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帐篷里,榻上的少年眉头轻蹙,脑袋在枕头上拱了拱,哼了两声,缓缓掀开眼皮。
日光透过油帆布,晕成浅浅的昏黄,无一不在昭告着一件事——他睡过了。
“!”严韬微怔,然后嚯地坐起了身。
时间本就紧迫,各类补给都在告急,他们必须两日内走出这片林子,他这个做主将的怎么能睡过头?!
可往日他因服药后剧痛导致精神紧绷,每每天不亮就会被噩梦惊醒,今日真是见了鬼!
严韬一把扯开盖在身上的东西,弯腰蹬靴,可紧接着,目光凝固——
赤着的胳膊,赤着的脚。
再低头,是□□的上身,和单薄的亵裤。
严韬:“……”他衣裳呢。
唯一一条亵裤因为多日脏污和汗渍皱皱巴巴地贴在腿上,可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却是格外干爽,显然被人仔细擦洗过。
还有每日晨起都会隐隐作痛的关节、酸胀的肌肉,今日也格外熨帖,浑身上下都像是被恰到好处地按揉过一般。
是七叔吗?
七叔他老人家,这是终于疯了吗?
少年脑袋上缓缓冒出三个问号,抬首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定格在身下用稻草铺就的简陋床榻上。
原本露宿荒野是没有枕头的,可今日他的衣物被整整齐齐叠好做了枕头,而他昨夜没穿衣裳亦未觉得寒凉,是因为他身上盖着一件雪白的绒毛披风。
少年怔怔瞧了那披风半晌,抬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入手柔软,质地真实,不像做梦,而且里面还裹了一个硬邦邦的——
手炉?
严韬将炉子拿在手中端详,样式精致,纹饰详实,竟像是……
“!!!”
昨夜模糊的梦境逐渐浮现,什么人温柔的呢喃,划过肌肤勾起一片片战栗的软热指尖。
少年瞳孔猛缩,急喘了两口,眼眶倏然泛红,衣裳都没穿便抱着手炉和披风跑了出去。
下雪不冷化雪冷,帐篷外虽是阳光明媚,突如其来的寒意却让他打了个大大的寒颤。营地里脚印凌乱,却空无一人,将士们的帐篷已经拆得干干净净,可一旁的冬青树下,却冒出另一顶更小、更精致的帐篷。
严韬盯着那帐篷半晌,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深一脚浅一脚地淌过去。深吸一口气,他珍之又重地小心掀开门帘一角。
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没人,可少年耳朵动了下。
细微又缓和的呼吸声,如同小动物毛茸茸的尾巴,一下下搔着他的耳廓。
这些大头兵们一个个呼噜震天响,没有哪个睡熟时能像这般,让人想将那呼吸整个搂进怀里好生护着。
帐篷角落,一件相同制式的雪白披风将什么东西裹成了一团,绒毛随着呼吸声轻轻起伏。
严韬眼眶又红一圈,一动不敢动,生怕发出什么声响,这如梦般的场景便会碎成一滩泡沫。
然而天不遂人愿,外面突然远远地传来一股子烤饼的焦香味道,伴随着士兵们的朗声大笑。
角落里的绒团微颤,翻了个身。
埋在绒毛里如玉般的小脸猝不及防地出现,严韬心中猛地一颤,却又紧接着狠狠一揪。
真的是她!可,怎么瘦成了这样!
严韬脑子纷乱,各式各样的疑问和惊疑井喷,最后全部被心疼压下。女孩儿眼下青黑,鬓发微乱,脸颊苍白,唇上也无甚血色,同以往那个京中叱咤风云的小丫头天壤之别。
他都有些不敢认了。
大约是外面的吵闹声太大,女孩儿眉心微蹙,长睫轻颤,竟是要被吵醒的样子。
“!”严韬眼皮一跳,突然意识到一个更严肃的问题。
他不清楚霍栩是怎么知道他在这儿的,更无法想象霍栩是怎么找过来的,但他知道,霍栩之所以会突然不顾一切地跑来,恐怕是得知了他痊愈的缘由。
他一直知道霍栩十分痛恨少林寺当年给出的药方害她母亲不得善终,可如今他却再次踏上了这条不归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向他的公主解释,也没想好要如何面对她。
外面的谈笑声愈发地近,怎么办?
跑?还是出去让他们别吵了?
