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烫,疼痛,像是永远不会痊愈的烫伤烙印,之所以从未以人身承受就是因为鲜少有人能够忍受这种漫长到永无止境的痛苦,好处是不会流血,不会撕裂,只要掩盖那烫金的痕迹没有人会察觉到年轻的五条家主身上多了永不痊愈的伤痕。
五条悟的身边已经很久没有人侍奉了。
无下限的术式隔绝了他与外界的联系,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雪发蓝眼的神子随着日益熟练强大的术式,姿态愈发趋于回归人们对他最初的想象——高傲如凛冬寒月悬挂于天穹之上,冰冷,孤独,高高在上,不可触碰。
童年时代的活泼气质在渐渐消退,随着少年年岁渐长体型抽条,最后就连自幼侍奉的侍女葵也不敢冒犯上前。
五条悟把手指搭在另一条胳膊的伤痕上,高温烧尽了他身上所有的温度。
他周身体温冷如霜雪不似凡间造物,只有此处的温度高得异于常人。
异域的神明小心捧出来的灵魂并不是单纯的契约,那是某个人为他留下的庇护的剑刃,其意不在守护,而是毁灭,杀气凛然无坚不摧,是以烙印肌肤之上的疼痛远超寻常印记,少年将雪白发带绕在手臂之上遮掩痕迹,只在灼痛难忍的时候反射性地稍稍触碰。
老实说那动作并不能缓解难受感,明明手臂上的疼痛鲜明无比,可当另一只手的指尖碰上印记,手指却像是触碰到灵魂之主柔顺的长发和细腻的脸颊肌肤,于是少年又得以从疼痛中攫取些许虚假的安慰。
那人仍在,只是无法触碰她真实的身体。
他在每月的信件中汲取极少的安全感,字里行间都是某个人理性到残酷的冷情——她不够爱我,她可能快完记不住我,信上每个字流露出来的情感从来不是热烈的欢喜和思念而是最鲜明的疏离;五条悟至今不懂为什么会有人能把自己的感情分割的如此清晰,当她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仿佛愿意包容一切的错误和任性,当她转头离开的时候又冷漠的连一眼余光也不愿意留下。
不愿伸手迎接对方的从来不是五条悟,而是白鸿自己。
安全感在渐渐消失,而好在痛楚足够真实。
灵魂印记消散的时机,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傍晚。
长久感受着灼烫温度的手臂终于换来了久违的清凉解脱,但是因为疼痛太久,以至于连解脱的瞬间都有种恍惚的错觉。
……亦或者,那根本算不上是解脱。
灵魂印记会消失的唯一原因,他不是不知道。
是以疼痛消失的那一刻,五条悟下意识地将手掌贴附在了手臂的内侧,缓缓睁大了眼睛。
……诶?
他有些慌张地解下手腕上缠绕的早已有些发旧的发带,手臂内侧的皮肤光洁雪白干干净净,不要说是烫金色的印记,就连一点细微的伤口也瞧不见。
五条悟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又仔细地揉搓了一下。
……没有。
什么也没有了。
皮肤上空空荡荡不曾留下一点痕迹,那些金色的创痕没有任何预兆的直接消失,试探性抚摸的手指渐渐加大了力度,五条悟不信邪的反复揉搓自己的手臂,少年的头脑此时一片空白,眼睛里只有手臂上那片令人憎恶的空白,在这一刻里,他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一个疑问——
怎么会呢?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是错觉吧?
也许只是因为距离太远,所以无法联系……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不会有事的。
她绝对不会有事的。
——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鸿怎么会死呢?
五条悟有些神经质的抓挠起自己的手臂,仿佛只需要用些力气就能让那些似乎只是潜藏在皮肤之下的印记重新展现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努力了多久,意志恍惚之间,熟悉又陌生的疼痛终于重新覆上了手臂,五条悟从这终于回归的灼热疼痛之中重新找到了久违的安心感,但是紧跟着他听见侍女的尖叫和慌乱的脚步声,吵吵嚷嚷,混乱不堪——
“家主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侍女惶恐凄厉的惨叫几乎要捅破耳朵的鼓膜,五条悟有些难以忍受地眨了眨眼,他下意识抬起手,却觉指尖微凉,带着黏腻温热的触感,像是沾上了什么陌生的液体。
少年眨了眨眼,视线重新恢复清晰,他盯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啊,那是我的血。
肌肉猩红,血色黏腻,狰狞绽开的皮肉之下不见属于灵魂的夺目金色。
精通反转术式的术师们慌慌张张的凑上来治好了年轻家主的手臂,刚刚治好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却见少年推开所有人,撑着地面站起身来就要走,“家主大人您去哪儿?”
