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突然就这么安静下来,凝滞的空气中只听得到两人粗重的喘息。
隔着院子,街上的鼎沸人声隐隐绰绰传进来,却不能将室内的凝重缓解分毫。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也不知过去多久,凝成石像的二人总算有了动静。
谷清风率先移开视线,慢走几步踱到椅子跟前坐下,胳膊抵在桌上,手指撑在眉心,整个人都带着一抹浸入骨髓的疲惫。
他轻声问道:“张兄,还记得在寻阳城外摆摊卖茶的老丈吗,他茶摊被毁,你还给了他几个铜板。”
张泽点头:“记得。”
不仅是老丈,他还记得那个被一刀穿胸的年轻人,还有那一碗被血洇红的茶水。
“他死啦。”
谷清风的语气平平淡淡,好像说得只是什么再寻常不过的话。
落入张泽耳中,却不啻于一声夏日惊雷。
怎么死的?
不等他问,谷清风便告诉他:“为了参加武道会而来的两伙人在茶摊上碰到,本就是宿敌,一句话不合当场打了起来。刀剑无眼,老丈腿上挨了一下,没撑过去,人就没了。”
张泽有些恍惚。
当日谷清风是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富贵险中求”?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丈有此结局,亦在情理之中。
不过是一路人而已,他何必这么惊讶。
张泽回过神,只听谷清风继续道:“还有寻阳城里,你想救却没救下的小姑娘。”
是那个心细聪慧,一眼看破他对天乙的心意的小姑娘吗?
“当然记得。”
眼睁睁看着鲜活的生命从手中流逝,那种压到他喘不上气来的无力感,午夜梦回时,他偶尔还能看到小姑娘无力地倒在血泊中,惨白的唇开开合合,却连一声“救救我”都说不出来——她的喉咙被割断了。
谷清风半眯起眼睛,边回忆边慢慢讲来:“她的尸身已经被归还给家人,当地的官府早就查出犯人是淫贼石秋阳,可除了签发一张一文不值的通缉令,别无他法。两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在府里几乎哭晕过去。我还听说,他们安葬好女儿后举全家财务悬赏石秋阳的项上人头,可石秋阳,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他眼底蕴满凉薄,勾起嘴角来,露出一个阴郁的笑,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嘲讽。
张泽面无表情地听谷清风娓娓道来,沉默地摩挲着鸿影的剑柄,脸色阴沉的可怕。
石秋阳不仅没死,还跑去凌州,和罗乌隆锦玉珞一道杀了华山派的萧思,别提有多逍遥自在。
世道不公,无辜的小姑娘惨遭杀害,满身鲜血的刽子手却还没被送下地狱,依旧在人间快活。
“还有那个凌州小镇,我前天收到的消息,幽冥的人和县衙起过一次冲突,杀了一个衙役,重伤两人,其中一人一天后身亡,另一人至今都没醒来。他们都是当地的百姓,粗通拳脚,去县衙领一份职,养家糊口。对上寻常人或许还有些优势,可对上穷凶极恶的幽冥,能保得一条命在已是万幸。”
提起这个,谷清风抬眸看了眼张泽,幽幽问道:“我知道华山派死了不少人。可是张泽,和你同去的那些个大侠,有哪怕一人关心过这些无辜百姓的死活吗?”
不消张泽开口,他的表情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没有。
大家整日痛斥幽冥的残暴,讨论幽冥的阴谋,哀悼死去的同胞,哪顾得了旁的无关紧要的人?
“看来是没有,”谷清风了然地点点头,“像这样的消息我每天不知道能收到多少。侠以武犯禁,武林中人自视武艺高强,从来不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若是用军队镇压,动静太大,惊扰百姓不说,亦不利于国家安定,可各地的府衙役武力低微,根本拿这些武林人没有办法。”
他站起身来,挺直脊背走到张泽面前,神情肃穆,指着大街的方向,说得铿锵有力:“我是大庆的皇帝,我大庆的子民都指望着我帮他们过上好日子!可现在,一桩桩一件件,我看到的是,我的子民正在被残害!”
谷清风猛地抓住张泽的肩膀,手上的那份力道,让张泽都感觉到疼:“在那些刽子手的眼里,百姓的分量不比一头猪一只鸡高多少!他们根本不在乎,可我在乎!”
