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洪老走出医院大门，面色阴沉地上了私家车，径直离开。
钱肖动动手指，将车窗缝阖上。
他对周云念叨，“老头表情不好，应该没拿下。”
周云：“看来没有囚笼配合，这位夫人很难搞。”
钱肖抬手开了车门，对周云一扬下巴，“走吧，管理官，我们上。”
问清韩夫人位置，钱周两人到了病房，门开着。
韩夫人半靠在床垫上，看着窗外。她背向门口，看不清表情。
地上碎了一个茶壶，细小的陶瓷碎片到处都是，褐色茶水染得瓷砖湿漉漉。
跟着韩夫人的女佣，钱肖在韩宅见过的那个，正低头打扫。
“不喝就不喝，摔了干嘛，臭老头。”女佣抱怨。
“他可能觉得，这样比较有气势。”韩夫人答得平和，语气若有似无，带着点笑意思。
叩叩。钱肖敲响了门。
韩夫人和女佣转了过来。
“哦，是钱队长。”女佣说。
钱肖冲女佣点头，对韩夫人说：“方便单独聊聊么？”
“当然。”韩夫人微笑。
女佣迅速将茶壶残骸清理干净，出去关好门，给三人留下空间。
钱肖周云两人坐在床边，韩夫人坐起，向钱肖微微倾身，一个认真，倾听的姿态。
钱肖居然有点紧张，他清清嗓子，“嗯……我们之前来问过绑架案的事情……”
韩夫人垂下眼睫，歉疚说：“真抱歉当时没有给调查帮上忙，我记得的部分实在太少了。”
“不不不，”钱肖连连摆手，“受害人记不清案件情况不少见，我们绝没有责怪的意思，这次来是有别的事要了解。”
觉得钱肖的反应很有趣，夫人笑了：“请问。”
钱肖：“在绑架案之前，你会定期到99疗养院接受治疗，具体是什么样的治疗？”
韩夫人微微后靠，她没有直接回答，反问说：“调查员先生是有了解到什么吗？”
钱肖：“有一些传闻，我们想确认是不是真的。”
“嗯。”夫人点头，“其实我也觉得奇怪，韩城定期将我送过去，那的医师会给我吃奇怪的药片……”
哦？钱肖眼睛亮了，“吃了药以后，会怎么样？”
夫人：“整个人变得晕乎乎，像被蒙在罩子里，听不清别人说什么，也很难做反应。最难受的是嗓子不听使唤，只能说出一句医师告诉我的话。”
“是什么？”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夫人说：“以前是这句，但听陪护的小姑娘讲，我最近一直在说“囚笼”这个词。”
关键来了。
周云问：“你知道它的含义吗？”
夫人摇头，“医师告知的话通常是亲属指定的，这听起来不像韩城的要求，更像……是操作失误。”
操作？周云抓住了这个词，“细节夫人还记得吗？”
夫人努力回忆，“吃了药最开始，会觉得周围很静，能听到平常不太注意的声音。身体渐渐僵硬，从指尖开始一点点麻痹，变得困，想睡。在这个时间，医师会讲那句指定的话，它不停地在我脑子循环，梦里都是，等醒过来，就呆在罩子里……”
听描述就让人不舒服。
钱肖长出一口气，“这就是人格改造？”
夫人疑惑道：“人格改造？”
周云：“夫人没听说过吗？”
“没听过。”夫人肯定道：“我的经历，远远没有达到改造人格的程度。”
夫人：“只要停药，迟钝感会慢慢消退，说话能恢复正常。”
“那有件事就很奇怪了，”周云忽然说：“韩夫人能控制自己，为什么不早点离开韩城。明明你才是集团的主人，什么理由，让你在被残忍对待的情况下，仍然维持这段婚姻。”
充满臆测的质问，多少失礼。
夫人没生气，她拨开额前头发，指着自己的左眼。
“看得出来我这只眼睛，有什么特别吗？”
钱肖稍微凑近。
韩夫人的左右眼乍看完全一致，但近到钱肖现在的距离，左眼折射的光斑有微妙不同，接近玻璃透光的质地，诡异地不真实。
假的。
钱肖脱口而出：“人造眼球？”
夫人点头。
她挪开手，垂下的头发又将细微的不真实挡住了。
“韩城脾气很差，喜欢用暴力发泄情绪。他平常很小心不留下疤痕，有一次，佣人忘记收墙上的画架钉，他没注意……”
钱肖脑补了下画面，禁不住一激灵。
“我一直想离开他……”
韩夫人：“前提是，活着离开。”
长久束缚下的愿望，削减到极致。
“在法庭判决生效前，韩城已经死亡，他仍然是你的配偶。”钱肖：“一般配偶死亡，调查科告知死讯时应当说节哀，但他值得特殊对待。”
“恭喜。”钱肖说。
“谢谢。”
