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啰小说网>肉文辣文>只影无墨不成书>第 29 章 墨上青竹,妙笔生花(二)
  “所以,影哥哥这是准备打地铺吗?”

  站在破木板床前,墨情挑眉,看着两大张被褥上下堆叠,横在桌子和床铺之间的地上。

  “……”

  夜影拉了发绳,柔软乌黑的长发散落,如墨一般铺散下来,这么看着,原本因为脸上的黑色绷带而显得漠不关情的气质,竟是被这柔软服帖的黑发中和了一些。

  “嗯……”夜影站在窗前,“我晚上睡觉不安分,怕吵到你,所以我睡地上,也安全些。”反正每次睡床第二天醒来大多也都在地上……

  “安全?”

  “……嗯,实不相瞒,许是有时候睡梦中闹得厉害,有床跟没床对我来说也差不多,不如直接睡地上。”夜影道。

  “啊……”墨情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轻长地啊了一声,“如此说来,我也算是见过了。”

  “……”夜影清了清嗓子,别开头:“……那个,天色不早了,睡吧。”

  ……

  翌日清晨。

  夜影醒过来时,难得没有浑身受冻发冰的感觉,身上的被子还如昨晚盖的一般,服帖的裹在身上。

  伸了个懒腰,眨了眨迷蒙的双眼。

  而当他清醒过来时,就发现墨情正坐在床上,盘着一条腿,另一条腿曲起竖着,双臂交叠在膝头,枕着自己的下巴,此刻正歪着头,淡淡的眼神俯视着看他。

  “……”

  当真是有些吓着了。

  夜影一愣,因为刚睡醒,言语间带着鼻音:“……阿青?早啊,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话是这么问,但夜影总觉得,这个人更像是一整晚都没睡,就这么一直盯着他……

  墨情看了他片刻,随后移开了目光,轻轻嗯了一声,道:“我也刚醒。”

  “哦……”夜影坐起身,看了一眼完好的被褥,暗自庆幸难得自己昨晚不闹腾。

  看着床下的人起身,床上的人却仍然不动,头枕着手臂,压在一边膝头,坐在床上,静静看着面前这人穿衣、梳头。

  而脑海里,却又是另一番画面。

  ……

  昨晚,就在二人躺下后,夜影很快就睡着了,墨情躺在床上,望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便也阖上双眼,准备睡了。

  然而就在他快要睡着时,一阵被褥窸窣的摩擦声在地上响起。

  睁眼一看,他愣住了。

  这何止是不安分……

  眼前的画面让他一度觉得,若是放着不管,这个人第二天就会发现自己被一团七弯八绕的被褥困在桌子下边,动弹不得。

  带着无奈的笑意,他轻叹口气,爬起身,将这个和被褥脱节到九霄云外的人弯腰抱起,又放进了厚厚的被褥中,帮他盖好被子,然后才上|床。

  然而,好景不长,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地上又开始热闹起来。

  这次,床下的人直接一脚踹开了被子,将半个人都贴在了床头的柜门上。

  也不知是做梦还是怎的,贴得好好的,突然下脚一踹,抬手一扬,一颗脑袋就直接往柜门上招呼。

  墨情阻拦不及,只听“咚”地一声闷响,竟也没让他疼醒。

  “……”

  回想上回在驿馆,因为情况特殊,所以他将睡梦中的夜影拉进了迷阵,现在想想,估计是迷阵的原因才让这人安睡了整晚,直到清晨时,他才将迷阵撤了去,然后……就被身侧的人一脚踹了下去。

  所以他才打了地铺。

  但没想到……

  “……”墨情坐起身,一只手背贴上额头,看着贴在柜门前把自己一条身子拐得七荤八素的人,一时间,也不知是好笑还是心酸。

  最后,无奈的气音从喉间带着苦笑短叹而出。

  心里到底压了多少东西,才会让这人连个觉都睡不安稳……

  鬼使神差地,他下了床,将人放进松软的被褥中裹紧,自己就守在一旁,和他在地上睡了一夜。

  直到天亮前,他才回到床上。

  之后,没过多久,夜影就醒了。

  “影哥哥。”墨情在床上歪着脑袋,轻声唤道。

  “嗯?”夜影站在窗户边梳头,黑色的发丝从指尖穿插而过,同是黑色的发绳搭挂在肩上,家里没镜子,而他像是很习惯了一般,不用对着镜子,也能将头发梳理得整齐。

  听到身后人叫他,夜影回过头。

  墨情微微一笑:“昨晚睡得可好?”

