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眉得知皇后的死讯时,已经是大年初二了。

  她惦记着宫里那几位,原想着年底若是岑西平来,就说两句软话,问他可不可以想办法带她进宫一趟,随便扮成什么小宫女小太监都可以。

  再不济,能远远看上一眼母后和弟弟也好。

  过去这么久,她也想开了,就算母后为了老七上位也在情理之中,哪个母亲不想自己儿子好呢?

  就像她明目张胆喜欢过的人一样。

  不是她不好,也不是他们真的讨厌她,只是同权势、情义比起来,她没那么重要罢了。

  可她等来的是个一反常态表情凝重的岑西平。

  “平西王新年吉祥。”她耐着性子对他欠了欠身,求人总得有个求人的态度。

  岑西平瞧着她小心的模样,表情愈发沉冷。

  “外面冷,进去说。”

  他一来,红绣便识趣的退下了。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心里门儿清,自从那次叶眉大怒将他赶出门,他来的比以往更勤了,几乎都是趁着夜色策马扬鞭一路疾驰而来,给她送吃送喝,但再也不曾露面叫叶眉动怒。

  终于有一日,外面落了鹅毛大雪,岑西平送来了尚有余温的四红粥后绕去后门想要瞧一眼叶眉,红绣热好了粥,叫他负手站在雪地里,身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白,她忍不住把这一切都跟叶眉说了。

  “……我哪儿会熬那粥啊,说是得不断搅拌才会匀糊,豆子花生软烂程度才适宜,费劲着呢,听说您喜欢,平西王隔三差五的亲自熬好了送来,叫我煮沸了再给您端来,多少次叫他进来都不肯,说是您不乐意见他。”

  “小姐气他什么我知道,”红绣忍不住叫屈,“他没顾及您的感受,您跟我家王爷之间,他选了王爷,可您想没想过,这也不代表不信任您啊,就算小姐能置身事外不干涉储君之争,可若是皇后娘娘与七王爷出面呢?他站在九王爷那边,还不是叫您夹在中间难做吗……”

  红绣本来不爱管这些闲事,她也只是听许流深的吩咐来保护叶眉的安全,但好歹也是与岑西平相识多年、同为九王爷效力,不说不代表她看不出,“平西王这么多年随军征战沙场,接触过的女子还不及军中母马母狗多,他不懂如何才能有个两全的法子,只觉得您堂堂一位公主,受受挫,热乎劲儿过了也就算了。”

  “可他不仅低估了您,也低估了自己。”

  这可是说到了点子上。

  若岑西平干脆是个没心的,倒也罢了。

  叶眉兴致勃勃去送荷包给他,他说丑,丢在一旁,她尴尬的笑笑,“算了,我再绣个好点的。”

  岑西平扫到她背在身后包着的手指,不耐的挥手赶她走。

  她前脚一走,他就捡回荷包,兀自端详了会儿,微微勾了唇角,收进袖中再不离身。

  叶眉去学做他最爱吃的酥皮肉饼,他当面赏给了下人,好在是有了荷包的事做铺垫,下人不敢当真,待到她这边走了,肉饼又给小将军原封不动送了回来。

  岑西平这次却没笑出来,她那一手烫伤膏的气味叫他食不知味。

  他一口一口吃光了肉饼,撑得胃疼了半宿,第二天找来个世家子弟,代他放出消息去,道是平西王喜欢纤弱妩媚的女子,不中意圆润粗放的那样。

  他那时还不知道这个决定后来几乎叫他悔愧得想要捅自己两刀。

  宫宴上看到瘦成纸片人的叶眉时,他气大了,所有小心翼翼藏起的心疼、不甘、纠结与挣扎都在对上她的瞬间破溃而出。

  “你有病吧。”

  “你是不是有病!”

  没人知道那话出口的瞬间他差点就破功了。

  以他赫赫战功、将军嫡子、新封平西王的身份,就算讨了这门亲事又能如何!

