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寨就在这茂密的山林之中,寨子里有千余人,寨子里的人几乎不出山,山中有一些平地土地肥沃可以种地,林中有野菜野果和野兽,水源也稳定,不会干旱,葛家寨的人稍微辛苦一些,虽然吃的是野菜为主,但从来不曾缺了食物。葛家寨的人对这片山林很满意,外头有可能兵荒马乱,有可能恶霸横行,在这山林之中却是一片祥和,哪怕官府前来收税态度也是极其好的,山高皇帝远,若是态度嚣张了,被葛家寨的山民打死了,税丁衙役没地方哭去。
葛家寨享受着“自立为王、远离尘世”的幸福感,若不是需要买些盐、针线之类的,这葛家寨完全可以与外界永不交流。
今日,葛家寨中的头领们聚在一起,有人神情紧张,有人却不当一回事,百十个年轻男女零散地站在附近,旁听头领们开会。
一个头领低声道:“官府说,十日内若是不下山,就以山贼论处,一把火烧了整座山。”其余头领冷笑着,一把火烧了整座山当然是威胁,官府怎么敢烧山?但这次官府的态度看来是极其的强硬了。听说外头的朝廷换了天了,已经是大楚朝了,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若是在大楚朝新立的时候不给面子,会不会真的被以山贼论处?
一个旁听的青年男子大声地道:“什么下山,什么山贼,说白了不就是官府要找借口加税吗?我们就是不给,他们能怎么样?”那人不屑地看着四周的头领们,这些人都老了,竟然畏惧官府,不如退下来由他们年轻人掌事。
其余旁听的年轻人大声地叫着:“对,就是不给!”“我们葛家寨怕过谁来了?上次官府来的人被我们打了,还不是一声不敢坑。”
一群年轻人微笑,几年前大缙朝有个新衙役觉得葛家寨明明有千余人,却只有三十几个人缴税,也太离谱了,进山要求葛家寨按照实际人口缴税,结果被葛家寨的人抓了痛打一顿,没有当场打死了算是看在其余老衙役的面子上。那新衙役被其余衙役抬出葛家寨的时候,整个葛家寨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一齐哄笑,只觉打了一条狗,各种烂叶子小石头破鞋子更是雨点般的砸向那几个衙役。事后官府也没敢如何,依然偶尔派人进来收税,葛家寨也像以前一样按照三十几个人的标准缴税,大家仿佛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如此大涨葛家寨士气的事情,葛家寨的年轻人们怎么会忘记?一众年轻人大声地叫着,一点没把官府放在眼中,就是皇帝老子得罪了葛家寨,照样敢抓了吊打。
几个头领转身看着四周大声呼喊的年轻人们,有的头领觉得年轻人说得没错,葛家寨怕了谁?有的头领依然觉得要慎重其事,官府忽然变得强硬一定是有原因的。
一个头领慢慢地道:“我葛家寨不是最靠近山口的,也不是最大的,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挡着,何必我们出头?我们且看官府怎么处理其余山寨。”
连绵的大山之中有大大小小近百个山寨,有的只有几百人,有的有数千人,葛家寨不论人口还是地理位置都毫不起眼,观望风头才是上策。
有头领点头,这个办法其实是最常用的办法。有的头领皱眉,葛家寨就不能雄起一回?
一个头领道:“梁山寨人员众多,地势险要,又距离山口近,官府多半会第一个找上梁山寨。我们只需要看梁山寨如何了,就知道结果了。”
另一个头领笑道:“梁山寨的头领们的脾气可火爆得很,官府哪敢惹梁山寨?就不怕派去的衙役都被杀了?”其余头领微笑,梁山寨的地理位置极好,易守难攻,又有坚固的山寨,官府来多少人都不怕。
有一个头领道:“若是梁山寨大破官兵,那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其余头领点头,官兵不论是剿还是抚,首当其冲的就是梁山寨。
四周的年轻人们不屑地看着几个头领们,有人放声大笑:“胆小鬼!别的山寨如何做关我葛家寨什么事?难道别的山寨怕了官府,我葛家寨也要怕了官府?这附近哪个山寨敢得罪我们葛家寨的?葛家寨的威名不是你们用嘴说出来的,是我们拿刀子打出来的!”
