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有一地的规矩,不外如是。
而听雨阁自出世以来,向来超然,也不曾受哪一方势力制约过,这次依旧独善其身,选了距离落羽山庄近百里外的青木镇作为落脚之所。
几人租赁的马车本就脚力不比疾风,原本计划黄昏前赶到青木镇的,奈何半路上叶微尘兴致大增,说要去碧罗河看看,几个人便依着他绕了好大一个圈,以至于天色已晚,马车仍在山路上绕圈子。
风吹叶枝摇,夜色甚是辽远,星辰寥寥,只远远一弯明月,皎皎似银钩,尤显清寒。
月光流泻,马车颠簸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车轮的吱呀声规律机械,与惊蛰后寥落的虫鸣鸟啼,晚间的风声彼此应和。
车厢内的几个人昏昏欲睡,车厢外赶车的人也没什么精神,赶马车的那个花甲老丈佝偻着背脊,一双凹陷下去的眸子微微眯着,似睡似醒。
老丈身边坐着的灰衣少年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一个人抱膝坐在车厢前,视线漫无目的掠过快速倒退的树影婆娑,百无聊赖。
林间倏然惊起一片飞鸟,仓皇逃窜的扇翅声和惊鸣在空寂夜色中回荡。
拉车的两匹棕马忽然停步不前,有些焦躁在原地踏步,摇头晃脑打着响鼻。
晚风掠过林间。
陶笛下意识直了直身子,精神了许多,伸长脖子往四周张望。
嗤地一声轻响,林间一抹寒光如闪电而至。
老丈黯淡无光的眸子倏然闪过一道精芒。
那枚飞镖在钉在马车上之前被老丈半路截住,以两指轻轻捏住。
“先生!”老丈语调平仄说了一声。
陶静渊伸手出来,老丈便将那飞镖递过去,然后似乎什么事都未发生,继续没精打采。
陶笛瞟了眼身边这个似乎有点底气的人,眼中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情绪,但瞬间想到先生还在马车里,不免撇了撇嘴,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继续发呆。
马车车厢内,陶静渊将飞镖上的纸条快速扫了一眼,看了眼靠着车厢打盹儿的少年,淡淡道,“我需要调两个人来。”
叶微尘小小打了个哈欠,伸手要过纸条扫了一眼,头靠在车厢上,似乎还没睡够,过了一会儿才懒懒回了句,“不必。”
他直起身子,抬手拍了拍脑门,睁眼见到车厢内的两个人都在看他,笑了笑,抬高声音清朗道,“劳烦转达,合作愉快!”
林间并无回应,风声虫鸣衬得林中尤为冷清。
叶微尘并不在意,低头又看了两眼手中纸条,以两指捏着一角,轻轻甩了甩,那纸条便如同飞烟散去。
车厢内的二人盯着叶微尘,目光各异。
“跟金园主比底蕴,实在是自不量力,索性他要天书无用,也不敢真要,我便借机送他个顺水人情,他岂有阻止之理?”叶微尘轻飘飘看了两个人一眼,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实则眼中并无笑意。
陶静渊眸子闪了一下,并未说话。
齐思贤却皱了眉,几个呼吸后,将叶微尘往身边拉了拉,低声道,“你可还记得你怎么跟师父保证过的?”
叶微尘敛了笑容,正色点了点头,但接着又道,“但有些事只能我自己来做。”
齐思贤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陶静渊轻声道,“可有把握?”
叶微尘笑了笑,眼中倏然闪过一抹锋锐,声音不大却铿然,“既然有人敢拿天书出来设局,我就能让这本天书凭空消失!”
……
月色撩人,皎皎似银霜流泻。
高檐翘角,单人独酌,夜风吹动衣袂,颇有种飘飘乎如凭虚御风的潇洒之感。
“师父派人四处找你,你竟自个儿到这屋顶上来喝酒了。”
一个略有些无奈的清朗嗓音自屋檐下传上来,夏温津微微仰头,看着屋顶上那个对月独酌故作风流的家伙,好气又好笑。
“除了曹老那里的事,还能有什么事?”尚明真撇撇嘴,仰面朝天倒在屋梁上,酒水似垂落瀑布畅快入口,流泻下点点月辉。
夏温津无奈摇摇头,微微提气,身形瞬息上了房顶,走到尚明真头顶,有点调侃道,“师兄可是纠结于情义两难?”
