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还不大信他,并未对他刚才的话,作出什么回应。她只是任由他欺近了她,听他说起从前绝口不言的西疆之事。
“两年前,我率麾下精勇将士,袭杀西炎左贤王精锐嫡系五千,因此获得朝廷嘉奖,华哲连同京中来使一道,率诸将士为我办赏功之宴。
“宴饮正酣,一个眼生的卫士悄悄知会我,说姑母命他帮我带一个紧要消息,将我拉了出宴帐。
“随他一同到了帐外,此人径将一个无名小卒推到我面前,我再也不曾想到,这个无名小卒,竟是本该在宫中养尊处优的保龄公主。
“千万里,天知道她如何布衣荆钗、粗茶淡饭,有惊无险地,来到这平沙漠漠的腥膻之地。她一直抱着我哭。”
望月听得莫名兴奋,这个故事,她揣测得太久,也盼望得太久了。
李绸见她兴奋莫名,心里觉得有些怪异,顾自继续说道:
“李绸知晓,六公主生得天姿佚貌,性子也多少是天真娇腻,惹人猜疑,却能化险为夷,甚至直入军寨之中,其中定是有人推波助澜,暗中之人不得不防。Hττρs://wWw.hしΧS9.CòM/
“本来,李绸可将六公主,交给来表彰军功的钦差,将其顺道带回京师。
“然而,那时奉钦命来表功的副使,乃是严淑妃严氏之亲故,一旦将保龄交予钦差,依严家人的一贯行事,必欲将事情闹大,使沈贵妃那些人成为天下笑柄。
“六公主口口声声,说是专意来寻我。我若置身事外,不计后果,将六公主交给钦差,一旦六公主有所差夫,我必会遭致贵妃皇子报复,甚至还有她的爱慕者之报复。
“谨慎考虑之下,平西军中将校皆不可托付,唯有华阴卫氏的一位老将军可以托付。
“华阴卫氏,处世之道与众不同,他家历代皆出纯臣,从不参与夺嫡风波,只忠心耿耿地为皇帝办事,而又分得清忠奸的本分。”
望月听得连连颔首,像华阴卫氏一族,才是真正的纯臣。
沈、李二大族姓,虽也能人辈出,却为何被皇帝如此忌惮?——自是因为这二族中子弟,还是有不臣之言,不臣之举,纯不起来。
她在京中生活十年,只听说卫氏有庸碌无能子弟,却未听闻卫氏有猖狂不臣之子弟。
说卫氏老将可堪倚重,李绸倒也是思虑周全。
“……卫老将军能力不显,功勋不著,为人却本分刚毅,善纳良言。他为人处事向来滴水不漏,将六公主交给他送回京中,李绸尚可安心。
“计议已定,我命心腹卫士,将保六公主安置于隐蔽苫帐中,走了平常不走的隐蔽路径,去寻卫老将军,我走得极快,去时一路无事。与卫老将军说明缘由,与请托事项,卫老将军当仁不让。叫我先回去看好六公主。他自有处置。
“回程时还走隐蔽道路,却无意间,听到华哲连与一个道人密议,说此番偷袭,那西炎左炎王大为光火,说华哲连不守盟约,事先也不递个音信,竟然偷袭他的营寨,让他丧失五千嫡系精锐……”
望月不知何时,又被他紧紧箍在怀中。到了此时,便是李绸从前无意间对她透露过的情节,听得她不由心里紧张。
“绸听到这等密事,自是走为上策,但与华哲连说话之人,正是青花教中高手,他如鬼魅般不期而至。
“……我与此人只交手两个回合,便知绝非此人敌手,便大喊呼喝,引来近傍值宿卫士,然而此人着实厉害,许是怕惊动更多卫士,到最后不好收拾,他故意将我逼至远离军寨的勒合山里。
“我自知功力不济,离军寨越远,我的处境便愈凶险,好在总算熟悉地形,才未被青花异人即刻杀死。
“但是实力高下相差太大,不得已,在向我的朋友发出求救讯号后,为求一线生机,我只好跳下冰涯。”
李绸回述此事,平铺直叙,仿佛在叙述他人之事,然而他的眼中,却仿佛燃烧着冰山烈火,有那么强烈的求生意志。
这样的极冷极热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叫望月仿佛身处冰川极涧之中,黄云千里,烈风嚎啕,既无人烟,也无活物,连大喊一声“有人否”,声音也淹没在密织的寒气间。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样的绝壁底下,连樵人鸟兽都不会经过,一片浩瀚惨白的冰雪世界——李绸被遗落在了这里。
空寂、恐惧、绝望,连发过讯号的江湖朋友,也不知为何,竟没有立时赶来。
他人还未死,但重重从绝壁断崖摔下,摔伤了脊背腰胯,没有伤药汤水,他连自救也不能够,只能眼睁睁看自己伤情恶化。
天下第一公子,终要成一残痹之人,虽能苟延残喘,却为世人耻笑践踏。
他定然是不甘心的。
这样击中心灵的脑中景象,叫望月瞬间放下了对李绸的猜忌。
她有点不明白自己,怀疑如此绵长痛苦,相信却如此轻易。
也许,正如她以前设想过的,被艰苦生活磨砺得,拥有如此强烈的求生自保心态之人,怎会莫名在军寨中,与私奔而来的皇圣公主行那苟且之事?