他放开张泽,侧耳听着街上若隐若现的喧闹,低低地,一字一句地说:“可是,我在乎。”
张泽随着谷清风的动作将视线投向院子边缘土灰的矮墙,仿佛能透过墙壁,看到外面热热闹闹的街市,和往来其间、充满希望的人们。Ηtτρs://WWw.HLXs9.cóm/
“我想要我治下的子民安居乐业,富足安康,过上好日子,而不是时刻担心着什么时候成了江湖人斗法时被殃及的池鱼,我想要规治武林,让所谓的侠士们知道,江湖规矩之上还有本朝律法,任是谁都不能践踏……”
谷清风的低语散落在这方小院子不大的空间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期许和诱惑直直穿入听者的心中。
“张泽,”谷清风直视着张泽的双眸,目光坚定而刚毅,“你问我,为什么要把你和天乙当做一把刀,这就是我的答案。”
七派经过百年经营,在江湖中的势力早就根深蒂固,幽冥就是条藏于黑暗的毒蛇,时刻对七派虎视眈眈。
想要破局,就必须要一个饵,一把刀插入武林,搅乱时局,制造机会分化七派,将那些个魑魅魍魉通通引出来,再一网打尽。‘剑仙传人’就是谷清风钓鱼的饵。
说到这儿,谷清风后退一步:“为了达成我的目的,哪怕是重来千次万次,我的决意都不会变。可一码归一码,我未经商讨,擅自将你卷入这场局中,是我对不住你,抱歉。”
紧接着,作为大权在握、万人之上的皇帝,谷清风竟是折腰拱手,一丝不苟地行礼道歉。
这可是大庆的皇帝陛下,不是什么外出游历的富家公子!
张泽心脏猛地一跳,慌乱地侧身想要避开这一礼,那份本就消散的差不多的愤恨登时散去一大半。
早在猜到谷清风身份的时候,他就知道,想为自己和天乙讨个公道实在是太难了。
就算不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普通百姓,过去看过的那么多影视和诸多历史资料也告诉他,皇权大于天,想让站在皇权最顶端的,整个王朝中最尊贵的人低头认错,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铁了心来找谷清风,不过是尽人事,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
于是当谷清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真的态度诚恳地对他弯腰道歉,张泽震惊到险些失态。
谷清风确实没想过致天乙于死地,遵守承诺将醉花阴的解药给了他。
虽说两人立场不同,视野不同,但所见所听告诉张泽,谷清风确实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他喜欢不起来,却也无法继续讨厌。
谷清风直起身,坦言道:“如今情况有变,幽冥突然现世,先前的计划已经行不通。我打算借正道七派的力,以‘剑仙传人’为旗帜,聚集武林中人共抗幽冥,你若是不想趟这个浑水,就带着天乙就此离开吧,找个僻静的地方隐居,避过这一阵风波。”
张泽握紧了鸿影,问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谷清风眉眼微弯,露出一个惯常挂在脸上的微笑:“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我早已不可能收手。青影武功不错,还擅长易容,‘剑仙传人’会继续集结江湖侠士,讨伐幽冥。”
张泽低头看着鸿影黑檀木的剑鞘,忽然道:“天乙是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我绝不会让他有半点闪失。”
说完,他转身带着天乙离开这处布庄。
目送张泽消失在院中,青影收回视线,低唤一声:“主人。”
“嗯?”
“张少侠带走了鸿影。”
“嗯。”谷清风看着出口,不见悲亦不见喜,只是淡淡地说,“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离开三山布庄,回到临时落脚的客栈,张泽点了五六坛酒,让小二送到房间,关起门来,将挂在腰侧的鸿影随手扔到桌上,他撩起衣摆,毫不顾形象地盘膝直接坐在地上,拿过一个酒坛,拍开上面的封口,抬起手对着坛口就往自己嘴里灌。
他喝得太急灌得太快,被呛到连连咳嗽。来不及吞咽的酒液顺着脖子流下来,浸湿了领口的衣襟。
“主人……”
天乙非但没有劝阻,反倒学着张泽的样子盘腿坐在他的对面,挥掌拍开一坛酒,和张泽轻轻一碰。
两人偶尔碰个杯,无声痛饮到天黑,从日上中天到明月初升,地上摆满空空荡荡的酒坛,几乎没有能落脚的地方,屋里更是酒气冲天,浓郁到刺鼻。
一片黑暗中,喝到面红耳赤满眼金星的张泽神志不清地抱着半空的酒坛,眯起眼盯着对面的天乙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含混不清地说一句“对不起,天乙,对不起”,便丢下酒坛,倚着墙昏昏沉沉睡过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暮时微雨的这只忠犬是谁掉的?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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