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瑜拎着刀,从对面林子里慢慢踱了出来,面无表情。
“他走了。我们回去练功?”
阿渺抬起眼,这才想起自己每回跟安思远见面,白瑜都总会在附近守着。那不就意味着……刚才安思远说的话,包括那句“让我亲你一下”,都让她听去了吗?
阿渺不禁有些发窘,飞快地将腰间冰丝链抛出、缠入树枝,一眨眼的工夫,人已借力上了树,隐入了葱郁的树荫之中。
“你先去吧。”
她曲起膝盖,倚靠着花楹树粗壮的树干,坐了下来,“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白瑜点了下头,依旧没什么表情,拎着刀,转身就走了。
反正五殿下只让自己盯着那姓安的,又不是盯公主……
阿渺靠在树上,先前暂且摈至脑后的那些思绪,又慢慢地冒了出来,萦绕不绝。
六哥禅位,南朝易主……
而这些事,五哥竟都刻意对自己隐瞒下了……
为什么呀?
她揣测着这其间的种种可能,不觉又有些胡思乱想起来,末了,拭了下眼角,鼓着面颊、呼出一口气。
抬眼望向翠绿的树冠,只见此时正值红花楹的花期,缀满树枝的红花成簇、如火如荼,满眼的夺目之色。
建业城里的花,现在,也开得很好吧?
还有紫清宫里的杨梅树,应当,已经结了果子吧?
不知那新朝的宫人们,夜里会不会在宁香阁的水潭边扑流萤玩……
阿渺慢慢地合上了眼,脑海中有昔时的记忆渐渐浮现
紫清行宫的释心殿内,灯火明耀、熏香袅绕。
殿顶上架有缠花竹管,引园中渠水而上,再通过竹管和屋檐倾泻而下,形成三面的水帘,水风夹杂着花香,扑面清凉。
一袭盛装、妆容精致的阿娘,牵着小小的她,缓缓踏入殿内。白玉的禁步,轻轻甩动在冰丝缎裙之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殿内居中正坐的,是手里摇着白玉柄麈尾的父皇,将她召至近前,噙着笑意,询问随侍左右的僧人们:“法师们觉得,朕的小女儿,可算得上是钟灵毓秀?”
旁边的坐榻上,是一脸慈爱的皇祖母,急切地想看孙女,让侍官将她领了过去,揽在身前,又对身旁的程贵嫔叮嘱道:“换牙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饮食!咱们令薇生得这么好,可不能长一口坏牙!”
阿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扭过身,把脸埋进了阿娘的衣袖里。
阿娘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与皇祖母相视而笑,“这孩子……”
堂内的下首处,坐着她的哥哥姐姐们。
三哥萧器和六哥萧逸,坐在窗边玩双陆棋,一个眉头紧缩、一个一脸得意,旁边观战的萧令露,端庄矜持地摇着藕荷色的绢扇,时不时侧头瞟一眼扭股糖似的贴着程贵嫔的阿渺,撇着嘴角表示鄙夷。
隔着鸾鸟髹金黑漆屏风的另一边,五哥萧劭神色沉静,低头抚着膝上的五弦琴,指间珠玉之音起伏轻跃,时而低语吟吟,时而悠扬清澈。
阿渺留心起来,努力去辨识那乐音。
华美古雅、意境绵长……
像是,祭典时听过的那支阪泉破阵曲?
可这乐声,又不全然像是低吟的五弦琴所奏,倏然间繁音渐起,促音渐急,犹如战鼓齐鸣、三军雷动。
视线中萧劭的身影,也仿佛隐入了一片白雾之后,无论阿渺怎么努力,却再看不清晰。耳畔的乐声,却越来越高亢,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力,直冲九霄。
意识被卷入飓风之中,跌宕起伏,无所倚凭……
阿渺猛地睁开了濡湿的双眼,入目之处,只见叶影斑驳,满树繁花。
耳边残余的琴音,也在同一瞬间噶然而止,归入了一片肃杀宁静之中。
那琴音……
分明不是五弦琴能奏得出来的。
而是……
阿渺心头一动,垂下眼,透过层层叠叠的碧叶间隙,朝树下放着阮琴的位置望去。
那把被安思远扔在地上的阮琴不见了。靠近树干的位置,倒是多出来了一抹极淡的天青色,那种雨过天晴、云破之处极清润极淡雅的浅蓝之色。
这般纯净色染的衣料,太过难得。以至于阿渺已经有很多很多年,都不曾见过了。
所以说……
树下这弹琴之人,不是安思远,也不是天穆山的人。
可又会,是谁呢?
