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十四年前有段恩怨,牵涉了某位已去的故人,导致两个人反目成仇;
再比如说,他们俩原本就是一对,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彼此相爱相杀,生世不离……什么生孩子的段青泥,只能算狗屁的局外人。
但此刻摆在眼前的,这个呼之欲出的真相,段青泥依然感到难以置信……亦或是,不敢轻信。
从始至终,这两人的反差矛盾实在太大了,让他根本没法往同一个方向上想。
段青泥艰难地睁大双眼。
提及“祈周”二字那一刻,他看到身旁那人摇了摇头,神情近乎于平静,也没有任何明显的变化。
“……什么祈周?”玉宿淡淡反问。
“别装了!”
段青泥攥住他的手腕,带着那有薄茧的掌心,用力往里压了两下,像在寻找某个熟悉的感觉。
玉宿下意识便往回撤,段青泥却拦着不让,死活摁紧他的手指内侧,一面搓一面揉,随后笃定地道:“……就是这个,我没认错!”
说完拉起那手掌,贴近几分,又往自己脸颊上蹭。
玉宿瞳孔一缩,登时五指蜷收,僵硬地问:“你干什么?”
“你还装!没完了是不是?”
段青泥伸手出去,反掐住玉宿的脸,心说让老子看看,你到底戴了几层面具可这一把捏下去,那张俊脸看似锋利,实则软和有度,如白玉一般光滑,手感竟也出乎意料的不错。
段青泥上手就没停,照着揪了好几下。玉宿也一动不动,神情愈渐变得迷茫起来,似全然不懂他此举含义何在。
这不对劲,不该是这样……至少给点反应吧?
段青泥心里突然没了底。
他瞪着玉宿幽黑的眼睛,两人站原地僵持半天,段青泥再次问道:“你真不知道祈周?”
玉宿摁着揪红的脸,微微蹙眉,仍是雷打不动的沉默。
“妈的,烦死我了!”
段青泥顿时恼了,踢一脚旁边的椅子,火急火燎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言罢不再看向玉宿,地上那堆“定情银针”也不管了,一个转身便朝院子外冲。
门口有弟子见了,不由喊道:“掌门,您上哪儿去呀……还有药没煎好!”
段青泥病急乱投医,抓着那弟子便问:“你,认不认识符阳殿的祈周?”
“什么周?!”
弟子被问得一头雾水,来不及开口回答,段青泥已匆匆走远了。欧璜一看他满面怒容,跟打了鸡血似的,忍不住问:“……这才多久,谁又惹他生气啦?”
回头见玉宿捧着一木匣,在拣地上那些发光的银针。欧璜走过去道:“喂!木头人,瞧瞧你干的好事!”
玉宿陡一站起身,欧璜立马吓得后退一步那日小酒馆团灭的惨剧历历在目,他们几个虽总是王佰、木头人的瞎喊,但也都不过做做样子,没谁敢真骑到他头上跳。
玉宿收好木匣,将它搁至一边,目光不自觉地停了许久。
就当欧璜满心以为,这木头人不会说话的时候,玉宿却突然开了口。
“谁是祈周?”他问道。
“骑舟?”欧璜疑惑道,“骑什么舟?”
玉宿:“……”
欧璜这颗长岭毒瘤,早在被段青泥收编之前,那可是风月场上打滚的老油条。天枢山外方圆百里,几条长街的窑子都让他逛高了。
听到“祈周”的第一反应,欧璜先是一愣,而后做出一脸很懂的表情,贼兮兮地笑了起来:“嘿嘿,我知道了!最近山下双云镇里,有个身细腰软、脸蛋儿俊的头牌小倌……就叫骑舟。据说又野又娇的,惯会伺候人了,点他还得排长队呢。”
玉宿:“……?”
什么野?什么娇?