  夜影低眸,像是在又确认一遍什么,才点头道:“嗯,挺好的。”

  话虽如此,心里却在疑惑,自己入夜水逆的体质莫不是在气场上被青刑压制了,这才让他难得安稳睡了个好觉……?

  “那就好。”墨情说完,起身下床,就往屋外走去。

  “阿青,你去哪儿?”夜影绑好头发,回头问他。

  “四处逛逛,影哥哥要一起吗?”

  “……”夜影看了一眼窗外萧瑟的寒风刮过枯枝又削落几片残叶,还未出门,寒意就已经先一步攀上了后颈,可又觉得不好意思,便试探道:“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嗯。”只留下淡淡一个字,他便转身,推门离开了。

  墨情离开一会儿后,夜影才想起忘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自己原本是不吃早餐的,但现下墨情在这,总不能真让他负责伙食,夜影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等他回来,再去买早饭。

  然而干等也实在是无聊,夜影推门出去,霎时,一阵冷风啸过,寒冻至极。

  裹了裹紧身上的外衣,夜影咬了咬牙,踏步出去。

  一路顶着寒风绕到屋后的角落,弯下腰,抱起一堆木桩子,又回到屋前。

  屋前的四周都是空地,夜影抱着木桩子,往前走了一小段,在离小破屋前不远处的地方,停下脚步,将木桩往地上一放,开始搬地上的石头。

  大石头搬开,下面是一个不浅的坑,约有木桩四分之一的高度。

  一眼望去,这一块地方每隔几步就盖了一块石头,粗略算起来,差不多有个十几二十来个坑。

  这是赤练的专属场地,那坑是拿来扎木桩用的。

  本来没有放石头的习惯,就只是坑,但也不知怎的,这坑明明挖的十分显眼,奈何辰风每次来找他时,回回总能精准入坑,无一例外。

  夜影实在受不了辰风回回在耳边凄嚎抱怨,当场劈碎了一块巨石,拿来盖坑。

  那一劈,辰风足足三天都没敢再来惹他。

  搬开了几块石头,将木桩用力扎进坑里,扎好一片后,他退开了一些,扬手拔剑。

  霎时间,赤色的红光叱然而起,夜影每出一剑,赤练震颤的剑身和气势便通过剑柄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他

  ——它在振奋!

  “因为天寒,所以不用赤练催促,都应该要自觉地去屋后抱木桩,因为他冷,而赤练剑气炙热,正好他也活动活动,暖和身子。”夜影心里如是道。

  然实际上,若不是此前答应了赤练,回了存安要放它出来耍,夜影宁可选择在被子里裹到天昏地暗。

  所以当墨情提着热乎乎的包子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一个道黑色修长的身影杵立在寒风之中,缩着脖子,左手攥成拳,紧紧窝进右边的腋下,右手毫无灵魂地挥动着,乍一看,也不知是他在练剑,还是剑在练他……

  看得出来这人是冷到了极致,大概理想过于丰满,逼着自己出来,导致当他真正站在寒风凛冽的空地上时,便处于一种进退不能的尴尬境地。

  估计也是不想扫了那柄红剑的兴致,便只能一手裹衣,一手挥剑。

  墨情甚至觉得,若是在这时递一床被褥给他,他定能抛下所有形象直接就往里钻。

  而大概是因为冷得过头了,等来人走到身后时,夜影才觉察到。

  “……阿青?你去哪儿了?”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夜影手上动作微顿,回头便看见了墨情。

  身后人提起手上的东西晃了晃,轻轻道:“早饭。”

  “……”果然是去买早饭了……

  但既然昨晚都说了,相互磨合,怎么舒坦怎么来,那就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夜影吸了吸鼻子,凑上前轻轻嗅了嗅。

  大概是冻坏了,连说话都带了些鼻音,笑道:“是包子吗?好香。”

  墨情点头:“进来吃吗?”

  夜影收了招,长剑入鞘,果断道:“走吧!”

  剑鞘中,耍得正起劲的赤练浑浑噩噩迷迷蒙蒙:“?????”

