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月,南周豫王在丹阳被齐军重伤生擒,人还没被押解回吉山大营,便被怒火冲天的北疆将领在丹阳郡五马分尸。远在洛阳与安锡岳交战的陆元恒,得知长子丧命、次子惨死,当场喷出一口鲜血,从马背上跌坠而下。
主帅失志、兵心溃散,安氏的大军势如破竹,将三十万的南朝大军打得丢盔弃甲,一路撤回了南疆的密林山地之中,靠着地势的屏障、才没至于全军覆没。
而与此同时,江左一带的全部兵力,都被用到了清剿王迴及其麾下的水师之上。
赵白瑜与呼延义所率的齐国水军,不分昼夜、围攻厮杀,将战火延绵至东海大片的水域之中,浮尸千里、血染碧波。不出两月,整个华夏大地,北抵柔然、南至南疆、西起凉州、东入东海,尽数已是大齐萧氏的领土!
而原本该在这个时候荣耀万丈的齐帝萧喜,却因常年的酗酒与服用丹药而油尽灯枯,死在了迁往洛阳新宫的路上。同年九月,齐帝最年长的弟弟、亦是朝政的实际掌权者,魏王萧劭,在群臣的推拥之下,众望所归地继承大统,成为大齐帝国的新君。
新君素有贤名、善得人心,然而其继位后的第一道旨意,却是要彻查沂州船商的通敌叛国之罪,刑罚之苛刻,着实出人意料。
朝臣之中,亦有许多人表示理解。毕竟越阳长公主一直都是主上最为看重的亲人,且又是为了不沦为被敌军用来要挟兄长的人质,自投鲨群、忠勇振寰,新帝哀痛之下,不择手段想为惨死的妹妹讨还公道,也诚然是情理之中。
萧劭昼夜不休地提审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从亲睹过阿渺投海的敌兵、到参与造船的工匠,逐一细察。在从工匠和白瑜口中听说了船底设有暗舱之事后,便下令让赵易在东海范围内的岛屿中大量设埠,调遣水兵、征召船工,进行全范围的搜寻。
对于萧劭而言,由始至终,都无法接受阿渺已死的定论。
他的阿渺……怎么可能会死?
那个他亲手呵护着长大的女孩,活过了幼时的宫变、熬住了天穆山的锤炼、甚至杀进了层层戍卫的建业宫……
那样坚韧顽强的一个她,怎么可能会死!
阿渺坠海的一年之后,吉令群岛上的船埠终于传来消息,说派出去的船工在八百里外的一座小岛上、找到了当年海船的残骸,经过工匠辨认,亦确认无误。
收到急报的萧劭,当即就从洛阳启程、赶往吉令,又由赵易等人陪同,亲自登船入海,在发现残骸的岛屿附近巡航,遇岛则搜、无一遗漏。
一个多月下来,船队由南绕西,历经十余座孤岛,俱是毫无所获。坐镇京城的许落星、夏元之等重臣,有些着急起来,说服安锡岳一同联名写了份奏章,让娄显伦送到海上,力图劝谏萧劭早日返京。
这日,娄显伦带着部属追上海船时,船队正刚探到一座由礁石环绕的小岛,放了小船、送人上岛搜寻。
见萧劭亲自上了小船,娄显伦也赶紧跟了过去,在船上跪拜行礼,呈上书函,待萧劭展信阅毕,谏言道:
“陛下,安侯和许相的意思是,寻找公主的事虽然重要,但并不用陛下亲自涉险……”
他跪在摇摇晃晃的船头,望了眼另一艘小船上指挥士兵发送鸣镝信号的赵易,“赵将军与末将,都曾与公主相识,完全可以继续留在海上搜寻!陛下万金之躯、身系江山社稷,还请早日返京,以定民心!”
