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储召书一下,对于只剩最后一口气的皇帝,众人已没有更多的期待,只期望他去得别太难过。
有司已在预备皇帝的后事,装殓的棺椁和殓服、随葬品,包括陵寝,都在紧锣密鼓地张罗着。
甚至连国事军情,也由各部大臣商议办理,暂时不必送入崇德殿由皇帝和镇国公主裁定。
崇德殿里安静极了。
虽然皇帝一直深信,他最终能够重新活过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紧张和恐惧有增无减。
望月一直陪着圣德帝,圣德帝也像绝望溺水的人一样,死死地将她拴在身边——现在,除了容海和季中行,任何外人都不许进入崇德殿。
望月多少忧心叛乱的形势,但她现在完全走不开——除非圣德帝多少睡上一会儿。
生命进入倒计时,皇帝开始疑神疑鬼,他忽然紧紧抓着望月的手,疑虑地问:
“月儿,你告诉朕,你与禁卫的章将军,可有私情?”
望月心间微惊,却狐疑地对皇帝嗔道:“父皇,为何忽然这等猜疑,儿与章将军倒是做过一阵玩伴,哪里来得私情?”
皇帝像在泥沼中挣扎的人,他的精神似乎受着极大的折磨,惨白着脸说道:
“沈琳是东鲁章氏血脉,章悦之也是东鲁章氏。朕给他的权力太大了。”
他似是对望月说,又似在自言自语,神情显得有些恐怖,神经质地紧张,他忽然死死抓住望月的手,对她严厉地说道:
“月儿,沈琳既为皇储,不得不防着,要防着他——章氏来谋害朕,要防着章氏来作乱,不得不防着他……月儿,你听见了吗?”
望月连忙应下他,安抚他道:
“父皇,儿立刻想个借口,解了章悦之的权柄,只是他有大功在身,若是轻易杀害,难堵世人悠悠之口。”
皇帝颔首称是,忽又对望月说道:“月儿,朕在‘假死’期间,崇德殿之事你都要亲力亲为,万勿假手他人。”
望月郑重地应下了。
皇帝又说:“必须派人盯住章将军。——容海,你去将黑花卫的楚将军叫来。”
容海领着圣谕出去,不多一会儿便将楚将军领来。
因为皇帝双目看不见,楚将军下意识看向公主,便见公主眼神沉沉,向楚将军小幅度地摇一摇头。
皇帝开始吩咐楚将军:
“你派最可靠的人,盯紧禁卫的章将军。若有任何异动,悄悄地了结了他,不要闹出动静。”
楚将军毫不迟疑地应下,又向公主悄悄点头,示意他明白公主的意思了,不会随意造次。
还是这一天,约在申末时分,圣德帝勉强睡过去了。
因为军情实在紧急,望月从崇德殿出去,到部阁里听官员商计平叛之事。
京城外面的叛乱,局面并没有变得更糟。
很糟糕的一件事是,整个京城之内,朝野市坊、官属衙门,到处充塞着叛逆世族的子弟亲眷。
这些人数目不小,与叛族有割不断的血缘亲缘,却大部分人又没有实质的叛逆行为,因此,不知是否该防范他们,是否该处置他们,又该怎样防范,怎样处置。
值此形势严峻之时,京城和皇宫的安全,变得比任何时期都重要。
此事,又不能稀里糊涂地混过去,群臣都请公主给个示下,免得下面行事无依。
望月大致听了朝臣的意见。
对那些身份尴尬的叛族子弟,不少人认为不可轻举妄动,免得引发更大的骚乱,有的人认为,绝不能置之不理,模棱两可,不然更会陷陛下、储君、公主还有全城百姓于险恶之地。Ηtτρs://WWw.HLXs9.cóm/
望月思索了一会儿,先在大方向上,给众臣定下一个基调:
“世家子弟,系逆族嫡系者、平日便不敬不逊者,有不法不轨行为者,不必多言,一律先关押起来。
“而非叛族嫡裔之子弟,兼平日恪尽职守、为人端正者,要审慎地用他们,免得反将好人逼反……”
代任工部侍郎的但炎,连忙谏止道: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叛族子弟,不杀已是天恩,今日形势,还使他们在各部视事,万一骤然反叛,官衙军府必会疲于应付……殿下,此时不可心存仁善,以致隐患丛生。”
望月看着堂中其他朝臣——这些朝廷要员里面,不少也都出身世家,不过是他们的家族没有举旗叛乱,因此还可皇然立于此间,与镇国公主一道,决议国家大事。
但他们与叛乱世家,也都有斩不断的血脉渊源,若朝廷真的只因血统,给京中没有叛乱行为的子弟定罪,那朝中的职位立刻空了大半,更叫朝中的世家官员,也都惶惶自危。
如此以来,朝局怎能稳定?
