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迷糊糊听见自己的二叔跟医生说孩子打小身体弱之类的话,后来就沉沉地睡了过去。那一觉他睡的有点痛苦,甚至有想逃离的想法。
民国十八年,十一月初,连降大雪十余天,雪厚到可以将人的小腿淹没。腊月又降大雪,气候及其严寒,小叶庄渭河段河面全部封冻,冰面可行车,村里的百年老树全部被冻死。
靳卫宁跟着自己的母亲已经在舅家停留了三个多月,听说是大雪封山,六里之外通往平川的山路被封了。一日,他抱着自己的新发明——小泥壶,准备跑去给自己的外婆看。可进门的时候,无意间听到自己的大舅母跟外婆说想让他们娘儿俩回靳家,因为家里再无多余的口粮养活外人。那时候虽然年纪小,但不打断大人的谈话,这一点他还是懂得,于是便躲在门帘后面等自己的大舅母离开。
他的外婆心疼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听了他大舅母的话之后沉默了半晌才拄着拐杖叹息道:“舒颜,我派人打听过了,平川灾情更重,靳家早已没粮了,听说找老蒋头借了三十石。可三十石粮食,靳家那么一大家子人,又能撑几天呢?麓生在外读书,又不在家,你让他娘儿俩回去,那不明摆着逼他们去死吗?”
“娘,我也不是什么心肠歹毒之人,可咱们家真的快没粮了,二妹还带着个拖油瓶。要搁以前,不就是多两张嘴的事情吗?可如今遇上荒年,咱们家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舒颜面露难色。
“这还不得怪大嫂你,当年要不是你死命撮合二妹和那靳家三少爷,二妹能落到今天的地步吗?”门里晃进一个水蛇腰高挑女子,柳叶眉下的那双眼像极了蛇的眼睛,精明中透着怨毒,那便是他的二舅母——毕珊。小孩子不懂善恶,只看面相,所以那时候他跟自己那位二舅母没有什么眼缘。
“姗姗,怎么跟你大嫂说话呢?”他的外婆捣了捣拐杖说。
“娘,这也怪你,你说你非要跟靳家老太太定什么娃娃亲,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二妹,非要搞什么童养媳。”毕珊是留过洋的,思想开明,可不怕老太太的威严,直接开怼。
“她是我的好姐妹,当时也就是一句玩笑的话,谁料你爹那老头却记在心上了。靳家和蒋家也是儿女亲家,蒋家家大业大,对咱们家的生意也会有好处,我估摸着你爹就是惦记了那层关系才那么迫不及待的将潘潘送了过去。”他的外婆叹息一声,有些幽怨道,“也怪我,没给潘潘教,那么小就怀了孩子,如今卫宁都那么大了,我能怎么办呢?”
“我说二妹就是傻,那靳麓生能出去读书,她就不能吗?既然嫁了人家,四海相随这一点都不懂吗?你是没看报纸,现在的小男生,一出去读书就学坏,她回咱们家探亲那么久,靳家连个屁都没放,指不定是那家伙学坏了,不想要她了。”毕珊扇着小扇子,气鼓鼓的,仿佛靳麓生真的已经将叶潘给抛弃了。
“姗姗,不许胡说!潘潘是跟麓生吵架了,才会住那么久的,亲家公已经打电话解释过了。”舒颜说着瞪一眼毕珊。
“大嫂,你怕事儿,我可不怕,明日我就带着她们娘儿俩直接去广州找靳麓生,我就想问问他到底还想不想和二妹过。这个狗崽子,太过分了,跟二妹动手,反倒是他有理了。”毕珊气呼呼地,比自己受了委屈还生气。
“阿娘,阿娘!”他的三姨叶凌从门里疾步奔了进来。
“疯疯癫癫成何体统,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他的外婆开口教训一句。
“大帅的人来抓革命党了,我们——我们叶府全部被包围了。”叶凌气喘吁吁道。