萧劭不动声色地读完奏疏,交予身畔的高序收起,示意娄显伦:“起来吧。”
他连日奔波,眉宇间隐有疲色,玄色锦衣外的紫纱袍在海风中簌簌翩飞,衬得面色略显苍白。
娄显伦是北方人,坐船十分不惯,扶着摇摇晃晃的船舷起身,暗觑了眼萧劭的神情,见其仍是如往常一样的看不出喜怒,遂也不敢再开口追问,老老实实站到了船侧。
第三枚的鸣镝射出不久,小船陆续驶过礁湖,抵达沙滩细白的海岸。几个水兵率先跳下船,各自拉着船绳,寻找固定船身的最佳方法。
忽然间,士兵们手中的动作顿了下来,齐齐盯向岸边树林的方向,身形凝滞。
碧树绿萝之间,奔出了一位身形婀娜的少女,倏然止步、怔忡抬眸,望向岸边的小船方向。
她身上的衣裙洗得发白,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可在海风中与墨发一同飘扬翩跹,黑白分明地反倒映得五官愈发殊色夺目。
大约是经历了太多无功折返的搜岛任务,士兵们一时都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直到身后传来“嗵”的一声,方才惊醒过来,循声转头望去。
素来行事贵雅的萧劭,径直踩入了水中,大步朝岸上走去。
另一边,一直头脑空白、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的阿渺,也终于回过神来,朝萧劭飞奔而去:
“五哥!”
船上的赵易、高序、娄显伦等人,也纷纷跳下船朝岸上围来,跟醒过神的士兵们一起兴奋地欢呼高喊起来:
“公主!”
“找到公主了!”
这里绝大多数的人,甚至包括赵易和高序,其实之前都在心里默认了公主已死的事实,此时见到阿渺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面前,既是惊讶万分,又不由得心生感触,暗叹果真是陛下与公主手足情深撼天,方能如此心念相通、不离不弃!
阿渺朝着萧劭奔去,眼看要到近前了,蓦然又迟疑地放缓了速度,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脚步,扭头朝身后望去。
白沙与碧林的交界处,这时,徐徐又走出一道身影。
高挺俊逸的年轻男子,长发松绾飘扬,怀中抱着个小小的婴孩,一大一小,正举目望向阿渺。
萧劭的步伐也滞了下来,默然停伫原地,眸色微敛。
赵易回过神,快步凑到萧劭身侧,低声禀奏道:“陛下,那是陆澂!”
萧劭已经有十年未曾见过陆澂,只听阿渺的侍女描述过,说那人如今生得模样极好……
提审南朝被俘的水兵时,也曾听闻了那人追随阿渺跳入鲨群的行径,此事后来被他压得严严实实,唯独自己一人清楚:若是阿渺还活着,那么与她一同坠海的陆澂也极有可能活着……
他心中,预先做足了准备。
然而亲睹两人同时出现、回首对望的一幕,萧劭的心,还是陡然沉了下去。
娄显伦也立刻认出了陆澂,当即拔出佩剑、号令部属,杀意腾然地围攻了上去。
“住手!”