  他咬着后槽牙走出大殿去平复心情,遇上个女子主动向他问安,他连女子自报家门都没听进去。

  那女子提了一句“太子殿下”,他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就叫叶眉彻底死心吧。

  他知道叶眉的视线没离开过他这处,身边那女子一直絮絮叨叨磨磨叽叽,三句话不离太子殿下,他还是耐着性子打太极,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可到底叶眉前脚一出去,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那踉踉跄跄脚步虚浮的背影,始终放心不下,借着出恭跟了出去。

  她蹲在池边掉眼泪,他也潜在树上发狠的按着眉心,骂自己王八蛋。

  身薄如纸的醉猫倒在地上时,他狠狠咬了下舌尖,骂了句粗话,飞身下树将她抱起,送去了宫人会经过的地方,直到她被人发现,他才悄然遁去洗了把脸,水中倒影虚虚实实,照见一双眼红得骇人。

  他以前笑老九,为个女人跑去西郊一待就是半个月,日日操兵把自己折腾的精疲力尽,还得夜夜来二两烧刀子,说为取暖还不如说是助眠。

  他不理解怎的就能轴得为个风评不好的女人牵肠挂肚成那样,心里腹诽自己兄弟被下蛊了也不是一回两回。

  只是当他自己打了一整套拳来发泄情绪,累得躺在地上时,好像多少懂了那么一点儿。

  阿枢不想叫他媳妇儿难过,就躲出来自己跟自己较劲,他呢,明明努力的想要叫叶眉不被那些纷扰磨没了棱角,最后还是叫她伤身又伤心。

  叶眉终于放弃了他,他却没有想象中问题解决之后的轻松,不管是为他自己还是叶眉,都没觉得轻松,反而愈发觉得焦躁不安,惦记她身体恢复的好不好,今天有没有笑。

  偷偷摸摸潜到绿苑去看她,再没见过她替太子妃怼人时那样意气风发,没见过她追逐他时的机灵可爱,如今那沉静的样子落在眼里,重得像是能把他扯落地狱。

  “……听说您要去和亲时,小将军是红着眼去找王爷的,王爷便叫他自己同您讲,只要您点头,就算失信于高丽,王爷都认了,可是您……”红绣犹豫着没说出口。

  叶眉倒是没忘,岑西平夜闯她的闺房说要娶她,结果被她抠破了手,还抽了一耳光叫他滚。

  “我想他是为了老九,怕我弟弟因我去和亲拉拢住高丽吧。”

  红绣无奈苦笑,“那您真是高估了小将军了,他就是个直肠子人,若不是真的心疼您,哪儿可能直接闯您闺房去?当时是真急了……”

  知道了这些,叶眉也并没有多少动容,想来他想要娶她,不该是因为有怜悯的。

  上一次与岑西平站在房里说话的情形,她都快要忘了。

  如今有求于他,叶眉不想太过疏离,好歹宫中那都是她的至亲,一年没见过,真真儿是惦念。

  “我知道有些刁难平西王了,扮作丫鬟太监什么都可以,我只想看看母后和父皇,还有弟弟好不好,正月里您去走动走动也不算唐突,我保证不说话,就站在旁边远远瞧瞧就行。”

  她谨小慎微的样子刺痛了岑西平的眼,他酝酿了一夜,来时路上都在纠结宫里除夕发生的一切要如何开口,但只要对上她小鹿似的眼睛,他就心乱如麻。

  是真的不想再叫她失望了。

  岑西平闭了闭眼,站近了些,用最平实的话三言两语还原了除夕那夜的事,只不过皇后的死,他是照着宫中昭告天下的版本说的。

  叶眉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想要问什么,又闭紧嘴巴,转身向屋外走去。

  岑西平没拦着,就跟在她身后不远处,怕她想不开做傻事。

  父皇醒了,老九有备而来,弟弟逼宫失败,母后误中老四旧部的箭而身亡。

  叶眉笑出声了,这荒诞不经的事竟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走到池塘边,坐到了秋千上。

