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城,来人是个青年汉子,不认得吕次公,更不认得谢珣,被领进来,看坐上一个紫袍玉带年轻英挺,一个则中年岁数气质瑰伟,张进瞅准了就拜:
“小人拜见中书相公、吕留守。”
吕次公把他打量一圈,和谢珣对视一眼,点头说:“你有什么要紧事?”
“小人张进,是平卢留后院一小卒,小人要举报平卢留后院!”张进斩钉截铁说道,略显惶急,“平卢留后院准备血洗洛阳城,焚烧东都!”
事情非同小可,吕次公心里一紧,镇定问:“留后院里就那么些人,靠什么血洗?”
“留守不知,平卢节帅不断遣人入城,装作寻常百姓,他们进了留后院就不走了。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勇士,以一敌百夸大了,但以一敌十恐怕不难。”
吕次公捻了捻胡子:“可这些人混进了城,是不可能带兵器的。”
“留后院开设锻造铺,正在私铸兵器,”张进咽口唾沫,“他们知道洛阳城内兵力空虚,打的正是这个主意,说洛阳一乱,长安肯定坐不住。小人知道此事后,本还犹豫害怕,后又想小人世代居于洛阳,若是家乡父老遇害,小人还活个什么劲儿,所以来报案。留守不信的话,可遣人先暗中查探,小人绝不敢欺瞒。”
不知是激动,还是惊慌,张进的一颗心突突直顶,攥了一手的冷汗,话不是很流利,什么都想说出来唯恐吕次公不信。
他心里七上八下地看着吕次公,冷不丁的,听谢珣问:
“谁负责的留后院?”
张进忙不迭回话:“明面上是平卢派来的李察将军,实际上,是一个姓云的公子。”
云鹤追。谢珣在心里默念了遍这个名字,眸子一下变得锋锐无比,“是不是很年轻,但双腿废了?”
他语调不高,但听得张进犹如寒芒在背,人一愣,张着嘴点了点头:“是,正是个残废得人推着。”心里却纳罕原来朝廷知道有这么个人。
谢珣几乎是一瞬间就确定了刺客的真正来源,唇角隐微颤了下,他面容依旧是一个帝国中书令该有的持重:
“你还知道他多少事?”
看谢珣对那个云公子好像很感兴趣,张进松口气,连忙把自己私下听人闲聊也不知真假的都学了出来:
“云公子不太好惹,军头跟他说话都客客气气的,听他们的人说,这个公子,非同小可,原来在河北跟过魏博的节帅。后来,不知怎么就到平卢节帅那去了,很受器重,是节帅的心腹谋士,听说平卢留后院在洛阳闹事就是他的主意,整个留后院没有不听他的。”
如果是云鹤追呢?谢珣只觉一股浓烈的郁气堵满了胸腔,如果是他,自己最该恨的是自己,他心跳急遽,等吕次公又问了几句,张进先被带了下去。
“留守打算怎么办?”谢珣没有端中书令的架子,遂认真发问。吕次公神色有些紧绷:“不瞒相公,洛阳城中的兵力实在少的可怜,即便是把城南外头的防御部队调来,这些人,平日不过是负责东都巡逻,并无上战场的经验,跟平卢军没法比。但局势危急,洛阳城内是绝不能乱,下官打算一是去把城南东都防御判官刘子元召回来,二是官府出面抓紧在洛阳城中招募壮丁,相公看如何?”