“喏!”尚明真并未回答,抬手将酒壶递过去,“陪我喝两口。”
“陪你喝倒是可以,但一醉解千愁可不行。”夏温津接过酒壶,坐到房梁上,象征性喝了口酒,奇道,“可从未见师兄这般过。”
尚明真打了个哈欠,有点醉眼朦胧,嘀咕道,“你觉得听雨阁如何?”
夏温津愣了下,认真道,“虽然老一辈都说听雨阁是画地为牢,揠苗助长,但平心而论,若真如江湖上流传,听雨阁存世已久,这两年它肃清江湖,展现出的实力当是不输于那几大势力。”
他说完,便赶紧又补充,“不可否认,听雨阁这两年流传都是热血豪情,同仇敌忾,对我们年轻人来说,的确吸引力足够大,但师兄要记得,已经是有师承门派之人,行事可散漫,但决不能越界。”
尚明真瞟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觉得我像那样的人?”
夏温津笑笑,小酌酒水道,“自然不是,所以师兄想说什么?”HΤτPS://wωw.hLxS玖.còΜ/
尚明真翻了个身坐起,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说,若听雨阁当真底蕴深厚,有没有继承者?”
夏温津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尚明真伸手将酒壶接回来,砸吧了两下嘴巴,道,“我是说,你说公子无得多大年纪,会不会是个花白胡子老头?有没有传人什么的?”
夏温津缓缓眨了眨眼,“师兄的意思是说……”
他一下子愣住,嘴巴张在那里,半晌后讷讷道,“这……道理的确可能是这个道理,可那少年……就是个普通人,能不能成年还是两说,再者,他在我们落羽山庄待了一个半月,听雨阁也未说找……”
“看把你吓的,开个玩笑。”尚明真好笑锤了他胸口一拳,道,“不过,我在曹老那里还真听到了个秘密……”
夏温津好奇道,“什么秘密……”
尚明真却摇了摇头,有点欠揍道,“这事啊我需要验证一下,到时候再跟你说。”
他随手将酒壶丢进夏温津怀里,起身往后挥了下手,身形往远处掠去,“今宵有酒今宵醉,师弟慢慢喝,我去也!”
“师兄,师父……”夏温津刚想喊,见那习惯围了条围巾的年轻人几个闪烁消失在夜幕中,不由无奈,晃着手里的酒壶嘀咕,“这不是你叫我陪你的?”
他无可奈何摇摇头,仰头又喝了口酒,视线余光无意扫见园林间有人鬼鬼祟祟,面色一厉喝道,“何人在那儿?”
“贤侄莫声张,莫声张!”几个呼吸,一个圆滚滚的身形出现在庭前,压低声音陪笑道,“老叔我最近背后老生疹子,想着找曹神医给看看,这不没找着路,贤侄要不给带带?”
夏温津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忽然感觉不对,猛地转身。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诡异至极的眸子,妖冶的瞳孔中显出一圈圈银色光晕,逐渐扩大,将人的意识一点点吞没。
夏温津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很累很累,最后一片黑暗。
……
鹿鸣啾啾,青木为林。
处于山峦重重间的青木镇并不是晨启记录在册的小城镇,村中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既无朝廷管辖,亦无帮派逞威,倒更像处避世而存之地。
林间结庐而居,房前枣树三两棵,星辉寥寥,灯火阑珊,月影映清寒,偶有寥寥犬吠,夜静当早眠。
吱呀的车轮轱辘声渐渐清晰,打破了寂寥夜宵。
夜幕中,一辆由两匹枣红色马匹拉着的普通马车驶入了小镇。
马车吱呀声穿过一家家庭院门前,引得黑漆漆的茅庐里接连亮起了灯,有男主人家披了外衫探头往院墙外看,也只看到了亚黄色车厢的厢顶自墙头驶过,吱呀声渐渐远去。
……
青木镇的最南头有一处庭院,庭院主人常年不在家中,但对于青木镇的人来说似乎是比小镇子的村长还要权威。
庭院门前生了两棵梨枣树,枝桠如盖,每年结出的拳头大的枣子更是镇上小孩子们翘首企足的东西,可每年秋季那些招人眼热的枣子都能铺在枣树下一层,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掌灯时分,在镇子中的人家早早睡下,这座庭院中悄无声息亮了起来,橘黄色的光晕自窗纸透射出来,驱散了夜色清寒。
庭院中渐渐传出交谈声,是一个苍老老人和一位年轻女子在交流心得,谈论的多是些复杂的药理针法。
煤油灯随着两人的交谈燃烧跳动,偶尔袅袅升起一股青烟,扶摇而上。
哒地一声轻响。
穿着蓑衣的中年男人走入房间,微微抬头露出铁肃的眉宇,看了眼停止交谈的两个人,声音淡淡道,“来了!”
