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炮竹声岁,初雪飘落,有朋自远方来。
我打开门,门外站着三个人,两人拎着食盒,一人端着一盘饺子。其中一人,摸着后脑勺,笑的傻兮兮,满目深情的看着我,小心翼翼的说道:“阿湘,我也不知道你老家过年是吃些什么,我带了好多种,这儿有枣糕、有南瓜饼,还有刚炸的藕盒。对了,那个饺子是师叔给你包的,虽然是生的,我待会儿煮给你吃啊!”
我心想,这人指不定是个傻子,我一个姑娘家,这么多好吃的还要下什么饺子,怕不是当我是大肚汉了。
我这么说他,他也不恼,伸过手来想要牵起我的手。
忽而吹起一阵冷风,夹杂着夜空中的雪花,从我面上拂过,吹灭了我屋里的蜡烛。我还没反应过来,门口的三人依次消失,先是师叔,再是师兄,最后连那大傻子都不知去了哪。
我已朝他伸出了手,却到最后还是没能与他相握。
“曹大哥,曹蔚宁……曹蔚宁?曹蔚宁!”
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入目是天光乍亮,床还是那张靠着窗户的床,屋子也还是那间熟悉的山间小院儿。我侧目望去,床头摆了一座香炉,正冒着白烟,那若有若无的香气,就是它发出来的。
我主人说过,这香是周子舒特制的,叫做什么醉生梦死,有安眠的奇效。
可为何这安眠的香,却没有安住我的眠,反而让我从噩梦中惊醒。
我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下了床,摇摇晃晃的走出屋门。院子里一群小孩子围着一个男人,那人有几分面熟,想了好久才记起,他好像叫作杨毅。Hττρs://wWw.hしΧS9.CòM/
“顾姑娘你醒了,”杨毅见我醒了,面上有些激动,“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两位恩公离开前,特意嘱咐我好生照顾你。若是睡得不好,我这还有一些醉生梦死,是周恩公留下来的。”
他这般讨好的样子看的我生厌,我挥袖推开他,隔出一段距离:“我且问你,我主人和周絮去了哪?”
“两位恩公上山帮忙去救陈师弟他们了。”
我慢慢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震惊道:“他们又不认路,要怎么去?”
杨毅道:“这个姑娘不用担心,我师叔也与他们一道去了,便是由他带的路。”
师叔……大师兄,莫蔚虚!我脸色一变,睁大了眼睛,也不管杨毅之后说了什么,运起轻功,向山上赶去。猎猎寒风自衣袖灌进,如刀一般割在我心上,喉间一口血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就像那股自胸腔而生的恨意,慢慢将我一点点蚕食。我不知自己在恨些什么,只知那是一种无法磨灭的恨意,恨伤我所爱之人,恨离我而去之人,恨他人苦苦相逼,恨自己百口莫辩,恨世间人心险恶,恨自己,恨天下,恨到最后……
终究是不合时宜。
可为什么这滔天恨意之中,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悔意,还有一丝渺小而脆弱的希望。
我的光,他去了哪儿?为何我再也看不见他。
我想起了出嫁那天,听到有人说鬼谷外面,来了一支来自清风剑派的礼队。当时我想,一定是师叔带着师兄来了,他们最为疼我,就算知道我是鬼谷的丫头,也一定相信我不是坏人,定然要在我与曹大哥成亲的时候,前来祝贺的。我撒了好一会儿娇,主人都不同意开门,他自然是不喜欢这些名门正派,可是那是他不了解师叔和师兄,不知道他们真的都当我是家人。那时我可聪明了,求不动温客行,就去求周子舒,最后还是子舒哥发了话,我才拉着曹大哥兴高采烈的出了门。
可当时,只来了莫怀阳一人。
我虽疑惑为何师兄和师叔没有一起来,可看到曹大哥那么高兴的样子,一切也不那么重要了。哪怕莫怀阳再怎么数落我是妖女,我也告诉自己……阿湘,忍一忍,这人是曹大哥的师父,以后也会变成你的师父。
主人曾说过,周子舒教会了他,为人者贵在孤勇。所谓孤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人心难测而信之。
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没有信任一说,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可等我成了亲,嫁给了曹蔚宁,我就不再是鬼谷的一缕孤魂野鬼。
便从此刻开始,我想活的像个正常人。
是我让主人开了门,造成了一切罪孽的开始。上天何曾说过,要给我活在人间的机会。那时候我还不懂,“明知人心难测而信之”的前提是,对方首先得是一个人。
……
我好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只记得自己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很久很久。
走到一间屋子前,突然看到地上跪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他面前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我歪着头看了他们两眼,只见那中年男人伸出手,捏住了少年的下巴,一脸凶神恶煞,似是在逼问什么。
少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那男人又给了他一巴掌。
我突然感觉有些头晕,可等我再睁开眼,面前的少年似乎有了另一张脸,而站在他前方的中年男人,变得无比熟悉——
“老匹夫,谁准你用脏手碰他的脸了!”