望月看向卫尚书等世家官僚,道:
“卫卿、韩卿、杨卿……,尔等皆系世家子,与叛乱世家斩不断的血缘,他们又许愿要给你们封官赐爵,尔等为何竟不反叛乱?”
卫尚书等,听公主忽发此诛心之问,忙不迭地跪下请罪,望月笑一笑摆手,道:
“我幼读《三国志》,以为曹孟德为世之真英雄,其不杀降将而能识人用人,是曹魏大成的关键。
“而备受赞誉之诸葛氏,见识胸襟多不如矣。其用关羽而荆州失,用马谡而街亭失,提携彭羕又构陷彭羕,用魏延又不信任魏延……
望月看向诸人道:
“治天下者,斯须才士辅佐,吾若尽拘世家子弟,莫非皆以皂隶小民、无识之辈,充塞枢要,理政平叛?
“朝壤之内,如叛乱之郑、沈、褚、郑、冯、华之家,出自这些家族之子弟,且不知有几多,而但以血统论罪,姓望之家,何人幸免?
“便如在坐各位世家臣属,何人与叛逆不沾亲带故?无人可用,怎能治政平叛?”
堂上众臣,尤其出自世家之官僚,许多人都头一回,听这位公主此高论,都为这个“女流之辈”的不同见地,及阔大胸襟所震动,都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她的说辞。
望月世家官僚反响不错,又对众臣说道:
“与此同时,必须抛开成见,大胆启用寒门才能之士,以补阙清理叛逆空出的职务。此事,卫尚书、邝尚书,我只向你二人问责,务必要办好。”
皇帝推行科举,已经有些年头,但是从寒门拣拔上来的士子,还是受到世家官僚的排挤和围攻,真正身居要职的人极少。
这时候世家叛乱,能够清理不少世家官僚,正是擢拔寒家子弟的好机会。
她没有强盛的母族,也没有势大的夫家,毕竟还是要争取各方的支持——而寒门士子,是她暗中投资多年的势力,现在,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正好让他们升上来,为她所用。
所以,她适才先对世家施以安抚之计,而后顺势提出以寒士填充枢要,世家官僚,也说不出大道理来。
看着一众朝臣神情有异,暗中都似有些计较,望月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继续说道:
“现在形势,虽是窘困,但也未必很糟糕。
“父皇虽威重于世家,引得世家道怨,而能颁行《庚寅十二册》,在坊间实施惩治贪腐,严明赏罚,轻徭薄赋,复兴文教等诸策,使坊间百姓多受其益。父皇声望之高,唯高祖可比之。
“叛乱世族道父皇□□峻法,引民怨神怒,不过是攻击圣人以掩己非;称到处民人附逆作乱,不过是虚张声势,威吓不知情的百姓。
“诸位卿家,叛军之势是假成之势,叛逆之家子弟,不妨审慎用之……”
这时邝捷又道:
“左金吾卫将军沈璟,是叛乱祸首之一,左金吾卫中多是世家子弟,为防左金吾卫哗变,已着就地看守,不许出入。如此一来,城中巡街把道、监视坊里的兵力,着实告急。
望月又看向邝捷——因为原户部尚书,正是出自叛逆世族,已经被清算了,邝捷现在已成户部尚书,她对邝捷道:
“邝尚书可知秦朝什伍连坐之法?”
众臣忙看向邝捷尚书,邝捷惊疑道:“什伍连坐之法?”