阿渺想开口相询,却又很想再听听这人抚琴奏曲、舍不得就此惊扰,遂屏息禁声,静静地等待着。
然而树下的那人,似乎也没了动静。
就如此一上一下,谧然地僵持着。
直至过了良久,有微风拂过,楹花簌簌而落,洒落满地嫣红。
树下那人,蓦地开了口:
“这把阮琴,是你的吗?”
他的声线,还带着几分少年郎独有的清越,口音却是江左京都的散漫柔软。
阿渺愣了一下,控制着呼吸,没有出声。
他看见自己了?
可她所栖之处,明明离地面甚远啊!而且还隔着密密层层的枝叶和花朵,没道理能被人看见!
所以这人,真的是在问自己吗?
阿渺忍不住俯低头,再度朝下面张望了一眼。
岂不料,那一抹天青色的人影此时正施施然而起,手中握着安思远的紫檀阮琴,似要就此离去。
这是……没找到主人,就打算侵吞了?HΤTPS://wωW.Ηしxs⑨.còM/
“等一下!”
阿渺心中一急,手中冰丝链灵蛇出洞,人借势纵身而出,卷着大片的落花缤然飞落。
树下那人觉察到身后破风之声,抬手掠至后腰处,刹那间将一柄银色的软剑遽然弹开,于空中挽出电光火石般的朵朵剑花,绞碎漫天嫣红。
好一把柔软缠绵、寒芒夺目的利剑!
阿渺没料到这人的戒心如此之重,一出手便杀气十足。可她对他手里的兵刃起了兴趣,也不喊停,手中的冰丝链在半空转了方向,身体从树干的后面急绕而出,使出七十二绝杀里的“表里山河”,将一头的铁蔷薇击向对手后背。
铁蔷薇的花瓣展开,露出尖利的瓣缘与花蕊,折射着点点光芒,直刺那天青色的背影。
她想借此试试他手中的软剑,能否使出一招神龙甩尾……
谁料那人却突然收了剑,也不转身,紧接着衣袖翩飞,手腕轻旋,将手中拎着的紫檀阮琴反举到身后,堪堪挡在了自己与夹风而至的铁蔷薇之间。
这……是什么招数?
眼看着蔷薇利刺就要扎入那镶钿描金的琴面之上,阿渺忍不住惊呼出声,连忙收势撤力。
来不及完全合拢花瓣的铁蔷薇缠入手臂,在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疼得她紧咬了一下牙关。
这算是哪门子的打法?
她自幼跟着一根筋的卞之晋学武,成天被耳提面命的就是要老实苦练、以实力来拼胜负,何曾见识过这种拿对手心爱之物来挡兵器的攻心招数?换作是卞之晋在场,早就开启“狡诈”、“阴毒”的咒骂了……
阿渺压着手背,怨忿地抬起头来。再比一次的话,她决计不会让他得逞!
红花楹树下,那“狡诈阴毒”之人,也正转过了身来。
阿渺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一瞬,霎时怔然愣住,涌到了唇边的质问与怨言、不自觉地又咽了回去。
尚未加冠的少年郎,身形颀长俊逸,模样亦生得极好,鼻梁和下颌的线条、精致的犹如细细琢磨过的玉器一般。
只不过,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上,缚着一层天青色的轻纱,不透光的,绷在高直的鼻梁上,系于脑后。
适才从背后望见,还以为那是抹额或者发巾,却不曾想过……
这人竟然,是个盲人。
“你……”
原本理直气壮的阿渺,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瞄了眼被他拎着手里的阮琴,清了下喉咙,“那琴,是我朋友的。”
盲少年神情疏冷,将软剑摁入蹀躞。
“既如此,刚才为何不答话?”