在看到莫怀阳的那一刹那间,我全身血液瞬间沸腾,翻涌而上。排山倒海而来的恨意一下子有了发泄的地方,今天就算是死,我也要捏断他的脖子!
莫怀阳发现了我的存在,急急避开这迎面而来的一掌。他的武器是一把弯刀,在躲避我的攻击时,挥出的刀刃擦着我的右肩而过,血立刻浸湿了肩上的一角。我冷笑了一声,不知为何他明明伤了我,但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疼。心中此刻除了杀了他,再无别的想法。
我与莫怀阳缠斗了几十招,他武功不弱,饶是我这番打法,别说捏断他的脖子了,恐怕都未必能杀得了他。
目光一变,我在他下一招迎来之际,丢掉了手上的峨眉刺,将内力凝聚在掌锋之上。他那把武器本来就很长,若我躲开他这一刀,断然没办法接近他,想着我便眼睁睁看着那把弯刀插进了我的身体。只是我稍微控制了一下弯刀插入的位置,让它只留在我的左胳膊里,若是此刻他决定废了我的胳膊我也认了。
掌锋如刃,我侧身进入他的防御腹地,将右手送进他的胸膛。
对方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拼,但到底是根老油条,反应极快,迅速以未曾持刀的左手截住我的手腕。在他防御的瞬间,我伸出左手,置于左臂内的弯刀尖刃上,运气将精铁锻炼而成的弯刀捏了个粉碎。
便是等他也没了武器,我俩互相对上一掌,开始比拼内力。
然而很快我就发现,他并非在与我对掌,这人练的一门奇功,能将我的内力吸到他的体内。经脉逆行,内力倒流带给了我巨大的疼痛,将我活生生疼醒了。
我这才发现,面前这人,根本不是莫怀阳,而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男人。
这人练的内功极为邪门儿,似是不把我体内的内力吸干,是不会罢休的。我眼瞧着与他对掌的手臂,细嫩的皮肤慢慢开始往外渗血,虽然我看不见自己,但想必此刻我的眼耳口鼻也一定全是血。再不想个办法,今天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我闭上眼,强行打开全身的经脉,以抵抗对方霸道的掠夺。
……
混沌之间,我回到了大婚的那一天,回到了一切崩塌的那一瞬间。被活生生拧断脖子,那该多痛啊,可怜那个傻子,最后躺在我怀里的时候,都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老天爷为什么如此苛待我,我顾湘平生不曾为恶,亦曾向善,本以为走向了人间,却在顷刻间目睹了人间的毁灭。
脸上的笑意来不及收起,心底的寒凉遍布百骸。我抱着他,有些恍惚的猜着他最后想说,却又说不出口的那句话是什么……
是和以前一样,喊我一声阿湘,又或者是他在心间练习了千万遍,早已无比熟练的一声“娘子”。
我不甘心啊,明明约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
可这辈子,怎么就这么短暂。
……
全身本来在逆流的内力突然停滞了下来,等我睁开眼,比刚才更加声势浩荡的内力,源源不断自对面之人体内流向我的体内。很快,我就能通过奇经八脉的震动,感受到对面那人内力已然完全干涸。
我松了手,被吸的干干净净的老头儿,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
此人内力本就浑厚,被我尽数吸入体内,一开始还好,可逐渐我发现自己无法驾驭这身过多的内力。如果我的丹田是一个木桶,如今桶中水已经满溢而出,在我的四肢百骸上下疯狂窜动。如果无法尽快想办法化解这份多出来的内力,我的下场绝不会比地上这个老头儿要好。
可如今,我已经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去化解了。终是耗尽了最后一点气力,我跪在地上,痴痴的看着远方。
曹大哥,人世太苦了,快来带阿湘走吧。
……
