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唇是天然的圆,面庞线条也颇为柔和,年近三十的男人,身上却依然带着一种纯良的少年感。一头茂密的板寸大约已经很多天没理了,根根粗硬直立,很有些怒发冲冠的意思,莫名在他斯文清秀的外表上添了层野蛮意味。
顾宗胤眯着眼睛朝他笑:“欢迎欢迎。”
周大风示意叶战先勉为其难,在报纸和文件堆里自己扒拉个地方坐,然后十分没好气地瞪了顾宗胤一眼:“顾宗胤,这几天你先带着他,有什么案子让他先熟悉熟悉情况!小叶任命法官助理的文件这两天就下来了。”
顾宗胤应了声遵命,脸上丝毫不见早晨跟凌琳抱怨新室友侵占私人空间的怨念,冲叶战笑得见牙不见眼:“普通法硕士?在基层锻炼的时候去了哪个庭啊?”
叶战总觉得对方的表情里带着点一言难尽的不怀好意,小心翼翼地答道:“办……办公室。”
“办公室?”顾宗胤挑了挑眉。
“他们说我英语基础还可以,让我做涉外送达,没让我去业务庭锻炼。”
“哦,这样。”顾宗胤毫不在意,自来熟地拍了拍年轻人的肩,“到了中院刑庭就不用担心了,有的是锻炼机会!尤其是到了我们刑一庭,大多数是无期徒刑以上的案子,杀人放火抢劫强-奸,各种尸检照片随你看到饱!弄不好呢还有判死刑的,你自己办的案子就归你自己执行,带着法医和书记员,执行完死刑近距离观察下人死透了没有,再做个执行笔录……”
叶战:“……”这还真是个温暖可亲的欢迎仪式。
顾宗胤今天上午的计划是提审一个投毒案件的被告人,正好庭长派了一个新劳力来,他便也不去喊书记员了,拖上叶战就走:“换身制服,跟我去趟看守所!”
叶战连忙放下双肩包:“好的。顾老师,去看守所要带什么?”
“工作证就行,提押票我早就开好了。”顾宗胤咧着嘴朝他笑,“就别叫顾老师了,太客气了!叫哥。”
公车改革之后,市区内公干没有警车可派,顾宗胤开着自己的SUV载着新来的小助理去看守所。
叶战刚在副驾落座,还没来得及系好安全带,一个案卷就朝他飞了过来。
“投毒。被告人王萍,女,38岁,住F县高桥乡桥下村,务农,没有前科,检察院诉过来的罪名是故意杀人。被害人是她老公,有村民反应这男人有很严重的家暴情节,经常辱骂殴打女被告人。同村有个女的,白某,在市区一家美容诊所打工,她曾经送给女被告人一瓶产地不明的美容液,说是用来除皱的,成分是肉毒杆菌。法医鉴定报告证明,被害人死于肉毒毒素,公安抓获女被告人后在她家起获一个装肉毒的空药瓶,女被告人承认白某曾对她说过这药剂有剧毒,放在常温的水里喝下会致命,但仍旧故意将药物全数倒进了死者日常喝的炼乳里,毒死丈夫的动机是不堪忍受他的家庭暴力。”
叶战盯着公安卷的封面看了一会儿:“听您这样说,案情很简单啊!”
“案情简单?”顾宗胤一个漂亮的拐弯把车子开出中院的大门,“死了人的案子,可没有简单的!先要看被告人会不会翻供,再查一下是不是别人指使她做的,有没有共犯,毒物的来源情况也不是很清楚,还要走访村民,看这被害人的家暴情节是否属实,严不严重,这会涉及到对被告人的量刑。”
他回头瞥了叶战一眼,看他一脸似懂非懂,忍不住又补充说:“大陆法系跟你学的普通法系不一样,不是看看公安证据不足就能简单宣告无罪的,老百姓更是搞不懂法律事实和客观事实的区别,所以我们还是得尽量去寻找事实真相,不能像普通法系里的法官那样搞纯粹的诉辩对抗,只做些paperwork就下判决。”
叶战“哦”了一声,打开卷宗看法医鉴定报告,看似随口地提醒:“顾老师,我读的是普通法硕士,但也考了国内的司法执照的。”
顾宗胤:“……”
嚯,看不出这小子长得乖乖巧巧,竟然一上来就会顶嘴!
