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绸此问,望月心里自然有计较,却不便向李绸解释,场面就尴尬下来了。
望月无奈坐下,不好望着等她答案的李绸,不觉往地下瞥了一眼。
就见熏笼脚下落了一片叶子。她将叶子捡起来左看右看,见正是天井中庭树上的叶子,目测了庭中树木与此处的距离,发现这树叶子挺能飘的,飘落在内室中的地上,都被踩烂了。
她把叶子揉巴揉巴,塞进熏笼格子里,看它被炭火烘烤的蜷曲起来。
李绸适才与嘉善说话,灵机一现,突然想明白,嘉善从前对他亲昵无间的缘由。
想明白了嘉善的心迹,心里正自翻江倒海,昏天黑地。
看望月将他扔在地上的叶子,拿在手里揉着玩,玩一会儿又塞进熏笼里,心里不由好笑:她似乎总喜欢把小东西揉一揉,塞进熏笼里。
实在让人气不起来,真想将她团一团,团成一个小人儿,随时揣在襟袖里收藏着。
他心理虽还觉着有些煎熬,可终于也想得明白,嘉善无论出于什么缘由,要笼络亲好于他——她照料他的病体,搭救他的性命,让左右侍奉之人对他恭敬尊重,这些都做不得假。做人何必太过贪婪,事事都要求全?
想到嘉善适才对他说,他大庭广众之下不该对她孰视久之。
李绸真是无奈又好笑,心里还生出不绝如缕的缱绻情绪。
男女有意,眉目传情,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陈朝仕女之热情奔放,在嘉善身上似乎不大明显。
而且,她对他总是显得若即若离,不敢真正有男女之间的亲密行为。
他有时候,也生怕抓不准她的心意,也总是患得患失,不敢轻举妄动。
罢了罢了,既然她这样不自在,先说些其他事,让她别再如此纠结,便问她:
“公主在宫中,究竟如何伤到额头?”
望月想,她与李绸还有一些隔膜,怎好将她在崇德殿听政之事告知于他?
但他又问她如何伤到额头,定是不信她是在昭明宫中摔伤。
她略一思忖,便对李绸忧愁叹道:
“适才人多,此事与你实说倒也无妨。父皇如今遇事好发急,宫人动辄得咎。
“一回在昭明宫中,容大监去禀事,不知说得什么,父皇怒极难制,众人皆不敢劝他息怒。我上前去劝,父皇不知是我,就将我推得趔趄,我方才撞在桌角上……”
望月说得半真半假,李绸不知信是不信,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她轻笑道:
“别人皆不敢上前,独公主敢去。
“公主可知,十年之前,晋王之乱,一些有子的嫔妃触犯龙颜,也不能得脱。公主怎么笃定,陛下不会迁怒于你?”
望月闻言默然。
皇帝盛怒之下,她首先考虑的是,不能让皇帝暴怒无制,以致场面失控,殃及朝中重臣,甚至殃及她自身。
至于皇帝是否会过分迁怒于她,她私心里,确实觉得不至于。
李绸见她默默然有所思,他将轮椅稍微挪动一二,挨着嘉善近坐,趁她正在思索,挨挨蹭蹭地挽上她的手腕子。
望月吓了一跳,见这人不知何时又凑得这样近,推了推他,叫一声“郎君”,他却恍若无觉。
她心里叹一声,暗道由着他也罢了——总之他们终究夫妻一体,犯不着在无关紧要的事上,百般地忸怩矫情。
刚才李绸问她,为何笃定圣德帝不会过分迁怒。
她想到圣德帝这些年,对她异乎寻常的溺爱宽容,想到她因为不明所以,有时也在心中后怕、疑惧。
想到她与李绸,终究要努力做到夫妇相得,总要多些相互了解,往后才能同心戮力。于是对他惆怅叹道:
“望月也不知为何。从十七岁走出玉卿宫门,一路走来,见盛爱于母后,蒙隆恩于父皇,多少次有惊无险过来。
“后宫妇人,强势者觊觎后位,视母后为绊脚石;弱势者要么攀援沈妃,要么依附严妃,视母后如无物。
“所以,望月不曾结好任何后宫妇人,以使母后难堪。可是,后宫之内,谁也不敢公然欺凌望月,就算暗行加害,也唯恐叫人查出。
“与襄阳侯定亲,又为十五弟与他悔婚,在朝臣出入之所,公然挑衅皇帝威严;婚姻之事,到底是有惊无险地过来。李绸突然打断她,问:“公主以为,嫁予李绸也算有惊无险吗?”
