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虚虚地拉着晏子展的手,看着他的眼神一点点变得躲闪。
她却没办法再重复一句,喉咙火烧火燎得疼,胸口也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晏子展没有回答她,整个人被一种静默的氛围笼罩着。
他轻轻把手从孔妙禾手里抽出来,又固执地牵着她的手放进被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眼底里似乎只剩下浓浓的疲惫,也不再看她。
他站起身的时候,整个人高大的身形在孔妙禾身上投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孔妙禾没由来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看着他极为缓慢地转身,背影颀长又寂寥。
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她的手伸出来,战栗着,连他的衣角也够不到。
……
那一日过后,孔妙禾再也没见过晏子展,他也不曾入梦。
如果不是那时的触感那么真实,孔妙禾真的会疑心是自己昏迷糊涂了生出的臆想。
第五日,她终于感觉到身体有些不同了。
她开始渐渐恢复精神,身体的不适感也减轻了很多。
第五日开始,她药浴结束之后还要被施针。
算算日子,今日就是冬月初一,她却完全没有毒发的症状。
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毒确实在慢慢被解开了。
第七日,她最后一次施针,浑身火辣辣地疼。
以至于施针结束,她直接气血翻涌,吐出了一口血。
她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还未来得及喊人。
见到了那日那个拄着拐杖的老谷主走到她跟前,站定。
老谷主脸色铁青,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人。
他眯着眼看了孔妙禾几眼,随后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腕,像是在给她把脉。
可力道之大,痛得孔妙禾皱了皱眉。
她沉声问:“王爷呢,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那老者手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随后松开孔妙禾,将她的手甩下。
冷哼了一声,说:“行了,把他们扔出去。”
孔妙禾抿紧了唇,来人架住她的时候,她还是盯着老谷主。
“他跟你们交换什么条件?”她固执地问。
老谷主却置若罔闻,转过了身。
“我倒低估了那小子。”
却悠悠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孔妙禾怔在原地,心里一点点地发胀。
-
万虫谷老谷主说得没错,她当真是被扔出来的。
几个人架住她,给她套上了麻袋,合力抬着她走,不知走了多久,她被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即使视线还被麻袋挡住,孔妙禾却久违地嗅到了新鲜空气,感受到了阳光照耀在自己身上的暖意。
还有鸟儿的几声啼啭,她慢慢扯开自己头上罩着的布袋。
却立刻发觉,身后还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的身形她再熟悉不过,她连忙往前一步,轻轻将他扶起身来,令他的头靠在她的臂弯。
万虫谷位置隐蔽,兴许是不愿意被外人得知进出的路径,晏子展头上也滑稽地套着一个麻袋。
孔妙禾把麻袋扯下来,看见了晏子展一张苍白透净的脸。
他深邃的双眸紧紧阖着,薄薄的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
他太虚弱了。
虚弱到孔妙禾抬起手去探他的鼻息。
他鼻息很浅,一如他的身子一般虚弱。
孔妙禾沉默地抱着他,这种亏欠人的滋味很不好受。
更何况,她亏欠的是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小王爷晏子展。
……
太阳渐渐爬高了,尽管已经是冬月,西和国白日里日照充足,此刻阳光烤在背上还有暖烘烘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晏子展的眼睫终于颤了颤。
他睁开眼,正对上孔妙禾垂下头看着他的眼神,他错愕了一瞬,开口却低哑:“你怎么……”
孔妙禾笑了,她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笑得如此平静。
“我们被赶出来了。”
“王爷,我们该去哪里?”
晏子展艰难地滚了滚喉结,目光深邃了片刻,似乎意识到现在的处境。
他发现自己枕在孔妙禾的腿上,右脸颊还贴着她柔软的腰肢。
他皱了皱眉,支起身子,修长的手撑着头,发丝穿过他的指尖。
“回军营……”
他说着,站起了身。
孔妙禾也跟在他身后起身。
他身上穿着粗布衣裳,与他的气质十分违和,可依旧挡不住他俊逸的五官和周身的贵气。
孔妙禾本来有很多话想要问他,却在这一刻,不想问了。
他活着就好,能好好活着就好。
他不愿意说,那她可以不知道。
-
万虫谷将他们扔出来的位置,不是原来孔妙禾和滕英摸索到山洞的位置。
这一块荒凉无比,奇山峻岭,行走起来非常吃力。
孔妙禾不认识路,只能紧紧跟在晏子展身后。
可走了没多久,她就见到晏子展的额间背后渗出了一层薄汗,他的呼吸也很不平稳。
孔妙禾看着揪心,轻轻问他:“战场上,你受了伤吗?”