温客行第七次被环绕在阿湘周身的内力弹开,这人向来不信邪,便准备去努力第八次。
周子舒拦在了他跟前:“老温,阿湘是走火入魔,你这样她还没死,你倒要先撞个粉碎。”
“阿絮,我丢下过她一次,不能再丢下她第二次。”温客行眼眶泛红,用力抓着周子舒的肩膀。鬼谷出事那天,谷中全是药人,周子舒没能跟上他不要命的步伐,没有看到他抱着阿湘的尸体恸哭的样子,也不知亲手为从小养到大的女儿送葬是一种何等的悲怆。
但他今天看到了,索性不晚,索性这次有他在。
“老温,你听我说。”
周子舒想了个办法,或许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但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他与温客行耳语了片刻,两人对望了一眼。周子舒笑着点了点头,将他还在颤抖的手执起,十指相扣。
在顾湘觉得自己要爆体而亡的时候,身后突然多了两股力,将她体内过多的内力引了出去。全身如同煮沸一般的经脉慢慢平息下来,在达到一个平衡后,转而变成一股温暖柔和的内息,在体内周天运行。
温客行和周子舒同时收手,便是这六合神功反着练确实有奇效。两人各自分摊了阿湘体内一半的内力走,炼化后又反输了回去,以护住她虚空的丹田。本来要是一人来做这事,就会跟阿湘之前一样,被溢出的内力逼得全身经脉沸腾,可若两人分担,虽说有些不好受,却并不致命,甚至不会受伤。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再多的痛苦,只要身边还有人相伴,就会有希望和奇迹。
可也有许多人,终其一生,算计人心,到头来身旁已是再无人可相依。
……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人间。
天空依旧湛蓝如新,林间仍有喜鹊啾鸣,微风拂过树梢,吹动心间涟漪。
我向后倒了倒,有人接住了我,抬眸望去,是二十八岁样貌的温客行。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八岁那年我犯了错,被老谷主罚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昏迷前是十八岁的温客行接住了我,就如同今天这般。
我仰面朝上,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袖子。那时我躺在他的怀里,浑身是血,这幅场景似曾相识。我用了很大的力气去抓他的袖子,抓的衣服起了皱,还嫌力气不够。
“哥,”我哭着问他,“莫怀阳死了么?”
他全身一颤,将我搂紧,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好几次,他张了嘴,却不知要用什么语气开口。可我终究,还是听到他说:“哥给你报了仇,哥让他死在了自己成名的招式下,一掌震断了他的心脉。为你刺了他一剑,为蔚宁拧断了他的脖子。”
我闭上眼,朝着天空长长舒了口气,将肺间的浊气全部吐了出来。
既已是大仇得报,我靠在温客行怀里,没心没肺的笑着。他听我疯狂的笑声,带出了一声哭音。那从心底迸发出来的哀伤,总也止不住,我在他怀里挣扎着,哭的撕心裂肺。
可不管我怎么挣扎,他都始终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任凭我哭的再大声,任凭我反复推开他。
直到最后我哭累了,沉沉睡了过去,他也没有松开手。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绾绾兔的[山河令]低头思顾湘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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