围绕在望月心上的,冰雪钢铁一样的甲胄,似乎听见一种讯号,渐渐地就开始融化。
她将脸颊贴在他冰凉的袍褶间,似乎又能感觉到他的温度,感觉到他是有枝有节的真人,而非为了达到自己目的,而绞尽脑汗欺哄于她的奸佞假人。
李郎君还在讲述,他从前绝口不提之事,现在对着心爱之人道来,似乎不是想象中那么难:
“青花异人大概以为,绸是向军营中发的信号,若是向营中求援,华大将军皆能料理,便未追我到崖下。
“我正是料到此节,才会向江湖朋友发讯求救,而非营中卫士。如此,获救的机率反而大些。然而——”
一直平铺直叙的李绸,终于露出了一点悲悯、自嘲——一种天意难违、徒劳挣扎的萧索。
后面的事,他还未出口,然而只从后来他的身体精神,毁败至那等境地,便知李绸落崖后的境遇,能有多么不堪。
甚至,是一再的失望淹没希望,以至她的精神也到了濒临崩溃之境。
她玉臂长伸,紧紧揽住了他修长的脖颈,低语说道:“郎君不必再说了。”
李绸搂着她的纤腰,在她面上轻轻吻了几记,看着她的眼睛,抚着她的柔嫩脸颊,温柔说道:
“公主可知,这些风烟往事,绸为何三缄其口?”
望月握住他的手掌,杏眸盈盈含笑,柔声道:“愿闻其详。”
李绸又如往常一样,紧紧地抱着她,以面相贴——望月突然福至心灵,也许是她会错了意。
李绸每回这样紧紧搂住她,面鬓相贴,唇齿相依,并不纯粹是放纵欲念,也许,他是在她身上寻找安全感。
李绸只觉抱紧她,心中恐惧、怯懦、怨恨,才能够平复下去。
良久,她听见他呢喃似的说道:
“保守机密,苟延残喘,免得仇人赶尽杀绝,固有此因。
“然而,被一无知女子带累至此,到处防不胜防,毫无还手之力,是绸平生,奇耻大辱!”