他朝着左前方迈出几步,脚触到地上的琴囊,俯身捡起,将手中的阮琴慢慢地收了进去。
阿渺的目光,一直追循着他的举动,此刻意识到之前他拎琴离开,大概就是想去捡被安思远踢远了的琴囊、不是真想偷拿琴走。
她语气不由得放轻了些,霎时有了几分软糯的意味,“你突然发问,我也没法确定啊。按道理说,你是不该觉察到我在树上的……”
她话未说完,却见那人装琴的动作、遽然停了下来,朝着自己的方向偏过头,原本温润的面庞轮廓绷出一丝近乎紧滞的专注。
阿渺愣了愣。
这是……生气了?
先前想不通对方何以发觉自己藏身树上,后来再做推敲,倒是有所彻悟。
刚来天穆山不久的时候,卞之晋为了训练她的反应能力,曾花了半年的时候逐步封闭她的五感,让她感官缺失的状态下、做出对敌的正确判断和应变。其中大约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阿渺每日跟卞之晋过招,都必须蒙住双眼,只依靠听觉、触觉甚至嗅觉来避开攻袭。那段时间,她的五官敏锐度被提升到了极限,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
眼前这位,常年无法依靠视觉,对声音的敏感必然高过常人。自己刚才在树上虽然没弄出什么动静,但醒来时呼吸的微微一促、俯身下望时擦过树干的轻轻摩挲,未必就能逃过他的耳朵。
阿渺望向依旧微微偏着头、沉默而紧绷的盲少年。
反应这么大……
是以为自己在嘲讽他的身体缺陷,所以动了怒吗?
天穆山的仆役大多身有残疾,阿渺从小和他们生活在一处,同理心至深,就算刚交过手,也不愿去揭这种伤疤。再且,她心中对这人的身份也有所猜测,不想将关系弄得太僵。
思及此,她整肃了语气,郑重道:“我没别的意思。算我失礼了。”
那人听了阿渺的话,静默一瞬,依稀竟是有些失望之意,面上的神情很快恢复了先前的冷漠疏离,也不答话,默然装好阮琴,站开了身来。
“无瑕师兄!”
这时,对面的林子里,奔出来一个眼若点漆、唇红齿白,莫约十岁出头的小僮,“船已经驶过来了,可以走了!”
跟在小僮身后的,是天穆山的船夫岑大。
岑大远远看见阿渺,摘了斗笠过来行礼,“小狸姑娘怎么在这里?甘姑娘刚还在寻你呢。”
“师姐寻我?”
阿渺的视线从那对师兄弟身上掠过,将岑大拉到一旁,略压低了声音,“他们……是映月先生派来送信的人?”
先前交手的时候,心中就曾闪过一丝猜测,眼下见岑大亲自下山来驶船,更是坐实不疑了。
岑大点头,“这两位的师父冉红萝,是映月先生的师姪。他们的船本是从南边来的,刚才见过甘姑娘之后,说要北上,甘姑娘就让我把船给他们调到这边来,走暗河。”
天穆山上的侍者总共只有三人。负责山中伙房杂物的岑二、和眼前这位岑大是亲兄弟,看守库房和庭院的那位铁匠哑大叔与他们也是旧识。年轻的时候,不知江湖深浅,触怒了仇家、被下了毒,各自落下残疾,幸得穆山玄门收留,一直避世居住于此。
岑大水性甚好,常年负责外出采购山中所需用品,对附近的水路十分熟悉。
阿渺见甘轻盈让岑大亲自相送、又肯将暗河路线相告,足见是把对方视作了贵客。
她踌躇了一瞬,打算还是得过去跟那两个师兄弟正式见一下礼,可一抬头,却见那被唤作无瑕的盲少年,已然早转过了身,领着小僮迤迤离去,缚目的系纱掠过肩头、随风扬出起伏的弧度。
“哎!”
岑大扭头一看,禁不住喊出了声,迅速朝阿渺点了个头,疾步追了上去,“两位等等我!”
阿渺拾起地上的琴,望向那道丝毫无意减速、逐渐消失在了林间的天青色身影。
倒是,有几分像梦里面那些反复重现的繁华绮丽、虚无缥缈。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呢……
无瑕?
好狂妄的名字。
好狂妄的性情。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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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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