望月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自然是了。”
李绸也轻轻笑了,侧过身子与她正面相对,手也抚上了她的流海,没有说话。
望月拨拉了一下他的手,像是自言自语,继续说:
“望月虽然习得一些度词作曲的功夫,有几分伶俐机警,几分孝顺体贴,不结交权贵,不招惹麻烦,偶尔为父皇分解几分政事疑难。
“除此之外,不知何德何能,令父皇对我如此与众不同,处处优容,时时见爱,想来真是感愧,又心有后怕。郎君可能明白我的心境?”
李绸从前也觉疑惑,听到却有点茅塞顿开:“公主如何为陛下分忧政事?”
望月闻言一怔。她本是心防极重的人,非是心腹之人,不与交言机密之事。
现下说了出来,也并非是有口无心,一时失言。她只是想赌这一把,赌李绸值得她托以腹心。
她侧过身,望向李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他:
“若是易地而处,郎君,你会像父皇一样,一直宠爱望月这样一个家世微贱、貌拙体弱、性情也古怪的女儿吗?只因这些可爱之处?”
李绸见她难得问这样交心的问题,自也认真思索,思索了一阵,也只能对她答道:“也许会吧。”
望月问:“为何只是也许?”
李绸道:“作为李绸的夫人,公主待绸至善,数次解救绸于死难,平日关怀饮食起卧,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公主对绸危难扶持,绸对公主从警惕、猜疑,到了解、感戴,甚至……甚至是仰慕,经历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惊险之事。
“因此,李绸喜爱公主,欲与公主相守,有事可依,有理可循,不知所起,情难自禁……
说着话,不知什么时候,李绸竟然将她搂在他怀中,胳膊揽得这样紧,脸庞挨得这样近。
他腾出一只手,揽住她的颈项,眼中流淌着脉脉情蕴,看牢她:
“而公主与陛下之间,发生过哪般惊心动魄、生死患难的事,绸不得而知,不敢笃定陛下是否会,永远宠信公主。”
说着,猛然听他沉沉呼吸,忽然脸孔欺近她的脸,先将额头贴在一起,耳鬓厮磨,而后渐渐唇齿相依……
望月被他紧紧扣在怀中,浑身紧张得发软,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想着明明在说正事,她心情还有一些忧郁,怎么就引得李绸突然情生意动了,这样不能自制?
她似乎是想推开她,然而下意识又觉得没必要推开,也莫名有点不想推开……
迷迷糊糊被他亲吻了一阵,正有些意乱神迷的时候,忽然被他大力推开了……
望月气喘吁吁,迷迷糊糊地看向李绸,只见他早侧过身去,将轮椅也拖得稍远了几步。
他比望月还喘得厉害,喘得似乎将肝肺都要喘出,受了什么刺激或惊吓的样子。
他的面目,侧映着窗外的天光,微微躬着身子,头低垂着,呈现出一种似是痛苦自伤的姿态。
望月身上的热意渐渐散去,清醒了许多,见他保持那样的姿势,基本一动不动,像是一尊寂寞的雕像。
她站起来,向他走了一步,见他握着的拳头,在激烈地颤抖,内心似有风暴在翻涌——他看起来如此痛苦,却将痛苦藏在心里。
她站在他身前,微一躬身,扶住他的肩膀,轻轻晃着,叫一声:“郎君。”
李绸蓦然抬起头,紧紧揽住她纤细的腰,将脸伏在她怀中。望月有些恍惚,任他拦腰抱着,她脑子里浮现着李绸刚才的神情——
适才,李绸抬起头的一瞬间,双目赤红,里面有狰狞的血丝,似乎还隐隐有几星泪花。
他竟然流泪了,他在一瞬间感到如此强烈的痛苦吗?