“革命党?啧,这个死老头子,我就说会引火烧身,他偏偏不听。马大帅本来就觊觎咱们家的家财已久,这不给了他横夺的理由吗?”她的外婆焦急地用拐杖捣着地面,来回走了两圈,然后摘下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首饰塞给毕珊说:“姗姗,你去后院带那帮孩子走,能跑多远跑多远。舒颜,跟我去前面迎接马大帅。”
毕珊愣了愣,抬手将舒颜身上的金银首饰也卸了,包了一包,这才点了点头,率先出门。她一出门便撞上了躲在侧门门帘后的靳卫宁,不觉低骂一句:“你这死孩子,”说着便抬手要打他,但最后那一巴掌没有落下。
靳卫宁直觉一阵眩晕,他整个人已经被毕珊扛了起来。
毕珊跑了没两步,就摔倒了,连同靳卫宁一起摔了个四脚朝天。她爬起来,勉强站稳之后脱了高跟鞋,扔到了井边,然后抱着靳卫宁一路狂奔向后院厢房,因为他的表姐表哥们正在那里睡午觉。
毕珊进去之后小声摇醒一帮孩子,赶了一辆旧马车,让孩子们全部上了车,然后按开了厢房的暗格,一路赶着马车从暗格那只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过的巷子出了叶府。
可到了街上之后才发现,马大帅的部队在满大街地抓革命党,她只能带着一帮孩子躲在叶家暗门出口一个废弃的菜窖里,等到入夜之后才行动。入夜之后,毕珊让孩子们在地窖里呆着,她出去摸摸形势。
毕珊出去没一会儿便回来了,手里捏着一张大字报。
靳卫宁还小,不识字,只能让他的表姐念。大字报的大概意思是叶家及其女婿靳麓生参与革命党,罪不可恕,判处满门抄斩,叶府财产悉数充公。经警卫队核实,叶家共53口人,除在外的长子叶蓁、长女叶薇和叶老爷之外,剩余50人,抓获43人,五人失踪,两人跳井身亡,靳麓生吞枪自尽。
“现重金悬赏全力搜捕叶氏余孽,以儆效尤。”他的表姐念完之后扫一圈他们,指着报纸上的图片说,“还好卫宁你没在”。
听了表姐的陈述,靳卫宁觉得,终究是自己的爹爹害了叶氏满门。半个月前的一个夜里,他爹一身血地突然出现在他跟他娘的房间里,娘儿俩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等看清来人之后,他娘让他守着门口,自己则动手为他爹包扎伤口。
“潘潘,谢谢你。”他爹抬手帮他娘理了理额角的乱发,眼中全是深情。人都说他的爹娘是娃娃亲,没有感情,他是他爹一夜醉酒之后的一个意外,就连他的亲奶奶也那么认为。可他看的出来,他的爹娘在一起其实很幸福。
“谢啥,我虽然没读几天书,识字也不多,但我知道,夫妻本是同林鸟,我不能扔下你不管。上次你说你要闹革命去,想与我和离。其实你不是不想要我们娘儿俩,只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我能理解。”
“傻瓜,你可知‘夫妻本是同林鸟’的下一句是什么?”
“什么?”
“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我靳麓生除了曾经醉酒和上次说‘不爱你’之外,从来就没有骗过你。”
“醉酒,有了卫宁,你害的我上不成学,这账我以后跟你慢慢算。反正我刚刚的意思就是咱俩是一体的。你不也想跟我一体吗?不然这一身伤的也不会跑来我这里。”
“等包扎好了我就走,我不能连累你和整个叶家。”
“说什么傻话?叶家除了马大帅那不要命的,目前没人敢动,等伤好了再走。”
“好,听媳妇儿的。”
……
靳卫宁也猜到了,他爹虽然藏得连叶家人都不知道,但可能还是被人寻到了踪迹。才导致了叶家满门被抓。
“所以说这上面真没有我和二舅母。”靳卫宁最后皱了皱眉问。
“这还得感谢我那双高跟鞋,甩掉了你一只鞋。”毕珊呡了呡唇,平日里咋咋呼呼地她难得的安静。
“舅母,那现在咱们怎么办?”靳卫宁问。他虽然替父亲歉疚,但目前不是道歉的时候。
“卫宁,明日就是叶家满门上刑场的日子,我带你去看!”毕珊突然说。
“好!”
