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有个好听的名字——井边村,因为村子到处都有山泉,果冻的外婆家门口就是一个已经废弃的泉眼,果冻小的时候,泉眼还有活水,附近的人畜来来去去,不规则的青石板嵌在泥路里面,常常会被踩出牛脚印,泉眼旁边是一株果冻不知道年岁的枫树,枫树树冠将整个泉眼遮盖住,特有轮廓的枫叶遇秋则红,点点飘落在泉眼绕成几何图形的渠里,枫叶随流水,偶尔一些枫叶堆积在拐角,形成斑驳的、不同层次的红色,化作春泥。
泉眼边有一块像是王座的石头,果冻小时候经常和表妹在这里玩耍,坐在王座之上,仿佛叼着棒棒糖也可以称王。
外婆家就在青石板泥路的旁边,门口种着这个地方煮鱼时会放的不知名的香草,这里的禾花鱼是一绝,沿着青石板泥路向上,穿过一个大菜圃,上坡,过一个小水渠,就是大外婆家,大外婆家正好在大道边上,母亲早就跟司机说好了停车地点,大巴停靠在大外婆家楼下,两人下车。
院子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有人在打牌、有人在围着火炉吃饭喝酒、大多数人在磕着瓜子零食聊天,前来的宾客都是红光满面,若不是有披着白色麻衣的人四处忙活,果冻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
主人家已经迎了上来,领他们进了大堂,虽然只是进一阶门,却仿佛与喧闹的院子完全隔断开,大厅里放置着老木棺材,棺材前面放着一张大外婆的彩色照片,有人跪在前面不断的烧纸钱,火焰将钱纸烧得发黑、发灰,然后碎成一地,是表妹,她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瞳孔里火焰跳跃,空无一物,未燃尽的灰烬漂浮在半空,一室清冷。
果冻也跟着跪在草垛上,将成沓的纸钱揉松散些,撕开一张一张投进火里,火焰轻易吞噬那些单薄的纸钱,黑色的烟和悲伤熏得果冻睁不开眼睛,明明火焰是暖的,可她却遍体生寒,如坠冰室。HttpS://WWW.hLχS㈨.CōΜ/
都说生死是个轮回,可生死分明只在一线,这个人离开了,就像是香水残留在空气的味道,时间的车轮反复碾碎,随后变成肉眼不可见的小分子,一种意味上的存在和消失不见两种状态并存。
这是所有人的最后结局,每个人心知肚明,每个人视而不见。
果冻将揉散的钱纸投进火里。
院子里面,果冻被母亲领着去看各类不认识的三姑六婆,果冻不认识,只能微笑着跟着叫人,装作乖巧懂事的样子,她并不是一个会说话讨长辈喜欢的人,只能做到不失礼而已。
“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这句话基本上都会出现。
“哎呀,你女儿长得随你,好看……”
“现在大四快毕业工作了吧,你就等着享福吧!”
“听说你的小女儿又拿奖学金了,你们家孩子读书厉害啊……”
“现在还在实习,自己找的……做的是动画编剧,坐办公室的那种,她从小就喜欢,做得好的话收入也是可观的……勉强算是懂事了些,知道回来带特产啊保健品什么的了,净是浪费钱……”
别人说的话果冻没有在意,倒是母亲说的,让果冻有些暖心,她明白那一字一句都在维护她,她其实并不会买什么特产和保健品,母亲生日她会打钱,因为果冻生活得并没有母亲精细,所以果冻看上的东西母亲常常会吐槽,她会直接表示她的不中意,久而久之,果冻反倒意识到钱这种东西四方通行,再吹毛求疵的人也不会对钱指手画脚……她想起那天果粒临走前一天晚上陆川跟果粒模模糊糊的对话……
好不容易,等母亲和她们天南地北的寒暄完,果冻和母亲返回外婆家。
半路上,远离人声,果冻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坦白。
“妈,其实我,辞职了。”
“嗯,”母亲简单的回答,看起来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为什么?”
