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的人对她敬而远之,又不能太冷淡,奉上清茶,默默退下。安乐淡淡听着外头的风雨声,夜色如墨,她不知道他这个时候还能往哪里跑。
别的府衙值夜,虽无聊,但有法子自己找乐子,靴袜一脱,爱抠脚抠脚,爱八卦八卦,捧着盏热茶,从南扯到北,江湖事,庙堂事,男女情、事,事事都能说的唾液横飞。唯独御史台,灯火幽冥,正襟危坐,除了雨打枝叶的萧萧声,余者再无杂音。
谢珣归来迟迟,一身紫袍衣摆湿透,皂靴溅满泥点,面庞上的五官被雨水一润,更是醒目,他回到公房,门一拉开,见安乐雍容华贵地半倚案边,视线一接,她柔声说:
“我终于等到你了。”
谢珣草草施礼,脱靴进来,雪白的袜子也早已浸透,他冷淡说:“公主是怎么进来的?”
不知是不是烛光的缘故,安乐眉眼分外轻柔,她窸窣起身,走到里间,拿了条干手巾递他:“我是击钲前一刻到的御史台,你那时刚出去。”
算算时辰,她确实等很久了。谢珣以为自打上一回横眉冷对的,她死了心,也算老实一段时日,没想到,人又来了,他没接手巾语气更淡漠:
“公主不该随便乱闯官署,时辰不早了,我让人送公主回去。”
安乐面色愀然不乐,但很快宛然一笑:“早闭坊了。”
“公主要回家,坊吏总能通融一下。”谢珣似乎懒得张嘴,他两片唇,麻木着,脑海里来回闪现的是脱脱躲到太子身后投过来的眸光,有挑衅,有装出来的娇弱,他识穿她的小把戏,但还是觉得窒闷不已。
安乐看他眉心阴沉,嘴角一撇,心道你是为你的老师伤心还是为你的小情人发愁?世家子弟的脸面都不要了,一个教坊女,尝尝鲜,也该丢开手了,竟还想着娶回家?她一想到谢珣宁愿娶一个教坊女,都不要她,便怒火中烧。
她缓步上前,想拿手巾帮他擦拭额角,被谢珣一挡,怒气险些当场炸开,安乐压着性子,柔声说: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难受,所以没敢打扰你。如今,凶手伏诛,可告慰文相公九泉之下,朝堂上因为这事闹的凶,更怕藩镇了。阿爷还指望着你能全力支持他平淮西的事,你一定不能因此意志消沉。”
冠冕堂皇的话,安乐说起来,如行云流水般畅快无阻。她身上女子幽香浓郁,渡到鼻尖,谢珣心思正飘忽着,一眨眼的功夫,一双柔荑已经攀上自己的领口,细致地一拂:
“你失去老师,可日子还长。”她仰起脸,细秀长眉下一双眸子含情脉脉注视着他,不知不觉,双手落到他肩头,“你娶我吧,我听你的话,做个像永安公主那样的,行吗?”
谢珣略微有些僵硬,很抗拒和她接触,安乐察觉,罗衫下玉白的胳膊将他脖颈揽紧了,暮春时节,空气中隐隐流动热意,她仅以轻纱蔽体,肌肤上的温度清晰传来,谢珣脸色难察觉地一沉,阻止说:
“公主,臣多谢你的鼓舞,来日方长,臣不会一蹶不振的,请公主快些回府歇息。”
安乐心寒,却百折不挠,她还挂在他身上,似有若无拿胸脯挤他,蹭他:“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我想嫁给你,而且,我愿意做你的好妻子。”
谢珣哪有心思听这些,他攥住她两只手,硬放下来:“臣要为老师守孝,没什么心情谈婚论嫁,公主的厚爱,臣心领了。”
语气里已经有不耐烦,安乐眼一眨,泫然欲泣,再一眨,就是个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了,她委屈地摩挲他脸:
“我心里还是只有你,这些日子,我连马球都不打了,和门客在一起,不过谈论诗文。我可以等,等你丧期过了,再嫁你,这么些年我都等过来了,我不在乎多等几年。”
她像个小姑娘一样伏在他胸膛,有点耍赖皮的意思:“我愿意改,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HttpS://WWW.hLχS㈨.CōΜ/
安乐没这么服过软,软起来,温柔似水,想要把谢珣淹没似的。她不等谢珣说话,手指一伸,丹蔻点在他唇上,目中无限爱意:“我知道你难过,文相公的事我听说后,就在想,你视作父亲的文相公一走,你得多煎熬,我心疼你。”
她捧起谢珣的脸,灼热的唇上来,不断呢喃,“我真的心疼你……”
被她身上一缕缕香勾着,听她娇声软语,谢珣有些惘然,仿佛回到多年前的某一刻。但人依旧克制,不过在她发鬓上吻了吻,低声说:
“臣谢公主的关心,但臣和公主不能了。”
安乐的眼倏地利如冷箭,她一紧,盯着他问:“你心里难道还想着那个春万里,就算不是她,可她怎么配的上你?”