“王佰,你失宠了。”
欧璜拍了拍他的肩,同情地说:“咱们掌门啊,多半在外头有人咯……”
而同一时间,某位“外头有人”的段姓掌门,一转身离开自家院子,大步踏入了多日未见的符阳殿正门,一路走得又快又急。
符阳殿乃长岭历来所有高层人物的居所,其中大多对新掌门上位心怀不满,有或多或少与当年段家结过梁子的,他们一早便在暗中划下分界线,并为慕玄这一头独大的势力推波助澜。
段青泥大摇大摆进来一趟,就无疑是兔子入了豺狼窝。偏这一群豺狼什么都没准备,如今一眼瞥见掌门驾到,又不知道对方是何来意,便一个个做贼心虚跪了下来,活像一群耗子精见了大老虎殊不知道,人家皮下是只小病猫。
只不过段青泥特地跑过来,没那闲工夫陪他们勾心斗角。
符阳殿中设有一层暗楼,是存放所有长岭文书的档案库,上至百年以来历代掌门、长老,下至刚拜师不久的入门弟子,所有人的背景来历皆有一份详细收录。
负责守门的长老一把年纪,就是上次刺客事件里,差点受惊中风的百岁老头儿。老人家难得有份闲差事,彼时正躺着软椅闭目养神,想来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
结果一转眼,轰然一声巨响。
段青泥风风火火闯进门,身后齐刷刷跟了一长串人,纷纷惊恐地追着道:“掌门、掌门您这是做什么啊!怎么来了也不给里面通报一声?”
“您悠着点,可别闪了腰……”
“快……谁、谁去通知慕玄仙尊,那位又跑来砸场子了……”
这一群豺狼各怀鬼胎,生怕段青泥到处乱闯,翻出什么不该翻的东西,便一个个连拦带拖着不让他走。
段青泥见横竖走不动了,一拂袖掀翻手边最近的木架,那些个卷轴信封伴着满天灰尘,霎时之间散得七零八落,连着旁边整墙的木柜也晃了三晃。
“你小子又发疯了?!”守门那老头儿一拍桌子,颤巍巍道,“这都是天枢山的贵重文书,哪怕一页纸也缺损不得……你这当掌门的,是要带头造祖宗的反吗?”
话没说完,段青泥上前一步,居高临下道:“老爷子,我有话要问你。”
老头子撅着嘴巴,眼睛瞪得溜圆,看样子是不肯多说一句。
段青泥便抬起一脚,踹倒一边摞老高的书堆,又随手拎了只茶壶,作势要往上面浇开水。
“掌门!掌门不要啊!!”
一群人顿时拦上来,纷纷以好言相劝。老头子僵了半天,最后实在拗不过,也只好道:“……你问,你问便是了!”
段青泥收了茶壶,开门见山地问:“在符阳殿,有哪位先代掌门或是长老首徒,名字唤作祈周的?”
“祈什么……?”
“祈周。”
段青泥找来纸墨,弯腰伏到桌边,一笔一划,认真写下此人的名字。
当日同是在符阳殿,他见过祈周随身带的玉牌,那绝不是寻常弟子应该有的,他的身份至少与老一辈的高层人物同等。
然当“祈周”二字落于纸上之时,周围一众人等议论纷纷,皆是一脸茫然陌生……半天过去,竟无一人出来指认。
“就是祈周啊!”
段青泥急声道:“那天一堆人围着他,口口声声喊祈师兄……就这么一号人物,难道没谁认出来吗?”
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各自对视了许久,最后终于有个开了口:“掌门,没有祈周这个人。”
“您……是不是记错了?”
“别说谁家大师兄,刚入门的新弟子里面,也没有哪个是姓祈的。”
段青泥浑身僵滞,面色瞬间白了下来。他回身去看那老头子,老头子也连连摆手道:“我守在这里几十年,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怎么可能,难道还是幻觉不成?
或者说,根本就是我疯了?