晏子展轻轻咳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皮外伤。”
所以他此刻的虚弱,一定与万虫谷的交易脱不了干系。
万虫谷的谷主并不欢迎他们,孔妙禾也不相信老谷主好心要为她解毒。
只能是交易,只能是晏子展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
一块石头掩盖在枯草从下,晏子展没留神被绊了一跤,失去平衡就要摔倒在地,孔妙禾眼疾手快扶住他。
“王爷,我们歇息一会吧,阿禾走不动了。”
孔妙禾看得出来,晏子展在竭力伪装自己和平素里没有分别。
她不愿意戳穿,她知道他有多爱逞强,心气又有多高。
晏子展看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孔妙禾趁机问他,问滕英在哪里,问路途还有多远。
“他没有进谷里,此刻大概在军营。如果我们连夜赶路,最早明日辰时就能赶回军营。”
孔妙禾又问,问他在战场上到底怎么了,问他是怎么找到万虫谷的。
这回晏子展没有回避,微风将他束起的发丝吹动,他垂着眸,平静地把前几日的事一一讲给孔妙禾听。
战场上,粮草断绝,士卒中居然有人当场高喊要投降,顿时军心不稳,不论晏子展怎么挽回都没有效果。
他渐渐察觉出异常,更是在与十几个西和士兵缠斗的时候,听见了自己的项上人头被悬赏的事。
领帅一旦被斩,这场战役只有失败的结局。
毫无转圜的余地。
晏子展记得,那时候西和的士卒发了疯一样往他身边扑,他不敢有半点分神,身侧的一个百夫长见了,帮他分担一些外围的敌军。
他一直战到最后一刻,眼睁睁看着士卒们一个接一个得倒下。
他带着韩尧姚集一伙人撤退,几人出主意让他换下身上的战袍。
他们不做逃兵,拿着仅剩的军需装备伏在西和军营暗处,等待时机,小范围突击。
却在动手之前,遥遥听见了大俞军营传来的号声。
晏子展联想到之前孔妙禾的话,眸中染上了点点怒意。
这场战役不会败,只是万千大俞军因他而丧命。
只因原在都城的天子,不想他活。
晏子展带人撤退,为了减少风险,兵分几路。
一群人鏖战已久,本就体力不支,偏偏引来了西和的追兵。
晏子展被赶到绝处,坠下了山崖。
“然后就碰巧掉进了万虫谷境内?”孔妙禾问。
晏子展迟疑着,那漆黑如墨的眼眸底下偏偏好像还压抑着什么。
他点了点头:“嗯,西和追兵还在,我躲在谷里,休养生息。”
……
他们休息了一阵,路过一个乡野小村,孔妙禾问一户人家买了一匹马。
她用从战场上捡回的晏子展的玉佩换。
她将玉佩交还给晏子展的时候,分明注意到那个做工有些粗糙的香囊完整安好地在他身上,她抿了抿唇。
晏子展没接玉佩,只是说:“不要也罢。”
孔妙禾知道,那是他十岁生辰时,皇上亲赐的玉佩,他一直挂在腰间。
此刻,却不想再要了。
两人牵着一匹马,不紧不慢向西和边境赶。
……
“站住!什么人?”
在听见这声呼喊的时候,孔妙禾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紧绷着。
完了。
他们两人都没有回头,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懂了对方的意思。
两人听着身后一串脚步声渐进。
电光火石间,晏子展翻身上马,伸手把孔妙禾捞上马来。
下一瞬,马匹飞驰而去。
后面响起气急败坏的谩骂声,孔妙禾窝在晏子展怀里,回头看了一眼。
声音也扬散在风里:“还好,他们是小兵,没有马,我们快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晏子展在孔妙禾身后咳了几声,明显有些气息不稳了。
天却也忽地暗了下来,孔妙禾向天望,却发现刚刚还一碧如洗的天空此刻却乌云密布。
她还来不及担忧,豆大的雨点就砸在脸上。
晏子展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可身后还能隐隐听见追兵的动静。
他们此刻不能停下,只能任由着雨水浸湿了衣衫,沿着面颊往下淌。
这冬月的雨着实冰凉,可孔妙禾分明能感觉到身后的怀抱如此滚烫。
……
他们确认安全以后,躲进了一个山洞里。
孔妙禾翻身下马,一眼就瞧见晏子展胸前触目惊心的血色。
雨水濡湿了他的衣衫,将血也晕染开,孔妙禾心猛地一沉。
她顾不得什么,第一反应就是扑上前去,掀开了晏子展的领口。
随后就看见,在他胸前,心口的位置,一条还未愈合的深褐色刀口呈现在她眼前。
她眼里又酸又胀,晏子展却在她愣神的时候,轻轻扯回自己的衣领,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说:“我去捡些柴火。”
孔妙禾愣在原地,直到余光里那个人影不见,她下意识拽住了他的手。
“我去。”
她紧抿着唇,沉默地将从外拾回来的树枝搭起来,又用火折子耐心地点燃受了潮的树枝。
山洞里逐渐亮了起来,两人脱下湿透的外衣挂起来烘烤,围坐在火堆旁。
孔妙禾伸出手来靠近火源,听着“噼啪”的声音,看着火星子亮起又灭。
她的声音也很轻:“心口的伤,不是战场上受的,是么?”