谢珣不接话,他不想谈论脱脱,一提她,浑身上下的脉络都像滞涩了一样。安乐便不再提,只是用唇瓣安慰他,谢珣被她摸得浑身发热,在她红唇贴上自己嘴唇时,忽的别过脸,微扬起头:
“臣不能。”
他握住她肩头,将两人分开,安乐不甘地睁圆双眸:“为什么?你连跟我亲吻都不愿意吗?你明明渴望过我。”
谢珣眉眼疲惫:“我答应过一人,不能食言。”
安乐晃他:“你答应春万里的吗?答应她不再碰别的女人吗?”看谢珣沉默,安乐冷笑不止,心头酸意几乎呛出喉咙,“她到底哪里好?竟然值得你堂堂中书相公谢珣这么五迷三道?都到这个田地了,你还惦记着什么诺言?”
安乐将他一拽,搡到榻上,伸手便去扯谢珣的衣带,滚烫的身躯压下,撞倒了案几,上头文书奏表等掉落一地。
“我知道你需要安慰,我愿意安慰你,小谢……”她一头情热,谢珣却对那到处游走的红唇感到焦躁,钳住安乐,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将她衣衫提上来掩住暴露的春光,眉头一拧:
“公主不要再想着臣了。”
安乐愤恨瞪他,咬牙切齿:“你还爱春万里?”
谢珣摇摇头:“不爱。”
“那你为什么拒绝我?”她心里升腾起新的希望。
谢珣的脸变冷:“因为我也不爱公主,臣公务在身,公主还是回去吧。”
他翻下榻,整理好衣衫,不管身后安乐是什么表情,走出公房,去了别室。
只留一个安乐余恨不解地将他公房里的器物摔砸了个遍,再等不到他,拂袖而去。
谢珣安坐不动,等动静消失了,再进来,看一地狼藉,静静吩咐杂役:“收拾一下。”
雨后放晴,云淡天碧,西市扑面而来是讨价还价的声音、骡马嘶鸣的声音、稚子哇哇哭号的声音,声声交杂,欢得不行。气味就更复杂了,胡饼的香、羊汤的肥、胭脂水粉的腻,再混合着热气腾腾的马粪……脱脱深吸一口,神清气爽,很好,是她熟悉的西市。
她饿坏了,什么都想吃,要了份骨头汤,泡上胡饼,约来小五毫不见外地要求他:
“你喂我,我手不方便。”
小五许久不见她,再重逢,喜不自胜,就差泪眼涟涟:“我以为你死了。”
“啊呸!”脱脱睨他一眼,“我春万里福大命大,以后要做六品官的,哼!”
她嘴张老大,小五嘿嘿笑,一勺子汤加饼塞进去,脱脱腮顶老高,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打发了小五的喋喋不休:
“不要问我发生了什么,踩到狗屎而已,都过去啦!”
小五看她浑脱帽旁别了一朵洁白绢花,小小的,这很不像她,转念一想,恍然大悟:“你手不方便,我给你采两朵白茉莉来。”
脱脱一怔,嘴巴都停了,她出片刻神,摇摇头:“不用,多谢你好意,我戴这个很好。”
“曲江的芍药开了,又大又红,有碗口这么大!”小五比划着,“要不,我给你采红花去,你不最喜欢红花吗?”
脱脱恍若未闻,匆匆吃完,给小五几枚通宝:“你帮我个忙,去买点纸钱蜡烛果品……”话没说完,蓦地意识到文抱玉的陵园怕有人守墓,小五狐疑瞧着她,脱脱目光一凛,果决说,“除了买这些,你再帮我找人刻个牌位吧。”
小五更不懂了:“写什么啊?”
脱脱眼眸澄澈明亮,一扭头,望了望文府方向,她神情有些哀伤,像只落寞的鸟儿:
“先考文公讳抱玉之灵。”
她现在还回不了典客署,但不愿闲着。凭一张精通八藩语言的嘴,把以往的牙牌争取回来,做个互市牙郎。主揽毛料、香药、骡马、房屋等货物交易,专门替人说合生意。
一半日下来,挣的便是份佣金。脱脱一张巧嘴,做起这些,得心应手,人虽然伤着但一触碰到钱的味道,整个人精神如虎,目光射人。
“这十来匹都是正宗的大宛马,”脱脱一身胡装,翻领,窄袖,因为伤势未好两只袖子索性系在腰间,多几分男儿般的豪气。她两眼黑亮,说的天花乱坠,“你看,这皮毛,这蹄子,要多漂亮有多漂亮,关键是驯服,朝廷正在打淮西用马之际,一天一个价,你信不信,明天你再来可就这个价买不走了!”
