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亦有不容置疑的决断潜藏。
锦虞一时都辨不明他玩笑与否。
怔忡良晌,才垂下头,低着声:“皇兄会担心的……”
想了想,又抬起头,“阿衍哥哥,我们明日,先去向皇兄辞个行再走,好不好?”
说罢,她眸光有些微闪烁。
虽然不知道,皇兄会不会允许她出宫……
小姑娘温言软语,如三月里轻盈绵软的柳絮。
可这回,那人却是端坐旁边,恍若不见。
池衍笑意淡淡敛下,容颜微肃:“不好。”
他一向都顺着她,不知为何眼下突然变了个样。
锦虞有些束手无策,拉住他衣袖一角,摇拽几下,“阿衍哥哥……”
小美人一撒娇,饶是再冰冷的人也难不软下心肠。
但他偏就是想要逗她一逗。
嘴角那一星半点的弧度压了下来。
池衍面不改色,略一侧眸:“方才还说用不着劫,笙笙是故意搪塞我的?”
锦虞一瞬哑口无言,连忙摇头:“不是……皇兄找不见我,一定会很着急的。”
以为他不高兴了,锦虞左右为难。
一点点挪近他坐,眨着眼睛,巴巴看着他。
她一双清眸润在幽暗里,泛着潋滟光色。
好似泪雾朦朦,漾着几分委屈。
佯肃不下去,池衍失声笑了笑。
抬手抚着她的脑袋,然后按进自己胸膛。
他慢哄道:“好了,哥哥已经和你皇兄打过招呼,笙笙安心跟我走就是。”
靠在他身前,锦虞懵懵反应了下,才意识到他刚刚是在逗自己。
她微微仰头。
半信半疑地看着那人,“皇兄……答应了?”
垂眸对上怀里那小姑娘的目光。
池衍捏了捏她滑腻的脸蛋,“不信我?”
他一质问,锦虞便立马乖软下来。
轻轻地一声:“信的。”
指腹在她柔嫩的脸颊摩挲了一会儿。
而后指了指殿顶,池衍含笑:“那等会儿,哥哥带你走上边,笙笙可要抱紧了。”
锦虞凝思片刻,问道:“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从宫门走呀?”HΤTPS://wωW.Ηしxs⑨.còM/
既然皇兄都知道了,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然而那人低头近她几许。
似笑非笑着说:“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合适吗?”
锦虞怔了一怔,杏眸满含疑惑。
她长这么大,连王宫都未踏出过半步,最为亲近的男人,便是他和皇兄了,有什么合不合适的。
见她茫然地看着自己,池衍勾了勾她挺俏的鼻子。
不露声色道:“在外边呢,姑娘家可不能明目张胆跟着男人,除非是自己的夫君。”
一听这话,锦虞弱弱地“啊”了一声。
池衍淡淡挑眉,指尖滑到她耳后缓缓抚着。
嗓音略有一点儿诱哑:“还是说……笙笙已经迫不及待想嫁给哥哥了?”
方才和他纠缠后潮红的脸蛋,好不容易淡退下来了,眼下被他这么一挑逗,又瞬间飞了霞。
锦虞红着脸,一时也顾不得他所言是虚是实。
一径拉他起来,边羞嗔着:“那我们快走吧,我好困了……”
她想着,反正皇兄都收到请柬了,到时候登基大典,他也要来楚国的,她不过是走行一步而已,应该没什么问题。
被小姑娘牵着走出好几步。
池衍静静笑着,又将人一把扯回来,“穿衣服。”
闻言,锦虞这才意识回来,自己身上只有寝衣。
她咬咬唇,低头乖声:“哦……”
说罢,池衍反身从木施上取下那件玉白绫裙。
不急不徐,亲手给她穿了起来。
锦虞站在男人跟前娇小玲珑。
他展开袖袍示意,她便听话地将手伸进去。
那人蹲下高大的身子,手指灵活系着她腰间衿带的时候,锦虞唇边不由泛出浅浅的笑。
殿内,一方夜色清幽迷离。
她垂着目光,贪恋地凝在明暗交错中他清俊的面容轮廓。
不知为了多久,那人忽然抬了下头。
四目猝不及防撞上。
心跳像是倏地被他惑人的修眸勾漏一拍。
锦虞蓦地挪开视线,小手背在身后,若无其事地望向窗台的乌墨。
池衍笑一笑,未有言语。
敛眸,继续缠好她腰肢的宫绦,坠下花结流苏穗。
而后他起身,从凌乱的床榻上拿起狐氅。
轻缓披搭她肩头,边又慢条斯理说:“喜欢哥哥伺候么?”
