟着提心吊胆过日子,忙起身急着安抚。
“我在御前当过差,虽不敢妄自揣测圣意,可大抵还能猜到三五皮毛。这阵子朝野内外都不消停,皇上心烦,太子又是他老人家亲自抚育长大,明面儿虽被废弃,可到底还存了期冀,东宫起复并非全无可能。皇上心里盼的,是皇子和朝臣们给他台阶下,能找个借口顺理成章,且不失颜面的借口来复立太子。结果呢,一个两个落井下石,伺机谋权,他当然憋闷愤恨,谁冒尖儿砸谁!大阿哥冒进莽撞,八爷左右逢源,真当皇上闭目塞听吗?南书房行走、銮仪卫,谁都不是吃干饭的,蛛丝马迹全在老爷子掌控之中,端的看他想不想理会……”
这番话,让十四阿哥从昏昏欲睡的颓懒中惊醒过来,他缓缓望向最熟悉的人,目光变得深邃而复杂。打从成婚,他们之间很少再谈及朝中事,尤其前阵子滺澜深居内宅调养身体,节庆都不太露面,未曾想,她却对外面情势一清二楚,甚至比自己瞧得还明白。
滺澜没理会他的审视,既然话已至此,不如就一盆冷水浇彻底,免得这人身处迷雾辨不清方向。
“您若没和八爷抱团儿,就罢了,万不要生非分妄想。就算万岁爷有意提拔新的储君,那位子,也不是他的,从来都不是……”
“何以见得?你为何从来没同我说过!”
轻言慢语却犹如惊天炸雷,一下子打在十四阿哥耳边,他仓皇起身,顾不得伤口痛处,扶住滺澜肩膀,将她上下打量,仿佛从未曾相识,比起八阿哥的筹谋前程,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彼此间的陌生。
“您也没问过呀,这有何惊奇?我也没探听到多了不起的隐秘。只是万岁爷脾气上来的时候,不太提防近侍,嬉笑怒骂全凭心意。多少次了,见良妃娘娘抹眼泪,贱妇这种话,皇上随口就骂。娘娘和八爷母子俩,说不好是谁吃谁的瓜落,谁被谁牵累。儿子不称圣意,骂娘娘贱,娘亲出身低微,骂儿子一路货。说他们母子都是下贱里来的,为人奸猾,四处钻营,不堪大用。听这口气,就不似储君人选,往昔虽有栽培,不过是为太子养副将,副将一旦生了取而代之之意,恐怕难容。您不仅同八爷走得近,纳的庶福晋还是人家府里过来的,旁人不定添油加醋传成什么,要不您劝和一句,能把皇上气成那样?”
滺澜倒是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将扶在肩头微微发颤的手拂下来,她只浅浅笑着,能在御前担过心腹差事儿的人,格局眼界岂容轻易小觑。
心中好似有块巨石轰然坍塌,十四阿哥躺下来,茫茫然盯着帐顶,一时不知作何感慨。父子、君臣、兄弟、对手,错综复杂,尔虞我诈,夹缝里摸索前路,稍有不慎,就是巨石灭顶,万劫不复。
二人秉烛商谈到夜半,许是看他太过低落消沉,滺澜又有些心软,反思是不是把话说重了,恐伤其自尊,忙又耐着性子劝慰。
“虽说今儿被皇上责罚,可您为八爷力保求情的举动,是无可指摘的。皇上因十八阿哥病殁,以及太子被废、皇子倾轧而伤感,可其实还做着儿子们兄友弟恭的美梦,急火攻心时盛怒,待冷静下来,必定会后悔,觉得您仗义仁厚。要我说,祸福相依,不若以退为进,老老实实在家按捺些日子,别诉苦、别抱怨,更切莫见客,谁都不要见,现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在暗处,提防有心人做文章。”
十四阿哥本就信任滺澜,听了她的规劝,个把月都打着养伤修心的名头闭门不出,且故意放出点子风声,说在家诵读佛经,思过自省。其实他这阵子过得还挺惬意悠闲,不问世事不办差,在家吃喝玩乐享天伦,皮肉受些苦,可没费吹灰就堪堪躲过了风口浪尖的厮杀,也算值得。
果不其然,三、五日后,宫中屡有伤药补品送过来,这就意味着皇上后悔当日冲动,想要弥合父子关系,诸多坎坷已近平息。如此看,简直事事都在滺澜的意料之中,他心中得意,又嬉皮笑脸凑着去巴结,夸福晋料事如神,深谋远虑。
秋风舒爽,滺澜正在花园里给两个儿子试新衣裳,方才听府邸长史和账房奏报近来钱财银两动向,知晓了些事情,正打算同十四阿哥当面询问,没承想这人自己送上门来。
弘明是自小被他阿玛亲手带大的,父子俩感情自是亲密无间,看见爹来了,坎肩儿都来不及扣好,敞着就往前冲,跳着脚扑倒怀里,被十四阿哥接住举过头顶闹着玩,大笑着扭动。小儿子爱腻歪娘亲,他倒不嫉妒父亲偏心,只是凡事儿都喜欢追哥哥,也跟着跑过去要抱。
“我方才听长史奏告,您在咱们府邸对过儿的胡同里,可是又买了处宅子?地方若不够住,买宅子无妨,但为何记在弘明名下?还说是给他成亲预备的府邸,这孩子才多大点儿,哪儿就惦记上这些?”