  屋内,夜影手上捧着又白又胖的热包子,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好舒服……好暖和……

  拉下嘴边的绷带,也不顾及形象了,饿极了一般大快朵颐起来。

  不多时,三个肉包子下肚,夜影顿时感觉整个人都好了不少。

  墨情支着头,嘴角带笑,就这么看着他吃。

  “还要吗?”墨情笑问,没等夜影回答,便又从袋中拿了一个包子递给他。

  “……你不吃吗?”夜影三个包子下肚,身上回暖了不少,给墨情倒了一杯热茶,疑惑地道。

  “我可以不吃,你吃吧。”墨情接过茶,淡淡道。

  “那你平日里都吃些什么?你来做客,我总不能让你饿着,这样不妥,我会觉得歉疚。”夜影手里也捧着杯热茶,趁茶水还热,便握在掌心里取暖。

  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话墨情没接。

  二人之间的空气就这么诡异地沉默了半晌。

  “我……”

  “你……”

  不答便不答,一答便好巧不巧撞在了一块儿,一时间,气氛更加尴尬了起来。

  “……”

  “……”

  “砰——!”

  一声巨响,成功地打破了这尴尬诡异的气氛,夜影愣住了,他瞪大了双眼,眼神中,满是崩溃。

  他家的大门,倒了……!

  而门后面,站着一个人,此刻眼中也满是惊愕,显然对眼下的状况始料未及。

  “我……操?!”

  墨情皱眉,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辰风站在门口,执扇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看得出来,这货刚来,且刚准备敲门。

  夜影眯起眼睛。

  辰风两眼瞪得堪比铜铃,看着地上那扇破得不能再破的门,愣怔了好半晌,然后一脸无辜地抬起头。

  刚要说话,余光瞥见了坐在夜影身旁的人,眼神骤然凛了下来,二话不说,执起手中扇,低喝了一声。

  “流光,缴杀。”

  辰风的持器乃一把雪白琉璃扇,名唤流光,和夜影的赤练和黑枫截然不同,流光在实战中打起架来,俨然是另一幅光景。

  或者说,比起赤练和黑枫,流光要来得更加美轮美奂。

  雪白的飞扇如利镖一般飞出,扇尾拖出一条白色的细缎,平日里只有短短一截,但实则却可以无限伸长,至于能伸多长,夜影也不得而知。

  但夜影知道,‘缴杀’一式,便是飞扇离手,散出流光四溢,十分晃眼,只消执扇尾缎带操控,若是面对祸乱甚至大凶,一击几杀毫无压力。

  夜影只见过辰风用过一次流光,用的便是‘缴杀’一式,辰风要他给建议,夜影便给了。

  “流光是把良器,但‘缴杀’一式并不适合正面刚,如果硬要刚,胜率至少会降低三成。”

  辰风每次出手,自然不会忘记夜影当时给出的建议,而他印象最深的,却是夜影说的最后一句话。

  “辰风,你适合暗杀,躲在墙角突然阴人的那种。”

  辰风听得懂。

  ‘缴杀’一式,适合伺机而动,一旦打出让对方措手不及之势,便是占得先机,直取首级,胜券握定。

  但辰风练这一式的初衷,其实就是为了补齐流光的短板,为了对敌正面硬刚不落下风。

  可好死不死,夜影没料到,对着墨情,辰风竟二话不说就动了武。

  且不说流光就一把,就算再多出一堆流光,也无异于是蚍蜉撼树!

  墨情眯起眼,看着飞扇气势汹汹赴面而来,坐在原处,不闪也不躲。

  夜影心道糟糕,这么刚上去,只怕流光要灰飞!

  而就在千钧一发之刻,墨情脑袋一偏,飞扇的劲头狠厉十足,竟是生生嵌进了后面的木墙里,无论辰风怎么用力,流光就像是在墙里扎了根一般,怎么也出不来了。

  一道白色的细缎横在墨情脸侧,淡淡抬眸看了一眼,眼神中不带半点感情,冰冷至极,他抬起手,修长的两指轻轻捏在了脸侧雪白的细缎上……

  “阿青,等等!”

