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奔至山下之际,便索性飞身上了树,将身形藏进浓重的树荫之中,扶着树干,哽咽地垂下泪来。
长这么大,头一回跟哥哥吵架。
竟然……是如此的难受。
师父不肯收她……
就连哥哥也……
阿渺蹲下身,收拢双臂,将头埋到肘弯里,鼻尖触到一抹柔软芬芳的清凉,抬起眼来,见是一朵不知何时落在了衣袖上的蔷薇花。
蔷薇的花瓣,永远都是五的倍数。我的名字叫令薇,而我五哥排行第五,所以我跟我五哥,生来就最有缘分、最最亲!
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跟人炫耀的一句话……
阿渺默然捻起袖间的蔷薇,举至眼前,泪水蜂拥而出。
可她,不是真的萧令薇……
那个本该叫作萧令薇的女孩,并不是她啊!
阿渺埋低头,呜咽地哭出声来。
夜风吹拂着满林的树叶,簌簌轻颤。不远处的平原之中,有疾驰的马蹄声渐行渐近。
阿渺拭了拭眼泪,抬起头,扶着树干站直身来。
借着月光,她看清马队行来众人皆是北疆装束,当前一人英姿挺拔,单手挽缰的姿态流露出一股张扬矫健之意,正是她自小就熟识的安思远。
阿渺心中有念头飞快闪过,纵身跃下,拦在了安思远的马前。
安思远勒缰看清阿渺的模样,随即翻身下马。
“你怎么在这儿?”
他原来是找萧劭的,却不想在山外先撞上了从天而降的阿渺。
阿渺看见安思远,就忍不住想到嬿婉,想到嬿婉,心里就忍不住有些愧疚。
她沉默了一瞬,开口道:“思远,你能把马借给我吗?”
“你要马干嘛?”
阿渺了解安思远的脾气,不跟他解释清楚,自己这马也是借不成的。好在他个性张扬,又叛逆惯了,倒也不会说她什么。
“白瑜骑马走了,我要去追她。我哥哥不让我去。”
安思远想了想,果然也不多问,吩咐一名随行把他的马让了出来,牵到阿渺面前:“我的坐骑太烈,你控制不了。骑这匹,我带你去追!”
阿渺在天穆山确实没什么机会学骑马,只偶尔有几次在山下骑过岑大雇来拉粮食的马,纵马飞驰的经验是一点儿也没有。出于这个原因,萧劭也根本想不到她能一个人追去东海。
阿渺点了点头,抓住辔,姿态轻盈地翻身上了马。
安思远也重新上了坐骑,叫过一名亲随吩咐道:“你帮我去给魏王传个话,让他有空去看看嬿婉。别把公主的事说漏嘴!”
亲随领命,带着余下几人继续前行离去。安思远调转马头,一手持缰,一手挽着阿渺坐骑的缰绳,问明方向,带着她疾驰而出。
安思远对北行的路径还算了解,得知白瑜去的是东海,很快在心里作出判断,料想大概率是会取道八方关一带,便朝着那个方向一路急行。
一连驰奔了一个多时辰,安思远瞧着阿渺脸色似乎一直不大好,担心她不善骑马、颠簸得难受,加之马匹长时间疾驰,亦需稍作休息。
“咱们休息一下吧!”
他勒住缰绳,下了马。
两人牵马走到一处避风的山石处,将马拴至一旁。安思远脱下大氅,铺到地上,对阿渺说:
“你躺下,弯一弯腿,会舒服些。”
阿渺初次策马疾行,虽然一路被安思远提点着姿势和技巧,还是难免有些吃不消,大腿内侧又僵又痛。她慢慢坐到大氅上,却终究不好意思照安思远说的那样舒展身体,只曲起腿揉了揉,道:
“我没事。”
小时候在他面前练功,什么样的姿势都做过,如今懂得东西多了,再不敢那般自在了。
安思远从坐骑身上取来一个皮酒囊,打开塞子,递给阿渺,“夜里风大,喝点马奶酒,可以暖暖身子。”
阿渺接过酒囊,迟疑了一瞬,仰头喝了一小口,觉得味道有些奇特,紧接着嗓子里划过一道辛辣感,忍不住咳嗽起来,“好呛人……”
安思远望着阿渺的模样,笑了起来,挨着她在旁边坐下,“习惯了就好。嬿婉第一次喝的时候都呛哭了,可现在也挺喜欢的。”
阿渺听他提起嬿婉,思绪一下子又紧绷起来,垂了垂眼,问道:
“嬿婉她……还好吧?我听哥哥说,她今天受伤了。”HΤTPS://wωW.Ηしxs⑨.còM/
安思远想起今日笄礼上的变故,亦有些沉默,隔了片刻方才说道:
“她没事,就是怕额头留疤、以后嫁不出去,一晚上都哭哭唧唧的。”
笄礼上的发生的事太过突然,场面一时差点失控。他与嬿婉虽然是吵吵闹闹着一起长大的,但实则感情很好,见到妹妹受伤、其后又揪出了主谋,安思远同其余的北疆将领一样,当场就想动武,按照北疆的方式、让皇室给个交待!