  大概又是在秋千上做了个噩梦吧。

  她用力摇着秋千,醒了就好了,醒了就好了吧。

  岑西平眼瞧着她越荡越快越荡越高,已经明显超过了她平时的速度与高度。

  果然,到了某个临界时刻,叶眉手臂没力了,直直向着水面飞扑下去。

  男人脚下果断一踏,以快得看不清的动作冲过去凌空接住了她,脚在水面上轻盈一点,稳稳的落在了岸上。

  叶眉大惊失色的站在原地,岑西平刚安心下来,摸了摸胸前,突然神色一变!

  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整个人跃入水中!

  “岑西平!”寒冬正月的池塘,那番彻骨冰冷光是联想一下,已经汗毛倒立了!

  红绣借机回避出去买菜了,求助无门,叶眉只好找了条绳子丢进水中,喊着他的名字,站在岸边急的跺脚。

  “哗啦”一声,岑西平跃出水面,并不需要绳子便上来了,湿答答的落在岸边,像只落汤的公鸡,却丝毫不见颓态。

  “你找死啊?”她怒骂。

  身姿挺拔的男人浑身湿透,带着寒气滴着水走近她,在隔了些距离的位置停下了,冰水顺着他端方的下颌角淌下来,嘴唇青白,瞧着就叫人发寒。

  偏他自己咬紧牙关克制着浑身颤抖,手里握着个什么也一直没撒开。

  叶眉惊得也顾不得伤心难过,皱着眉道,“房里有火盆,先去烤着。”

  她拿了两套棉布衣服丢给他,“没你的衣服,随便你怎么撕怎么改,先把湿的换下来。”

  岑西平走去屏风后面,三下五除二撕了那几件衣服,不能说是穿上,确切的讲是用那些布料把浑身上下包了起来。

  叶眉忍不住问,“这天气跳进水里,你不要命了?”

  他没搭话,摊开手心,把里面东西放在火盆边上烤干。

  “荷包?”叶眉不敢相信,但那两只长得横看野鸡竖看鸭的鸳鸯,怕也是没谁能绣出来个同款了。

  “嗯。”岑西平点头。

  “你有病吧?大冷天跳下水去捞个荷包?”话一出口,她隐约想要收回。

  岑西平站起来走到她面前,高高的有些压迫感,“是挺有病的。”

  “可这荷包,世间再不会有第二个了。”

  叶眉执拗的别开眼,他也没再多说,两人眼神交错而过。

  一辈子太长,能叫人心甘情愿犯病的,却不多。

  叶眉到底是扮成了小太监,跟着岑西平进宫一趟。

  她遥遥见了父皇,怕他龙体初愈,受不住大喜大悲,不敢上前表露身份。皇后灵柩前一直不缺人,她也只能随着岑西平跪拜一番,没法上前端详母后。

  想起离京前拜见母后那次,竟成了最后一面。

  心里纵然有怨,到底也是从小悉心将她宠大的人,更何况她当时不也是一心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么。

  她已经想不起最后与母后说的是什么了,但当时寒心,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垂着头跟在岑西平后面一路走,眼里模糊不清也不知到了哪里,眼泪一颗一颗砸下来,恨着老四那些不安生的狗腿子,也隐隐对老七有些怨气。

  她吸了吸鼻子,猝不及防撞上个人墙。

  心下一慌,正要退开,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上,有沉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这里没人,不用憋着,想哭就哭吧。”