他语气温柔又有些微轻挑,锦虞越发害羞了。
然而却又抿不住嘴角蔓延的笑痕。
她双颊粉红,极轻“嗯”了声,如猫吟般微不可闻。
夜色间,小姑娘娇羞的样子楚楚动人。
池衍眸光隐笑,倾身,薄唇在她玉面轻轻一啄。
只听他嗓音幽邃蛊诱,在她耳边缓缓低语:“那以后,哥哥每天都伺候你,好不好?”
锦虞不自觉喘息微促,几乎要融化在那怦然心动里。
他那么一说,她似懂非懂地,便就点了头。
小姑娘乖巧得不行,池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突然之间,心有所思。
锦虞略一迟疑,轻唤了他一声:“阿衍哥哥……”
指尖顺着她的长发滑下去,慢慢梳理着。
池衍低慵:“嗯?”
悄悄觑他一眼,锦虞温温吞吞道:“你有没有……给别的姑娘穿过衣裳?”
女子的裙裳那么复杂,他却很是熟练,哪里像是初次穿。
一听她微诘的语气,池衍便猜到她在想什么。
思绪一深,他沉静下来。
这自然不是初次,重生之前,他是有给她穿过的。
第一次,应该是在那枕云台,一夜缠绵,初尝她的甜美后。
那时候,连肚兜都是他亲手系的。
水红色芙蓉绣花,兜着丰盈,衬得她瓷白的肌肤如雪透亮。
他记得,当时小姑娘臊得耳尖都烫红了。
可他偏是爱看她羞涩的模样。
半晌之后敛回幽思,发现面前那人秀眉皱了起来。
大抵是他久久没回应,着急了。
池衍眸中泛着亦深亦浅的柔和。
唇边拂出浅笑,温沉对她说:“只给笙笙穿过。”
闻言,锦虞微微舒了眉,揪着的心放下来。
弯唇冲他甜甜笑了笑。
眼前这个男人,明明相识不久。
可不知为何,面对他,她总是有种很奇异的感觉。
似乎他每个笑容,每句话语,都有着无尽的深意。
像是有许多事,在和他相识前,便已然注定了。
但即便那些她从未曾看透,锦虞依然愿意信他。
潜意识便觉得,他和皇兄一样,都是待她最好的。
*
翌日。
晴空暖阳倾洒在整座王城之上,轻寒料峭。
千万缕曦光照在宫里百汇的湖面流动,碧玉澄澈。
原本毫无声息的东宫寝殿内,突然传来剧烈的咳嗽。
幼浔是被这声音唤醒的。
清光透过窗纱映在眼皮,耳边咳声一阵接一阵。
睡意模糊间,她一刹醒来。
才发现自己竟和衣靠在那人床畔睡了一夜。
锦宸躺在床上,止不住撕心裂肺地呛咳。
彻底清醒过来,幼浔惊慌坐起,“殿下……”
咳了好久好久,他才终于渐缓下来。
锦宸乏力靠在枕上,仰面重重喘息间,已是疲惫至极。
他俊眉深皱,似是在隐忍着某种极大的痛苦。
幼浔伏在床沿,颤着手不知所措。
那药毒性强,发作也全然未有预兆,可偏偏就是非吃不可。
被那毒折磨了一夜,他已然身心俱疲。
这会儿双目紧闭,呼吸缓了下来,像是又昏沉睡去。
幼浔稳住心神,俯身过去替他掖好被衾,动作极轻极缓,生怕吵到他片刻的舒静。
帷帐章绣龙腾瑞兽。
沉睡帐下的男人,那张英气的面容,此刻像蒙了层灰暗,唇瓣早已失了血色。
以为他睡着了,幼浔默不作声跪在榻前。
见他阖目锁眉,面容惨白,她心中蓦然间百味翻滚。
鼻子一酸涩,幼浔眼尾不禁泛了红。
入药不过第二日,昨夜他已咳了好几回血。
几乎没有半刻安眠。
侍奉他身边这么多年来,幼浔很少见他如这般病痛缠身。
那个精通朝政、心怀天下的太子殿下,从前他日日在昏君面前咬牙忍耐,每回只有见着九公主,幼浔才会看到他卸下警惕,露出真心的笑容。
对他来说,九公主一定最重要的人吧。
便如同这回,他甘愿自己一声不吭受着,也不想公主分得丝毫顾虑。
他总是,什么事都往在自己身上揽……
幼浔默默低了头,入目便是榻边金盆里,那深红的冷水。
搭在盆延的帕子染透褐红,拭满了昨夜那人的血迹。
心突然被牵得一痛,眼角滴滴晶莹簌簌滚落下来。
幼浔不由将湿润的脸埋入掌心。
她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但那湖绿宫衣下单薄的身子,还是忍不住一颤一颤。
不知过了多久,似有一只手抚落在她发上。
幼浔顿住,抬起头来,目光蓦然坠入床榻上那人墨玉般的瞳眸。
见她白净的脸庞泪痕斑驳,眼眶尚且蓄着水光。
锦宸憔悴的神情掠过一丝波动。
他轻拍她的头,虚弱低声:“哭什么?”
