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咬了咬嘴唇,受委屈一般,将眼神别向了另一边。
似是恍然,又像是感叹,璃瑛轻轻“啊”了一声。
小竹便更委屈了。
“这里面不能生火,我在外面烧了热水,待会喝完药,我帮你擦擦身子吧?”谈天拉家常一般,璃瑛开口道。
小竹衔汤匙的动作微滞,汤药在舌根滚了个圆,差点没再呛着,囫囵咽下去后,才默默点了点头。
“今日温度适中,但因为昨夜添了新伤,所以晚上还要再喝一副,脖子和手腕上的药等过了午后再帮你换。”
小竹说不了话,只能点头。
璃瑛心笑:这不是能好好表达吗?识不识字的,又有何妨呢?
小竹似乎也意识到了,垂下头,抿了抿嘴角,窘迫着,心里却很温暖。
璃瑛喂他喝下碗中最后一口汤药,抬眸看他:“我今日没什么安排,你看你是不是需要……”
话音还未落,小竹登时双眼一亮,用力点下了头。
璃瑛失笑:“我还没说完?”
小竹抿紧了嘴,摇了摇头,似是觉得不妥,又赶忙点头。
动作虽莽,但璃瑛还是看懂了。
……没说完没关系……我需要……
行吧。
和小竹打过招呼,璃瑛出去准备东西,进来时,两边肘弯各挂了一个裹着厚布的大壶,两只手则端了一盆装得满当的温水进来。
小竹看得两眼发直。
……他已经许久没有洗过澡了。
自从在南生国被抓入大狱之后,又或是之前,他的身上就一直是脏兮兮的,这身夜行服更是从出了南生国的那一刻起,就再没换过……
身上的异味之重,甚至叫他这两天忍不住地在想,他到底是没闻到,还是真的不介意。
而这个想法在此时此刻,更是翻来覆去在脑海中盘旋不停,以至于那双略带温度的手触到他的衣领时,整个人都忍不住一紧。Ηtτρs://WWw.HLXs9.cóm/
完全能明白他在紧张些什么,璃瑛手上动作不停,缓缓将他衣带解开,慢慢地将整件上衣自肩膀向后褪下,轻声淡道:“别想那么多,我若是介意,第一天便不会救你了,没什么好紧张的,谁还没脏过呢。”
小竹闻言,微微一愣,一直低埋的脑袋才敢稍稍抬起一些。
上衣褪到了他的手腕处,余光却瞥见那双藏在被毯中绞得死紧的双手,微不可察的,璃瑛抿了抿嘴,似是无奈,继而转身去拧盆中的方巾。
他不是不能理解……
不如说,他是太理解了。
不想来回跑,璃瑛索性将这半年间做的方巾搬了大半备在一旁,堆了差不多有半个手掌那么高。
方巾温热,带着水汽自颈后而下,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小竹垂着头,僵了一般,一动不敢动。
即便不用去看,他心中也毫不动摇。
……被这个人拭过的地方一定是最干净的。
就好像这个人……存在本身,叫他光是看着,眼底所映,便是那世间至清至净之物——
不论是山中的清泉,晨曦的白雾,亦或是林间花叶上那清透的露珠……
他想,便是这乱世间最美好的方寸净土,也及不上眼前这人的分毫……
将上半身擦拭干净,盆里的水已经不能看了。
小竹咬着唇,将头埋得更低,却听身旁的人轻描淡写道了一句:“被毯先盖上吧,我去去就回。”
一盆水下来,方巾脏了好几条,被暂时扔在了石台后的角落中。
很快,又一盆干净的水端进来了。
一齐映入眼帘的,还有搭在他肘弯上的一条褐色的毛绒毯子。
这便是璃瑛前两日从那只雄鹿身上剥下来的,这两天里,他抽了点碎片时间,把皮粗简地清洗处理了一番,虽然仍有些许味道残留,但好在保暖效果极佳,几道处理下来,晒干后,便先将就着拿来用了。
裘毯披在身上的那一刻,发凉的身子顿时被一阵和暖的温度包裹,小竹低下头,伸出紧紧攥在被窝里的手,揪着裘毯,让毯子把自己裹得更紧。
……他好像有点,不大想放开了。
璃瑛看着将头埋低的人,心想:不仅死犟,还很害羞……
羞归羞,该做的,还是得做。
他伸手,掀开了小竹盖在下半|身的被毯,就要去解他的腰带。
“!”