阴天的早晨,天空是一种不甚清透的浅灰色。H市看守所坐落在远离市中心的城郊结合部,高高的灰色围墙上扎满铁丝网,站在门口只能窥见几个带窗户的嘹望台。
顾宗胤眺望着远近几处灰色的厂房,又回头看了看公路旁被人见缝插针种上的落满灰尘的蔬菜,心里不禁叹气,这地方真是怎么都叫人高兴不起来。
上午十点半算不上是一天里最闷热的时间,H市虽已由夏入秋,可提审室里连吊扇都没有一把,环境着实憋闷得让人冒汗。
市看守所已在此地二十多年,提审室小小十几平方,用一排由地板长到天花板的铁栅栏对半隔开,泾渭分明地划出阴阳两界,外面是手握权力的司法机关,里面是堕入阿鼻地狱的犯罪分子。
叶战已随顾宗胤在桌边坐下,展开笔录纸,看了看铁栅栏上的斑驳锈迹,以及历年来无数被告人捺完指印后蹭上去的红印泥。
走廊里,正有人拖着脚镣缓慢行走,哗啦哗啦,格外沉重而缓慢,与这闷热急躁的天气格格不入。
看守所对未决犯都有个量刑上的预估,有资格带上如此沉重脚镣的无疑是可能判处死刑的哪一类,比如像这案子里投毒杀人的被告人。
提审室里侧的门打开,两名狱警把一个戴着手铐脚镣的女人推了进来。她长着一张尖细青白的脸,眼睛微斜,她穿着市看守所的明黄色背心,身体瘦成薄薄一片。
“被告人。”
“到。”
“姓名?年龄?”
“王……王萍。”
顾宗胤微一颔首,指向笼子里的唯一一张椅子:“坐。”
“我们是H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第一庭的审判人员,我叫顾宗胤,这位是法官助理叶战。关于H市检察院起诉的你故意杀人一案,检察院的公诉书、中院的受理通知、合议庭组成人员通知你有没有收到?是否申请回避?”
他讲完这一长串套话,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叶战在笔录纸上运笔如飞,然后才慢条斯理地看向铁笼里的女人。
“被告人王萍,检察院指控你用投毒的方式杀死了你的丈夫,即被害人朱建峰,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女人瑟缩地坐在提审室的铁隔离笼里,并不用正眼去看面前的两名审判人员,仿佛畏光似的,身体还有些神经质地打着摆子。
“是,是我。”她用极低的声音回答,但话一出口又仿佛触了电,突然伸长了脖子,拔高了好几个分贝喊道,“不!不会!他不会死的!没有!不是!”
叶战看了看眼前摊开的笔录纸,无奈地皱着眉。
“他还没把我杀死!他不会死的!我死了他才能死!我没死他怎么会死呢?我不相信,他不会死的……”
女人的情绪不可控地激动起来,有些语无伦次。
“不,他死了。”顾宗胤很快地打算她,“你跟公安说,是你杀了他,把药倒在他最喜欢的炼乳里,他喝下去,死掉了。”
“不,不!他没有死!”女人仿佛畏冷,用双手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他药不死!只要我一出去,被他抓住……他就会……他就会……”
她未能说下去,提审室陷入一片沉默,空气里只有被告人粗重的喘息声。
顾宗胤叹一口气:“王萍,有村民反映朱建峰经常打你,这是不是真的?”