简直是莫名其妙,滺澜听的时候就觉得匪夷所思,这人历来想起一出是一出,花钱使银子无所谓,给三、四岁的孩子建府邸,这是不知怎么疼爱合适了,简直胡闹。
“他不是喜欢绾绾吗?将来娶进门就是了。府邸现成儿就有,就隔条街,既不用在长辈眼皮子底下拘束,离我们又近,一举多得。你不知,京城权贵多,合适的地界儿多难寻,适逢工部于侍郎告老还乡,他在京城宅子要出手,我先给占下,有何不可?”
“小孩子一处玩耍罢了,懂什么喜欢不喜欢!”
偏偏人家还滔滔不绝,一肚子道理,把滺澜堵到哑口无言。心想索性随他高兴,还不晓得哥哥润晖听见有人惦记他女儿,会作何感想。
懒怠被盘问,十四阿哥眉梢一挑,计上心来,他趁儿子们被太监扛在肩上去放风筝,黏黏糊糊又蹭到滺澜身边儿撒娇,“澜姑姑不要恼啊。是不是小倌儿这阵子养伤,没法儿伺候您床笫,心火旺啊?赶明儿个加倍赔给您……”
“谁心火旺?不要脸吧你……”
滺澜被他这般毫无遮掩的庸俗打趣,羞臊到耳根绯红,忙左右观望,怕给仆下听见瞧笑话。可还没待争辩教训,就被突如其来的吻覆在唇瓣,曛风卷过细叶,四下悄静无声。
甚好,偷香窃玉占了心上姑娘的便宜,买宅子的事儿,也就此揭过。
腊月里,完颜尚书大人过寿辰,润晖特意从江南赶回京城给父亲庆贺,可他还有忙不完的公务,才用过晚膳,又躲进书房里给皇上写奏章。
想起十四阿哥说弘明喜欢表妹绾绾,滺澜忽生了玩闹心思,想去探探哥哥口风,看他知晓有人惦记自家娇娇女,一贯从容不迫的淡定,是否还撑得住。
谁知润晖听闻将来两家结亲的谋划,非但没窘迫气恼,反而仍旧奋笔疾书,不见停顿,被滺澜问得急了,才呆愣愣从成堆的卷宗中抬起头,目光里全是迷茫。
“成亲?弘明要和绾绾成亲?什么时候,明年?是不是有点早?我还未曾备下嫁妆,没空……”
滺澜被他这糊涂模样气得怔懵无语,心火蹭下子蹿起来,两耳不闻家中事,一心只办朝廷差的架势,简直和父亲完颜尚书一脉相承!
“完颜润晖,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知不知道现在是大清多少年?”
“你这是和朝廷命官,你的兄长,说话的态度吗?还皇子福晋呢,没规矩!”
“我就是皇子福晋,所以仗势欺人,数落朝廷命官!怎么地!”
夫人魏佳氏领着丫鬟端来茶点,还没招呼张罗品尝,看兄妹俩拌上嘴了,一时瞠目结舌,夹在中间哭笑不得。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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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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