吃惊之下,幼浔立刻抬袖,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湿凉。
而后伸手轻轻掩好他被角,哽了一哽,才出声:“殿下再歇会儿吧……”
片刻之后,却见他动了动,撑手略有些吃力地想要坐起。
幼浔马上起身,仔细扶他靠到床头。
锦宸合目轻喘了会儿。
须臾后再睁眼,发现身边那人宫裙褶皱不堪,晶瞳丝红,眼睑下一圈青紫。
他声音无力,却含着柔软:“怎么不回去好好睡?”
呼吸一哑,幼浔端站床边,双唇微动,却什么也说不出。
昨夜他毒发得那般严重,她如何敢走。
锦宸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轻漾洞悉。
沉默少顷,他低沉的嗓音倦意淡淡:“孤无碍。”
他越是这么说,她便越是担心。
知道他随后定还要起身到书房去,幼浔正想劝他歇上一日,便在这时,殿外传来动静。
似乎是有宫奴有急事请见。
幼浔先一步走出去,推开殿门,才得知九公主不在寝宫,于是慌忙回到内殿,将此事告诉那人。
听到锦虞失踪的消息,锦宸脸色刹那阴沉下来。
他眸光骤变,也不顾体虚,即刻便要下榻。
起得急了,前脚方踩地,意识猛然模糊。
一阵直坠深渊般的眩晕突兀袭来,锦宸闷哼着跌躺了回去。
幼浔一惊,忙上前搀他:“殿下——”
她两边着急,颤着声:“殿下莫急,宫门皆有守军,公主兴许还在宫里,奴婢去带人找。”
锦宸冷眸一片深黑无垠,强撑起身。
胸膛沉重的起伏,竟比之前毒发时要更剧烈。
他方要再次站起,心中忽而一个念头闪过。
想到昨日那人让元佑带话,说是笙笙那边他会安排……
静默良晌,那张白得骇人的脸上,异色慢慢敛去。
锦宸撑坐床边,阖目沉沉舒缓了口气。
静下心来后,他抬了抬手,尾音一声虚弱:“不用找了。”
幼浔意外一愣,却也没多言,只静静站在他面前。
男人深拢在眉宇间的神情复杂,如释重负下,掩藏着百般忧心。
幼浔虽然看不透,却也知道,他每个失控的情绪,都和九公主有关。
*
一辆华贵精致的马车行驶在山路上。
御马之人一身黑衣,腰畔携剑,不疾不徐一路向前。
车厢内很安静,里面的人大抵是还未睡醒。
前方石子路颠簸,他便极有分寸地缓下速度。
马车行驶一夜,他们已出了东陵王城,越过西山,再径直往南,便是东楚边界的方向。
天边红辉泛金,映在西山之间。
山中宁静旷远,唯有飞鸟浅鸣,风中流转着芳香馨然。
一夕长夜已然过去,暖日高照。
悄然无声的车厢内,终于响起了些许动静。
车厢里宽敞舒适,摆了张可供休憩的软塌。
池衍静静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乌墨在他手边躺着。
枕在他腿上的小姑娘懒懒嘤咛了声。
他方慢慢睁开眼睛。
垂下眼去,见她眯拢的清眸惺忪,开了条缝。
横躺在榻上,疏懒地微微伸展身子。
指尖缓缓拨开缠绕她脸颊的发丝。
池衍唇边温柔浅笑:“醒了?”
“嗯……”
音线朦胧嚅软,从那粉嫩的唇间缓缓溢出。
不太清醒地从他腿上抬起头来,锦虞往上挪了挪。
没有要起身的样子,而是直接又窝进了男人怀里。
池衍笑着环住她肩膀,将投怀送抱的人拥着。
双臂缠抱着那人精瘦的腰身
锦虞软糯撒起了娇:“……饿了。”
咕哝着,脑袋还抵在他胸膛上撒泼似的拱了拱。
小姑娘吴侬细语,方睡醒的模样迷迷糊糊的,着实可人。
池衍将滑落的柔毯拉回来些,掖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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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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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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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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