年轻女子眸子一亮,起身道,“哪儿呢,我去迎迎!”
说着,她已经冲了出去。
面容苍老的老人无奈摇摇头,视线落到中年人身上。
中年人只淡淡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木头脸!”老人低骂了一声,抖擞了下衣衫,低头继续收拾药筐里的草药。
……
马车颠簸过凹凸不平的黄土地,速度缓缓减慢,最后停在门前那两棵拥有庞大枝系的枣树下。
枣树下等了三人,一个白衣负剑的冷肃年轻人,一个锦衣华服的佩剑中年人和一个灰衣腰上佩了柄极细的怪剑的干瘪中年人。
三人见马车停下,纷纷迎上前。
陶笛瞟了三个人一眼,撇撇嘴跳下马车,喊了一声,“先生!”
“嗳!”车厢内传出温醇嗓音,陶静渊掀开车帘见到三人点了点头。
三人也点头回礼,只是目光中皆有询问之意。
陶静渊便又点了点头,眼神示意了下车厢内,三人这才放下了心来,尽皆不再出声。
林间夜雾迷蒙,远处不知什么野兽的咆哮惊起大片飞鸟。
“嗯?师兄到了也不喊我。”这时,车厢内传出少年有些抱怨的声音,有些迷迷糊糊的,显然还是睡眼惺忪。
“你这小家伙,不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还不领情了。”齐思贤有点好气又好笑道,“醒了就下去吧,人等着呢。要不要我抱?”
“不要,”叶微尘果断拒绝,孩子气嘀咕,“太没面子了。”
车厢外的几人不由哑然。
紧接着,齐思贤自车厢内出来,转身伸手想着搀自家小师弟一把,却不想叶微尘直接从另一边跳下去了,不由幽怨瞪了叶微尘眼。
叶微尘脸上已然看不到半点困倦之意,对齐思贤的埋怨视若不见,冲千里迢迢而来的两个前辈欠身一礼。
两人亦抱拳还礼。
“两位前辈伤势似已无大碍,可是欧阳前辈已经看过了?”叶微尘冲自家五师兄笑了笑,对两个前辈关切询问。
“公子大可放心。”名为臻百的干瘪中年人淡淡说了一句,语气客气疏离。
名为沈明休的锦衣中年人语气倒是热络得多,“公子无事便好。”
叶微尘点点头,并不与二人客套,微笑道,“时候也不早了,两位前辈若是无事,便早些休息,这几天好好养神,几天后可能又要劳烦到前辈们了。”
“我等必尽力而为。”两人齐声一点头,也不客套,话音落,身形便已远去。
“陶先生也去休息吧。”叶微尘转头看陶静渊。
“好。”陶静渊点了下头,看了眼陶笛。
陶笛连忙跟在陶静渊屁股后面,亦步亦趋。
两人往客房方向走去,迎面见到田晓霞匆匆跑出来,田晓霞只是与陶静渊点头打了声招呼,并不停留,两人擦肩而过。
“小师弟!”
田晓霞见到那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活生生出现在视线里,心下顿时安定了许多。
“师姐!”叶微尘笑眯起那双桃花眸子,十分可爱。
田晓霞快跑了两步,站到叶微尘面前,忽然抬手拍了下他脑袋,嗔怪道,“胆子真大,下次还敢不敢了?”