仆从们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生怕一眼看不到的地方年轻的家主又要做出什么让他们看上一眼就容易短命的事情。
做什么?
五条悟想了想,答了一个词。
“写信。”
……是在生气吧?
少年先是踟蹰,然后又笃定的想着。
一定是生气了,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回过信,就算是鸿也要生气的,何况她的脾气也算不上是多好,想必早就不高兴了吧。
于是他难得拿出端正态度,铺平信纸捏紧笔杆,落笔前一瞬虽然多少还有些习惯性不愿妥协的高傲羞赧,但当笔尖落下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那些压抑心口的情绪便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感情是带有实质的痛感的。
在此之前,五条悟从未清晰地感觉那份神经质的疼痛。
而此刻随着他沙沙写字的手指颤动,那份细密的刺痛感跟随他体内的血液一同流淌,灌溉着似乎早已冰冷无温的身体。
——那是一种阔别已久的、真实而热烈的活着的细密痛感。
年轻的家主一向不信人心能依靠单薄信纸来联系,只觉信函无用又无聊,只是此刻提笔描述,惊觉这封信这支笔竟成了自己与她唯一的联系。
少年从未觉得书写文字的速度是如此缓慢,以至于那些澎湃的感情不得不委屈地滞涩于唇舌眼眸之中,僵滞在四肢骨肉之间,反复流淌过被无下限术式高捧入云端的身体与神经,他仿佛已经成神不曾坠入人间,此时又被这些感情压制地无处可去,无处可躲,最后恍惚凝缀成眼尾酸胀和舌尖苦涩,空空荡荡吞咽入喉,平白又压得喉骨生疼。
——请回应我吧。
像是你过去那样。
他有些动作僵硬地压平信纸,郑重将信装入信封之中,交付给那些能帮自己送信的人。
……而这一次,没有回应。
少年等来那些人姗姗来迟的回复,他们以一种无奈的语气告诉自己,那边关闭了这条通讯通路,即使是他们中最熟悉的人也没有办法再联系上,大概以后也没有办法帮忙送信了吧。
啊,这样。
五条悟出乎意料的冷静,只是点点头,然后便看也不看地回了五条大宅,给对方留下一个相当无情的决绝背影。
回去后,他自己在屋子里枯坐了一晚,平静地说服了自己接受那个事实。
——她死了。
白鸿,那个似乎任何时候面对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白鸿,那个理应留在这座宅子里躲在自己身后安稳度过一生的白鸿,那个头也不回离开自己的身边,去到了自己不曾知晓的远方的白鸿……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死去了。
……没什么好惋惜,没什么好难过。
咒术师本来就是与死亡为伍,她所去的地方也与和平挨不上边,死亡对于咒术师来说本来就是家常便饭,五条悟既然身为最强注定会看着身边人一个个的死去,而正如那些侍奉自己的家伙所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因为他是最强,没有任何一人会对他造成威胁,而别人并没有达到自己的高度。
尚未正式成为咒术师的五条悟已经开始了咒术师的工作,而纯粹的五条悟本人在十三岁生日这一年开始迎接属于咒术师工作的附加“赠礼”——熟悉的人的死亡。
好在他与那人远隔山海,相距万里重洋,不曾亲眼目睹对方死亡的过程,而因为整个五条大宅似乎与他一同遗忘了那个曾经站在五条悟身边的少女,甚至没人为他塑造出相应悲伤的氛围。
——因为忘掉了啊。
包括那些曾经对那名少女颇为怜爱的家仆们,似乎也已经忘记了当年的白鸿。
危险,聪慧,美貌非人,险些因为年幼家主的一意孤行成为了五条家史上理由最幼稚的家主夫人;偶尔五条悟自己回忆起来小时候的事情也会对当年的幼稚行为嗤之以鼻,不过是个相处一年多的普通小丫头而已,倒也没理由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于是当所有人都已经遗忘了白鸿的时候,似乎连他本人也跟着遗忘了。
五条悟十五岁那年,族里开始着手为他挑选年龄适配家世优渥的姑娘,小心翼翼过来询问他的意见。
身形抽条手长脚长的五条家主正被迫感受着人类正常生长过程中的生长痛,周身骨骼关节又酸又麻难受得要命,他懒洋洋地挂在在椅子上懒散坐着,像是只没骨头摊成一滩的猫。
只是这只猫脾气坏得要命每一个人哄得住,族人们诚惶诚恐脑袋快要贴上地板,终于哄得这位祖宗低头瞧上一眼。
五条悟抽空回应了他们一会,随意扒拉着面前的照片,把那些妆容精致性格温柔的小姐们挑得浑身上下没一处长得正确,要么是头发不够黑要么是身材不够好,从头到脚刻薄到了头发丝的弧度不对都不行,连眼睛颜色不够好看都成了他挑剔的理由,除了完全不是正常人类范围能达到的外貌条件,紧跟着又提出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要求:
最好不是圈养出来的术师家族培养的大小姐因为那样的家伙太无聊、最好不是咒术界的人因为总共就这几个挑起来也没啥必要、但是即使不是咒术界的也要有能和自己水平差不多的实力,最好脾气够好能顺着他的要求来但是也不要一点脾气也没有总是顺着他来,要能知情知趣帮他处理好各种俗事……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后,这位祖宗难得露出一张好脸,耐着性子问,记住了吗?