  挺正常的一句话,突然就戳中了她。

  于是不负他望的哭了个够。

  皇后出殡之后,叶眉在城门口见到叶锦几次。

  因都是随着岑西平悄然进城,他并没发现她。

  她问岑西平,为何老七逼宫谋反这么大的罪过,父皇也只是将他贬去守城门,母后那处也没任何处理,岑西平佯装不知,道是皇上顾念着夫妻之情,七王爷诚心悔过,皇上惜才。

  就叫她以为还有那么一个亲人吧。

  …

  遇到叶锦时,他已升任大理寺少卿。

  见到“死而复生”的姐姐,叶锦表情复杂凝重,有惊喜有歉疚,最终吐了口气,带她去了个不被打扰的地方,将所有一切都说与她听。

  “……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叶眉听完,只是怔怔说了句。

  确实,不论从小母后对老七近乎严苛的态度,还是老七对母后的顺从、母后意外之死、父皇的既往不咎,所有这一切都说通了。

  叶锦忍不住环住她的肩膀,他恨皇后,却从来不恨叶眉,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可这个二姐是从没叫他失望过,母后罚他时,二姐总会说好话求情,以致于后来皇后罚他总会刻意避开二姐,二姐大大咧咧却从来不傻,太傅只要夸了他一句,回来就能被她添油加醋出来一百句说给皇后听。

  “二姐要是没法原谅我,给。”他递过匕首。

  叶眉叹气将刀子丢到一旁,恨弟弟吗?他明明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怪母后吗?她爱而不得才醉心权势,怪父皇吗?他何不是希望与一心人共白首?

  她抱住叶锦,“老七,这些年,委屈你了。”

  “以后记得要雨露均沾,别让女人们争风吃醋做蠢事了。”

  “争权夺势没有赢家,母后与你母妃的恩怨,就了结在你我这里吧。”

  岑西平在外面等她,见她一脸平和的与叶锦前后脚出来,大为意外。

  “二姐准备什么时候进宫见见父皇?”

  “这两日就去,我已经叫阿深先与父皇说了实情,免得他过于激动伤身,我会与他们一道去滇南,这次去,可能短期之内就不回来了。”

  “什么?”岑西平比叶锦的反应还大。

  叶锦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心下了然,出了这么些事,二姐出去散散心也是对的。

  “就麻烦平西王照顾好二姐了。”他躬身行了个大礼。

  “二姐,”他最后叫住了叶眉,岑西平会意的绕去马车后面。

  “怎么?”叶眉问。

  “二姐与我都可以放下恩怨,有些陈年旧事,也该一并揭过了。”他瞟了一眼马车,“顺了母后的意暂把东宫让给老九,是我最后悔的事,如今我没得回头了,但二姐,你还有得选。”

  叶眉在风中望着叶锦离去的背影默然半晌,直到身上披了带着温度的披风才叫她恍然回神。Ηtτρs://WWw.HLXs9.cóm/

  皇上十分低调的以流落民间义女的身份将叶眉认了回去,叶眉临行前拜别他时那番话他都听到了,听说她命丧和亲途中时还心痛的掉了泪,后来知道了当初为何这个女儿一心要离开,心中愧疚更甚,想要留她在身边再替她寻一门好亲事,可叶眉执意要去滇南,皇上痛快准了,并许诺此生决不会将她利用为稳固权势的工具,随她心意就好。

  一路去往滇南,又在滇南住了三个月,是她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京城在身后越来越远,那些纷扰杂事仿佛一并被关在了城中,他们轻松的上路。

  她认了小满做干女儿,笑称自己现在可是个无名无份的干妈,许流深明里暗里点她,做个将军夫人干妈也不错,她自然懂得,可还是犹豫了。

  岑西平在滇南用尽了理由强留三个月,对待叶眉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宠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或许是被彻彻底底的放弃过,便不太敢了。”她这么跟许流深说。

  他喜欢她,他对她好,这她都明白。

  只是不确定,如果再次与什么事、什么人被摆在岑西平的天平两端,他是不是又会舍弃她。

  因为输过,便不敢再赌。

  岑西平没拧着她,“你在这里养养身子散散心,我也是放心的,叶眉,我再不会逼你做不喜欢的事,不会自己独断专行,你能不能,别对我绝望?”