“啊?”叶微尘呆了呆,一脸迷糊,像是只突然被人打了脑袋的小猫。
田晓霞不免有些憋笑,努力板着脸道,“以后不论什么事,都不能再冒险,跟师兄师姐商量了再做,记下了吗?”
叶微尘眨了眨眼,忽然一笑,这一笑可爱极了,抱住田晓霞胳膊道,“师姐想我了没?”
田晓霞也忍不住笑起来,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你说呢,小笨蛋!”
叶微尘做了个鬼脸,继续撒娇,“师姐,我饿了,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田晓霞愣了下,蹙了眉去看齐思贤。
齐思贤连忙辩解,“他没说啊。”
田晓霞哼了一声,不再理他,拉了叶微尘温声道,“没事,师姐去给你做。”
“师姐最好了。”叶微尘使劲点头。
齐思贤想着自己也是照顾小师弟长这么大的啊,怎么不见小师弟跟自己这般亲近,不免有点吃味嘀咕,“果然还是跟他师姐最亲啊。”
叶无剑抿唇看着,嘴角不知不觉噙了淡淡一点笑意。
这时,林间又传来一声咆哮,似带着愤怒和惊惶,声震四野,顿时又惊起一阵阵仓皇鸟鸣。
四个人都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咆哮声传出方向,齐思贤迟疑道,“个头不小?”
“这里什么时候来的山大王?”叶微尘也皱着眉,看着声音传来方向,有些担忧,“于叔,阿庆呢?”
穿了身蓑衣的中年男人悄然站在叶微尘身后,“傍晚时分出去的,还未回来。”
叶微尘脸上担忧之色愈浓,阿庆这小笨蛋从来没有自知之明,可别想趁机捞个便宜反而被人家一巴掌拍死了,抬头,“师姐……”
“你别去,让你师兄去。”田晓霞拉着叶微尘,抬头去看齐思贤。
齐思贤脸上露出无奈之色,举手道,“行,我去,我去,不过晚饭给我留点,我也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叶无剑冲田晓霞和叶微尘点了点头,身形瞬息远去。
“这家伙……”齐思贤无奈点了点他,见他都快没影了,顿时有点急,“诶,老五,等等我!”
“别担心。”田晓霞目送两人离开,收回视线,摸摸叶微尘的脑袋安慰。
“嗯。”叶微尘点了点头,眉头却依旧皱着。
田晓霞知道自家小师弟的脾气,不再开导,拉了他进庭院,才到院里,院墙上忽然传过来一声猫叫。
接着,毛皮漆黑似融入夜色的黑猫灵巧跳下院墙,跑到叶微尘脚边开始蹭叶微尘脚踝。
叶微尘这才眉头略微舒展,弯腰摸了摸阿庆脑袋,接着又觉得不对。
他一把抓住阿庆,却摸了一手的血迹。
……
夜寂风凉林潇。
林间刚经历一场龙虎之斗,枝折草掀,极其凌乱。
在这场残局之中,此时正站着一位一身青色衣裙的妙龄少女,粉黛微施,身量虽还没长成,却自有一份清灵气质。
她看着远处暮色,眸光晦暗不定,忽然转头盯向身前盘踞成一盘的青蟒,面无表情,冷冷淡淡。
青蟒约成年男人手臂粗细,在刚才的大战中显然吃尽了苦头,此时遍体鳞伤,缩着脑袋,小心翼翼盯着自家主人。
风过密林,树影婆娑窸窣。
那少女忽然牵扯了下嘴角,“呵!”
她忽然上前,伸手抓去。
那青蟒猛地窜起,似要攻击,却被那青衣少女一把抓在七寸上,蛇身一抽,顿时扭成了麻花,沿少女手臂往上缠去。
青衣少女却毫不在意。
“呵!”
又是一声轻笑,少女猛地一甩手臂。
那条青蟒便如同鞭子抽了出去,抽在附近的一棵人手臂粗细的树干上。
噼啪一声脆响,树干顿时揽腰而折。
枝叶横飞!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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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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