  一个箭步上前,夜影顾不得身后的破木椅子因为自己起身的动作猛地一翻,在地上直接散了架,他握住墨情的手腕,看着他,摇了摇头。

  墨情眯起眼,冷淡道:“影哥哥,是他先动的手。”

  夜影握着他的手腕握得更紧,辰风站在门口,怒不可遏,“夜影,你疯了?他是谁你知道吗!你把脑子丢在鬼门里了吗!?”

  夜影皱眉,看着辰风,神色严肃,低声道:“辰风,别这样。”

  “操!”

  也不知道今天吃错了什么药,辰风看上去比平时狂躁了许多,根本劝不住,他怒道:“你把这样来路不明的东西放进来,你是准备让酒馆通缉你吗!”

  夜影不悦地啧了一声,低低骂了一句,抬手握住身后的赤练,连剑带鞘一并朝辰风头上招呼了过去。

  只听“咚”的一声,雪白的细缎在墨情的指腹间应声一动,随后轻飘飘地软了下去。

  继续纠缠并没有意义,墨情两指微松,细缎便委落在地。

  辰风被夜影当头一鞘,砸得直接昏了过去,夜影松开了紧握着的手,低声道了一句抱歉。

  走到辰风的旁边,捡起方才被他丢出的赤练,别回到身后,然后蹲下身去探辰风的脖颈。

  “吃炮仗了?脾气这么爆?这回碰到我在,下回这么莽着送人头,鬼才要管你。”夜影一边在心里嫌弃,面色阴沉,一边弯腰把人往手上一扣,开始往里屋拖。Hττρs://wWw.hしΧS9.CòM/

  夜影拖着人,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墨情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他走到夜影身后,欺身探手,一把揪了辰风的后衣领,将人直接提了起来。

  夜影手上一轻,发现人被提溜走,反应过来,忙跟了上去,看着墨情面无表情把人往里屋的桌旁一丢,冷脸拍了拍手,然后朝外走去。

  外屋一片狼藉,除了散了架的大门和椅子,连桌上的包子也在刚刚的冲突中被碰掉在地,软白的面皮上滚了一片的尘灰细泥。

  夜影只觉得可惜,早知如此,刚刚就不跟墨情客气,多吃几个下去,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他轻叹口气,捡起地上的包子,用手拍了拍,就要往嘴里送。

  还没送到嘴边,包子就被截住了。

  墨情无奈地看着他:“脏了,别吃,若是觉得好吃,我明天再给你买来就是。”

  夜影垂眸,松开手,然后蹲下身去捡掉在地上的几个,全部装进了袋子里。

  一边捡,他一边低声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浪费了,其实,我不吃东西也饿不死……”

  他将袋子放在桌上,走到墙边,稍稍用力,将深深嵌在木墙里的流光取了下来。

  下一刻,雪白的细缎仿佛有灵性一般,倏地就缩短了。

  夜影将扇子合上,走到里屋,把流光放在了辰风身旁。

  再出来时,看着外屋一片的狼藉,夜影也是很无奈,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屋外开始下雪了。

  “……”

  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如文豪大家挥豪泼墨一般浩荡壮阔,成功地在夜影崩溃的心灵上又覆上一层厚雪寒霜,叫他心中顿时有如哑巴食了黄连一般,有苦难言。

  他开始在心底默默盘算,这回该让辰风这个风流财主赔偿多少银子给他才好。

  然而越盘算,心里越愤恨:“这回定要让他赔到肉疼心疼骨头疼!天天没事跑来折腾他这破房子,什么仇?什么怨?”

  “影哥哥,我饿了。”

  “……?”

  正当夜影咬牙将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时,身后传来墨情的声音。

  夜影回头,眼中带着一丝讶异:“你……饿了?”

  墨情点头:“嗯。”

  闻言,夜影脸上的怨气冲淡了一些,问道:“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桂花糕。”

  像是有些意外,夜影一对好看的眉毛微微扬了扬,又确认了一遍:“你真想吃桂花糕?”

  “嗯。”墨情道。

  “行,那你等我一会,我去去就回。”

  夜影进屋拿了件外衣,又从柜子里翻出一把旧伞,顶着风雪,便出门了。

  刚走出去没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折了回来,就见墨情倚在墙边,看着地上的那扇破木板门,像是在出神。

  听见门口的动静,墨情抬起头。

  夜影有些不好意思:“……那个,阿青,辰风再不济,也算是个医者,也救过我,今日之事十之八|九是他拿自个试药试出岔子了,你别跟他计较……他要是醒了,你别客气,再打晕了就是。”

  听得出夜影话里的意思,墨情淡淡一笑:“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就等你回来。”

  夜影闻言,好看的眉眼弯似新月,点头道:“桂花糕,想吃多少?”