阿渺连忙后退数步,挡在了娄显伦与陆澂之间。
娄显伦不肯撤剑,对阿渺道:“公主为何拦我?要不是陆澂夺下沂州、阻延战事,当初少将军就不会死!今日既然撞见了,我娄显伦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
安思远的死,对于风闾城的将领而言、是难以言绘的伤痛与打击,但凡碰到与此事有关的人或事,立刻就能被牵动得情绪失控。
阿渺如何不知对方想法?所以才会在瞥见娄显伦的一瞬,就驻足停步、心生戒备。
“娄将军……”
她斟酌开口,试图平息剑拔弩张的气氛。
这时,被陆澂抱在怀里的小舟,显然感应到了陌生人的敌意,瘪了瘪小嘴,朝着阿渺伸出手,猛地哇哇哭了起来。
阿渺下意识地就凑了过去,接过小舟,抱在怀里哄了起来,动作自然而熟练。
娄显伦看了眼那婴儿,视线在陆澂和阿渺身上掠过,又有些惶惑地扭头望向面沉如水的萧劭,欲言又止。
其他的军将,也各自在心中生出了相似的揣测,只是谁也不敢开口。
最后,还是赵易打破了僵局,谏言道:“既然找到了公主,就先……回船上吧。”
他朝前走向阿渺,驻足行礼,“海船就停在礁湖外。”看了眼小舟、又抬头朝内陆的方向张望一瞬,抱着一丝希望问道:“这岛上可还有其他人?如有的话,也可以随我们一同离开。”
阿渺哄着小舟,摇了摇头,“就只有我们三个。”
赵易垂低了眼,做了个请的手势:“公主先上小船吧。”
阿渺抬起头,望向与自己数丈之隔的萧劭。
两人视线交汇片刻,一个复杂纠结,一个冷若玄冰。
阿渺咬了下唇,微微吸了口气,转身对陆澂说:
“你回去拿一下给你表兄的药露吧,还有小舟的玩具和碗……我在这儿等你。”
陆澂看着她,静默了会儿,唇角浮痕淡淡,“好。”
语毕,转身进了林间。
娄显伦不甘地收起剑,退回到萧劭身边,行礼请罪。
赵易留在阿渺身边,侧头看了眼陆澂离开的方向,思忖片刻,低声斟酌出言道:
“如此也罢,留他自生自灭,也算两全。”
他与阿渺自幼相识,又曾一同出生入死,有些话说起来比旁人多了几分熟稔与勇气,“公主孤身与他流落荒岛一年多,结下孽缘亦是难免,此时当断则断,陛下定然理解公主之心,也必不会为难这个孩子。”
赵易一面说着,一面引领着阿渺朝萧劭的方向走去。
阿渺下意识地被赵易护着朝哥哥走去,可脑子里却一片懵然。
结下孽缘?
为难孩子?
大家竟然以为……小舟是她与陆澂的孩子!
阿渺被这样的念头惊到,有些哭笑不得。她平日在小舟面前皆以姐姐自称,这下被人误会得……足足提升了一个辈份!可仔细算起来,她和陆澂流落荒岛一年多、小舟看上去又比实际年龄小一些,别人会这么想,确实也情有可原……
阿渺回过神时,人已走到了萧劭面前。
眼前是自小就熟悉的眉眼,到底霎时就引出了久别重逢的悲喜交加,她心头一酸,眸光氤氲,嗫嚅唤道:“五哥……”
海风拂过,潮气涌入纱袖,吹得萧劭衣袍微微鼓动。
他抑住情绪,视线避开阿渺怀中婴孩,定定看了阿渺一瞬,淡然牵唇:“阿渺。”
簇拥在侧的军将们,早已由最初的兴奋雀跃、转为了噤声垂首,气氛安静的近乎暗沉。
萧劭示意随从递上大氅,接过来裹在了阿渺身上,微微揽住她,吩咐众人:
“上船吧。”
阿渺被哥哥拥在怀中,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兰芷气息,思绪微微迷茫,待走到了船头、就要抬脚登船,突然反应过来。
“我们……不等陆澂吗?”
赵易刚才说的留他自生自灭,难道竟是……
萧劭扶着阿渺的手微微攥紧,语气听起来却还平静:“你要等他吗?”
阿渺抬起眼,看着萧劭。
没有人比她比她更了解,昔日陆澂夺取沂州之举,曾让萧劭在凉州经历了怎样的屈辱。那场带着微笑迎娶周音绮的婚礼,在旁人眼里或许是桩热闹欢腾的喜事,但对萧劭而言,却只是被逼到了无可奈何的境地而不得不做出的退让……
要他容下陆澂,何等之难。
所以就连陆澂自己,只怕也万分清楚这一点……
阿渺蓦然怔住。
想起自己刚才让陆澂回去取东西时,他那般地看着她,依稀还带着微弱的笑意……
他也以为……她是刻意要支开他,留他一人在岛上自生自灭?