  叶眉沉思半刻,点点头。

  他上前一步,大着胆子握住她的手,“明年春暖花开时,我来接你回家。”

  岑西平久久没等到她的回答,恋恋不舍的上马,直到那道身影策马跑出了视线,她轻轻咬了下唇。

  岑西平走了,叶枢专心整治叶雄遗留下来的问题,她便心无旁骛的与许流深一道开学堂,照顾小满,日子好像从未如此清静平和过。

  到了年底,小满已经会蹒跚学步,也能含糊的叫爹娘了,叶枢日日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将小丫头举过头顶,阿深就紧张的叫他仔细着闺女,磕了碰了要他好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实在叫人钦羡。

  叶眉笑的温怡,隐隐有点期待来年的春暖花开。

  谁知皇上驾崩的消息,来的比春早。

  红肿着眼睛回到京城时,岑西平早已等在城门外,四目相对,她看出了他眼中的波澜万丈。

  时间紧迫,叶眉没有矫情,递手给他上了马,岑西平半拉半抱着她坐在身前,伸手解了自己的披风罩在她身上,“风大,披着。”

  整个人突然被熟悉的气息和温热包围,一路惴惴不安失魂落魄的那颗心好似有了落脚处。

  他修长有力的手稳稳攥着缰绳,将她拢在身前,常年习武练就的匀长呼吸温暖得落在她耳后颈间,叶眉浑身发僵,他隔着披风捏捏她的手臂,“冷吗?”

  她摇摇头,他却下意识的靠近了些,“我给你挡风。”

  此次不同皇后殡天,叶眉那时没个身份,只能躲起来哭,如今她是皇上正式迎回的庶公主“叶玫”,好歹可以堂堂正正的以皇嗣的身份来送别父皇。

  比起横死的皇后,父皇的遗容平和安详,唇角微扬,任谁都说是善终,定然是有天宫玉女前来接引往生,看着叫人心里有几分安慰。

  岑西平寸步不离的陪着她,惹了不少闲言,他全不在意,只想着永远不会再放她独自难过,而他只敢在旁揪心。

  这些都被已经做了太子的叶锦看在眼里。

  正式登基之后,除了追封先皇后为圣母皇太后,新皇叶锦还以父皇怀疚为名,追封“叶玫”为镇国长公主,尊贵无比。

  岑西平失笑,偷偷问叶枢,“她如今这般尊贵,我贸然提亲会不会被骂高攀不起啊?”

  叶枢看好戏似的嗤笑,“用你嫂子她们那里的话说,你会被群嘲的。”

  “只是你也不要以为胜券在握,二皇姐难保不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敢不敢把自己放在那个位置上,再赌一回你信任不信任她,会不会一有风吹草动就舍下她,还不好说。”

  “不会,绝对不会了。”他看着接受册封的叶眉笃定道。

  先皇孝期一过,岑西平便带着将军爹与诰命夫人亲娘一同进宫面圣,求娶镇国长公主。

  叶锦揣着明白装糊涂,硬是叫他吐口当年死活不同意娶的原因,这厮也是个直肠子,梗着脖子说出当年既为兄弟情义,又担心叶眉左右为难的真实想法来。

  “老九啊老九,命是真的好,”叶锦笑着摇头,“父母疼宠,兄弟重义,夫妻同心,普通人三者得其一已是幸运,得其二是前世积德,而他竟全都有了,真叫人……嫉妒啊。”