一群年轻人欢呼喊叫,葛家寨无论如何不会听官府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多舒服,为什么要去山外受苦。
有年轻人大声地道:“官府懦弱无能,若是惹急了我们,我们就杀了官府,自己当皇帝!”他看着周围的年轻人们,道:“我当了皇帝,就封你为宰相,封你为大将军!”其余年轻人笑闹着:“那我呢?我也要当官!”那想当皇帝的年轻人指着几个女孩子道:“小红当皇后,小兰当妃子。”其余女孩子扁着嘴:“我呢,我呢?我也要当皇后!”
几个头领听着年轻人的笑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多年来官府在葛家寨面前低三下气,让所有人都觉得官府懦弱可欺,若不是葛家寨爱好和平,早就杀入了县衙,砍死了县令,自立为帝了。
几个头领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觉得什么都不做,只管看着官府怎么对待其余山寨,到时候跟风就行了。
一个年轻人瞪着那几个头领,冷笑几声:“一群老东西。”他对这些头领鄙夷极了,靠这些懦夫,葛家寨肯定要完蛋。他召集四周的年轻人,道:“我们要提前做好与官府决一死战的准备,从今日起,你们跟我一起练武。”
一群年轻人用力点头,有年轻人大声地叫着:“少年强则国强!”众人大声地应着,傲然看着那些头领,只觉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只是这葛家寨中其实没有什么人懂得武术,众人所谓的练武不过是每天举石锁,打稻草人,在一群女子的尖叫声中,倒也热热闹闹。
忽然,有人惊愕地指着天边,道:“那里是不是有些红?”其余人望去,有人摇头:“哪有?胡说八道。”有人道:“好像是红了些。”有人无所谓:“管它呢,关我们P事。”
天色渐渐黑了,那天边的红光越来越明显。葛家寨中男女老少都聚集在了一起,呆呆地看着远处的红光。
有人惊讶地道:“难道有异宝出世?听说天材地宝出世都会有红光冲天。”人群中好几个年轻人脸色微变,怦然心动,冥冥中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在那红光的中心召唤着自己。几个年轻人强行压住心中的悸动,努力与其他人一样欢笑着看热闹,心中却下定了决心必须去那红光之下取宝。有年轻人心中默默发誓:“若是我葛明取了此宝,定然杀猪还神。”有年轻人心中激情澎湃:“我等了一辈子,终于等到了属于我的机缘。”有年轻人拼命地谋划,盯上了天材地宝的人定然不少,如何才能归自己所有?合纵?连横?还是杀光了盟友?
有人不在意天材地宝,看那红光的位置距离这里起码有几十里山路,到了那边天材地宝也被人抢走了,他微微担忧道:“会不会是有天灾?”地震、山崩之前都会有异常现象出现,这红光是最普遍的异常现象了。
一群人怒视他,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有人望着那红光许久,忽然道:“你们看那方向,是不是梁山寨的方向?”
众人点头,好像就是梁山寨。有人拍着大腿长叹:“完了,天材地宝被梁山寨的人夺去了。”几个年轻人眼中杀气大盛,夺人机缘如杀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
天色越来越暗,那红光在黑暗中越来越清楚。
有人呆呆地道:“那不是红光,那是……”他望着远处红通通的光芒,不敢说下去。
另一个人尖叫着:“那是起火了!梁山寨起火了!”
黑暗之中,几十里外的梁山寨整座山都冒着红光,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炬。虽然听不见惨叫声,闻不到浓烟味,甚至看不到跳跃的火焰,但谁都知道那一定是大火,是蔓延整座山的大火,不然不可能有如此大的火光。
有人指着天空道:“看!那是浓烟!”众人仔细地看,果然在火光中看到了一缕缕黑烟。
众人中有人大笑:“梁山寨的蠢货这次倒了大霉了!”有人叫着:“呸,活该!”
其余人也笑了,梁山寨以为自己兵强马壮了不起,这回完蛋了吧。
忽然,有人道:“为什么梁山寨会失火?这山寨之中防火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难道梁山寨的人不知道救火吗?看这火势是整座山都烧了起来,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
众人的笑声停止了,有人慢慢地道:“如今是夏季,没有落叶和山火……”
所有人打了个寒颤,都想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有人一字一句地道:“难道是官府放火烧山?”
葛家寨中无数人脸色大变。有人大声地反驳:“不可能!官府怎么敢放火烧山!知道有多少人指着这大山吃饭吗?知道山下县城有不少人靠山中的树木制作木材木桶为生吗?官府敢断了百姓的生路吗?这是要官逼民反吗?”