阿渺的心,像是被细绳牵扯拉拽着,漾出丝丝缕缕的难受。
她看着萧劭,动了动唇,“可我……可我不能抛下他。”
怀里的小舟,不安地咿呀着。
阿渺将孩子拥紧了些,微微吸了口气,注视着萧劭黯若幽潭的黑眸,“陆澂他,他……对这孩子很重要,我……不能抛下他。”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坚定的清晰,一字不漏地传进了周围所有人的耳中。
赵易面露焦虑、欲言又止,娄显伦则是径直偏开了头、皱眉懊恼,扶着船的士兵们踩在浅滩的波涛之中,垂目摒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大齐长公主萧令薇,在众人眼中一直都是不惧强敌的巾帼豪杰,只身勇闯建业皇城、为母复仇,不愿沦为敌军要挟兄长的人质、舍身投海。
若说孤男寡女漂落荒岛、相依为命之下有了肌肤之亲,并不是什么太难理解的事,但身为皇族,在此时此刻依旧不能寻回些理智,着实是有点令人失望了。
萧劭移开目光,望向海波翻涌的水面。
那起伏翻腾着的波涛,就如同他此刻的心境,茫然无序、却也无法平静……
“哥哥……”
阿渺语带祈求地唤了声,同时扭转头,焦急望向陆澂离开的林边。
那人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了树下,手里拎着他们平日去岛西摘野果的竹篮,寂然孤立。
阿渺猛然有些来气,撇下萧劭、转身快步奔回岸上,“你站在这儿干嘛?”
她抱着孩子,仰头质问陆澂。
小舟像是感应到了两个最亲近之人间的气氛变化,适时地哇哇哭了起来,一手扯着阿渺的头发,一手伸向了陆澂。
陆澂放下手里的竹篮,从里面取出小舟的陶土玩具、塞进孩子的小手,一面哄着他,一面又小心翼翼地将阿渺的头发“解救”出来,缓缓道:
“东西我都拿来了。小舟的玩具和碗……还有他的药,应该够十日的量。等回了中原,你再让大夫给他重新诊治,好好调理。”
阿渺盯着陆澂,“你什么意思?”
陆澂也看着她,清炤的双目中翻搅着复杂的情绪。Hττρs://wWw.hしΧS9.CòM/
仿佛就在昨夜,他们还在秉烛夜谈、想象着若是在岛上困住一生的情形。
木屋窗台外种下的秋海棠还没开花,秋千上缠的蔷薇藤蔓还没长满……
可转眼之间,人就要离开了。
“我没别的意思,令薇。”
陆澂凝视着阿渺,“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不会有任何的异议,真的。”
他并不愚蠢,也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抑或者说,他一早就明白,当他和她、一旦又站在了国仇家恨的面前,往昔种种宁静恬淡必然烟消云散,虚无的犹如镜花水月、南柯一梦,终有醒来的一日。
可纵然……梦醒的刹那委实太痛、太苦,但只要想起梦里那些甜美的回忆,他想,自己还是应当对命运感激涕零,不是吗?
“你在瞎说些什么?你的医术,寻常大夫怎么比得了?”
阿渺截断陆澂,瞥开眼,“你得先跟我回去,等映月先生的弟子来接手了,才能离开小舟!”
她抑住情绪,把小舟塞到陆澂怀里,自己拎起地上的竹篮,侧转身,又踯躅了一瞬,微微偏过头,略显慌乱地嘱咐道:“你……你就一直抱着他,不许跟任何人说话!要是……要是有人问起小舟的身世,你就说……说他是我跟你……”
话未讲完,脸已烧得通红,小媳妇似的垂低了眉眼。
陆澂心绪恍惚,“你……”
“我什么我!我都是为了小舟……”
……
小船前的众人,将树下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纵然听不见对方说了些什么,但少女姿态神情中的一抹娇羞,男子俊朗眉目间的灼灼触动,即便是对此桩孽缘深恶痛绝的旁观者,也免不得在心中暗叹一声,所谓郎情妾意、佳偶天成,不外乎如是矣!
萧劭的视线,落在了身前的绵白沙地上,好长一段时间,都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转过身,淡淡吩咐赵易:
“去接他们上船吧。”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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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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