受了刺|激一般,小竹整个人猛地向后弹开,蜷起了双腿,他睁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只因为自己条件反射的动作而滞在半空中的手。
手指白皙而修长,骨骼偏细,乍一看,竟和女子的手有几分相似。
在璃瑛的眼里,小竹显然是被他的动作吓着了。
他脑袋微微一歪,表情有些无奈:“……小竹,我不是女子。”
小竹一怔,紧闭了双眼,裹紧了身上的裘毯,用力摇了摇头。
“抵触吗?”璃瑛收了手,试探地问道。
小竹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眼眶却又红了。
璃瑛扬起眉毛,略带讶异,心里的标签却在此刻默默增加了一道。
死犟、害羞……小爱哭鬼?
只是,这般强忍着情绪的模样,让璃瑛终究还是有些不忍,他轻叹口气,试探着问:“……你自己来?”
小竹登时抬起脑袋,红着眼,点了点头。
“但裤子还是我来帮你脱吧。”
这话若换了旁人,说出来便是耍流氓,但从这人的嘴里说出,却有着一种客观分明,淡墨如水之意,跟下作沾不上半点边,倒像是一个医者,在最大限度体谅病人心情的同时,也有自己的底线要遵守。
“你别乱动,抵触的话,我闭上眼,不看便是。”璃瑛道。
说完,他伸手过来的同时,竟真闭上了眼,尽可能地回避着肢体接触,一点一点,直到将少年的中裤全褪了下来,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他闭着眼,将脏兮兮的裤子搭上了肘弯,往旁靠了两步,转而暂置在石台上。
接着,他弯腰将木盆端起,移放在了小竹手边的位置,一条方巾浸在其中,随着移动的动作,跟着盆里的水荡晃着。
同样的方巾,盆沿还搭了许多条。
说闭着眼,他便真的全程都闭着,全靠平时累积的身体记忆来预估位置。
“洗的时候注意一些,不要把绷带弄湿了,秋日阴晴不定,气候潮湿,若沾了水,运气差的话,我便算是白忙活了。”璃瑛背过身去,却仍不忘提醒。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竹把手没入盆中,将那一字一句,全都刻进了心里,在他看不见的身后,轻轻点下了头。
在他擦洗的过程中,璃瑛就在石床边背身坐着,听着那断续的沥水声。
因为无聊,他便在脑子里调出了许早前看过的卷籍的内容,又重新回顾了一遍。
直到感觉衣角被轻轻地扯了扯。
他重新闭上眼,回过身去,问道:“好了吗?还是需要我帮忙……?”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额头覆上一片温凉。
璃瑛不觉皱了皱眉——
一只不大的手,轻轻盖住了他的前额,璃瑛不知这到底是何意义,说是盖住,掌心的大部分却像是特意在手掌和他的额头之间空出了一段间距,小心地疏离着,却又眷恋着不想离开。
感觉到拇指轻轻摩挲着往下,留恋什么一般,停在了他的眉心,然后顺着眼皮和眼骨勾勒出来的弧度,轻轻贴着他的眼窝,缓缓抚过。
“瑛哥哥,把眼睛睁开吧,我好了……”
指腹下,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璃瑛垂目,慢慢睁开了眼。
小竹怯懦地收了手,身上的裘毯裹得紧实,盆中的水被洗成了乌色,边沿的方巾也少了大半,小竹的双脚微蜷,裹在了被毯之下,不漏一点缝隙。
璃瑛浅淡一笑,只当他方才的动作是恶作剧,只字不提,起身将木盆端开,准备拿出去倒。
小竹忽然叫住了他。
“……瑛……哥哥,我有些累了,可以……不洗头了吗……”小竹话到末处,声音却越发低了下来。
璃瑛想了想,却没有正面答他,言语间似有似无地带了几分笑意:“挺好听的,若是再叫叫,我便应了你。”
那头乱发此刻几乎将小竹的上半张脸都盖住了,异味虽有,但比起身上要好很多,就是打结打得厉害,头发和头发间,粘缠得一绺一绺的。
小竹有些羞窘,低下头,小声乖巧:“……瑛哥哥。”
璃瑛转身开了门,嘴角淡淡微扬:“……若是累了,就先歇会吧,我去找件干净衣服,很快回来。”
然而,就在他端着盆出去倒了水,回来时,路过小屋,却听到了屋中传来老一急吼吼的一声质问。
璃瑛停下了脚步。
“老二,你给我老实交代,殿下的偏室里,是不是藏了人?”
