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书·谢安传·列传第四十九》
李夫人行刺一事被桓温严密封锁了消息,外界无从得知,因而并未掀起什么风浪。
然而,自那一场虚惊过后,桓府表面上虽平静如常,可暗中却是日日戒严,人人自危。
谢安前些日子接连收到家书,言谢万病势沉重,恐大限将至,催促谢安速速归家。
可恰时逢桓府多事之秋,谢安几番想向桓温告假,却都被突如其来的各种状况所耽搁,加之桓温情绪低落,连日来一直闭门谢客,谢安更是难寻机会开口。
眼看着谢万情况急转直下,谢安真生怕自己会重蹈此前谢奕离世时的覆辙,来不及见上谢万最后一面。
是日,桓温仍未恢复视事,其所在书房屋门紧闭,门前庭院里站满了侍卫。谢安心中惦念着谢万,也顾不得那许多规矩,无视那满院的带刀侍卫,直奔桓温书房而去。
结果,还未走上几步便被其中一个侍卫长拦下,那侍卫长见谢安横冲直撞,遂上前询问:“大将军正在闭关修养,谢司马来此何事?”
谢安:“我有急事求见大将军,还请阁下勿要为难。”
侍卫长:“并非末将有意为难司马,实因大将军明令,闭关期间谁都不见,违令者立斩不赦,末将不敢不从。请司马体察末将难处。还是请回吧。”
谢安听罢,只好故意高声疾呼:“舍弟病重,特来向大将军辞行!大将军既不愿相见,在下备有信笺一封,略抒胸意,还请阁下代为转呈,告辞!”
说罢,谢安辄将信塞进侍卫长手里,转身便走。
侍卫长拿着信正左右为难,却闻身后书房方向忽传来一声深沉而厚重的声音:“安石留步!”
谢安闻言转身,向桓温敛手一礼:“大将军,仆……”
谢安正打算向桓温解释,却被桓温悠然打断:“安石既来了,进来陪我喝杯茶如何?”
谢安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谢万,哪有那闲情逸致喝茶?
“大将军,万石病势凶险,仆实在回乡心切……”
“我知道,但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杯茶的功夫不是吗?”
“大将军……”
桓温未给谢安继续申辩的机会,辄吩咐近侍:“去,为谢司马设坐、备茶!”语气不容置喙。
谢安遂只好从命。
此时,桓温的书房里正熏着上好的香,隐有青烟在席间缭绕。
楠木矮几上静置着枯荷一束,香茗一盏,意蕴清雅。只可惜谢安眼下无心欣赏。
入座后,谢安看着身前案上的茶,思绪游走,不由想起了谢万。
谢万好食甘甜,最恨酸苦,尤不喜饮茶,只要略尝上一口,便会蹙着眉头“呸”个不停,甚至称饮茶为水厄。
也不知怎的,如此想着,谢安耳边竟冷不丁响起了谢万的声音:“阿兄,这茶太苦,哪能入口?我拿去倒了!”
谢安闻声一惊,慌忙举目四顾,可待仔细看清了周遭的陈设,方知自己仍身在桓府,这才如梦初醒,心中不禁一阵怅然。
“司马如此心神不宁,真是少见啊……”
谢安方才只顾着想心事,未曾注意到屋中除了桓温之外竟还有一人。
“郗参军?”
谢安望着郗超,有些意外。
“怎么?司马没想到我会在这儿?”
谢安不置可否,
郗超缓步走到谢安对面坐下,
顿了顿,道:“不知司马此去,几日能归?”
谢安余光一瞥,只见桓温此时也同郗超一样,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尽力稳住心神,转而道:
“约莫半月方还。”
郗超一笑:“半月?似乎长了些。”
“江陵、会稽相距甚远,来回都需要时间……”谢安说罢,以眼神询问桓温。可桓温却似有意躲避,依旧不置一评。
郗超兀自沉吟片刻,
“也好,半月就半月。只不过如今这四处兵荒马乱,司马只身在外半月之久不可无人护卫。我看不如这样,从军府府兵之中挑选几位武功高强之士与司马同行,做司马的贴身护卫,保护司马安全,司马以为如何?”
“这……仆有陆退随行护卫,可保无恙。多谢参军美意。”
郗超听罢微微颔首,转而回头与桓温对视一眼,二人神色皆叫人捉摸不透。
桓温无言片刻,旋即起身,捧一杯茶来到谢安身前,
“安石,仲夏炎炎,我们以茶代酒,来。”
说罢,兀自满饮一杯。
谢安见状,忙欠身,亦捧杯饮尽。
桓温默默打量谢安,神色颇是复杂,片刻,背过身去,挥挥手,
“卿走吧。”
谢安看着桓温,愣了片刻,转而敛手,
“多谢大将军,卑职告退。”
待谢安离去,郗超忍不住问桓温,
“大将军,谢安这明摆着是要借谢万之故离开大将军,另谋他就。大将军就这么放他走了?”
桓温一手撑着脑袋,神色郁郁,
“不放他走又能如何?”
