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雪后初霁,晴空万里,眼见着残年将尽,大街小巷被采购年货的人挤了个水泄不通,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
钟宛宛艰难地从递铺里挤了出来。本朝邮驿发达,每年这个时节,总有许多人抢在递铺休假前入递,这样远方的亲朋便能在过年前收到他们的礼物信件,否则可就要等到元宵节之后了。
“早知道就多动动腿,亲自送去审官院了,真不该凑这个热闹!”钟宛宛长吁一口气,抬起衣袖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然后用风帽把自己遮了个严实。
出汗后吹风最易感染风寒,在养生之风盛行的华夏国,连稚子都晓得这个道理。
信是她当着递差的面亲自封好的,外头还仔细包上了一层防水的油布,选的是贵到令人咋舌的加急递送……
“不管怎么说,这下总算能过个安心年了!”钟宛宛将手揣进袖口,迎着冷风朝东华门外的光禄寺衙署走去。
华夏国及其注重官员考核,从上至下,除了每年的政绩评定以外,还有京官每年参加一次、外官每三年参加一次的政论考试。政论考核的题目随机抽取自审官院的题库,每一季度题库里的题目都会结合时政更换调整,官员可以在任意一个季度的开放日报名参加,考试的形式是自行从审官院领一份试卷,限期三天完成。刚刚钟宛宛入递的,就是她今年的政论考核试卷。
政论考核试卷是绝对机密,绝不可以由他人代为领取送还,除了本人,就只有官办的邮驿机构可以经手。由于亲自去送试卷会以审官院接收的时间作为交卷时间,而邮驿递送却以入递时间作为交卷时间,所以即便是京官也更青睐邮递的方式,钟宛宛便是如此。
“好冷啊……真想劝爹娘今年别回乡下过年了,田庄上比城里又要冷上几分……元日七天假加上攒下来的假期……再接着元宵七天……整个元月基本都在放假!干脆找巧菱她们去东边扬州转转!”回去的路上,钟宛宛边走边琢磨,越想越开心。
她所供职的部门是九寺中的光禄寺,管的是朝廷内外的吃饭问题,在钟宛宛这个从六品的寺丞之上,有最高长官光禄寺卿和两位少卿,她的顶头上司吴纶吴少卿分领的正是食料采买储存。钟宛宛作为他的副手,按说在年节时期应当是最忙的。不过吴少卿为人和气、做事灵活,一开始就跟钟宛宛说好了,每年两人轮流着来,只用一个人主要负责,另一个就能回家过个好年了。
去年是钟宛宛上任第一年,她主动揽下了过年期间的职责,干得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让吴少卿享受了一个悠闲的长假,甚至在十个月后生出了他梦寐以求的女儿,今年可不是该轮到她享清福了?
钟宛宛边走边乐,转眼间已到了东华门,她抬眼望了望高高耸立的城门,向右转入十官子街,光禄寺的衙署就坐落在此了。
和其他朝廷衙署的庄严肃穆不同,光禄寺前一向很热闹,除了每日固定给几个库房运送食料的车马,南来北往的行商小贩也都喜欢带了时新瓜果、山珍海味到此处贩卖,俨然形成了一个小集市。钟宛宛在这里买到过琼州的椰子、闽地的柑橘、辽东的刺参……还有数不尽的、从西域或外洋远道而来的珍奇,有许多钟宛宛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钟宛宛逛了一会儿,见今天没什么新鲜玩意,便在一棵大树后头的僻静地儿将风帽扯下来,换上正式的官帽,她整了整仪容,抬脚迈进了光禄寺大门。
在门房打卡簿上记下返回时间,理由嘛,填了个“因公”,钟宛宛笑着跟门房老丈道了声谢,便去东院找吴少卿。已经未时了,这时吴少卿应当在抽检库房,所以钟宛宛没去堂上找他,而是直奔东边库房。
无论出门还是回来,都要跟上司打好招呼,上司不在的时候就留便条,任何时候都不能让上司不知道她人在何处。钟宛宛混迹官场两年,终日被人精们环绕着,也渐渐摸索出一套为人处世的规矩来。
没想到刚跨进东院,就给逮着了。
“钟寺丞,这边,快来快来!”花厅的门开了道小缝,珍馐署署正穆良时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冲她招手。
“可少卿大人还不知道我回来了呢。”钟宛宛狐疑地看着穆良时。
“少卿大人和大伙儿都在里头呢,就差你了,快来。”
钟宛宛这才朝花厅走去。
一进门,愣住了。除了穆良时,良酝属杜署正、掌醢署谷署正和几个署丞也都在,一屋子绯色绿色的官袍。吴少卿坐在上首,手里端着一盏琼液酒,正眼巴巴地盯着面前餐桌上还没烧开的一锅汤底。Hττρs://wWw.hしΧS9.CòM/
铜锅涮肉!钟宛宛眼睛一亮,笑问:“今天这是怎么了?提前过年了吗?”
穆良时忙不迭卖弄道:“新宰的这批宁夏滩羊,供完了大内,还剩下拢共小半只羊的鲜肉,又不能丢,又不能拿出去,咱们可不就有口福了嘛!”