韩夫人仍然微笑，她成了一具重压之下的木偶，脸上凝固的，只有微笑一个表情。
“77集团后续运营……”周云接过话棒：“夫人有计划吗？”
韩夫人：“我不擅长运作利益实体，恰巧有不少人表示可以帮忙，我正在考虑。”
周云：“考虑谁带来的好处更多吗？”
“是的。”
夫人笑着重复，“考虑谁带来的好处更多。”
周云：“……”
钱肖问：“夫人考虑控诉88疗养院么？如果愿意，调查科能直接介入搜查了。”
“当然不。”夫人即答：“想也知道，能够肆无忌惮做这种事，背后一定有依靠，我为什么要自找麻烦？”
为了讨回公道？
解救困在疗养院中的人？
防止再出现新的受害者？
钱肖列出好几个理由，夫人的表情一点未改，明显不为所动。
和钱肖预设有差了。
他本来打算以当事人控诉做由头，启动对疗养院的调查……
钱肖挠挠脸蛋，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周云瞄了钱肖一眼，低头想了想，说：“一个假设。如果疗养院继续存在，夫人有信心不再成为它的患者吗？竞争的对手，随时有可能合作，我想夫人应该懂这个道理。”
夫人的眼神终于从钱肖移到周云，她温温柔柔说，“是威胁？”
周云：“只是一个假设。”
韩夫人定定看着周云，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探究出一二三来。
过了一会，夫人对钱肖笑说：“我不喜欢找麻烦，但要是能帮调查员先生查到想查的事情，我很乐意配合。”
峰回路转，目标达成，钱肖高兴地说，“太感谢了。”
韩夫人坐在病床上，双手交叠在前，向门口的两位调查员欠身告别。
她长发垂肩，骨骼窄小，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
周云能感觉到藏在她外表之下，沉重的威胁。
“温柔又漂亮，”门关上，钱肖戳戳周云，“你说是不是？”
“……”周云无言以对，他怀疑钱肖是不是哪出了问题。
眼睛？脑子？
他上下扫射钱肖，如果都不是，那就是审美。
“你居然喜欢这种类型，”周云冷不丁说，“迟早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钱肖懵了，为什么突然人身攻击？
周云不理他，说起正题，“有受害人控诉，申请疗养院搜查令，还是勉强。”
钱肖得意洋洋打了个响指，“交给我吧。”
他拨给秦外，嗯嗯一通，转头对周云道：“韩城杀死在洪姝房间那个男人，用的注射器，还记得吗？”
周云点头。
“拆解以后，内里小零件，有88字样，它来自88疗养院……”
钱肖美滋滋地说：“怎么样，可以申请调查令了吧？”
……这么巧？
周云：“他们会这么不小心？”
钱肖闭口不答。
他挂断通话，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
周云给社安局自助贩卖机塞了两个硬币，机子吐出罐咖啡。
他迟迟不将咖啡取出来，像是僵在原地。
“伪造证据，扰乱搜查进程，你还要为他辩解吗？周。”
耳朵里突如其来的声音点了周云一下。
他没有答话，自然俯身，拿了咖啡，到了无人的僻静处。
周云打开咖啡罐的拉环，“也许他太着急了，想推动‘囚笼’案的进展。”
居然真的辩解……
Z说：“你不是去查“囚笼案”的，别忘记这点。”
“我记得。”周云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还得记得他是嫌疑人。”
Z的声音还算平和，他说：“程音接受询问时，固定座椅卡扣断裂，导致程音利用链条自缢。核查时发现卡扣有不自然断痕，当时准备器具的人，是钱肖。”
“这不能决定什么。”
周云说：“他拒绝了我的邀请，在我主动暴露Z的身份后，这和你的推测不符。”
Z：“先拒后迎，效果不是更好吗？他成功了，Z队与地方平起平坐，前所未有。”
周云觉得Z的话刺耳，扎得他不舒服，“你预先判定了他有罪，这不公平。”
Z：“你难道不是预先判定了他无罪？”
“……”
周云低头，咖啡含进嘴里，又苦又涩。
Z：“你和他认识不过十几天，就这么偏着他，周，你该意识到这不正常。”