郗超不禁忧容满面,
“来日他若入仕朝廷,怕是会成大将军的心腹大患啊……”
转而对桓温道:“依属下看,大将军不如秘密派人半路截杀,永绝后患。”
桓温却摇摇头,
“若是因为一种可能性就去杀人,那满朝文武,还能剩下几个?再说……以谢安在士林的声望,他若在我这出了事,那我可得不偿失啊……”HΤτPS://wωw.hLxS玖.còΜ/
因为褚蒜子的力保,谢万得以从廷尉脱身。然自寿春一败,谢万整个人性情大变,回会稽之后,即把自己整日关在屋中,不言不语。
刘夫人见谢万这副模样很是担心,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想着谢万平日里很是疼爱谢玄、谢琰这两个侄儿,便把他二人叫去陪谢万,盼着他俩或能解开他的心结。
可哪想谢万见了谢玄、谢琰竟抱头鼠窜,躲进墙角失声哭嚎,口中直道:“别杀我!别杀我!”。
刘夫人见此不敢再让谢玄、谢琰前去探视,并收起了谢万目力所及范围之内所有的铜铁、尖锐器物,生怕再刺激他。
渐渐的,谢万变得越来越迷糊,除了刘夫人之外,谢宅中人竟一个也不认得了。他每日独自一人在屋里哭哭笑笑,自言自语,时而指着空气怕得浑身发颤,时而又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就这般折腾了数月,一日夜里,谢万梦魇惊醒,竟忽然呕血不止,自此终于一病不起。
刘夫人几个月来不知为谢万请了多少大夫,每一个都是胸有成竹的进来,摇头叹气着出去,看着谢万瘦脱了形的脸,刘夫人时常忍不住默默落泪。
可也不知是为何,谢万自那夜呕血后,神志反倒变得清明了许多,此时见刘夫人又坐在床榻边掉眼泪,竟出言宽慰:“阿嫂现在怎么一见着我就哭啊?莫非是我从廷尉回来,模样变丑了?”
刘夫人见谢万久违的开起了玩笑,心中又酸又苦,
“卿这一张嘴啊,大病了一场还是这般油滑。”
谢万勉强一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说罢沉默了片刻,转而问:“阿嫂,阿兄呢?阿兄究竟几时能回来?”
关于谢安的归期,刘夫人虽已去信数封催促,可是都未曾收到谢安明确的答复。谢安在回信中总说尽快,却也一直未见他回来。却也只好安慰谢万,
“卿只管乖乖吃药,快些把身子养好,安石很快就会回来的。”
谢万闻言,神色失落,
“阿嫂说,阿兄迟迟不归,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刘夫人一怔,
“怎么会?卿为何会这么想?”
谢万缓缓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睫毛不断滚落下来,
“出任豫州刺史一职,阿兄对我寄予了厚望,可我却……我却辜负了他,还差点连累谢家……若不是我不中用,他便无需折节出山,为世人耻笑。他便无需只身跑去桓府那等虎狼之地每日临渊履薄。怪我无能,都怪我无能……”
“阿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并非人人都适合为官为将,安石知道卿尽力了,他从未怨怪过卿,卿如此自责以至大病,岂非比拿刀子剐他的心还叫他难受吗?”
谢万抹了抹眼泪,
“我知道,我们几个兄弟中,阿兄从小就对我最好,事事偏着我让着我,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我,阿兄不会怨我,可是我怨我自己……我没想到打仗是那么可怕的事……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阿嫂是没看见战场上那些披盔戴甲的士兵的眼睛,他们的眼睛都是血红色的,他们都瞪着我,他们都怨我,他们个个都想杀了我,个个都想把我大卸八块!是我……是我让他们打了败仗,他们都想杀我!”
“还有,还有那个传讯的斥候,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惨死,阿嫂知道他死得有多惨吗?他身首异处……身首异处啊!如果不是为了替我脱罪……为了替我脱罪……朝廷就不会处死他,他是替我,他是替我死的……”
说到此,谢万忽然惨叫一声缩进被子里,
“不!不不不!这不关我的事,这不关我的事!别……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不想死!”
谢万发起了狂疾,刘夫人手足无措,只好慌忙起身去寻大夫,未想出门还未走上几步,恰好迎面碰上刚刚从江陵赶回来的谢安。
二人相视之间,这些天来如千斤重鼎般一直压在刘夫人心头的忧惧与不安仿佛一下子找到出口,刘夫人不由浑身一松,眼泪便没来由的在眼眶中打起了转。
“夫人,我回来晚了……”谢安快步行至她身前:
刘夫人摇摇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安无言中伸手将刘夫人揽进怀里抚了抚她的背,转而问:“阿万如何了?”
刘夫人:“很不好。”
谢安眸色一黯,转而道:“我进去看看。”
----------------------------------------------
谢安悄然来到谢万屋中,谢万仍躲在被子里发抖,口中含混不清的胡言乱语,谢安见状心下酸楚,缓步走到床边隔着被子轻拍谢万:“阿万……我回来了。”
没想到只这么一拍,谢万却如惊弓之鸟般“哇”的失声嚎啕不止,
“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是我,阿万!是我,我是卿的阿兄啊!”