  墨情道:“影哥哥看着买就行,别买多,多了吃不完,浪费。”

  夜影道了声好,便撑伞出门了。

  倚着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墨情直起身,朝里屋走去。

  ……

  夜影买完东西回来时,站在自家屋前,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他不过就离开了才两炷香的时间都不到,这扇崭新成这样的大门是打哪来的?

  往后退了两步,认真打量了一遍,除了门,屋子还是破的,这才确定是自己家。

  他慢慢推开门进去……

  “夜影——你终于回来了!救我,救我——啊不对,救流光——救流光——!”

  一进门,刺耳的凄嚎顿时如狼似虎般扑面而来,夜影蹙眉,然而此刻眼前的情形,乍一看的确是有些惨不忍睹了……

  “你们在干什么……?”

  小心翼翼地合上了自家大门,夜影看着蹲在地上哭丧着一张脸的辰风,以及倚在墙上漫不经心把玩着流光的墨情。

  再看辰风面前,摆着那张散架了的椅子——

  几根长短不一的木头正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态相互交错着,再联想身后这扇崭新的大门,夜影将信将疑:“这扇新门,是你安的?”

  此话一出,似是给辰风这串哀怨的火苗淋上了一层热油,一把火点得更旺了。

  辰风暴跳,指着墨情跟夜影告状:“可恶,要不是他扒我衣服,我也不能这么拼!”

  说完,辰风回过头,表情悲壮:“那他妈还是人吗!”

  夜影:“……”他还真不是……

  墨情淡定如斯,摊了摊手:“冤枉。”

  夜影:“……”

  辰风怒不可遏,憋得满脸通红,大喝道:“好你个卑鄙宵小,敢做不敢认了是不是?啊?”

  夜影无奈叹气,心道这势头不妙,怕是又要拆家了……

  墨情睨了他一眼,还是淡淡一句话:“我没有。”

  辰风炸毛了。

  夜影大概看出来了,墨情这是在逼着辰风给他修房子,至于脱衣服……

  夜影看着辰风,试探性地道:“你身上不是有衣服?”

  辰风一手揪着自己的领口,一边大声斥道:“你说这件中衣?就这一件,这大冷天的,有跟没有有什么两样?”

  谁知夜影却问:“辰风,你觉得冷吗?”

  废话二字刚要出口,辰风忽然一愣,然后眉间微蹙,半低着头,像是在认真感受着什么。

  夜影哭笑不得,看向一旁的墨情:“阿青,放过他吧,门就一整扇,他尚且会安,至于椅子,给他一天怕是都修不出来,算了吧。”

  墨情抬眼看了看夜影,片刻,他直起身,手上的扇子往辰风身上一扔,轻声淡道:“我无所谓,听你的。”

  辰风手忙脚乱,流光在他手里跌腾了三五下才勉强接住。

  “我衣服呢?”辰风一脸愤懑。

  夜影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他,冲他抬了抬下巴。

  辰风不明所以,顺着他的动作低头一看。

  原本凭空消失的衣服此刻竟都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时难以相信,辰风半张着嘴,愣在了原地。

  “这是……迷阵?”辰风看着墨情,面色不善地警惕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接近夜影,到底有什么目的?”

  墨情懒得理他,径直走到夜影身边,接过了他手上的包裹。

  包裹上覆了一层薄雪,虽然撑了伞,但依旧架不住雪大,落得连肩膀和衣襟上都是,墨情抬手,轻轻帮他拍去身上的落雪,垂着眸,轻声道:“麻烦影哥哥跑一趟了,一起吃吧。”

  夜影点点头:“嗯。”

  他看向辰风,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一起坐下。

  自己的问题被无视也就罢了,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好友的胳膊肘竟然向外拐!

  “你们……哼——!”辰风暴怒,宽袖一甩,起身坐到桌旁。

  夜影了解辰风,这脾气十分禁逗,看着生气,但实际上只要不触到底线,还是很好说话。

  只是现下这种情况……怕是已经在他的底线上不知疯狂摩擦、来回过线多少回了……

  然而,就在辰风刚要坐下时,屁|股下面的椅子却突然不翼而飞,他发泄一般地用力一坐——

  全都报应在了自己身上……

  “啊——!!我……操!!!啊……好疼好疼好疼!!”