仔细想想，确实，周云自认他对钱肖的感觉很奇怪，仿佛已经认识很久，不受控地托付信任。
“也许真的有改变认知的能力者。”周云自言自语。
“不可能。”Z迅速否决，他语气挖苦，“你怎么不想想别的借口。”
周云不说话了。
陷入僵持。
Z尝试打破尴尬气氛，他说：“‘囚笼’并不存在，我们不需要讨论这个前提。”
“不一定。”周云：“五年前我不在，没有亲自验证过的，我不敢信。”
Z：“你在怀疑我的结论？”
“如果是事实，也不怕怀疑。”周云将咖啡罐放下，他说：“疗养院搜查令，尽快批准吧。”
Z停了几息，妥协了。
“搜查令会在明天下发，提醒你，他的目标一定是暗杀Z，注意安全。”
——
88疗养院，运营中止。
搜查令下达，疗养院大门紧闭，对外通道全部处于封锁状态。
医护全员拘禁，患者由另选医疗机构暂时接管。
周云在谢医师的办公室，看着档案被一册册抽出，装进纸箱，打包带走。
等整个办公室被彻底清空，他发现有个地方不对劲。
窗户距一侧墙体的距离，明显小于从外观测的长度。
少的距离不多，房间被搬空，才隐约感觉有点异样。
周云在伪装墙面的隔板上摸了半天，发现了隐藏的活板。ＨΤτＰＳ://wωw.hＬxＳ玖.còΜ/
活板后空间不大，堆满了档案，谢医师应该也不常使用，档案封上全是土。
周云挑了一册，抹掉灰尘。
“梁氏研究所档案，病例一，梁初”。
周云心下一动，梁初……不正是韩夫人吗。
他翻开。
776年……发现奇异的脑部病灶，试用药C组干扰，无效。
试用药D组干扰，无效。
……
试用药H组变型3干扰，还是无效，病灶扩大。
……
试用药J组混合变型7干扰，无效，症状恶化，出现幻觉。
……
器官衰变，可能真的坚持不了太久了。
……
我只能祈祷奇迹了。
主治医师，梁辉。
周云：这个名字，应该是前任研究所负责人梁博士吧。
档案盒子除了病历，还夹着不少手绘卡片。纸张泛黄，涂鸦笔画风幼稚，字体歪扭，“爸爸要开心”、“打针不痛……”之类安慰的话。
周云阖上梁初档案。
他依次抹开压在梁初档案下的侧封。
实验体一号、二号、……十九号……一字排开。
周云随便挑了个打开。
开头：移植病灶。
无排异反应，合格实验体。
病灶扩散……
试用药B组，无效。
B组变型1，无效。
……
漫长的无效清单过去。
终于……
试用药C组，有效，病灶缩小。
持续用药，接近痊愈。
停药，等待病灶复发。
……
……恶化，实验体出现认知障碍。
实验体并发严重幻觉，认定自己拥有异常能力。
……
实验体死亡。
实验体病历内容差不多是试药记录。
周云忽然想起袁远说过的话。
“我曾在一家特殊机构和她相处过。那的家伙和我差不多，一群怪胎。”
周云自语道：“特殊机构，就是这吗。”
在这浩如烟海的档案册子里，应该有一个，属于袁远。
周云随手又翻了两个。
看到几条出现僵化反应的用药记录。表征和韩夫人描述的很接近。
88疗养院的人格改造用药，应该是从这来的。
“管理官？啊在这。”有个调查员出现在密室门口。
他看到层层摞着的密室档案，问上级意思，“这些收吗？”
“当然。”周云将档案放回原位，“按顺序打包。”
“周，”Z冷不丁说话了，“梁初的档案单拿给我，也许它会是个关键证据。”
周云动作一僵，他上下左右打量周边，这是一个无窗的密封环境。
档案转给Z绝无问题。
有问题的是，他怎么知道我刚刚找到的有一份属于梁初？
我并没有念出声。
周云懂了。
他周围，有着另外属于Z的眼睛。
而且Z，没有隐瞒的打算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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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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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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