父亲思忖片刻,却稳住了他,说:“这件事,魏王自会给我们一个说法,以他行事的方式,不会让你妹妹白白受罪。从大局上看,这事表面上是我们吃亏,实则有益无弊。”
安思远静下心来,依稀仿佛领悟到什么,却又理不太清、或者不愿理清,胸口里憋得难受,索性打马去找萧劭,想找他问个明白。
可半路遇上了阿渺。对着她,那些想问的话,就再也问不出口了……
他岔开话题:“五哥胳膊上不是也中了一箭吗?笄礼上又没来得及让医官瞧,没伤到筋骨吧?”
五哥也中箭了?
阿渺失神回想,这才依稀反应过来、萧劭为何特意换了衣袍才来见她……
为了把戏做足,他竟不惜伤及自身,还一直装得若无其事,被她那么用力地甩开了手,居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安思远见阿渺面色微惘、眼角莹光涌动,吓了一跳。
“五哥他没事吧?”
阿渺回过神来,垂眸,摇了摇头。
“那就好。”
安思远松了口气,又道:“原本见你没来笄礼,我还挺气的。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倒是庆幸你没来。”
他注视着阿渺,迟疑片刻,飞快地伸出手、指尖在她的眼角轻轻拭过,抹去了那一点晶莹,随即又若无其事地仰躺到地上,双手交叠在脑后,望着满天繁星,听见自己的心怦怦狂跳了几下。
阿渺有些怔住。
眼角被安思远触碰过的地方,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她抬手摁了摁,继而陷入了沉默。
过了会儿,她把酒放到安思远的身旁,斟酌说道:
“刚才我跟着你骑了一路,御马的技巧都学会了,也知道该往那个方向追。要不你就先回去吧,不然安侯他们会担心的。”
“没事!”
安思远听出阿渺言语间的关切之意,心情不觉放松下来,“我送你找到白瑜那丫头再说!”
山林外的平原开阔,夜幕笼罩、虫鸣星灿,夹杂着草木清香的夜风一阵阵吹过,跟他自小就熟悉的北疆夜晚倒有六七分的相似。
安思远侧过头,望着阿渺。
“你还没告诉我,你去追白瑜做什么?她到东海又是去干嘛的?是因为今天见着你们师父,他有安排?”
阿渺欲言又止。
她去追白瑜、去取黄金,归根结底,是因为萧劭答应过安侯,必须在三个月之内送去一百八十万两的军资,否则风闾城和萧氏皇族间的盟约,就维持不下去了。然而这样的答案,面对着风闾城的少主人安思远,她又该如何开口去说?
“就是……有些事要跟她说。”
阿渺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含糊地应了声。
夜风托起她鬓角的一缕青丝,在颊边徐徐地打着旋儿。她抬起手指,飞快地将发丝掠到耳后,不着痕迹地微微垂下了头。
身边男孩热切的目光,带着少年郎独有的炽热温度,让她即使百般回避,却总还是能随时随地地感觉到。
小的时候,他们其实常常这样相处,或是躺在草地上、或是坐在树下,赏着风景,聊着心事。安思远想当大将军,阿渺想当铸剑师,两人拿松果石子在地上摆出打仗的军阵,脑袋凑在一起讨论什么兵种该用什么兵器……
可那样惬意而单纯的心境,为什么一长大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呢?
阿渺曲起双腿,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头上,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思远,你觉不觉得长大以后做的事,一下子就复杂了许多?为了实现一个心愿,就不得不先做许多别的事、牵连许多别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像小时候学武那样,简简单单的,单靠着自己努力就能达成呢?”
就像最初与安氏的兄妹俩相识相交,可以只凭喜好、心无旁骛,后来慢慢长大,把牵系的利益纠葛看得越发清楚,再能真心说出的话就越来越少。而比她更早卷入朝权争斗的萧劭,只怕连一个能吐露半句真言的朋友都没有……
“那是因为人长大了,想要实现的心愿也变得大了。小时候轻易能得到的满足,现在觉得没意思了呗!”
安思远被阿渺的话勾起了共鸣,坐起身来,扯过一根草在指间碾着,“小时候逮只鸟、捉条虫都能兴奋一整天,长大了谁还稀罕那些?想要的东西多了,付出的也就多了,为了更大的目标,不但自己要多付出,同行之人也不能懈怠,所以你还得随时顾及着别人的想法,自然就变得复杂了。”
他想着心事,继续说道:“小时候我带虎子他们去捉飞蝗,没人会不听我的指挥,因为那种事到底简单,又无需赌上身家性命,大不了错就错了。可在战场上领兵打仗就不同,每一道决策都有可能改变整场战局的胜负、影响无数人的生活。有的时候,为了大局,还得学着割舍牺牲,拿少数人的命、去换多数人的命。我一开始,也觉得挺郁闷的。”
长大了,就得渐渐学着参与朝政上的那些弯弯绕绕,学着弄明白担负在肩上的责任、不仅仅只是领兵冲锋陷阵而已,学着为大局、舍小义,学着让自己的心变冷变硬……
“那你……”
阿渺扭头看着他,“你牺牲部属的时候,就不会愧疚吗?”