  “……”夜影扶额叹气,这是又要打起来了。

  “……辰风,你……没事吧?”

  “没事个鬼!你干什么!!”辰风按着屁|股,抓着桌角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指着墨情骂道。

  墨情面无表情地打开包裹,取出还热乎的桂花糕,话里带刺道:“家里的椅子年岁大了,经不起你这么糟蹋,有气冲着地上撒,没人管你。影哥哥,你坐。”

  夜影疑惑,低头回看,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椅子。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辰风刚刚要坐的那一把。

  外屋总共三把椅子,都是木制的,颜色和式样都不一样,一眼便看得出这不是一套,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破,一坐上去就吱呀叫唤、摇摇欲坠的那种。

  而现下其中一把椅子已经不幸遭难,便只剩下了两把,夜影无奈看着辰风:“里间还有两把凳子,你别瞎叫,闹我耳朵,我去给你搬来。”

  将凳子放在辰风旁边时,夜影抬眼瞪了他一下,低声威胁:“要是再弄坏,我就放赤练出来招呼你!”

  辰风:“……”

  三人围坐一桌,空气中无不泛着诡异的沉默,唯有身下的破木椅子在三人各自微小的动作下发出咿咿呀呀的怪调长音,显得刺耳又怪异。

  说是如坐针毡也不为过了……

  “影哥哥,这个给你。”

  似乎丝毫不为周围环境所影响,墨情将手上那块桂花糕掰了一半,递给夜影。

  夜影微愣:“……啊,谢谢。”说着,便伸手去接。

  “等等!”辰风低喝。

  夜影指尖一颤,就这么顿在半空中,看向辰风:“你又怎么了?”

  辰风指着那块淡红色的桂花糕,正色道:“他给你就吃,你就不怕有毒?”

  “……?”

  “而且只有这块桂花糕跟其它的颜色不同,你都不觉得可疑?”

  夜影:“……辰风,这个颜色是……”

  “再说了,把这种一看就是意有所图之人留在这里,本就是冒风险的事,万一被酒馆发现,夜影你就真的完了!”

  “辰风。”夜影脸色渐沉,“闭嘴。”

  “……”

  辰风愣了。

  他从未见过夜影如此神色,即便只有一双眼睛,也足够传达出许多东西,夜影喜静,平日里就嫌他烦人,说他吵闹得很,却还从未用这样敌对的神情对待过他……

  见辰风瞬间安静了下来,夜影轻叹口气,才解释道:

  “包裹会看吧?下边街角的刘记糕点,刘叔家的桂花糕,且不说你平日里不吃这些东西,那我便解释给你听,刘叔家的桂花糕有个特点,一份桂花糕里,每一块糕点都是分开包装的。”

  夜影接过墨情手上那半块淡红色的糕点,对辰风道:“这个颜色就是刘记糕点的卖点,叫做‘彩头’,一份桂花糕里就这么一块,你若硬说它有毒,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澄清……”

  说完,夜影抬手,将桂花糕放进了嘴里。

  辰风愕然:“你——”

  “反正我也死不了,但我肯定里面没毒。”夜影叹气,“辰风,让我这个平日里食不果腹的人好好吃一顿饱饭可好?”

  辰风:“……”

  夜影看向墨情,语气和缓:“阿青,你也少说两句吧?”

  墨情抬眸看了夜影一眼,还是那句话:“我无所谓,听你的。”

  夜影这一番话很有成效,直到吃完糕点,两个人都没再多说一句话。

  墨情起身,将桌上的残渣食盒都收拾干净,提了出去。

  见碍眼的人离开,辰风起身凑近,对夜影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怪物?这气息,我不可能认错,就是平安客栈里的那个少年!可这相貌和气场明显往上拔高了不止一点!夜影,你这是捡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夜影蹙眉,眼神不悦:“别乱说话,这回是你过分了,他都没招惹你,你就算要打,也挑个打得过的,要实在憋不住,你也可怜一下我这破屋子,本来就漏风,是想冷死我?”