严韬脑子一热,选了最快捷的办法,他疾步上前,蹲身捂住了女孩儿露在披风外的耳朵。
却万万没想到,怀里的披风没有收敛好,软软的绒毛正垂在了霍栩鼻尖。
“嗯……啊,阿嚏!”
霍栩:“……?”
严韬:“……!”
霍栩睡眼惺忪,抬手轻揉着鼻子。严韬瞳孔猛缩,想躲已然来不及,两双眸子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视线。
严韬恍惚,在面前女孩儿刚睁眼的一瞬,他好似是在里面看到了光的。可那光芒短到像是幻觉,待他一眨眼,那光便陡然冻成了数九寒冬的冰碴子,最后彻底归于平静——
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帐篷外又有脚步声响起,伴着窃窃私语:“醒了吗?玉儿姑娘,要不你进去看看?”
“算了吧,”严韬听到玉儿轻叹一声,“反正已经找到了你们来时的路标,如今也不急着赶路,让我家公主再睡会儿。”
霍栩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谈话,眉心微蹙。
严韬知道,他的公主向来不愿给别人拖后腿,这定然便要起身了,于是他赶忙探手去扶,却扶了个空。
女孩儿的手不着痕迹地绕过他的手掌,自己撑地从披风里钻了出来,又自行整理了发髻和衣衫,抬步出了帐篷,其间一个眼神都没扔给他,只当他不存在。
小栩……
严韬见过女孩儿的各种模样,唯独不知她还有如此冷漠的时候。心里沉得仿佛压了块铁石头,他半句不敢多言,讷讷跟了出去。
而他出现的瞬间,外面的谈话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只是,为何不远处的将士们都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玉儿更是眸中恼恨,拉着霍栩躲瘟疫似的跑走,看神情就差啐他一口骂他臭流氓了。
严韬顺着士兵们的目光,低头瞧了一眼。
严韬:“……”衣裳!
他,他居然赤着身子从姑娘家的帐篷里追出来!
严韬登时臊得耳朵紫红,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为何霍栩方才没有叫玉儿进去伺候她洗漱。
而且,除了霍栩,他从未在他人面前赤过膀子,如今……
少年脑中混乱,只想着避开那些目光,于是——他一头钻回了霍栩的帐篷。
远远瞧见这一幕的士兵们:“啧。”
原来衣裳是脱在姑娘家的帐篷里了呢。
玉儿:“!!!”
霍栩:“……”
反射弧奇长的严韬本人:“…………”
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严韬只得涨红了脸颊,用那件还带着女孩儿味道的披风将自己裹严实,佯装镇定地走回了自己的帐篷,殊不知自己走得威风凛凛,却是同手同脚。
一路上,手下将士们的窃窃私语一字不差地钻进他的耳朵:
“嗨呀,年轻就是不一样。”
“可不是么,瞧那腰身,那肌肉,又精又瘦,惊鸿一瞥啊,再瞧瞧你这肚子,能比吗?”
“啧!好像你没肚子一样!”
“诶,别吵,听闻那公主殿下便是专门冲着将军来的,不得不说,眼光毒辣呀,这身材,哪个小娘子顶得住。”
严韬:“……”真是,够了!
“咳!”
少年重重咳了一声,外面立马如同被掐了脖子的鸭子,瞬间清净了。
可耳边清净了,严韬脑中的心思却愈发繁杂、余音绕梁。
小娘子都喜欢这个吗?那若是他这样,能哄公主开心吗?