谢万却把被子裹得更紧,
“阿万!我是阿兄啊!卿连我都不认得了吗?!”
“不是不是!卿不是我阿兄,卿不是我阿兄!我不认识卿,卿给我滚出去!滚!”
谢安落泪,扯了谢万的被子,
“别闹了阿万!清醒些好好看看我!看看我!”
没了被子的保护,谢万如同婴儿一般抱膝缩成一团,泪眼朦胧间抬起头惊恐的望着谢安,半晌,泪流如雨,一下扑向谢安:
“阿兄……阿兄!阿兄可算回来了……阿兄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阿兄不要我了……”
数月的病痛把谢万折磨得形销骨立,身上的一把柴骨把谢安膈得生疼。
谢安为谢万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回来了,回来了……阿兄回来了……”
“阿兄,阿兄还走吗?”
“不走了,”
“真的?”
“真的。”
谢安将谢万扶卧下来,帮他重新盖好被子。
谢万的神色渐渐安然,眸中亦有了些平和的神采,半晌,忽然道:
“阿兄……我想骑马了!”
“胡闹,卿如今这身体还能骑马?”
“能骑!阿兄回来了我高兴!我许久未出这间屋子,想出去透透气,阿兄陪我去马厩看看我的马,就看一眼,就一眼,好不好?”
谢万虚弱而苍白,谢安难免心头一软,犹豫片刻,道:
“只许看,不许骑。”
“好!只看不骑!”
谢万闻言,一时间也不知是哪来的气力,竟一咕噜从床上跳了起来,
-------------------------------------------------------------
谢万木屐也未及穿,光着脚丫子便跑到院中的卵石小道上,
看着谢万的背影,谢安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不敢多想,只提着谢万的木屐赶紧跟过去。
谢万跑着,不时回头冲谢安大呼:
“阿兄别总这么慢吞吞的,快一点啊!”
后院与马厩相隔不远,谢万欢脱如一只小鹿一路小跑着来到马厩前,谢安跟在身后连追带赶竟都不及他的速度。
待到谢安气喘吁吁的赶到马厩,谢万不知何时已攀上一匹马背,正要扬鞭驱马。谢安惊,忙制止:
“阿万!卿方才怎么答应我的?快下来!”
“我就骑着跑一会!就一会!”
说罢,不待谢安点头,手中马鞭一挥,马儿便撒开蹄子驮着谢万飞跑起来。
谢安看得担惊受怕,捏了好一把冷汗,谢万却在马背上欢呼:“阿兄!阿兄看我神不神气,威不威风?像不像个驰骋疆场的大将军?”
谢安不禁喉头发哽,心中苦涩难言。
“阿万!别闹了!快些下来!”谢安几乎是在乞求。
“阿兄还未答我呢!我像不像个威风的大将军?”
谢安偷偷用衣袖拭泪:“像……像……”
谢万闻言,神色却渐渐黯淡下来,马速也随之减缓,只见他惨然一笑,
“阿兄骗我……我知道我不配……我不配做将军……我把那么多人都害死了……”
谢万眸光颓然,仿佛在一瞬之间苍老了许多,那副神态映在谢安眼里竟有一种令人心寒的陌生。
“阿兄……他们来找我了……他们都来找我还债了……本来我不敢跟他们走……现在见着阿兄,我可以放心跟他们走了,可以安心去还债了……”
谢万木然念叨着,唇角带着一丝欣慰的笑,
“阿万,别胡说,不许胡说!”谢安努力压制胸中悲戚,
谁知就在这时,谢万竟忽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摔得头破血流。
谢安见状大惊,来不及多想,忙扔了手中的木屐跑过去,
“阿兄……”
谢万的声音微如蚊蚋:“我要去找大哥了……今后再也不会有人惹阿兄烦心,再也……再也不会有人惹阿兄生气了……”
眨眼间,谢万的脸色忽然变得一片绀紫,表情扭曲骇人,仿佛痛苦到了极点,浑身上下亦随之抽搐不止。谢安甚至来不及起身去叫大夫,谢万已然停止了呼吸。
谢安膝头一软,一下子瘫倒在了谢万的尸体旁。
谢万的手脚还残留着些温热,可他已经失了灵魂,这只是他留下一具躯壳。可明明就在前一刻,谢万还在说着话,还在喘着气,还在笑着叫阿兄。
于时,朝廷复起谢万为散骑常侍的诏命正好由侍中送达谢宅,刘夫人得知后,高兴的跑来找谢安和谢万,本想给他们一个惊喜,谁知寻至此处,眼前竟是这样一幅情景……
升平五年,谢万于会稽病逝,朝廷闻讯,遂将散骑常侍一职变为其赠官,时年四十二岁。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尹玲娜的东晋谢安传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