女人的脸一瞬间变得煞白,她突然有了力气似的抬起头来,紧盯着顾宗胤的眼睛,可嘴唇哆嗦着,嘬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应该是想发“朱”这个音,可蓄了半天的劲也没把这个字念出来。
“他……他打……一回家,就跟审犯人似的!他不许你跟别的男人说话,和女的说话也不行,他不许你回老家去,不许你走到村口,姐姐来看也得偷偷的!他就是担心别人挑唆你不跟他过了,只要看见别人同你讲话,他就会动手……动手……打!”
女人好不容易说完这一长段话,仿佛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
“怎么打?”顾宗胤问。
“皮带,竹篾子,后半夜大家都睡了,把你绑起来,拿皮带遛……他不许你叫,怕邻居听见丢人!就是听见了也没人帮你,村里人都知道他打老婆。他从来不打你的脸,就只能这样……尽量扭着身子,让他打在背上,背上有衣服盖着,人家看不出来!有时候喝多了,神志不清,他还把女儿喊起来,逼着她数数,打一下让她数一记,她要是报错数,也要一起打……”
女人把牙齿咬得咯咯地响,恐惧卷裹着她的全身,对往日情景的回忆直接把她拖进了一个久远的噩梦里。
顾宗胤发现她在复述自己的痛苦时,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个“我”字,她用的指代词都是“你”,通常这都表示叙述者对自己的经历感到极度羞耻,她需要站在第三人的角度,把自己超脱出来,才能描述事情的细节。
“最怕的不是打,是他喝醉了酒,半夜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晚上睡着睡着,脖子一冰,他把刀子放在你脖子上,揪着你的头发往后拉!整个脖子都露在外面,你只能盯着屋顶叫不出声音来,咽着口水等着……等着他会不会一刀割下来……要不就突然给你一瓶药,说:喝吧!”
“都不为具体的事情吗?”顾宗胤问。
“他说,你别管为什么,你死吧!”
女人双眼赤红:“我为什么就该死?!我也是个人哪!”
“所以,你杀了他?”
“我杀了他!我打不过他,但我可以药死他!”王萍语音一顿,忽然眼放精光脸上看起来竟有了些神采,嘴里喃喃低语道,“药死他!我要药死他!这样他就再也不会打……不会打我,也不会打女儿了!”
顾宗胤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心里是种怎样的感受,他已在刑事审判条线混了三四年,时间并不太长,但自从这两年独立办案以来,状态却或多或少总是要受这些案件的影响。
一个人要杀死自己的同类,除了逞凶斗狠,就是逃避责任,想要掩盖自己的前一个罪行,也有极少数变态是把虐杀当乐趣的。但眼前的这个女人,显然不属于这几类动机中的任何一个。
她看起来极为清瘦,甚至可以算得上虚弱,原本看起来就不像一个杀人凶手。她原本也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把自己托付给了一个生性残忍的男人,受了他几十年的虐待,到头来她发现自己连女儿都保护不了。
这是一种被逼上了绝境的杀机。
毒-药无色无味,化入甜蜜的食物,杀人于无形,令周围的村民都深觉恐怖。但更令人恐怖的是这种常年被虐待的生活,竟也被周围的人熟视无睹了。
“朱建峰打你,你有没有跟村干部反映过?报告给派出所了吗?派出所有没有来过人?”
对面的女人痛苦地摇摇头,半天不发一言。
村干部都是知道的,案卷里有那么多村民都证实过,被害人的亲属也知道朱建峰打老婆。但那又怎样?这点家丑,跟外人说了有用吗?说了,外人就会帮你吗?连村干部都管不了,最多当夫妻矛盾解劝几句,还要惊动警察不成?HΤτPS://wωw.hLxS玖.còΜ/
“不敢让人家知道的……”女人低低地说,“村干部上家里来批评教育他,等人走了,他关起门来就打,打得比前一次更狠!”
老公老婆打架,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谁家过日子不是磕磕碰碰吵吵闹闹的?偏就你特别矫情,被男人打两下还要报警?何况这女人还是个外省媳妇,身边连个娘家人都没有。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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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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