段青泥怔在原地,整个人神魂飘荡,忽有一种难言的撕裂感。仿佛他说过的话、经历的事,到头来都只是一场空无,如今已分不清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他试着往前走两步,却又是一个趔趄,碰倒了旁边的书柜,成堆的卷轴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很快淹没至脚踝处。
“……”
段青泥顿了顿,随手拾起一卷,正待翻开它一页边角。
这时嘎吱一声响,暗楼大门被人猛地推开。一道如雪的身影陡然自身前站定,伴随他低至极点的冰冷声线
“段青泥。大白天的,你又来这里发什么疯?”
慕玄领着一众弟子赶来,他们个个身着劲装,大汗淋漓的模样,想是不久前在殿外集体练剑,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段青泥双目微偏,见那几许锋利剑光,将他后颈照得发凉。
却在此时,一个可怕的想法涌上了心头。
“师父。”
段青泥忽而一笑,道:“能否让我也学一学剑?”
慕玄闻言,显是一愣。低头看了眼剑,又看了眼他,失笑道:“你?”
段青泥点了点头。
慕玄嘲道:“你怕是当真病得不轻。”虽这么一说,他还是转过身,唤柳如星道:“……如星,既然是掌门意愿,不如你亲自上阵,与他对练罢。”
此话一出,众人又立马议论开了,四面八方随之沸腾一片。
都知道长岭这位新任掌门,脾气刚烈,一身治不好的疯病,是个又痴又傲的怪人。
今日疯到符阳殿来,闹一整圈,忽然又说要练剑这一回,没人猜透段青泥的想法,更不知他这一通折腾是为了什么。
尤其于慕玄而言,前几次对峙吃了大亏,本不想再与他正面交锋,却不料姓段的送上门来,主动求着被教训……如此大好机会,又岂能轻易放过?
于是当机立断,带一众人将战场转向庭院,慕玄扔给段青泥一把木剑,又朝柳如星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站到空阔的地方。
众目睽睽之下,柳如星双手握剑,紧张得满头是汗:“青泥师兄,这刀剑无眼……可不是闹着玩的。”
段青泥道:“少废话,有种就砍。”
柳如星偏着头,畏惧地扫了眼慕玄,似在反复确认着什么。得到师父的肯定之后,铮的一声锐响,利剑适才出鞘,寒光下拉开一道细长的影子。
段青泥拿的是木剑,只因他双手无力,寻常兵刃根本握不起来;而柳如星是实打实的真剑,过后不论如何出招,总归不免磕磕碰碰。
慕玄本意并非伤人,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办大事是不可能的,顶多只挫一挫某人的锐气。
却不料柳如星一剑扫出,段青泥表面拉开架势,实则于那剑锋靠近之时,他神色骤冷,倏而张开双臂,竟是径自朝它迎了上去!
“师兄?!”
“掌门!”
霎时之间,内外众人皆是变了脸色。柳如星眼都瞪红了,此刻还待收剑,偏是为时已晚。
千钧一发之际,剑尖与心脏,不过半指距离。
忽然只听一声惊天巨响,一股劲风陡自耳畔来,自上而下冲向柳如星的长剑。那瞬间几乎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但只见那锋利剑身被生生压弯了下去,碾成一道极其诡异的弧度而后又是咔的一声轻响,长剑自中端节节断开、崩裂,顷刻碎为一地粉尘,随风飘然远去……
段青泥微微仰脸,望向眼前不远处,那道从天而降的熟悉身影。
与此同时,自他袖中,宿命轴的指针开始疯狂摇摆
至片刻挣扎后,它终于从3走到了4的位置,坚定不移地停了下来。
那一刻,段青泥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发疯也好,发狂也罢。他只是用自己的性命,做了一回不遗余力的赌注。
赌他每到危急之时,必有一人凭空出现,哪怕是刀山火海、阎罗殿前,这个人也定会赶来拉他一把。
而现在,是他赢了。
那人是一袭素衣,腰悬玉牌,单手扶稳他的面具。
彼时背对段青泥,压低声道:“……为了诈我,值得?”