谢珣点头:“好,你先去布置。”
话说完,电光火石间,喊住往外疾走的吕次公:“官府招募壮丁,未免突兀,难免会引发惶恐,到时跟平卢留后院对峙起来,百姓早晚会知道,人心不能乱,到时百姓若因惶恐而四下溃逃,事情就糟了。”他起身出来,环视一圈,果决道,“留守不能在衙门里办公了,改到城门下,让百姓都看到,他们的父母官是智珠在握的从容,没什么大不了的。”
吕次公一拱手:“多谢相公替下官想的细致,下官这就去办。”
微妙的紧张气氛一下就发酵了,谢珣眼中闪着冰冷的光,叫来吉祥:
“传我的命令,禁军火速整队集合,静候军令。”
这么突然?吉祥脑子里转了两圈,“台主,我们这次出巡带的禁军并不多。”
“我知道,所以,先不要打草惊蛇等防御判官刘子元带人马过来时,你带着阿大他们跟过去。”谢珣一面说,一面往东都的中书令厅走,吉祥亦步亦趋跟着,听他继续说,“平卢留后院窝藏了一群混账,准备血洗东都。”Hττρs://wWw.hしΧS9.CòM/
他眉宇冷极了,“云鹤追就在留后院,我要亲手杀了他。”
吉祥一凛,从当日验出文相公腰椎折断那一刻起,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云鹤追,此刻闻言,那双眼,也跟着愈发冷酷了,狞着脸:
“这样的小人,不配脏台主的手,属下来。”
谢珣目光灼灼,声音滚烫:“不,杀他我一定要亲自动手。”
吉祥跟在他身后,视线中台主的肩头很细微地颤了那么一下,吉祥想起文抱玉,心弦也被狠狠牵扯着,但也只能无言以对。
“长夏门留着,不能封锁。”谢珣忽然转头。
吉祥瞬间就明白他的意图,多年主仆培养出的默契,他同样敏锐:“台主是觉得我们没必胜的把握?让他们逃出城?”
“对,我对东都防御军并无信心,禁军人数不够,留后院约莫窝藏人数三百余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是输是赢,我确实没把握。把他们逼出洛阳城,到时再追捕不迟。”
进了院子,脱脱在檐下栏杆上坐着,晃荡着两条腿,瞥见谢珣,猫一样跳下来,奔到眼前:
“是不是出事了?”
谢珣“嗯”了声:“云鹤追在平卢留后院,这些混账准备造反,再一把火烧了洛阳城。”
脱脱愣在原地。
她很快反应过来,追上谢珣,拦在他前头,两人视线一撞彼此心都跳了几下,难言的直觉也都写在了眼眸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谢珣错开身,走到旁边公房,对着临窗正在整理文牍的崔适之说,“把东西收拾下,不在此办公了,改去城南左掖门。”
说的崔适之也是微怔,还没问,谢珣的一袭紫袍已经消失在肥厚的芭蕉丛后了。
脱脱在中书令厅等着他,她红唇紧咬,犹似滴血,眼睛里那两簇小火苗仿佛转瞬间就能成燎原之势:
“杀了他,你这回一定要杀了他!”
她小胸脯急促起伏,“文相公的腰椎是断的,我不想提的,因为台主会伤心。但我不得不提,我早就怀疑他了,可是没证据。现在看,他……”
谢珣一只手放在了她肩头,很轻:“我知道。”
脱脱强忍着汹涌的情绪,逼自己不要那么激动,理了下思绪:“那个老和尚你查了吗?”
“查了,他已经不在灵云寺,小沙弥说,他去了南山附近庄园,有些事要打理。”谢珣看她小脸泛红,转身给她斟了碗凉茶。
脱脱没心情喝茶,一把推开:“老和尚会不会听到风声跑了?一个出家人,还要打理庄园,六根一点都不清净!”
“也许,我现在不能确定。”
谢珣没喊庶仆,自己到院子里舀了盆冷水,净手净面,他走到哪儿,脱脱就跟到哪儿,有一肚子的话要问。
看谢珣把幞头拿下来,轻轻掸了掸,又方方正正戴好,对着镜子端相,脸上并无半点焦躁的意思。
他把佩剑带在了腰间。
脱脱一双清眸睁圆了:“你要亲自去捉云鹤追吗?”谢珣以为她会阻止自己,来不及回答她,已经被脱脱抢话,“你别急,我把骨咄找来,他好歹是个男人,给你多个帮手。”
谢珣问她:“你不担心我?”