……记住了。
对方点头如捣蒜,拼命应和着。
负责这项工作的家仆如何捧着这些照片进去就如何捧着出来,其他人愁眉苦脸把五条悟随口念叨出来的苛刻条件堆在一起,比划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天底下没人能长成那样。
这就仿佛是同时具备了六眼和无下限术式、又生得一副神赐皮相的五条悟已经是人间顶配,很大程度上就不能再指望他的脾气好性子佳连内在也完美的无可挑剔,人间造物总有缺憾这点他们已经深有体会;而若是按着五条悟拎出来的条件拼凑出理想型,那大概只有神仙下凡能达到他的要求。
他们带着这个结论回去告知五条悟本人,结果提出条件的家主本人似乎是不是随口胡诌而是认认真真思考过提出的要求,得到不可能这一结论后表情瞧着比他们还要震惊。
怎么就不可能呢?
我都知道她应该长什么样你们就照着找就行,怎么就说不可能呢!?
年轻的家主嚷嚷起来,撸着袖子就回了房间。
等着!
我给你们画出来应该长什么样!HttpS://WWW.hLχS㈨.CōΜ/
结果三天之后五条悟一点动静也无,仆从们三番五次试探没有声音,最后还是胆子大的小心推开一点门缝,瞧见屋内满地颜料和画了一半后揉皱的废弃画纸。
……家主大人?
无人回应。
画上的内容都是一样,黑发长裙面容空白的女性形象,只是那些颜料涂痕愈发潦草粗暴,星点血色溅上画布,隐匿在未干的颜料之中。
有人察觉不对慌张拽开纸门,只见家主本人撩着袖子站在画架之前,手臂内侧鲜血淋漓再一次被他自己抓挠得血肉模糊,血珠顺着他修长手指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他面前的画上仍是黑发的女性半身像,五条悟染着血红的指尖点在画布上嘴唇的位置,一抹猩红艳痕横过,在整张画布之上显得极为突兀。
咒术师家族的仆从们认出五条悟随意浪费的画纸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寻常的画纸。
那是施与了咒力的咒符所用的特殊纸张——这是由多年以前族内使用操灵咒术的术师留下的作品,此种符纸唯一的作用,是可召唤亡者的强大灵魂以咒力催化重新将亡魂转为咒灵,并与其缔结契约将其化为己用。
只是原本那位术师自己就不能极好的驾驭这些强制转化后戾气十足的枪法咒灵,最后惨遭反噬而死,是以这种咒术并不被提倡更是被三番五次要求提为禁忌,再加上即使基于咒术师模糊的道德感,这种诅咒亡者灵魂的行为也过于冒犯,所以即使是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也并不愿意使用这种咒术。
而将自己的血点在画布上的五条悟僵僵站在那儿,手指停在画布上,动也不曾动一下。
……怎么办。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苦恼,有些茫然,还隐隐有些自觉胡闹过头可能要被某个人惩罚的心虚不安,五条悟好一会才把视线从画布上转开,侧过头看着冲进画室的这群人。
都是你们打扰我的错,我要想不起来她的模样啦。
家主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五条悟转过头去,随手扯碎了面前这张画毁的画像,又换了张新的放了上去。
我不是说了吗?
我忘了她的模样,连画也画不出来。
“所以我要叫她回来,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模样。”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阿噗噜的干完这票我就退休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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