“值了。”
段青泥冷冷说罢,抬手一挥木剑,正中那张空白面具稍一施力,便将它挑了下来。
落地一声轻响。
面具后的那副五官,果决、凌厉,也不失一丝残忍的柔软。那是段青泥无意窥见过的,冰雪融化后的神秘一角。
“……”
祈周回过身来,两人目光相触,入眼的确是玉宿的面庞。
“为什么?”段青泥凝声问道。
他走近一步,未能触碰对方的身体,又猛地顿住了脚步。
此时此刻,脑内忽袭来一阵巨大嗡鸣,伴随某种不知名的强烈波动,犹如铺天盖地的浪潮一般,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连带整具身体也失去力量,不受控制地朝后仰倒下去……
这个时候,仍是祈周赶上前来,及时托住段青泥的后腰。只是他们都没能站稳,半空之中挣扎片刻,又齐齐失力倒在了地上。
没有声音,也没有痛感。
段青泥摔进祈周怀里,再睁开眼时,更为诡异的一幕就此发生了。
他们周围的世界,变成了一幅彻底静止的画面。
所有人、物、景……包括吹动的风,都停在祈周摘掉面具的前一秒,一动未动。
甚至不远处的柳如星,尚保留着出剑时的动作,其他瞪眼睛的围观者,亦成了一堆天然的雕塑,好似在瞬间丧失了体内的灵魂。
“这是……怎么一回事?”
段青泥艰难地开了口,强撑着就要站起身来,却感到肩膀一沉,被祈周轻轻按了下去。
“你不该摘我面具的,阿青。”祈周叹了一声,道,“这样下去,我再出来就更困难了。”
“什么意思?玉宿不是一直在吗?”段青泥问。
“我和玉宿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段青泥盯着他的脸,愈发恨得牙痒痒,“这他娘的不是你本人吗?怎么,你俩还搞共享账号?”
“你听着,我的时间不多,能提供的信息也有限。”
祈周摁着他的肩膀,一字字道:“首先,你已经看到了。我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只要我摘掉面具,以真容现身,这里的时间就会静止。”
段青泥目光微颤,在与他对视之时,已说不出一句话来。
“所谓的祈周,也是不存在的假身份。他们见到我,会下意识做出反应,但过后不会保留任何记忆。”祈周认真地说,“所有人里……能记住我的,只有你。”
段青泥深吸一口气,瞬间全想了起来。
那日符阳殿重逢时,他几乎快抓破了脑袋,把倦仙从头到尾回顾一遍,愣是没想起有叫“祈周”的这号人物。HΤTPS://wωW.Ηしxs⑨.còM/
当时还当是记性不好……如今才知道,他这哪是忘了,而是压根就没有这个人!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段青泥摁了摁额头,已经开始混乱了,“你是玉宿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祈周:“我是玉宿,也不是玉宿。”
段青泥:“拜托你,说人话。”
“玉宿和其他人一样,对我的存在没有记忆。”
祈周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阿青,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就是一盘散乱的棋局……你我深陷其中,不过是被主流摆弄的棋子,随时用来填补空缺罢了。”
听到这里,段青泥的表情再次变了。
他哑声问道:“……你对这些,究竟了解多少?”
祈周微微俯身,于他耳边低道:“我知道的,比你还多。”段青泥闻言,顿时有些僵住,却又听祈周道:“但我……一个字也不能说。一旦说了,我们都会变成弃子。”
弃子。
段青泥想到最开始时,404对他说过的一句话错一步,就会死。
看来这不是假的。他没有主角光环,一路凭感觉走到这里,往后若做错一件事,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告诉我,祈周。我该怎么做?”段青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不想死在这里,也不想给人当一辈子棋。”
祈周将目光下移,望着他手里那枚宿命轴,无可奈何叹了一声。
“我本想凭一己之力,帮你走到12的位置。但如今摘了面具,已对主线造成了影响,我不能再这样频繁出现了。”
段青泥看向那张面具,心情突然有些难以形容。
合着我拿命掀了他的马甲,这件事情还是做错了啊……
“阿青,我们得改变计划。现在不能杀了玉宿,这段时间,你必须先依靠他……”祈周道,“等时机成熟,我自有办法将他取而代之。”
“依什么靠?”段青泥以为自己耳朵聋了,“你说让我干嘛?”