  “可朕要怎么相信,你不会再为外物旁人而舍弃皇姐呢?”他若有所思的问。

  他让岑西平先回去了,最后也没给出个准话来。

  没过多久,就在岑西平的心思反复在“进宫求求”还是“耐心等等”之间横跳时,边境起火了。

  北疆外族作乱,以为新皇登基不久根基不稳,周边宵小也伺机而动,正想有这么个机会探探虚实,朝中绝大多数都支持皇上借机立威,打消那些登徒子不该溜达出来的念头。

  叶锦胸中有数,大手一挥,命战功赫赫的平西王亲自领兵前往北疆镇压。岑西平欣然领命,他一介武将,战场厮就是他的天地方圆。

  只是这一走,怕是没个三两年回不来,他陷入了更深的纠结。

  第二天一早,他去了镇国长公主的烟柳绿苑。

  “皇上命我出征北疆,这一去快则一两年,慢则三五载,北疆情势诡谲多变,也不知有没有命回来。”他慢声说着,全无惧意。

  “有劳了,祝平西王胜利凯旋。”要打仗的事,她也听说了。

  这趟想必是来辞行了。

  岑西平犹豫了下,把酝酿了整夜的那句话问出口,“我来就是想问长公主一句,愿不愿嫁我这个脑袋别在裤腰上的莽夫,愿不愿等我回来。”

  叶眉微微睁大了眼,自被册封镇国公主后就没见过他,听说要打仗时便明了,想也知道他又会以“为她好”这种狗屁理由,替天子分忧而弃她不顾了。

  岑西平竟在出兵前夕跑来问她这个,属实叫她意外。

  看着她这反应,岑西平心里涩涩的,“理智上我晓得不该这样拖累着你,毕竟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还有大好年华,但是,”他上前一步俯身,几乎与她脸贴着脸,“但是现在我想自私一回,我想听你一句真心话,若你愿意等,哪怕我伤了残了,只要有口气,我都会撑着回来娶你。”

  叶眉拧了下眉心,捂住他的嘴,“不许,不许说丧气话。”

  岑西平笑着握住盖在他嘴上那只软白的小手,“好,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叶眉抽手,被他攥的紧紧的,一下子脸红了大半,“我何时答应了,别不要脸,你有命好好活着回来,自个儿去跟皇上提!”

  岑西平才不管那个,兀自扯着她手将人揽进怀里重重亲了一口,“我先预定了,会尽快打退那帮混球儿,尽早回来,你乖乖的养胖些,我请御医替你开了调养身体的药膳方子,好不好吃你都吃些,没坏处,自个儿荡秋千时带件披风放着,别睡着了着凉,女红就别做了,这样好看柔嫩的小手别叫针线伤着,若是老九和王妃回来,可以小酌,不能豪饮,记住了吗……”

  叶眉抠着他胸前的绣纹,情绪不明的小声说句,“啰嗦……”

  岑西平笑着把下巴放在她头顶,“谁叫你不省心。”

  “何时动身?”她闷声问。

  “三日后。”

  “我不会去送你的。”

  “好,我回来时,记得来接我。”

  “也不接。”

  “好,那等我带着父母媒人和十里红妆来绿苑找你。”

  “嗯……”

  出征那日,叶眉果然没来送他。

  岑西平回望着城楼很久,确定她是真的不会来了,心里有些空,但也能理解,她是真的在意,才怕直面这种分别场景。

  想着这个,心里好受多了。

  她一腔热血的喜欢他那么久,险些叫他给弄丢了,还好,他还有幸能叫她重拾爱意。

  等着我回来。

  岑西平潇洒英武的抬手,威风凛凛气贯长虹,“出征!”

  春日高照,队伍斗志昂扬,白日里趁着温度宜人加快赶路,午餐都是途中用干粮充饥,到了夜间才在城郊安营扎寨休整。

  岑西平在营帐里研究行军路线,硬朗的五官在油灯映照下威武神勇,“传令下去,这几日大家精神充沛,我们一鼓作气加快脚程,在月底倒春寒之前务必要过了居庸关再原地休整一日,明日五更天整顿集结出发。”

  “是,将军。”副将笑着应道,“将军先用晚膳吧,兄弟们都知道您归心似箭,大家已商定好了,四更天就起身赶路,拿下敌人,早一天是一天!”