“愧疚当然有。”
安思远松开手里的草沫,送入夜风中飘逝而去,抬头吸了口气,“可我们安氏麾下的兵将,都有一个相同的心愿,要捍卫北疆安宁、不被柔然人侵掠!只有疆土安宁了,兵士们的家人和族人才能安安稳稳地生活,为了实现这一点,就算牺牲了也值得。”
阿渺沉默了片刻,问道:“那你们现在跟我哥哥一起谋事,万一……万一出于大业考虑,要你们作出牺牲,怎么办?”
“那就牺牲呗!”
安思远又扯了一截野草,突然觉得自己先前没想明白的一些事、好像渐渐地想通了:
“我们北疆物产不多,要靠着中原王朝才能让百姓活得好些,所以当初我爷爷跟你们大齐达成了盟约,为你们、也是为我们自己,守住北疆。这盟约,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几年磕磕碰碰的,看起来,也只有五哥是能真正兑现承诺的人。当初他在风闾城住的那几年,大家都挺服他的,后来朝廷断了我们的军粮,也是他偷偷从自己封邑送来过粮草……只要他以后一直兑现承诺,不把我们当傻子,将来打下洛阳后能彻底解决北疆供粮的难题,我愿意听他调遣!”
他的视线与阿渺的交汇一瞬,又有些窘迫地飞快移开,清了下喉咙,补充道:“还有,他也不能把萧令露硬塞给我。否则我死也不听他的!”
阿渺还在琢磨着安思远之前的话,心里沉甸甸的地方好像变得滋味复杂起来,想起哥哥,忽而生出了许多懊恼。
隔了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安思远的后一句补充,禁不住也微微红了脸。
“你不喜欢萧令露……”
阿渺低声开口道:“可我……以后,不会是大齐的公主。”
萧喜想要将令露嫁去安氏,安侯明面上没有回绝,私底下也亲口对阿渺说过不会勉强她的承诺。两家联姻之事,如今停滞在了似定未定的局面。而阿渺与安思远的那桩婚约,至少从表面上看,是有几分不了了之的意味了。
阿渺微微侧头,面容神情隐在晦暗的夜色之中,“今日见到师父,他问我能否一直留在天穆山,一心一意地专研武学。我现在,还没法做到,但将来,或许会的……”
安思远盯着阿渺,慢慢领悟着她的言下之意。
出乎阿渺的意料之外,他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发火动怒,移开视线,低头碾着指间的草,半晌,轻声开口道:
“上次我爹跟我说,你比我有志气。我回去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我说话做事容易冲动,论智谋性情,都比五哥差太远……你身边有那样的兄长,再转过头瞧我,自然是看不上的。”
今日笄礼上出了那么大的变故,女眷、军将、朝臣乱作一团,亏得有萧劭在场,极快地将各方势力安抚住,该审的审、该杀的杀,迅速果决,干净利落,任是哪一方的人都挑不出错处。
当初在风闾城的时候,安思远就明白,萧劭身上的那种风度与智慧、大概是自己穷尽一生也学不会的。阿渺来了沂州,成日跟在萧劭身边,眼界自然也就高了,如今她找藉口拒绝自己,实在情理之中,没什么好抱怨的!
安思远把手里的草一扔,站起身来,攀到山石高处、临风而立。
“可我不会放弃的,阿渺!”
他沉默了片刻,居高临下地转过头来,清透的眼珠映着星月之光,亮晶晶地望着阿渺:
“总有一天,我会建功立业,让你瞧得起我、心甘情愿地想做我的媳妇!”
“我爹说了,如今沂州的局势变了,我们可以回风闾城筹备南征了。等到了攻打洛阳的那一日,我一定会是前锋,一定会破关夺城,一定不会让所有人失望!”
“你等着瞧吧!”
安思远冲阿渺咧嘴笑了笑,扭头望向夜幕中的平原,抬起双手、拢在嘴边,大声而激昂地高喊道:
“你们等着瞧吧!”
远处苍茫起伏的山峦暗处,遥遥地传来了起伏的狼嚎,嗷嗷呜呜,应和着回荡原野的喊声。
阿渺仰望着月色下迎风而立的男孩,胸中突然有股辨不清缘由的热意涌动开来。
是啊,他们都只是十来岁的少年少女,未来还那么长,又有什么是一定不可能的呢?
只要肯去试、去做,总会有所成就的!
阿渺撑起身,攀着山石而上,站到了安思远的身旁,眺望暗夜中的原野。
苍茫晦暗的浓重墨色,肆意而张扬地延展着。
阿渺学着安思远的动作,也大声地喊了句:“你们也等着瞧我吧!”
她要去找白瑜,要帮哥哥,要报仇!
师父和映月先生花了一辈子时间钻研武学医学,老和尚也能为了夙愿百折不挠,白瑜心里装着复仇的执念、难受成了那样也咬牙挺了过来,就连一向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安思远,也有了一心一意要去实现的心愿。
她惦记了这么多年的复仇大计,如今南征在望、只待军资,自己终于有了亲力亲为可添助力的机会,说什么也不会退缩!
你们,等着瞧吧!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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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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