  “行——”辰风虽然不服,但还是退了一步。

  那扇门虽不是他的过错,但木墙是他捅漏的,椅子是夜影为救流光摔烂的,自然都得算在他头上。

  他道:“我可以不打,但是你得告诉我这是个什么?他身上有死魂之气,肯定不是人,魂魄化形也不可能,做不到这么细致,魔气……是最重的,但魔物也没有这么个掺法,这什么?四不像?”

  夜影手里捧茶,看着他,好笑道:“你觉得他是什么?”

  辰风摇头:“我不知道。”

  夜影抿下一口茶,淡淡道:“其实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辰风皱眉,在脑海里翻来覆去一遍后无果,刚想说‘我为什么会知道’,然话到嘴边还未出口,便猛然回想起在平安客栈中和阿青打过的那个不怎么愉快的照面。

  再想想那一身墨绿衣摆上的青竹图案……

  辰风愣了。

  印象中,青刑喜竹,常在迷阵中以各种方法绘竹。

  曾经听闻有猎魔人不慎误闯了迷阵却不自知,在阵中似无头苍蝇般乱撞之时,抬目望去,遥见一人,一手泼墨,一手执笔,墨浮滞于半空,挥笔落下,便是一棵苍劲有力的青竹,繁叶生发,惟妙惟肖。

  后来那个猎魔人平安出来,在酒馆说了自己的奇遇,但却无人相信,只道他是酒喝多了,白日做梦。

  至于青刑喜竹,也不过是辰风自己的推测。

  因为那个倒霉催的猎魔人在酒馆里说起这件事时,辰风就坐在不远处。

  他看见了那个几乎从不正眼看人的小黑掌柜抬起了头,望向那一桌,目光冷肃而深邃。

  看着惊愕的神情在辰风的脸上开始蔓延,最后张大了嘴,惊怔得话都说不清:“他……他是……那个青……青……”

  夜影同情地看着辰风,点了点头。

  “……”

  命悬一线的感觉,实在过于刺|激,辰风直觉大概是门安得还不够严实,此刻正有一道冷风顺着脊背嗖嗖地往上直窜。

  咽了咽发干的喉咙,看着夜影手里那杯热茶,表情难过:“能,给我倒一杯不……”

  夜影心里苦笑,他大概能够想象辰风此刻的内心有多复杂,没说什么,便起身给他倒了一杯。

  “那你……你为什么还活着……?”辰风大概是惊得过头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有病?”夜影笑骂,“哪有你这么说话的?若是这么说,我倒还好奇,你怎么还活着?”

  辰风:“……”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能不能当朋友了?

  “不是,那个真的是……青刑?”辰风依旧不敢相信,皱着脸,再三确认。

  夜影嫌他烦:“不然你自己去问?”

  “……”妈的鬼才要去,钱都还没花,老子还要多活几年。

  辰风一脸抗拒,然后很快地,他就接受了这个骇人的事实,然后汹涌的情绪开始逐渐归于平静。

  夜影看在眼里,这人虽然闹腾,遇事还时不时一惊一乍地吓唬人,但接受能力还是一等一的好,倒也省得夜影揍他了。

  给自己灌下一杯热茶,辰风抬头望着头上的天花板,心中忐忑依旧,只是这一抬头,他的注意力便很快转移到了别处——

  这屋子真的破的可以。

  尽管夜影近来常出外勤,一回来就打扫屋子,但也架不住这屋子本来就破。

  木头搭的天花板上除了刚织不久的细蛛网,有些地方甚至有被白蚁啃食过的痕迹,也不知清了几回,现下已不见白蚁,只留下梁上几处肉眼可见的破败和坑洼。

  “所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话在辰风身上就是个笑话,这人有事没事都要来烦他,而今日不同,夜影看得出,他这次来,是真的有事找他。

  “……”

  辰风清了清嗓子,一改方才的轻挑浮躁,换了个人一般,他看着夜影,神色认真。

  “夜影,酒馆那边……有件秘托,馆主让我来找你传个话,若是得空,让你去酒馆找他,他当面跟你说。”