有不少人大声附和:“对,官府怎么会对百姓下此(毒)手?放火烧山断了百姓的生路,还叫官府吗?”
说这些言语的时候,葛家寨中所有人都忘记了他们是如何鄙夷官府,觉得官府懦弱,不把官府放在眼中。葛家寨所有人只是想起了葛家寨也是木头做的,葛家寨所在的山林也是可以放火的,葛家寨也是可以成为那巨大的火炬的。
天明的时候,葛家寨中每个人都阴沉着脸,远处山头的大火依然没有熄灭,只怕还要烧上几日几夜。若是梁山寨真的被官兵一把火烧了,那他们的下场会是什么?
几个年轻人涨红了脸大叫着:“官兵杀上来了,我们与他们拼了!”周围却没人理会,在昨天尚且看着那些年轻人兴奋地尖叫的女孩子们也不叫了,个个低着头。
几个头领再次聚集在了一起,全山寨的人都挤在周围旁听。
一个头领道:“打,是绝对不能打的。官兵放火,我们还能和火焰厮杀?葛家寨中储备的水能够熄灭整座大山的火?”四周一片沉默,再厉害的勇士也不能与火斗,葛家寨中的饮水来自山间的清泉,但那点水怎么看都是杯水车薪。
另一个头领道:“可是,难道就下山吗?官府要我们下山,我们就抛弃这里的家业吗?这山寨是我爷爷亲手打造的,难道我要抛弃祖宗家业吗?我怎么对得起祖宗?”四周有人哭泣,祖宗不祖宗的只是嘴上说得好听,没人在意的,但离开习惯了的环境去陌生的山外,一听就充满了恐惧。
有头领冷笑道:“不下山,难道还能与官府顽抗吗?”他指着几个年轻人:“你们以为自己手里有刀子,可官府直接放火烧山,你有本事拿刀子去灭火啊,梁山寨地势险要,营寨坚固,人多势众,一把火之后剩下什么?还需要我们跑到梁山寨亲眼看见吗?整座山都被烧了,梁山寨只剩下灰烬了,山寨里的所有人都被烧死了!”四周哭声都没了,所有人都在发抖,大火之下,谁能幸免?
葛明站了出来,大声道:“不能打,但是就能投降吗?下山之后我们有什么?这山里的田地就扔掉了吗?以后还有野菜馒头野菜粥吃吗?若是外头世道好,我们为什么要逃到山里?我们出山一定会过得惨不忍睹,还能有现在每天三个野菜馒头的好日子吗?还能吃到野兔子汤吗?还能吃到新鲜的蘑菇吗?”
周围又开始了有了哭泣声,山外实在是太可怕了。
葛明厉声道:“依我之见,我们应当与官府谈判。”他傲然看着四周的人,有一种智商上的压制感:“官府为什么要招安我们下山?无非是我们多年不交税赋,又不听官府使唤。若是我们表明态度,愿意老老实实缴税,愿意服徭役,官府还有什么必要逼迫我们出山?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官府一定不愿意多惹是非。”
葛明的眼中精光四射:“官府的谈判底线一定不是我们所有人按人头缴税!若是按人头缴税,就是没有商量余地,世上哪有这种事情?万事都可以商量!我们只要咬死了缴一半人的税赋,官府一定会满意地接受。”
四周无数人重重点头,一半赋税已经是极大地让步了,官府一定会很高兴地接受的。
几个头领大声地道:“好,就这么定了,若是官府来了,就由葛明出面与官府谈判。”
葛明冷笑,这是想要甩锅?无妨,他办成了这件大事后,这葛家寨中谁敢不服?他自动成为葛家寨的头领,不,才千余人的葛家寨要这么多头领干什么?他要做葛家寨唯一的头领。
几日后,一支只有数百人的官兵进了山,在葛家寨外停下。
石喻言看着山寨中千余人紧张的模样,微微叹息。
葛明带着一群头领出了山寨,稳稳地走到了石喻言面前,道:“在下葛家寨葛明,见过官老爷。”他心中飞快地转念,为何来的是个女官?会不会有假?他仔细地打量石喻言和一群士卒的服装,确定是官兵无疑。山外头女人都能当官了?
石喻言冷冷地看着葛明,淡淡地道:“前几日梁山寨的大火看到了吗?”