此时此刻,望月自然也大致明白,李绸为何突然这样举止失措。
她连忙也紧紧地揽住他,小声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向你保证……”
李绸在公府,望月给他调理饮食,精选药物,为他按摩肌肉,舒解情志,劝他自己没事多动。暗里,她还用内力为他修复损伤的肌肉筋骨——他分明已经见好了。
只不过,要在行动与生理方面,恢复得与从前一样,恐怕还要时日有功,更要看天意。
待李绸情绪镇定下来,天已经渐渐转暗了,雨势倒是变小了。
他将头扎在望月怀中不起,望月也是站得累了,好歹转着磨似的掇了张椅子坐下。好容易坐下了,却还有一些口渴。
她拍一拍李绸的宽肩膀,柔声说道:
“郎君,你且放一放我,我口渴,要去倒茶来吃,顺道给你倒一杯来。”
李绸沙哑着嗓音,不觉转恨苦为无奈,低笑一声:“原来是顺道给我倒啊。”
李绸老老实实松开了她。Hττρs://wWw.hしΧS9.CòM/
望月唉声叹气地,活动着肩膀跟腰,这一会儿拧巴着坐着,真是有点扭着筋了。
喝完了水,望月觉着有些犯困,这一会也懒怠说什么正事,叫人进来服侍李绸。
她打算回房中小憩一会,晚膳前起来就好。
李绸强拽着她的袍角,瞅了瞅自己的床榻,对望月道:“若要小憩,就在我房中无妨。”
望月听他言,瞅了瞅里面书房。
想想若是大雪、夏至有密事禀报,而她在这寝房之内正睡着,莫非要让这二婢穿过寝房,到书房里向他们主子禀事?——这也太不像话。
望月笑道:“恐怕于郎君有所不便吧。”
从李绸再次中毒,望月就再未与李绸同住一室。即便他后来开口说话,也未曾再搬回来。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李绸行动不便,这样做是为了方便让李绸与心腹商议要事,沟通内外。
这一点,望月与李绸各自明白,心照不宣。
李绸不以为意,告诉她:“公主宫中侍亲尽孝,李绸在家中也未闲下。绸命人将东侧加了一间挟室,东开一门,别人要来书房,尽可从挟室进入。”
望月拍一拍脑门,皱眉道:“如此,房子就不成规制,不大好看啊。”
李绸扯下她拍脑门的手,无所谓道:“公主在西侧,再加一间挟室,就无碍观瞻了。”
望月听得无语,顿时气笑了。
这样阴雨连天的,要她费这样的工夫,造一间她并不需要的挟室,瞎折腾个啥。
不过这一会儿,望月到底不曾驳了李绸的意思,就留在他房中小憩一会儿。
商量好了,望月被人侍候着,到床上躺下,才躺下立时困意袭来,几乎一瞬间就要睡着了。恍惚地睁一睁眼,见床前有一个
黑影,像只索命鬼似的,直钩钩地盯着她。
她吓得心脏砰砰砰乱跳,立刻醒了过来。
睁大眼,定睛一看,才看清是李绸坐着轮椅守在床边,而因天色已经大暗,只有离床榻较远的地方,点着几只壁烛,而床榻左近却昏暗一片——才显得这样幽魅吓人。
望月哀叹一声,实在是犯困,也懒得理会李绸坐在床边吓人,翻个身,将脑袋扭向另一边,继续睡。
李绸见她似乎确实吓到,便没有强拗着再转到另一边去看她睡觉。
给她掖了掖被角,将她颈项盖严实,他将轮椅从床榻边移开,移至窗前定住,静静地从窗缝里看向外面。
他想,虽然不明白什么原因,但他身体下面确实隐隐有了知觉。
无论如何,这副半死不活的病躯,必得治好。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甘之如饴。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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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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