严韬没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大家都整理好了行装,他们要再次上路了。
不得不说,霍栩的方向感真不是盖的,走在四面八方都无甚区别的树林里,就像穿行在京中的弄堂胡同一般,轻松写意。
可只有霍栩一人知晓,严韬在这树林里走过的每一段路,她都在梦中见过数次,甚至数十次了。
有了方向,行进速度便很快了,尤其是林中最危险的沼泽由于温度过低,表层变得更加坚硬,加之上方还有积雪缓冲,几乎没有威胁。
但即使如此,也还需一日才能走出这林子进入大梁地界。
傍晚,大伙再次扎营露宿。
因为严韬一直是自己搭帐篷,于是将士们今日也都照旧没理会他的帐篷。然而等众人收拾妥当准备生火了,才发现将军的帐篷连包裹都没拆开。而将军本人正一脸无措地立在那位公主殿下身边,形同雕塑。
往日永远冷着一张脸、说一不二的辅国大将军,哦不,现在都是摄政王了,竟同犯了错的小儿一般,垂手立在两位姑娘身边,面上满是尴尬,几次三番想伸手帮忙,都被那位公主殿下不着痕迹地避开。
一小片空地仿佛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他们这边欢声笑语,气氛轻松,摄政王那边却是凄风苦雨,寒冬腊月。
啧。
然而没人敢插手,大家只能默默将属于严韬的帐篷搭好,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晚食过后更是一个比一个溜得快,早早跑了没影。
篝火边,霍栩也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汤,不紧不慢地接过玉儿递来的巾帕擦了嘴,在玉儿的搀扶下起身,往帐篷的方向走。
另一边,严韬其实早就填饱了肚子,就等着霍栩,见霍栩起身他赶忙也跟上——却也只能是跟上。
他感觉自己憋了一肚子话想说,可临到头,却一个字都蹦不出了。
一整日,她竟真的一句话都没有同他讲,甚至连一个简单的眼神都没有给过他。
霍栩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帐篷门帘后,徒留少年默默立在外面,望着帐篷里亮起的火光发呆。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从傍晚到深夜,从夕阳沉金到月半中天,严韬一动不敢动,脚边积雪都化了一圈,可霍栩的帐篷里再没有过半点动静。
子时将至,服药的时间将至,他得回去了。
可,可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严韬终于鼓足勇气,手心汗津津地攥紧了拳头,舔了舔唇,开口想唤一声公主,哪知正在这时,霍栩帐篷里的火光倏地熄灭。
严韬:“……”
熄灭的烛火好似一声“滚蛋”,将他所有言语都噎回了肚子里。
身后,七叔模仿的鸟叫声响起,这是在催他。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严韬实在没勇气再打搅霍栩,只得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HΤτPS://wωw.hLxS玖.còΜ/
可照旧从七叔手中接过汤药,却怎么也咽不下去了。
“呦呵,怕了?”七叔挑眉,“当初我苦口婆心劝你的时候,你可是半点犹豫都没有呢,怎么,未婚妻甩你个脸色就受不了了?”
少年闷不吭声,竟是默认了。
可不多时,他还是端起碗来一饮而尽——或许这件事他处理得欠妥当,但他不后悔。
且不说当时主和派逼着霍栩去和亲,就单说他自己,也无法接受生命的最后两年只能躺在榻上,看着她一日日替他操劳,却只能心安理得地当她的累赘。
七叔接过空碗,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不曾想刚掖好门帘,余光突然瞟见旁边幽幽地站了个人。
“!”七叔吓了一跳,险些拔剑,结果定睛一看,“丫头?”
霍栩立在帐篷旁的阴影里,不答七叔的话,亦看不清神色。
大约是被严韬传染,七叔下意识地便想将手中已经空掉的药碗藏去背后,可这个时间点,霍栩怎么可能猜不到他的来意。
“他睡下了吗?”女孩儿声音不辨喜怒。
“啊,嗯。”七叔不自在地点点头,含糊地应了一声便让开门口,忙不迭想跑,身后突然再次传来女孩儿的轻声呢喃。
月光下,霍栩闭了闭眼:“十月初九了。”
十月初九。
七叔恍然回神,是啊,子时正将过,又是新的一日了,是严韬的十九岁生辰啊。
七叔步子顿住,回头望向帐篷,以及帐篷外默然无语的霍栩,突然觉得严韬太特么混账了。严韬显然很清楚这很可能是他的最后一个生辰了,霍栩不可能扔下他不管的。
世上最狠的苦肉计莫过于此。
可……
七叔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事到如今,没什么比苦肉计更昏的招数了,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这榆木脑袋,直到现在都还不明白霍栩为何生气至此啊。
罢,罢,自己折腾去吧。
七叔抛着药碗,踱步离开。
夜,静得能听到靴边冰雪融化的声音,帐篷里烛火摇晃,映出一帘之隔的两个人影。
帘外,女孩儿薄唇轻启,如叹如吟。
“严韬,生辰快乐。”
帘内少年嗓音含糊:“……嗯,多谢公……”
“可严韬,你可真是个混蛋啊。”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一夜阳的死对头侍卫竟是摄政王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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