“对不起,忍一忍吧。一个没有心的工具人罢了,应该合理利用他。”祈周说着,忽想起什么似的,又一把抓住他的手,“但我话说在前头,你别对他抱有任何感情……那只会害死你自己。”
“你这话几个意思?”段青泥反问道,“我对那木头,能动什么情?”
“这句话,送给过去的你自己吧。”
祈周看了他一眼,转而拾起地上的面具,重新盖住那张惹眼的脸。段青泥尚未听懂那话中深意,祈周已经站起身,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了。
“等等……”段青泥拉住他道,“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祈周转过身,目光专注地落了回来。
“你……也是,外面的人吗?和我一样?”段青泥轻声问。
“不,我只是玉宿意识的一部分。”祈周的神情有些落寞,“一个弄丢了挚爱……重新来过的蠢货罢了。”
段青泥还想说些什么,祈周已是往前一步,身体飘作一缕白烟,迅速消散在了空气当中,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周围静止的画面开始逐帧走动,方才脑中反复响起的嗡鸣声消失了,四面嘈杂的人声、风声,像是远走流失的灵魂一般重新灌入了体内,发出沉钝而厚重的一道闷响。
段青泥再次睁眼,却发现方才练剑的庭院、满头汗的柳如星、使眼色的慕玄……还有那些围观的群众,整个符阳殿的场景,都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此时的他,正蹲在寒听殿的小偏院里。脚边是开了盖的木匣,以及散满地的细长银针;眼前是弯了腰的玉宿,黑眸压得又深又沉,仍是那副熟悉的面庞,一举一动却浑然不相同。
而段青泥蹲在一旁,拉着他的大手,指尖正拼了命地往前,触及那掌心内侧一层柔软的薄茧。
随后听玉宿问了一句:“怎么了?”
“……啊!”
段青泥浑身一弹,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几乎是趔趄着朝后栽倒下去。
地上全是散乱的银针,玉宿第一时间伸手去扶,段青泥便立马扑到他怀里,像在一汪深潭中抓住最后的浮木,两只手紧紧将玉宿圈了起来,心脏狂跳得像要蹦出胸腔一样。
居然……回档了。
回到了他发现那层薄茧,问玉宿知不知道祈周之前。
“……”
段青泥抱着玉宿的脖子,一时感到浑身乏力,连带着血肉灵魂也一并抽干。
玉宿艰难地动了动,被这么用力勒着,几乎快要窒息了。他抬起一只手,本想将某人推开一点,结果刚偏过头,就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画面震撼到了。
只见段青泥一动不动,神情恍惚,彼时有两行清泪,从眼角缓缓滑落下来。
玉宿:“……”
一滴、两滴、三滴。
段青泥后知后觉,感到眼睛湿润了,伸手过去一摸,竟是满脸的泪水。
“哈哈。”他一边笑,一边道,“老子怎么哭了?”
说着揉了揉眼角,却不想越揉越多,流得越快……到最后反应过来,已经把脸埋进玉宿肩窝里,浑身颤动,再也止不住一滴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白天还有一更,先断在这了
段青泥流眼泪,不是因为伤心,也不是因为害怕
他这个人特别刚,不愿当棋子,不愿被命运被束缚,所以回档那个瞬间,他整个人是非常痛苦的。
但是可以放心,玉宿不是真的木头,老婆都哭了,那还不赶紧冲鸭!!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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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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