葛明和一群头领心中一凛,道:“是,看见了。”
石喻言微微出神,道:“前几日本官去梁山寨的时候,犯了个错误。”
葛明和一群头领心中冷笑,烧了一座山当然是巨大的错误,回去一定会面对朝廷的责怪和惩罚。
石喻言微笑着:“本官第一次见梁山寨的头领们的时候,是怀着和平而去的,言语客气,掏心掏肺,历数下山的好处,朝廷绝不会让山民挨饿受冻,朝廷是为了让山民过得更好,进了集体农庄天天有饱饭吃,每十天还有肉吃,表现好还能当管事当官等等。本官甚至穿了排湾族的服装而去,以本官为例,只要投降了朝廷,不论是进了朝廷为官,还是在集体农庄务农,人人都有美好的未来。诸葛亮征服宁州蛮夷,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对不对?这点道理还能不懂吗?”
葛明和一群头领心中大定,看来朝廷果然是要以抚为主啊,好几个人的嘴角露出了笑容,这一半的纳税人口太多了,不如三成吧。
石喻言不理会众人深情微变,继续道:“然后梁山寨的人就把本官骂了回去。”
她的脸上没有了笑容,冷冷地道:“梁山寨的人以为本官是女子,本官是山民,本官讲道理,本官不敢杀人,本官想要以理服人,本官与前朝大缙的官员毫无区别,所以,梁山寨的人就可以极度羞辱本官,就可以挟数千山民的大势让本官老实地取消命令,任由他们继续在山中生活了。”
葛明和一群头领立马知道梁山寨的人办砸了事情,所以才被一把火烧了。
果然,石喻言冷冷地道:“所以,本官一把火烧了梁山寨,山寨中数千人无一活口。”
葛明和一群头领看着神情冰冷的石喻言,心中对梁山寨的人痛骂不已,简单的事情偏要搞得这么僵,被一锅端了是活该,但是连累了葛家寨的人的谈判更加艰难就是死有余辜了。
葛明微笑道:“官老爷,我葛家寨愿意与官府和平相处,我们都是老实人。”一群头领脸上堆满了仁厚仁义忠厚的笑容。
葛明继续道:“我们只是觉得官府的条件太……”
石喻言举手制止了葛明继续说话,道:“等一下。”她转身负手而立,望着身后某个方向。
葛明等人莫名其妙,难道还有更大的官老爷要来?
远处,忽然冒起了一股黑烟,然后越来越浓。
一个头领大惊失色:“官兵放火了!”葛家寨中千余人尖声大叫:“官兵放火了!官兵放火了!”
葛明和一群头领脸色惨白死死地看着石喻言,葛明厉声道:“还没有开始谈判,为何就放火烧山?若是烧了山,你又如何下山?”
石喻言笑了,道:“烧山?我为什么要烧山?我只是烧了葛家寨的田地而已。”
葛明和一群头领脸色大变,再一次盯着起火的方向,果然是葛家寨的田地方向。葛明指着石喻言厉声道:“你!”
石喻言笑着:“烧山太费力了,本官要准备很多火油,还要在整座山的各处点火。除了火焰大一些,本官得到了什么?本官为什么要做这么费力的事情?”
她冷冷地道:“本官经过梁山寨学了一个乖,谈判是建立在双方可以妥协的角度上的,本官与你们有什么谈判的余地?”
葛明和一群头领浑身发抖,这不符合朝廷招安的规矩!哈啰小说网
石喻言冷冷地道:“没有谈判,没有招安!”
“你们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本官都要迁移你们下山,你们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跟随本官下山去集体农庄,以后天天可以吃饱饭,要么就变成尸体留在山中。至于是饿死的,还是被本官烧死的,本官其实不在意的,都是尸体,有什么区别?本官只要所有活人跟随本官下山。”
石喻言看着神情大变的葛明和一群葛家寨头领,转头对着葛家寨的千余山民厉声喝道:“本官已经烧掉了葛家寨的粮草,今年的秋季你们颗粒无收。现在,你们可以选择了,是跟随本官下山,还是在这里饿死!”
葛明和一群葛家寨的头领愤怒地看着石喻言,这个官老爷做事不地道,怎么可以这么蛮横不讲理?有纠纷难道不敢互相讲道理摆事实,说出彼此的难处,然后彼此互相妥协,找到折中的办法吗?怎么可以一味蛮干!