“真的开始做这份工作的时候发现和我想得不一样。”
“你自己看着办吧,你已经二十二岁了。”说完,她摸了摸口袋,发现手机不在口袋里面,“我手机落在大外婆家,你去帮我拿一下。”
“嗯。”
果冻原路返回,回到转角,听到里面的人怪腔怪调,她停住了脚步。
“你看她头发白了那么多,脸色也差,还是老了,想当年多好强的人,十村八里的人都夸她好看,现在……唉!”
“听说在闹离婚呢,以前的时候感情多好,我老是能看到他们吃完饭在江边牵着手散步,他们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隔一天一封信,送信员隔着老远就喊有她的信,那个时候她多得意……再瞧瞧现在。”
“别说是信了,什么绸缎裙子啊、羊毛背心啊……各种礼物,看得我眼花,那个时候穷,没见过这些好玩意,现在这些东西算什么呢,谁没有呢……”
“男人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追你的时候天天各种花样,等结婚了就屁也没有一个了,有句话说的好……有人会给上钩的鱼饵料吗,不过是骗人上钩的把戏罢了,她错就错在当了真。”
“所以啊,嫁个有钱人有什么用,我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时候,她就呆在县城里面享受,什么都不做,现在好了吧,老了,身体不好了,男人也靠不住,又是两个女儿,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办哦!”
“可不是嘛,难办哦!难办!”
“哈哈哈哈,”她们像是达成某种默契一般笑成声来。
人长大之后,似乎都会有两副面孔。
以前,母亲常常会说起跟父亲的过往,父亲送的娃娃、父亲送的衣服,甚至是吃饭时见果冻喜欢吃鱼尾,也会提一句——跟你爸爸一模一样,喜欢吃鱼尾巴,属猫。
那个时候的母亲,眼睛里有流动的光,粼粼又熠熠,很温暖,令人生喜。
果冻印象最深的是母亲说她第一次去父亲家里。
围坐在八仙桌上吃饭,年轻的母亲局促的不敢夹菜,一味的扒饭,父亲见状,便一个劲儿的给母亲夹菜,饭后,父亲开玩笑的说,我可是会下蛊的,你吃了我家的饭菜就中了我的蛊,会跟我一辈子,一辈子都不会变。
当年他们二十多岁,现在他们四十多岁,一辈子还长,可已物是人非。
那些恩爱,仿佛真的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风吹即散,风聚不拢。
这里的风俗是要守夜的,为了熬过这漫漫长夜,主人家都会请唱曲子的人来,整晚有人穿插院子里面不断的分发着零食糖果,屋子里面也会有人凑成一桌打牌,孩子们一个挨着一个挤在床上,他们熬不了夜。
乡下的曲子多数都是热闹或者打趣,唱曲人也精通调节和活跃气氛,院子里面热闹得像白天的节庆一样,不时有人打赏小费。
小的时候,果冻并不理解死亡,参加丧礼满脑子想的都是别的,甚至会和别的孩子玩捉迷藏,等到她开蒙了,理解了死亡和悲伤的含义,她也奇怪过为什么丧礼的主题居然是吃、唱、聚这些,现在,果冻想,或许是为了让一些人对于离开的人留下的最后印象,是有一丝喜悦的热闹的,并不是那么灰色惨淡,并不是那么孤独、难以忍受。
而相反,在这样的环境里,也更能让人意识到,亲近的人逝世的悲伤是一种多么刻骨铭心的存在,在喧闹的背景乐里必须伪装和克制,独自坚强。
天色渐渐泛白,果冻感觉自己是盯着远方的屋檐慢慢看着混沌分化成天地,冷气从地底浸透,热气从头顶泼洒,营造成一个上升气流,所有人都要起床,但离开的人只需入土为安,这是葬礼的最后一个步骤。
一路的鞭炮烟花惹人注目,人们排着长队静默的跟在棺椁的后面,有人不断的哭着,有人沉默着,有人跟着,上山的路非常难爬,这座山被人简单的用镰刀斩断荆棘开辟了一条路,极陡的坡被人简单的刨出一个一个落脚点,葬地在山半腰,可以眺望到外婆的村子,也许是因为没有山路的缘故,这座山给果冻的感觉很沉静,四周都是草木荆棘,远看真的是一座浓淡相宜的青山,这样的地方和性格恬静的大外婆确实很相似,将白色丧布麻衣脱下挂在附近的树上,等到明年清明,抹掉墓碑上的灰尘,墓碑上会看到前来扫墓的小辈的名字,可能墓上会长出花草,年年归人面目改,只有在这等待的人还是记忆里的模样。
看着这样的场景,回想着与她曾经经历的点点滴滴,以及在这些回想中的点点滴滴的自己,零零碎碎,像是拼不全的拼图。
离开的大巴车上,大巴车上并没有什么人,所有人看上去都混混沌沌,仿佛车内是黑白的,唯独车外的青山是有色彩的,颠婆中果冻陷入沉思,她不自觉的想——假如自己明天就会离开这个世界,那么……