钟宛宛还有些不放心:“那……寺卿大人和刘少卿……”
穆良时笑了:“他们领羊的时候也是往多了算的,还能没富余么,别瞎操心了。”
“放心吧,和沈寺卿打过招呼了,今天他和刘少卿都有公务在外,让咱们先尝个鲜,过两天他另外叫人炖羊汤给衙门里剩下的人。”吴少卿好不容易从铜锅上移开眼,唤钟宛宛入座,忽然又瞥见锅里的汤水已经滚开,忙叫穆良时:“开了开了!快取肉来,记着先下些羊尾油润润锅!”
上司既然发话了,钟宛宛于是乖顺地洗手入了席,笑眯眯地看着沸腾的锅底,满心期待。
铜锅形制乃是太上皇钦定,既像丹炉又像笠帽,火筒里填满了木炭,烧得正旺,热气逼人。
钟宛宛一落座,谷蕴秀就给她递来一副碗筷,小碗里头已经盛好了芝麻酱。
“还要什么佐料,自己加。”
宛宛忙道谢,在光禄寺六品和六品以上的官员里,她和掌醢署署正谷蕴秀是唯二的女子,谷蕴秀一直很照顾她。
还要加点什么呢?钟宛宛扫视着桌面,认真思考。
铜锅涮肉和芝麻酱蘸料都是本朝开国君主、现今的太上皇引领起的风潮,就连如今家家户户灶上必备的酱油也是太上皇和太后推广开来的,宛宛的爹娘说,他们小时候还没见过这些东西。
“那可太遗憾了……”钟宛宛一边在心里感叹,一边往蘸料里头洒了几滴酱油、一点香醋,然后又各舀了一小勺芫荽碎和香葱碎,最后她又小心翼翼地洒了几粒砂糖在上面。
些微的甜味更能提鲜,万事俱备,只等肥羊了!
“羊来了——”
穆良时从冰库里端进来一个大托盘,上头搁满了大大小小的瓷盘,瓷盘里盛着羊肉,高高耸起,像数座红白相间的小山。
羊肉色泽殷红,泛着诱人的光泽,又片得匀称整齐,钟宛宛见了忙捧场:“嚯,真是好羊肉!更是好刀工!”
穆良时很开心,一边拿公用的长筷子将白玉般细嫩的尾油拨到锅中,一边回应道:“可不是好刀工么,专门求郝大厨给切的羊肉,那叫一个薄,迎着光都能透亮!”
他口中的郝大厨,名唤郝大通,是光禄寺八百庖厨当中的翘楚,如今都过了知天命的年纪,难得亲自动一回手。
啧,真是大手笔,钟宛宛朝穆良时竖起大拇指。
“好刀工和好羊肉,缺一不可呀。”吴少卿往嘴里送了一片涮好的羊尾油,眯缝起眼睛细细品味,又抿了一小口琼液酒,才恋恋不舍地咽下,由衷赞叹道:“宁夏来的盐地滩羊,不膻不腻,又肥又嫩,滋味悠长……这批羊是去年冬天生的,十三个月大,时候刚刚好!”
钟宛宛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也夹起自己的那片羊尾油,雪花白的尾油涮熟之后微微打着卷,放到蘸料里头滚一圈,入口咸、鲜、香、润,一点腥膻味没有,轻轻一咀嚼就在舌头尖上化掉了。
好吃!
“咱们光禄寺的芝麻酱比外头卖的强太多了!”不能厚此薄彼,钟宛宛又夸起了谷蕴秀。
光禄寺的芝麻酱是掌醢署自制的,精选新鲜饱满的白芝麻,小火慢慢炒熟,待凉透后再用石磨碾成细腻顺滑的芝麻酱。这只是前一半的工序,剩下的一半是绝对机密,连钟宛宛也不知道。
谷蕴秀笑着举杯,看见钟宛宛手边没酒,叫嚷着:“宛宛还没有酒呢!”
钟宛宛忙推辞:“不用了吧,我不大会喝酒……”
这是实话,钟宛宛酒量比寻常人差得多,书院里人送绰号“三杯倒”。
“晓得你酒量差,专门给你拿了新酿的甜米酒,不醉人。”良酝署署正杜荣亲切地给宛宛满上了一杯。
这下她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干了!
米酒温得恰到好处,入口绵软,酸甜适度,把最后一点残留的肉味从喉咙冲下,嘴里便只剩下清爽。
是时候正式开涮了!
羊尾巴油一人一片,不过是个开场,主要是为了将清汤锅底煨肥,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来来来,大家别拘束,自己动手啊,里脊、上脑、腰窝、三叉、肚领、肚仁、散丹,应有尽有,千万别剩下啊。”有人吆喝道。
他们在光禄寺里头略享些口腹之欲无伤大雅,若有剩余,宁可丢掉也不敢拿出衙署大门一步,不然要被治个贪污罪的。钟宛宛和同僚们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于是都放开了猛吃。
“还是留着点余地,后面还要涮时蔬呢,今天有新做的豆腐,两浙的冬笋,还有经霜的菘菜呢!”另一个人提醒。
菘菜!
钟宛宛知道,被霜打过的菘菜,剥去外头干硬的老叶,里面嫩白乳黄的叶子吃起来有种沁人心脾的甜味。如果用涮过肥羊的汤底慢慢煨煮,等菜梗都煮到透明,那时候菜叶的清新和羊肉的浓厚结合起来,别提有多美了!
钟宛宛舔了舔嘴唇,心想:光禄寺真是个好地方啊!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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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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