望月便说了句:“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并无不可。”
朝廷人力不够,可在非常之时,暂行什伍连坐之法,将管理坊里的事情,落实到基层人员那里,到时直接向基层管理人员问责。
关键时候,由不得人不发一发狠。
邝捷表示明白了。
其实陈朝也有编户之法,以四家为邻、五邻为“保”,便于管理,但陈朝刑法之适用,决不像秦朝那么苛刻,动辄血流成河。
稍后,望月作为代掌国政之人,又给朝臣定了些调子。
至于细索之事,便由下面之人具体执行——她毕竟不可能事事过问。
望月到台部议事,不久回到崇德殿,诸太医与和季中行,都告诉她,皇帝已经一脚踏进鬼门关,就是这一会儿的事了。
望月一直守着皇帝,皇帝拉着她的手,眼巴巴地瞅着他,气息越来越弱了。
望月心中弥漫着深沉的情绪,不觉泪水盈眶,她连忙揩试干净了。
陪着圣德帝等待死亡,是对心境的一种考验,任何不当的情绪都不能露出来。
史官与舍人都不准进来,因为皇帝不以为自己是要赴死,而是要向死而生。
圣德二十五年六月十七日申酉之交
圣德帝结束了最后一次呼吸。
在满朝文武拥戴之下,镇国平圣大长公主,领着年幼的储君沈琳,在大行皇帝灵前继位——简洁而又和平地,完成了新旧权力的更替交接。
这让担心会发生血腥事件的朝臣,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幼主登位,镇国平圣大长公主代为执政,虽然听起来极为新鲜——但只要能维持住平衡稳定的局面,当此时局,没有人愿意再计较什么。
而大行皇帝宾天,这个可以震动天下的大事。朝中文武与宗室皇亲,却在昭告天下与密不发丧之间,发生了极大分歧。
有人认为,值此叛逆猖獗之际,应当密不发丧。
平叛期间,行发天下的诏命,还当以圣德帝之名下发,当叛乱平定之际,再行国丧之制。
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大行皇帝驾崩之事,恐怕根本瞒不住世人。
只说这京城宅邸之间,有多少能够泄密的漏洞,有多少愿意泄密的嘴?
一旦被叛军发现,皇帝早已晏驾,密不发丧就会成为天大的丑闻。
新皇的正统地位,镇国公主的执政权力,都会在叛军的攻讦诬陷下,开始动摇它的正统性。
而两派不同意见的人,争得不可开交之时,望月还待在圣德帝晏驾的殿室之中。
她看着已被穿好殓服的皇帝,神情似乎很冷漠,又似乎有一种无法掩盖的伤感。
她想起圣德帝待她的好,感动与愧疚的情绪,不觉在心里弥漫。
可是想到这背后的因由,再想及皇后的惨死,感动、愧疚又瞬间消失不见。
皇帝本就必死无疑,她与章悦之所做的,不过是用心理诱导的手段,让皇帝以为绝境逢生,而层层设计地,让她攫取到了天下至上的权力。
她攫取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所有直接、间接害死皇后的人,都会在他手里,付出应有代价。
容海控背躬身进来,恭敬向望月禀报道:“殿下,关于是否立刻发丧,朝臣在前殿争执不休,不能决断,正要恭请殿下裁断。”
望月点一点头,问了一声:“阿琳如何?”
容海恭敬答道:“陛下无事,侍人正给陛下穿戴冠服。”
望月点头:“叫阿琳与我一同往前殿去。”忽又问道:“阿监,你哪年入宫,今年寿岁几何?”
容海忽觉心中一栗,生出恐惧的感觉来,小心答道:
“奴婢九岁入侍大行皇帝潜邸,圣德初年随陛下入宫。今年刚有半百。”
望月拍拍容海的肩膀,淡淡说道:
“阿监,东汉蔡伦,助和帝夺回大权……又研制造纸之术,辅助圣上充实国库,而终称蔡侯。他在宫廷进忠至花甲之年,阿监,吾与效仿汉家故事,留阿监至花甲之岁。阿监可能应我?”
容海的心情,远不如他的神情那么平淡。
听公主继续道:“阿监,父皇伤患之重,恐怕就算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请阿监节哀顺势,保重身体,替吾与阿琳照看宫中事务。”
容海按捺着激动和感怀,“噗通”一声跪地,向公主叩首道:“感殿下天恩,奴婢愿侍奉殿下和陛下。”
望月曲身将他虚扶起来,没有再说更多的话。
因为圣德帝是威严持重之人,便将他身边的侍宦宫人,也管束得十分严格。
总体来说,崇德殿正监容海、副监周老福,二人都是尽职能干的人。
当然,他们不可能多么善良耿直。但基本来说,他们做过的见不得人的事,还没有到恶贯满盈的程度。
所以,就像对待叛逆世族一样,在亟须真材实学之人做事时,她用不着搞一朝天子一朝臣,或者玩“逆我者亡”的那一套。
只要不是大奸大恶、非杀不可,不妨人尽其材,好好为国家和皇室服务。
至于他们的忠奸真伪,除了有专门的人监督,也会有一个“日久见人心”的考验过程,端看各人怎么表现。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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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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