这无知女子,说的正是保龄公主了。
“拖着残败之躯,为了苟延残喘,装聋作哑,作个活死人,绸太觉不堪,自惭形秽,不愿与公主,……诉屈乞怜。”
望月想着,如此苦厄艰难,郁于中心,煎熬发酵,大抵真会叫人难以释然——难到向人倾诉亦不能。
李绸见公主态度回转,神情软和,心里的煎熬渐渐宽解一些——他早知道,只要将前尘旧事解释清楚,总会打开她的心扉,使她宽宥、同情自己。
可他并不愿意被人同情、怜悯,尤其是他决心执手偕老的心爱之人。
同情、怜悯,与轻蔑、贱视相伴相生。
他若可怜悲惨取胜,也许总有一日,会像十五皇子那样,被公主轻易地抛之脑后。
他一定要用仇人的头颅鲜血,来洗刷自己的无边屈辱。
他要做公主□□的盾矛,愿她永生不为恐怖所惊,不为惊险所害。
这一番搜索前尘旧忆的讲述,不可避免地让李绸想起当时的绝望情景:
营寨附近的山形地势,他曾率队认真勘探过。
他为躲避凶手而跳涯的行动极为突兀,本以为杀手多少会逆料不及,他便以此争夺生机。
不想就在他跳下的瞬间,杀手数枚暗器疾射而来,他虽转动身体,尽力躲避,然而腹胁之间、臂股之上,却还是中了暗器。
他从小到大,不知多少次濒临绝境,养成了努力自救的本能。
坠落的过程中,他本想攀附一些枯藤老蔓、崚嶒岩石,减慢坠落的速度。
然而他低估了山中天气的恶劣,以及自己伤情的严重,冰岩湿滑,藤蔓刺刮,他终于还是狠狠坠在崖底凹凸不平的冰石之上。
如他所料,杀手并未直降谷底,给他真正的致命一击。
然而,即便杀手没有亲手了结他,他的脊背腰胯伤得极生,肯定伤到了骨头。
还有不容忽视的血肉之伤,他当时完全动弹不得。
而他求救的江湖朋友,也来得并不够快。
他想活,不想死。
然而等待的时间无限漫长,他渐渐也有了一种确信——他要死在那人迹罕至的幽冥谷底了。
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沉沦,感觉似乎过了许多时日,但他要等的人一直未来,希望—失望—希望—失望……希望—绝望。
到后来,他甚至觉得,死亡也是一种美好的选择了。
他再不用在世上踽踽独行,再不用处心积虑地争名夺利。
然则,他的朋友们终是来救走了他。
朋友们告诉他,距他求救之日起,已足足过去了两日。
他的伤情,在冰雪中耽搁太久,确实已经恶化——但是,如此境地,能够活下来,已是上天赐下的奇迹。
朋友们说,华哲连对外说他醉酒失足,跌落悬崖,然而派来搜寻的卫士,却不往他真正落崖之处寻索,分明就是要他在崖底自生自灭。
他并未告诉朋友们,他被迫害的直接原因。朋友们以为,那华大将军是嫉贤妒能,排挤异己,方才阴毒谋害于他。
而他当时伤情太重,不好颠簸搬动,朋友便带着他,只得躲在深川巨谷的一处茅舍之中,勉强养伤,以待回营之机。
现下高床软枕,温柔乡里,回想那十数日痛苦挣扎,总有恍然如梦的感觉。
他当时伤势太沉,若再不回到营寨或城中,延请良医施治,恐怕连性命也不能留存。
他的朋友们,勉力将他带回边镇医治,朋友里有个唤做陀头的江湖奇士,来历行踪都颇为神秘。
陀头听说他伤势极重,又在寒天雪地里延误伤情,便给服他服用了一种药丸。
服用之后,他感觉体中忽冷忽热,一阵痒一阵酥,倒确实有些效验。
他后来才知道,他服下的这种药丸叫做千活丹,而那个叫陀头的朋友,本便是神出鬼没的青花教人。
李绸被朋友藏在镇上,尽管已经尽力保全机密。
然而华大将军在边城可谓只手遮天,未过几日便找到了他,将他带回营寨之中,却又在他药物中下了寒毒。
上天对他是何其残忍,却总又悄悄给他留下一线生机。
就在这生死危难之际,皇帝钦命西来的卫队,特意寻他来了。
他后来与公主成婚数月,才听姑母贤妃告诉他,当日奉钦命前来寻他的卫队,竟是眼前之人——他命中注定的妻子,从皇帝那里为他求来的恩典。
那年冬日回京的路上,席卷天地的大雪,现在还觉历历在目。
他即便装聋作哑,不与任何人说一句话。在回程路上,还是逃不过被华哲连下毒。
亏得护他回京的,是皇帝钦差的卫队,华哲连不敢以致命毒药将他在路上害死。
然而寒毒侵遍全身,再做出他身体败坏、自然病亡的假象,圣德帝就不会由他的死,疑心到那华大将军。
所以,即使被赐下武通县公府,华氏还是毒计百出,就是不肯罢休。
那时节,他自己都已满心绝望,不知何处还有生机。
谁知,皇帝下旨将嘉善公主下嫁。
再一次,公主成为他的一线生机——他们的情缘天造地设,谁也不能拆散,谁也不能夺走。
公主的生身之父不能,公主的少年知己亦不能。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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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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