“……”
老二许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无措,避而不答,反而激得老一更怒:“老二,我警告你,事关世子和我们的安危,世子不管再怎么那也是世子!若是出了事,我们也得跟着吃不了兜着走!你丫要是还不肯招,就别怪老子半夜把吐言扎你身上,我就不信你能一直醒着!”
老一和老二一样,也都打军中出来,彼时,两个人被分到了同一顶军账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来一去,也就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兼酒友。
所以,吐言之蛊,老一自然也会用。
屋里一阵静默。
不久,老二的声音低低传来:“已经用了……”
老一不耐:“什么用了?”
老二:“……吐言。”
老一:“……你大白天的说什么鬼话,老子什么时候对你用了……等等,你说啥子?谁用了……?”
老二:“……我。”
老一愕然:“你……你用谁身上了?”
老二的声音更低:“……就……偏室里的……那个。”
老一:“……”我|操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啥时候的事儿?”
“就……昨天……下午……”既已被老一发现,老二也不敢隐瞒,索性替老一省了针,一五一十的全招了。
不招还好,这一招,就跟按开了话匣子开关似的,噼里啪啦连拉带扯,抱了一大串怨气出来。
连屁大点的事都不放过,活一个怨夫。
“老一啊,你都不知道,那小子可当真是块细作的好料,我他妈三根针下去,居然连个名字都问不出来,给我急的啊,哪能料到,我刚纠结要不要给他下第四根的时候,就撞见殿下回来了……”
老一:“……”
老一心有余悸:兄弟,幸亏那是世子殿下,你昨日给人扎针,运气不好只怕今日就要扎坟了……
——你的坟啊!
老一有些不大自然,清了清嗓子,问:“他都招了些什么?”
“那小子招了还挺多的,他说他姓竹,我问他叫什么,你猜怎么着?三根针啊!我告诉你,这小子要么就是打娘胎里出来就没带名字,要么就是脑子叫柔千香烧坏了,连名字都记不得……”老二牢骚连天。
老一:“……还有呢?”骚|话这么多,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老二道:“哦,还有就是,那小子,是个谍者。”
老一:“……”……啥?
接下来,老二用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把南生国派了几个谍者,匿于何处,妄图暗杀巫夷国主的一系列计划全盘倒给了老一听。
老一瞪目结舌。
在老一眼里,这消息就他妈跟那阴曹地府的夺命鬼镰没有任何区别,知者有份,统统得死!
他突然有些后悔,痛心疾首,想着怎么才能让老二把这一长串的大屁重新憋回去。
当然,憋,是憋不回去了。
老一咬咬牙,索性一条道走到黑,最差一死,总该也要死得明白些。
他表情怨憎,气道:“骚|话这么多!还说了什么?”
老二讪讪一笑,细细回忆道:“他来我们这之前,手上有一条人命,无父无母。按我的经验看,没爹没妈的孩子嘛……多半都是被欺负得最惨的,十几岁的年纪,瘦成那样,说不是在泥洼坑里被人推搡出来的,谁信?”
老二继续天马行空:“想来是被人欺负得狠了,求生欲才逼得他不得不出手反击,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反抗就罢了,一反抗,把对方打出个重伤都算是轻的,多半得死人,这不,杀人偿命,让兵士抓了,关了死囚牢。”
老一讽刺:“你问得倒细致。”
老二尴尬一笑:“不敢当不敢当,一半都是我瞎猜的……瞎猜的。”
老一:“……”亏你还知道是猜的,求真务实的军|规白学了?
老二吃了瘪,老实道:“哎,实话说了吧,那小子的原话是,‘我自南生国来,无父无母,夺人一命,受制成囚,死期未至,遂接密任,以身相抵,为死士,刺杀巫夷国主,以换身后自由……’”
说完,老二像是有些无奈,冲着老一徐徐道:“你看看,这么听下来,可不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么个故事?还是说,你能串联出个更丰富完整的?”
老一没说话,眼白都快翻出来了。
“不过老一,我可提醒你啊。”老二压低声音,“这个消息到此为止,别人问起,你我一概不知,晓得吗?”
老一又白了他一眼:“屁话,用得着你提醒?老子不要命的?”
老二忙附和:“那是那是,您最牛逼!”
老一:“……”我特么想揍死你。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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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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