  岑西平一愣,旋即笑了,“这帮臭小子。”

  晚膳一上来,岑西平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将军,不好吃吗?”副将摸摸后脑勺。

  岑西平摇头,“凑合吧。”

  口味尚可,卖相差了些,许是出征急,换了手生的厨子吧。

  “叫后厨用点心,粮草充足,兄弟们都是要行军打仗的,伙食搞好一点。”

  “是,”副将踏实下来,“主食好了,将军,是您爱吃的酥皮肉饼。”

  岑西平手中筷子一顿,这不戳心么。

  无奈将那肉饼拿起来吃了一口,他皱皱眉,又吃了几口,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猛然撂下筷子,踢开帐门帘子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厨子们远远见将军来了,正要拜,他一抬手便集体噤声。

  岑西平望着那道穿细瘦身影站在行军灶前,穿着小兵衣服束着发,包好个肉面团再擀成肉饼丢进油锅里,动作稍显生分,但看侧颜很是专注,他贪婪的盯着眼睛都不敢眨,一路上若有所失的心情在这当下变得无比踏实。

  副将小声道,“那是新厨子,叫柳万,将军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岑西平神情恍惚的摇摇头,柳万,柳弯弯,果然是你。

  “来,趁热,这几个都给将军送去,前面的凉了就拿回来,叫他吃热的……”叶眉头也不抬的招呼旁人。

  无人响应,她狐疑的回头,神勇威武战神似的男人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眼尾泛红,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叶眉恨得咬咬牙,怎么才一天就叫他发现了。

  “我不回去。”她先发制人,“要我等你三年五载你做梦!万一你死了残了,路上捡了别的姑娘回来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我怎么办?你也是敢说啊岑西平!你要是硬送我回去,我马上就叫老七给我寻一门亲事,哦不,养三十个面首,一个月不带重样儿的……”

  岑西平后背一僵,恼得低头咬住她的嘴唇,凶巴巴的亲了一通。

  叶眉被他一双铁臂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任他巧取豪夺,感受到怀里安份下来,他气消了大半,放轻了动作轻柔的吻她,直到闻到一股糊味两人才惊慌失措的分开。

  周边的手下早已憋笑憋得满脸通红不敢出声,此时纷纷上前来帮忙处理锅里那煎的糊成一坨的废料。

  叶眉羞得没眼看,埋首在宽厚的怀里不敢抬脸,岑西平小声嘟囔了句,“破肉饼坏我好事,忒不识抬举。”

  在周围哄笑声中,他大大方方横抱起怀里那只红脸小人儿回了营帐。

  叶眉被他放在腿上拦腰抱着,两颊泛着粉,看着无比动人,她拧着眉重申一回,“我不回去。”

  “好,不回。”岑西平笑着捉起她的手,看有没有被油烫伤。

  “你同意了?”她意外的问。

  “嗯,”他检查完一双手白嫩无暇,安心握住,“你在我身边,我高兴还来不及。”

  “我还以为……”

  “以为我会强绑你回去?傻瓜,”他亲了亲她的侧脸,“我不是什么无私的人,我也想日日与爱的姑娘同食同眠,我也怕你等我不及遇到其他人就动摇,与其这样,还不如将你带在身边,你既然奔我来了,想必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

  “没什么但是了,叶眉,这一程艰险也好,多难也罢,我都不会再推开你,或者得胜凯旋,或者为国捐躯,我都准备好与你共度了,”他伸手覆上她纤长的后颈,抵着她的额头,“因为我爱你。”

  叶眉莞尔搂上他的脖子,“我不去送你,也不打算接你,我来,便是准备好与你同生共死了,岑西平,我早就爱你了。”

  他听了这话心下感动,抬起她的下巴再次覆上去,这次是无人打扰心无旁骛的深深吻了很久,分开时四瓣唇皆是水光潋滟。

  “告诉你个秘密,”他与她交颈相拥,“第一次在宫宴上见你时,就已经喜欢你了。”

  翌日清晨,曦光照在初生枝桠的林间时,出征队伍已精神充沛的行军一个时辰了。为首的英武将军身披铠甲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身边书生模样的公子身骑白马,接过将军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口,二人相视一笑,并行着走入金黄色的曙光里。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黑糖鹿丸的穿越后本顶流一拖五【群穿】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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