脱脱冷嗤笑了:“于理,你是一国宰辅,不该冒这样的险。可是,我知道你既然要去,禁军和你的家仆自然会护着你,你本身就武艺高强,要说死,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有些事,男子汉大丈夫当然要亲自动手,你要是捉不来云鹤追,我才瞧不起你。”
她说这话时,平日的妩媚活泼统统不见了,小脸写满了坚毅,像个大人了,谢珣微觉陌生,他想握一握她的手,但没有,只是浅淡一笑:
“脱脱,你长大了。”
脱脱不为所动,眉眼一动:“我是不是个大人,不重要,中书相公既然要去,那多保重。”
她这一刹的成熟,让他欣慰,又让他失落,谢珣望着她皎月般的容颜,还没说话,脱脱已经想外溜。
他一把抱住了她,人滑不溜手的,永远是这样,像一尾狡猾的小鱼一不留神就往汪洋大海里去再寻不到芳踪。
她身上又甜又鲜,从发丝间,从领口间幽幽地冲到鼻尖,两人肌肤一碰,谢珣贪恋手底细腻触感,还是克制地收了回来,松开她:
“不要找骨咄,朝廷的事,他不能插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方才也是有些冲动,脱脱细思他的话,不无道理,但却板起了小脸:“你不要摸我。”
话说着,听到叩门声,外头响起的是崔适之的声音,她忙殷勤地去开门,崔适之见是她,又怔了下。
“台主,要现在就去左掖门吗?”
大周有东西两都,无论哪座都城,一有点风吹草动,无数双眼睛都盯着皇城的门,若是守卫依旧,官员们走动如常,那就说明事情没那么严重。若是宫门紧锁,老百姓的心就悬起来了--肯定是出了大事。
防御判官来的很快,刘子元带了人马,不过到底不是正规军一听要去围平卢留后院,莫名地怯。平卢这个藩镇,本就是从河北分化出的,节度使同样跋扈飞扬,手下的骄兵悍将,也从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淮西的事一出,平卢和河北眉来眼去尤其是和成德张承嗣,向长安天子施压,一肚子坏水。
他们哪里是平卢军的对手?
更何况,刘子元不可能把所有主力都调回来,万一和淮西来个里应外合,平卢的外援再攻进城,洛阳到时就真的是顾头不顾腚了。
兵丁们忧心忡忡,还没上阵,就先腿软。
刘子元看在眼里,冷肃道:“若有敢临阵逃脱者,斩!”
八十禁军到场,士气似乎又高涨些。崔适之按谢珣的吩咐,跟着吕次公往左右掖门去,看他不动,狐疑问:
“台主,你不去么?”
“我不去,你替我坐镇,朝廷的人在左掖门办公,吕留守在右掖门,让洛阳城的百姓们看清楚,这样才不会自乱阵脚。”
“台主……”
崔适之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下官愿和台主一道去留后院。”
谢珣莞尔:“你的父亲把你交给我,我不能让你置身这样的危险之中,你去左掖门,一样重要,代表的不是什么中书令,而是长安的姿态,明白吗?”
崔适之心头一阵激荡,目送谢珣挎剑而去,刚转身,瞄见一熟悉身影似乎想跟着队伍混,他忙喊她:
“春娘子!”
脱脱气得直跺脚,扭头瞪他,手指往唇上一放,那眼神,分明在警告他:别叫!
谢珣已经察觉了,他暂停,正色揪出脱脱:“你想干什么?”
脱脱没任何心虚的表情:“我要去,因为,我跟云鹤追也有仇!”她早火速换了胡装,立马就成了个明快利索的小少年模样。
“不准去。”谢珣冷冷地拒绝了她。
脱脱不服气道:“我要去!”
“你本来还在养胳臂,再伤到的话,你这辈子可能就废了。”他耐着性子跟她解释,目光柔和几分,“你要是不想呆中书令厅,去左掖门,和崔适之一起。”
“我不要去左掖门!”脱脱执拗得很,她眼睛都要红了,“我想好了,我有很多……”
“脱脱,”谢珣打断了她,神色又凛然起来,“不是你任性的时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懂,你不是喜欢崔御史吗?在崔御史那等我回来。”
“你不懂!我也不喜欢崔御史!”她忽然就满腔的委屈,恨恨瞪着他,又有些无措,谢珣望着她,忽温柔一笑,“我答应过你,如果我做错事会引咎辞去御史大夫,不会食言。”
他说完,只留个脱脱一个挺拔清冷的背影,她呆望片刻,咬着嘴唇,明媚的小脸上快速闪过一丝伤怀,扭头跑去找崔适之了。
“你的舆图呢?”她冲到崔适之脸前问。
换作平时,崔适之一定忍不住打趣她两句,此刻神情严肃,回屋取来,递给了她。
脱脱没接:“你让人都抱着,我们去左掖门,到那我再好好研究研究,走!”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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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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