假如自己明天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很多事情根本来不及计划,就算不做这个假设,没有人能够告诉你时间表,你也说不出来对于你而言,人生现已是中途还是末路,这只是一个觉悟,只是在加重砝码之后,对比出了一些东西是无用的,一些东西是有用的。
就像每年新年打扫屋子,时间会告诉你屋子里面哪些东西是闲置品,哪些东西是必需品,而不是你的判断。
假设明天自己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她会觉得有些东西变得可笑起来,比如母亲为什么一定要把岁月光阴浪费在父亲身上?比如她为什么不继续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等到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会后悔的吧?但是考虑到现在,好像稳妥比理想更重要,面子比里子更重要,甚至会有那些偏激的例子,比如中彩票一夜暴富,比如运气不好一夜破产,这些像是波浪线一样上下起伏的东西,让人不去考虑生死,不去考虑远方,而只能是着眼于现在,只是追求于稳定和太平。
那么,到底哪种选择是正确的呢?
果冻感觉这样的矛盾,要把她撕裂成两半了。
回家后,她认真的给了母亲一个建议以及关于这个建议的表态。
“离婚吧,别跟他耗下去了,不值得,你还有我。”
果冻认认真真的,这些年,母亲迅速的消瘦了下去,精神状态也日益损耗,尤其是阔别四年,前后对比冲击更是强烈,杀敌一千,自损三千,这样的相互折磨、加倍反噬就像是个无底洞,像是磨刀石一样把母亲的精气神摁在上面消磨掉。
何不一别两宽,各自相安呢?为着那些面子?为着争一口气?为着那些回不去的甜蜜恩爱?
母亲看向果冻,果冻不稚气的脸上浮现着天真的表情,母亲有些晃神,仿佛看见了初来这个县城的无知的天真的淳朴的自己,而现在,她早早已破漏百出,早就被残酷的现实磨成了尖刻的形状,她并没有歇斯底里,而是像从深渊深处蔓延出来的黑色的泥沼一般,带着陈腐的、刺鼻的味道,她的脸上刻出阴沉的冷笑,语气嘲讽。
“你?实习一个月才那么点工资,都不够养活自己,现在快毕业了就辞职,连要去的地方都不知道,只能先吃着老本,像你这样没有计划、没有能力、甚至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怎么能心安理得、理直气壮的说出这句话,没有本事、受不了气、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真的以为你会有什么前途吗,实话告诉你,我就从来没有指望过你!”
字字扎心,这也许是气话,也许是实话,意识到这一点的果冻仿佛被剥皮削骨,她浑身血淋淋,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血色,她按捺下所有的情绪,平静的像一把锋利的玄铁制成的剪子,她张开锋利的剪子,触感冰冷,同母亲如出一辙,只是没有那些陈腐的气息罢了,“我,至少不会活成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现在这个样子,”母亲表情有些癫狂,“说不定你以后活得还不如我呢,我以前……我以前……”
像是一句最毒的诅咒,像是一句最沉重的叹息。
是啊……母亲以前,是完美无缺、人人羡艳的……
果冻像是被埋在冰天雪地里,她觉得彻骨的冷,她没有动作,却意识到了自己的自我厌恶。
一别两宽,她何尝不是逃了四年呢?她的父亲何尝不是避了许多年?她的母亲这么痛苦,不过是因为所有人都把她留在了那里,肆意出走。
视而不见、化事为了,她和她的父亲不过是一路货色罢了——果冻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
就像她辞职回看公司大楼,就像她站在拐角听着那些冷言冷笑。
果冻沉默着,她束手无策、无能为力,遍体生寒。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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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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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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