葛明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与官府的接触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他在这次“谈判”之中没有一丝的功劳,不足以在山寨中上位,而下了山之后,又不可能在眼前这个霸道蛮横的官老爷面前得到官位和好处,他的一切都被这个不讲理的官老爷毁了!
葛明脸上露出了微笑,道:“官老爷说得是,我等当然是下山投靠朝廷了。”一个葛家寨的头领惊慌地看着葛明,道:“真的下山?下山之后我们吃什么?”葛明呵斥道:“官老爷说了,我们会有饱饭吃,每十天还有肉吃。”几个葛家寨的头领盯着葛明的眼睛,这种谎言你也信?但当着石喻言的面终于没敢说出口。
葛明对着石喻言深深地鞠躬,道:“官老爷,且稍等片刻,我去召集山寨中人,这就与官老爷下山。”石喻言挥手:“去吧,勿要自误。”
葛明带着几个头领慢慢地走回了葛家寨,刚走进山寨的大门,立刻大声地道:“那些官兵放火烧了我们的农田,我们冬天没吃的了,大家想要活下去就要抓住了那些官兵,向朝廷要粮食!”
葛家寨中所有人早已看见农田失火,哭得一塌糊涂,无数人大声地叫着:“对!抓住他们!要朝廷赔偿我们粮食!”
葛家寨中无数人拿起了刀子棍子,蜂拥出了山寨。众人神情悲愤,充满了愤怒和报仇的怒火,这里是他们的家园,这里是他们出生和成长的地方,这些官兵凭什么毁掉他们的根基?必须杀了官兵的大部分人抵命!
葛明大声地叫着:“不要怕!他们只有几百人,我们人多!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占着地利!我们还有人和!我们赢定了!”
千余葛家寨的人厉声大叫:“杀了官兵!”
石喻言冷冷地看着千余葛家寨的人,对眼前的情况充满了悲凉。
“放箭。”她轻轻地下令,短短的两个字很轻很轻很轻,可是结果却会很重很重很重。
数百士卒中百余士卒拿出(弩)箭。
“嗡嗡嗡!”葛家寨的百姓中立刻倒下了近百人,惨叫声四起。
“再射!”石喻言看着慌乱的站在原地,去拉扯中箭百姓的葛家寨众人,继续下令道。
“嗡嗡嗡!”又是近百人中箭倒地。
两次百(弩)齐射,走在最前面的葛家寨中的年轻强壮男子尽数中箭,剩下的葛家寨中人发一声喊,瞬间往回逃跑。
石喻言挥手,一队士卒走近中箭倒地的葛家寨百姓之中,举起了刀子,中箭的百姓凄厉地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那一队士卒冷笑着挥刀,将他们一一斩杀,敢于对大楚朝廷动刀子就是反叛,反叛者必须死,没有第二种可能。
石喻言看着前方葛家寨的大门缓慢地关闭,厉声道:“交出葛明和一群头领,其余人跟本官下山进入集体农庄,人人可以吃饱饭,每十天就有肉吃。若是敢负隅顽抗,本官一把火烧了葛家寨,所有人化为灰烬!”
葛家寨中数百人大声嚎哭,哭声中满是绝望。
葛明和一群头领看着周围的葛家寨中人,道:“不要上当!我们守住这里,绝不退缩!”周围的葛家寨中人却惊恐又古怪地看着葛明和一群头领,事到如今,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过了片刻,营寨的大门打开,葛明和一群头领被押解出了营寨。
石喻言冷冷地道:“来人,将葛明和这些头领凌迟处死。其余人带回山外集体农庄。”
葛明和一群头领的惨叫声中,石喻言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在葛家寨中人的眼中,是石喻言残暴地杀了葛家寨的百姓,毫无人性地处死了为葛家寨奋不顾身的葛明等人。但是在石喻言的心中,却充满了遇到了封闭、自以为是、脑子不清醒的蠢货的愤怒。
自大楚朝下令荆州将领彻底清扫各处山民以来,石喻言已经经历了不少对山民的招降了。
石喻言第一次招降的就是在大武山附近的山民部落。那些部落小的几百人,大的几万人,见了石喻言都爽爽快快地投降了。
大楚朝横扫天下,鼎定江山,山民们对此只是耳闻,但荆州各地百姓安居乐业却是大家都看在眼中的。荆州的集体农庄并不仅仅是压榨年轻丁壮的劳动力,那些毫无劳动力的鳏寡孤独在集体农庄之内也能有口饱饭吃,也能体体面面地生活,这集体农庄虽然剥夺了百姓的田地,限制了百姓的自由,但是很难说就是不好的东西。荆州的山民们处于犹豫之中,一边想着自由虽好,但是不能当饭吃,一边想着只要朝廷不管,说不定可以夹缝中求生存。当荆州的山民们见到了荆州最大股的山民部落头领石喻言带着精锐士卒“上门拜访”,几乎秒懂这是最后的通牒。石喻言的排湾族士兵同样对山林熟悉无比,精通山地作战,可以在野外吃野菜虫子生存,有了朝廷的武装之后,荆州山民们如何能敌?于是不等石喻言说出放火烧山等等绝话狠话,欢欢喜喜老老实实地下山加入集体农庄。在山中当山民也好,在水上当渔民也罢,都是为了有口饭吃,既然朝廷的集体农庄也能够吃饱饭,而且吃得更好,为什么不加入集体农庄呢?何况石喻言可以当官为朝廷效力,他们也可以为朝廷效力求取官职啊,谁不知道世上只有当官好?