对方露出个犹豫的神情,脱脱“咦”了声,秀眉一挑,“不信呀,不信你今天别买,明日再来问问!”
她一口流利的新罗语,十分自得,却听身后噗嗤一声笑,生硬的官话很耳熟:
“你说的这什么鸟语?跟唱戏似的。”
脱脱回眸,一眼认出是晒黑了的骨咄,竟有种故人重逢的欣喜感。她哼了声:“原来是你,你懂什么,我说的是新罗语,这一行人想买马呢!”
“你手臂怎么了,被人打了?”骨咄一惊一乍的,“呵呵,我就说,你这么兴风作浪,早晚被人揍。”
一语戳到她伤心事,脱脱有点急:“你再说!”
骨咄看她神情变了,忙改口,一抱拳头:“你忙,你忙,我看看你能不能做成这桩买卖。”
脱脱瞟他一眼,忽然意识到,骨咄这个人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知从哪就冒出来了,他很擅长隐身……她点点头:“你等我做好这笔买卖,我有话跟你说。”
骨咄跑附近馄饨摊子坐下,一碗馄饨没吃完,无意间,抬眼对上脱脱洋洋自得的一张脸,她手不好动,但腰间钱袋子却很瞩目,人特意扭了两下腰肢,意思是买卖做成了。
那神情,骄傲得很。
她也要了一碗,大方道:“我请客!”
“你好像没那么讨厌我了。”骨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揶揄的光,脱脱又哼,“我还是很讨厌你呀,只不过,你在慈恩寺帮过我,后来也没找我什么茬,还行吧。”
“你终于觉得我这人还行?那,”骨咄咽下一大口混沌,胡子上沾满汤水,“你跟我回回鹘吧,那儿……”
“那儿有蓝蓝的天,碧油油的草,人都不洗澡,臭的要死。”脱脱翻个白眼,牙齿咬住碗沿,一用巧劲儿,很灵巧地吸溜进一团馄饨。
她这辈子绝不能再过一次狱中发臭的日子,再瞧骨咄,不免疑心,“你胡子这么一大把,里面不长虱子吗?都在里头做窝了吧。”
骨咄哈哈大笑,引人侧目,脱脱等他笑完,说:“你吃了我的馄饨,我人情也还完了,如果我再请你帮忙,你有什么条件吗?除了回回鹘。”
骨咄对她那个馄饨还人情理所当然的口气有些无奈,他擦了把胡子:“你这人情还的太简单了吧?”
“那你再吃一碗?”脱脱认真道。
骨咄摆手:“算了,不过,你请我帮忙不怕我存坏心眼?你忘了御史台的大牢,你跟谢珣怎么对我的?我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
一提台狱,脱脱一阵不自在,好像她的难堪屈辱都已经被骨咄知道了一样,但想他满世界跑,知道了又如何,也不稀奇,她不在乎。
“你当初犯了事,御史台没做错。但是,后来我没听说你又杀掠百姓,可见你这人是改了的,当然,你要是不改,”她那个凶狠劲儿又露出来,“大周的律法还是会裁办你!”
骨咄啧啧摇头:“你这可不是求人帮忙的口气。”
脱脱翘翘的眼尾一睨他:“你会帮我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
“你这人是没开化而已,虽然残暴了些,但本性不算很坏,我看人准的很。”她说完这句,忽的难受极了,她自诩聪明识人,可看错的,竟从来都是最亲近的人。
谢珣,李横波……都是她不愿意碰触的名字。
“说吧,你想请我帮什么忙?”骨咄似乎心情大好。
脱脱表情又坚定起来:“我想去洛阳,办点事。”
她那张晶莹闪耀的小脸上,粉红唇瓣微张,落在不远处吉祥的眼里,他是个若有所思的模样,对身边人下巴一扬,示意脱脱的方向,“盯紧点儿。”
话音刚落,见脱脱忽变了神色,顺着她的目光,吉祥看到了崔相公家的女公子,待字闺中名气却不小的崔仙蕙,出现在了西市这红尘滚滚的闹市中。
长安城两市,东市的常客是达官贵人们,西市人员更杂,更有烟火气。脱脱凝神看着崔家小娘子仪态万千从车上下来,手一搭,婢子扶着她,她的幕篱挑起,脸露出来,芳华正好。
上一回见,两人分明还同是文相公家中客,而这一回,她已经是落魄的疑犯春万里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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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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