次日一早,她的舅母带着他去了刑场,在刑场上他亲眼目睹了叶家四十多口死于枪下的场景。他的舅母搂着他,对他说:“卫宁,你看好了,看清楚了,这些仇人你要一个个都记住,知道吗?”
“二舅母,你想做什么?”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二舅母已经将匕首戳入了自己的胸膛,并说了一句,“快走,不要管我,走!不要回平川,靳家也被抄了,去找你大伯靳楚生,他在四川,离咱们比较近,一直往南走,知道吗?”
他摸一把泪,放开了那个他曾经一度认为是坏女人的手,转身去找他的表哥表姐们。他转头的时候,便看到了叶家后院那只老黄狗。老黄狗带着他回到了地窖,可等他去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表哥表姐们都断气了。他不觉想起前一天晚上他二舅母给每个人发的点心。他本来也想吃的,可他二舅母骂他说拖油瓶就得认清自己的身份,还妄想吃点心。原来,前一夜,她的舅母就已经想好了一切。
他草草掩埋了几位表哥表姐的尸体之后,便带了那包金银首饰,骑了后院那只老黄狗离开了叶家。
大雪封山,他骑着老黄狗绕道走了三个月才到达四川地界。他每天夜里都会做噩梦,梦到叶家满门被杀,血流成河的场景。每次半夜惊醒的时候,老黄狗会安慰似的舔一舔他的手,然后靠在他身边开始眯眼打盹。他用身上舅母留下的那些首饰换了些银票,一路上勉强够他和老黄狗维持生计。后来他身上的银票也花完了,他也进入了如原始森林一样的川藏地界。一日他饿的实在走不动了,于是将怀里最后一个窝头拿了出来,给自己和老黄狗分了,然后摸着它说:“阿黄哥,这是咱们最后的干粮了,也许咱们就要死在这儿了,没办法给舅舅家报仇了,真遗憾啊!”
老黄狗吃了窝头之后又舔了舔他的手,然后扯着他的裤腿,将他往刚来的方向拖。
“怎么了?”他不觉问了一句,但还是跟着老黄狗走。
他们往回走了一里地之后碰到了一个很大的树洞。老黄狗钻入树洞很久,就在他要进去看的时候老黄狗出来了,嘴里衔着一只又大又肥的兔子。
“你抓的?”他不觉笑了笑问。
老黄狗将兔子放到他面前,然后转头又进去了。过了几分钟之后又出来了,嘴里又是一只兔子。老黄狗就那么往返了六次,共抓了七只兔子出来。他们也是靠着那些兔子肉走出了四川地界,到达了云南。
进入云南之后,他又走了一个多月才到达昆明,他和老黄狗的口粮都是老黄狗弄来的。他打听了自己大伯所在的部队,但去的时候已经撤走了。他只能继续往前走。一日,老黄狗突然衔了只鸡回来,紧接着,后面便追来了一帮军人。
老黄狗躲在他身后,很无辜地看着他。
他摸了摸老黄狗,然后满脸堆笑地将那只鸡还给了军队的大哥。哈啰小说网
“你的狗?”其中一位带枪的开口问他。
“嗯!”
“好有灵性!多少钱卖?”
“不卖,多少钱都不卖!”他将老黄狗护在身后说。
“小娃娃,听口音不是本地人,你从哪儿过来的?知不知道我们师坐喜欢黄狗?我们可以开很高的价格。”
“多高都不卖!阿黄哥,我们走!”他拉了老黄狗,准备转身走。可阿黄怎么都不走,直接爬在地上不动了。
“怎么?你想跟他们走?”他摸了摸老黄狗的脑袋,生气道,“那么苦我们都熬过来了,你怎么能为了一只鸡抛弃我呢?你这是晚节不保,你知道吗?”
“唔——汪汪汪!”老黄狗呜咽一声,突然朝着他身后的方向开始咬,等他转头的时候,他便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大伯。
“阿黄哥,你真是神仙!么!”他抱着老黄狗的脑袋亲了亲,然后一人一狗奔向那一身玫红色军装的身影。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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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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