荆州大量的山民和和气气地从山野中出来,加入了集体农庄,有吃有喝,开开心心。
石喻言一度以为这清扫各地山民的行动压根不需要武力,谁不是想过好日子?
可随着荆州的大军不断地向南方推进,道路越来越难走,地区越来越封闭,各种部落越来越密集,一个比保俶山还要小的山头上可能有十几个部落,荆州大军和石喻言终于开始见血了。
几乎是每一次前进,每招安一个山民都带着浓浓的血腥。
石喻言对此愤怒而无奈。
这些山民不知道集体农庄是什么,不知道大楚朝的集体农庄能够吃饱饭,有肉吃。很多山民祖祖辈辈都住在大山之中,别说不知道大楚了,他们祖祖辈辈就没有搞清楚过外头是什么朝代,只知道官府来了就缴税或者抗税,那官府是什么朝廷的,山民们根本不在乎。
这些山民不信任任何一个来自山外的人,官府也好,官兵也好,名人也好,他们统统不认识不认可不信任。山外的人都是骗子,个个满口谎言,一个小小的银发簪明明只有一两七钱重,却要收一两九钱的银子,这不是欺负人吗?什么?集体农庄中人人能够吃饱饭,每十天还有肉吃?这些山外的骗子以为我们个个都是白痴吗?这种言语也能信!
这些山民看不起朝廷。朝廷不就是收钱跑得最快,有责任就互相推诿,遇到事情毫不作为,看着孕妇在大夫面前流产,看着百姓在家中没菜吃,为399文的英雄菜鼓掌,以涨价为名打击平价菜的混蛋吗?朝廷的衙役来了,只管打出去,杀了都无妨。反正山高皇帝远,朝廷有本事派大军进山围剿啊,我等山民部落就与万恶的朝廷拼个你死我亡,而最后怂的一定是朝廷,没听说过某个砍头族部落斩杀了朝廷的衙役,砍下脑袋挂在门口,结果P事没有吗?
这些山民就因为这些误会、歧视、消息不灵、防备、蔑视、警惕,最后造成了眼前的惨烈结果。
石喻言用荆州招安山民的方式招安梁山寨,希望梁山寨的山民在朝廷有礼有节客客气气的情况之下得到了面子和里子,开开心心的加入集体农庄,石喻言甚至不要求所有山民加入集体农庄,山民对不信任的官府报以警惕当然可以理解,谁会傻乎乎地信任陌生人?山民有自己的思想,就是想要待在大山之中当然没错,排湾族不就是如此?石喻言愿意为山民打开一道门,因为她知道山民的艰苦和为难。大武山已经算是物产丰富了,每个排湾族的山民的口粮能够与集体农庄相比?就没有一个人挨饿受冻?其余不如大武山的山脉中的山民自然会更加的艰苦。石喻言希望这些山民能够过上幸福的日子。
但是,梁山寨的山民习惯了用暴力决定结果,力量越大,声音就会越大,任何柔和的声音都意味着力量的微小。
于是,石喻言不得不灭了无视官府,想要对抗官府的梁山寨。她希望能够用漫天的大火让附近山脉中的其余部落山民看清现实,大楚朝要彻底统一天下政令,不容许躲在世外的人存在,大楚朝为此不在乎杀人。
石喻言挟火烧梁山寨的威势见葛家寨,依然担心葛家寨的山民看不清局势,心中存了对抗的心思。所以她干脆一把火烧了葛家寨山民的农田。葛家寨的头领们若是聪明,应该从石喻言毫不客气毫不掩饰的言语和行为中知道朝廷的决心,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粮食都没了,除了投降还能怎么办?