她不去看晏子展,生怕从他眼里读出什么令她承受不起的情绪。
晏子展声音依旧听不出起伏:“小伤,外伤。”
孔妙禾没有再追问,她这几日脑子昏昏沉沉。
她想起晏子展做的这一切,心口又酸又涩。HΤTPS://wωW.Ηしxs⑨.còM/
他为什么,要对一个替身,这么好?
值得么?
她很想问,可她不敢。
因为她明白,无论晏子展的回答是什么,她身上的毒清了,她是要离开的。
两人打算在山洞里过夜,洞外的雨声不断,十分助眠,孔妙禾不知何时陷入了沉睡。
再醒来时,却听见晏子展一声声苦苦压抑的咳嗽声。
他靠坐在石壁上,双眼阖上,眉头却紧锁,手拢在唇边,胸腔因为咳嗽剧烈地起伏着。
孔妙禾睡眼朦胧,揉了揉眼,贴过去,问他:“是哪里不舒服么?”
“老大!前面有火光!去看看!”
洞外隐隐约约传来这么一声呼喊,晏子展赶忙将火熄灭,又带着孔妙禾走到山洞另一个出口。
马儿就靠在树下,看见有人走过来,打了几个响鼻。
这另一处出口,也不比那个入口远多少,依稀还能听见那些西和士卒的动静。
这次来的人,不会少。
晏子展极为平静,却忽地将孔妙禾一把抱住。
他指尖微凉,扶着孔妙禾的后颈,滚烫的唇就贴在她耳边。
他的声音低哑又温柔,一点点传达到孔妙禾耳中。
“阿禾,我本想胜了这场仗,解了你的毒,就去向皇上请赐婚。”
“你的毒还未全清,还需要服用两味药一个月,就算彻底好了。我现在把药方告诉你……”
孔妙禾眼眶红了,不住地摇头,她知道他在交代什么,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交代这些。
“王爷,我们快走……”她带着哭腔请求。
晏子展却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还笑了笑:“我只说一遍,你这笨脑袋,能不能记住?”
“要记住啊……”
等到晏子展将药方说完,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
孔妙禾顾不得其他,拽着晏子展的手就想要将他扶在马上。
晏子展岿然不动,依旧含着零星笑意,说:“从前是本王对不住你…我也奇怪,像你这么怀性子的丫头,到底哪里好。”
他轻柔地吻了吻她的额角,然后是眼睛。
“可我现在明白,世间女子,千般万般好,都不如阿禾。”
只有她,能令他真正展开笑颜。
只有她,能抚平他心中苦涩伤口。
孔妙禾的眼泪无声地留下来,近乎哀求一般,她拼了命地拽晏子展:“走,王爷,我们走……”
快走啊。
晏子展站得笔挺,纵使孔妙禾用尽全力,也只是脚尖微微挪动了几寸。
他俯下身来,又吻了吻孔妙禾的鼻尖,脸颊。
最后,猛地封住她的唇,辗转厮磨。
孔妙禾没来得及闭上双眼,看见他长睫轻颤,看见他眉尖若蹙,感受着他铺天盖地又温柔掠夺的亲吻。
孔妙禾陡然间大脑放空,手上的力也卸了,她感受着他的气息,回拥着他。
好似这一刻,兵荒马乱都与他们无关。
却在下一刻,她眼神失去了所有光彩,心也坠进地狱。
她被晏子展点了穴,又被晏子展扶坐上马。
大雨过后的月夜那么明亮,有星辰落在他眼里。
今夜的他那么温柔,有露珠嵌在他发间。
可他却笑着,说:“阿禾,本王知道亏欠你太多,只能一点点偿还。”
“本来还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本王,做本王的王妃……”
他垂下眼睫,笑里终于带了点苦涩。
“晏子展,晏子展,晏子展你放我下去呜呜,晏子展!”
孔妙禾早已泪水滚了满面,丧失理智一般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她浑身无法动弹,只能倔强地抬起头来,含着泪花的眼死死地盯着晏子展。
可他却俯下身来,轻轻在她耳边说:“好好活着。”
随后,马儿受惊,疯也似的狂奔起来。
孔妙禾眼睁睁看着,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晏子展孤零零站在月色下,依旧挺拔俊逸。
她看见他身后举着火把的一群群西和士卒。
晏子展。
你不是想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吗?
我愿意啊,我可以慢慢原谅你,慢慢喜欢你。
我可以陪在你的身边,甚至可以不离开你。
但是你,为什么要推开我啊?
晏子展。
厮打缠斗声响起的那瞬间,孔妙禾彻底红了眼,她想尽办法。
终于,从飞驰的马背上滚落,在草地里打了好几个滚。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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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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