  夜影皱了皱眉。

  秘托,直白地说,就是见不得光的委托。

  卍字级赏金猎魔人的存在,除了对抗魔物,还有另一层工作——

  完成秘托的内容。

  原本,秘托也不过是一纸普通的委托。

  区别在于,在小黑掌柜收到委托单进行调查后,若是判断目标对象影响民心动荡或整体局势的概率极大时,便会将这一纸普通的委托纳入秘托的范围。

  秘托不上墙,而是在悄无声息中,派出卍字级处理,最后毁痕灭迹。

  而这类秘托要除掉的对象,却不一定是魔物了。

  也有可能是活生生的人……

  拿存安城来说,这里没有律法或类似民兵县官这类的制裁者存在,并不是不想,而是没有意义。

  因为根本不知道魔物会何时来犯,有时规矩多了,反而碍事。

  所以很多东西,说不上是律法,应该说,是为了让人们守己而立下的规矩,会更贴切一些。

  可有时候,即便有酒馆坐镇,也架不住不时有一些聪明的恶人在犯了重罪后,依然能拿出许多的“证据”来为自己所犯的罪行开脱。

  在这种受害人有苦难言的情况下,就会下委托给酒馆,百姓们知道酒馆从不伤人性命,所以此举,发泄情绪的意味更多。

  即便给不出任何惩戒,也希望酒馆知道,那是个恶人。

  但因为秘托的主观性太强,酒馆本意是好,自然容不得冤错,所以在保持隐蔽性的同时,更是十分小心谨慎,秘托的数量也控制得极少。

  见夜影眼色渐沉,辰风道:“平日里的秘托都是大和尚处理,我负责联络,馆主也知道你,所以一般不找你,但这次,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让我过来,我问过小黑掌柜,但他缄口不提,我也没办法打听出什么……”

  卍字级猎魔人自酒馆成立以来,仅有三人,除了夜影和辰风二人,还有一人,便是辰风口中的大和尚——任督。

  这也是一个极不合群的人,和夜影一样,几个月不见人影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对于这任督,夜影也只见过几回,块头挺大,和诨号叫得一样,和尚模样,光头,脖子上常年挂着硕大的黑色珠串,像是佛珠,因为块头大,所以尊称大和尚。

  性格上,少言寡语,整个人透着一股肃穆得可怕的气场。

  传闻任督这号人物,感情稀薄,就像个机器一般,仿佛生来就为除恶,不论人魔,只要是恶,他就除。

  夜影摇了摇头,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垂着眸,看不清眼底的表情。

  半晌后,他低声道:“我知道了,我明天过去。”

  辰风看着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人活了五百多年,若说手上从未沾过一条人命,只怕没人会信。

  但辰风信。

  所以如果让夜影去执行这种任务,怕是要比直接给他来上一刀更难受。

  好在酒馆并非强买强卖之地,对于委托一类的事情,酒馆放得宽,想接就接,不接便罢,从来不会强迫任何人去接他不愿意接的委托。

  辰风攥了攥手心,对夜影道:“你若是不想接,和馆主直接说便是,他肯定不会因为这种事为难你的。”

  夜影低低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酒馆成立至今,一共经历两任馆主。

  第一任馆主在和魔物的对战中不幸身死,现在这个馆主,也就是第二任,也正是这个人,在见到夜影之后,便极力邀他入了酒馆。

  那时的夜影无处可去,也无事可做,而酒馆也没有繁琐的限制和规矩,想做委托就做,不做就放着,没人管你。

  放任的机制很适合他,所以夜影考虑了没多久,便应下了。

  ……

  辰风离开后不久,墨情就回来了,手上还带了一把椅子。

  “……”夜影微愣,“这是哪儿来的?”

  墨情淡淡道:“我做的。”

  夜影讶异,忙起身去看。

  这把椅子也是木制,但和自己家中这些一看就知命不久矣的老骨头比起来要强太多!

  且仔细看便能发现,椅背上还镌刻着一些简单而精细的花纹,看不出那是什么,但就是很好看。

  “这上面刻的是什么图案?”夜影问道。

  墨情将椅子放在桌边,笑了笑道:“随手刻的,应该不会太丑。”

  哪里会丑……?

  家里就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看的东西!

  “很好看。”夜影抬头望他,清澈的眉眼宛若一弯无暇的新月,“墨情,谢谢你。”

  “……”

  这是夜影第一次唤他的名字。

  他怔了半刻,垂下眸,嘴角轻轻勾起,携着浅淡的笑意。

  “不客气。”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kreep的只影无墨不成书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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