石喻言不在意这些被逼下山的葛家寨百姓是如何得痛恨她。她为葛家寨中只能吃野菜粥野菜馒头的山民带去了幸福的生活,但她也强行驱赶他们离开了他们的家园,被痛恨是应该的。
但是,葛家寨的葛明和头领们的愚蠢再一次超出了石喻言的预料。在石喻言看来易地而处,她只有为了山民们不饿死,咬牙忍下一切,乖乖地下山一条路,但葛明和葛家寨的头领们偏偏做出了毫不理智毫无胜算的选择,竟然想要杀了大楚士卒,抓了大楚将领与朝廷谈判。
石喻言只能下令屠杀。
眼前的葛家寨前血流成河,石喻言心中愤怒无比,若是这些葛家寨的头领们有一点点的智商,有一点点的责任感,事情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她看着(弩)兵收拾(弩)矢,这些葛家寨的头领们哪怕有一点点的观察力,看到她身后的士卒手中端着强(弩),就该知道与大楚官兵对抗有死无生。
石喻言深深地叹气,南方山野多有山民和蛮夷,民不以朝廷百姓自居,官不以民之父母官自居,民不爱官,官不爱民。这种狗屎的风气已经延续了千年,如何让这些百姓知道朝廷的威严和力量?如何让这些百姓归入王化?
她回答不出来。
但是有一点很明确。温和善良的感化山民是行不通的,因为山民已经被大汉、曹魏、孙吴、蜀汉、大缙的“温和善良”欺骗了无数次了,再也不信任何的温和善良。
石喻言心中悲凉,手脚微微发抖,第一次知道好人也会被杀,好人也要杀人。
或者,大楚朝就该放任各地山民继续当化外之民?
石喻言苦笑,这是绝不可能的。
她细细地想着,有什么办法让各地的山民理解朝廷换了,大楚朝是守信用,给百姓幸福的朝廷?贴告示?口口传说?还是其他办法?
虽然时间会耗费很久,但是怎么都比因为误会而厮杀要更加的好。
……
胡问静收到了石喻言的公文,有些惊喜:“没想到荆州还有人才?”
人才不是大白菜!在找个识字的人都只能百里挑一,找个懂得道理,心怀理想的人必须万一挑一的狗屎时代能有多少人才?胡问静只是荆州刺史的时候荆州的人才就被挖尽了,不然胡问静怎么会缺乏官员?
“来人,告诉石喻言,只管按照她的心思慢慢地来,朕已经不需要杀人了。”
胡问静微笑着,石喻言只是前线的一个将领,看不到全局,石喻言不知道整支南征大军的目标其实是打通与广州、扬州南部沿海的路上交通。
大楚朝的“广州”延续了大缙的设定,包含了广东广西,而扬州南部包含了福建,这些地方在名义上都是大楚的土地了,可是朝廷的管控力只是沿海的战船不时靠岸而已。这能有多少威慑力?胡问静敢打赌,若是朝廷想要罢免广州和扬州南部的官吏,他们就有胆子立马卷了所有的财产和人口向内陆的山区撤退,难道楼船能够开到山里吗?
胡问静想要广州和扬州南部真正被大楚朝掌控就必须杀出一条路上通道,并且让广州和扬州南部的官员意识到大楚朝的残忍和血腥。
此刻,周言的部队已经杀到了广州,足以震撼广州民众。作为偏师的石喻言的任务不再是隐藏的打通道路,而是回到了纸面上的招安山民和蛮夷。
胡问静对招安山民和蛮夷并不着急,一群躲在山里的百姓能够跑到哪里去,能够做些什么?迟早都是大楚的百姓,只要能够建立具有威慑力的地方官府,其余山民和蛮夷大可以慢悠悠地招安和同化。
胡问静对此极度自信:“山川再险,绝对拦不住想要吃饱饭的百姓。”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讨厌夏天的我立于亿万生命之上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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