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啰小说网>都市言情>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第二十七章 明争暗斗(一)
  “从今天起呢,我就要搬出长兴阁,到长春阁去住了。”翌日清晨,从前寝宫归来的天晴向王香月郑重宣布。

  长春阁?长春阁的规制仅次于后廷主殿,因为王爷从未立过继妃、侧妃,自王妃过世后,王府所有女眷都不够资格入住,为此一直空置至今。这个果尔娜才侍夜了一次,竟要住进长春阁?王香月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不由再问了两遍。

  “你说长春阁?真的是长春阁么?”

  这王香月年纪轻轻就耳背了吗?天晴疑惑地回应:“嗯,长久的长,春天的春,长春阁。”

  “你、你一个人住?”

  “怎么是一个人?还有我的花姣啊!”

  王香月简直气晕,这丫头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王爷他……殿下是怎么同意的?”

  “怎么同意的?”天晴想了想,开口胡诌道,“我说我的家乡云南也是四季长春,住在长春阁会让我有家一样的感觉~殿下宽厚,就说让我住在那里咯!”

  “殿下。”朱棣虽停下了脚步,回过来的神色却如常冷冷,看得王香月心里战战。

  为上次那场失误,她提心吊胆了大半年,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会降下雷霆之怒。可这几个月来巴巴地看乌云密布,时不时还电闪雷鸣,雨却一滴没落下,弄得她也搞不清了——难道是她弄错了?殿下上次受伤,和那位将军其实无关的?

  可他什么也不说,她又不敢问……

  “作甚扭扭捏捏的,有事吗?”

  想起此次的目的,王香月低头虚声道:“殿下,果氏她说,殿下已应准了她搬去长春阁起居,妾身想着那里空置已久,得要快些准备,为她收拾床褥被铺、摆件物什、庭院花木什么了,还有外头的洒扫婆子、内屋的服侍丫鬟,都要尽快一并配足。但果氏自己却不要,说她房里只要她带的一个侍女就够,其他人一概不用……是以妾身想来请示殿下,如何办才妥当。”

  这果尔娜做事不管不顾,讲话乱七八糟的,可一开口就把王爷抬出来,她又奈何不得。思来想去,必要和殿下摊开讲明。估计是果尔娜听岔了意思,这才跑来同她胡说,那以王爷向来的严厉,自然会处置。一旦王爷有了“新来的果氏真不省心”的印象,分散了注意,她的压力便能小上不少……

  朱棣皱了皱眉,似有些不耐:“随她高兴,你安排下去吧。”

  他说完便走。身后的王香月抬眼望着他的背影,惊呆忘言,如一樽冰雕般,一时冻在了原地。

  此后连着三四天,每逢亥正前后,王爷必定会往长春阁去。这样的事,从前在哪位娘娘身上都不曾见着。府内众人虽然惊奇,但想到果氏娘娘本就是王爷指名进的府,又确实生得俏丽可爱,行事大胆绝尘,连赤烽都降得伏,受此嬖幸,倒也不以为大怪。

  只有天晴同花姣晓得,这几天晚上她同朱棣端的是斗智斗勇,心力交瘁。对于她能找到金匣的把握,他并不深信,反复套话,想要问出那一匣的线索。天晴就这么一块保命符,哪肯放手?只怕稍微露了底,便有杀身灭口之祸,只能虚虚实实不停斡旋,又是劝又是求,就盼他能松一下口,抬一下手,放她出去寻宝便好。

  可她越是如此,朱棣越是猜忌,有时话题忽而带及沐府和苗部,天晴仗着一路强记花姣口述,稳稳而答,言之滔滔,每每正以为无懈可击之时,他又出其不意突然打断,抓住她一点端倪,追问不休,或把话重又绕回金匣上。

  天晴见机行事,好几次情势堪堪,差点被他戳穿,只能硬着头皮面不改色,撒谎打诳,圆过场面。万幸关于金匣朱棣只听过传说,所恃到底有限,也不能说她讲的一定不对。

  就这样每天经过一两个时辰软磨硬泡,朱棣当然老实不客气就在她的寝殿睡下了。她却要跟丫鬟似地守在外殿(谁让长春阁就她和花姣两个呢?),等候他时不时的使唤命令,随叫随到,第二天一早再返进内殿,跟花姣、过来的小萁、小荚一同伺候朱棣起床洗漱,扮演“新晋宠姬”,当真是欲哭无泪,打落了门牙只能和血吞。

  其他人当然全不知她的苦。王府里当差的多是老人,包括黄俨在内,能在朱棣手下混十几年,个个是眼光毒、脑子快的人精,都不用留心就发现了——自从这位果娘娘入府,王爷几乎就没一天落下了她,才来了这么几日,果氏就已然成为王府开府以来侍夜频率最高的女子了!就连先王妃那时候,都没见过这种盛况(天晴:并不想要这个殊荣,请拿走谢谢)!

  说不定再过个几天,王府里终于要再添一位小王子了~毕竟王爷这么努力不懈,又不是去和果娘娘谈天说地的!

  可怜天晴夜夜真情实感,谈天说地,搞得睡眠严重不足,白天还有王香月来雪上加霜,要教习什么女红针线,说她之前做的活工太不成样,粗糙散漫,大亏妇功。天晴哪还剩精神应酬她,每天一边搜肠刮肚想晚上该怎么过关,一边绞尽脑汁想着马上轻功施展不出了要怎么脱困,把什么扇套袜子的作业一股脑都丢给花姣。

  “废物东西!连只破鸟都摆不平,养你们不如养猪养狗了!我&^%#@**&……”

  这日天晴正倚着廊柱发呆,忽闻一声尖啸的唿哨传来,紧接着是一连串咒骂。她好奇走到院门口探头一看,原来是朱高煦,正在花园里和几个下仆熬鹰。

  “熬鹰”便是把猎到的野鹰带回,栓在鹰杵子上,连续几个昼夜不让它睡觉、也不给它喂食,以这种近似酷刑的方式来磋磨猛禽的野性。通常七八天后,再傲绝的雄鹰也会坚持不住,不得不屈服于人类的意志。之后经过“过拳”上臂、“跑绳”寻主、“野唤”归途等训练,鹰隼就能变得听从呼唤,“生鹰”变“熟鹰”、“野禽”变“家禽”。

  说来步骤清晰,做来却费时费力。像朱高煦这样的混世魔王,自己当然不会劳心劳神地陪熬。苦逼的训练过程都交给下面人做,他只负责享受成果、尽情玩乐。

  谁料这只被熬的海东青竟格外神骏,很有点宁死不屈的味道。朱高煦又舍不得真弄死它,只能靠打骂下人撒气了。

  “飞鹰走狗,不是东西!”天晴对那头鹰那群人都倍感同情,暗骂一声。也不知道骂的是大的,还是小的。

  哎……她现在跟被熬的鹰也差不多了,再耗下去,终有穿帮的一天。可只要她出不了王府,便无法可施,这样搞法,情况可真不比在威哥那间旧工房里好多少了……

  天晴叹气间转过头,目光忽而瞥见水塘旁几丛莎草。掩映于萧索枯黄的冬日植被中,它们正一簇一簇舒展着叶鞘,长长的肌理间湮着微微的红棕色,顶上三稜形果实结得小小却尖尖,自有一种倔强十足的气魄。

  天晴心头一动,走去蹲下,支颐看着若有所思。

  “什么好东西,都把你看痴了?”正坐在窗边替她赶工的花姣见她出神,轻声问她。

  “嗯……这莎草应是塞外的物种,到北平一路过来也没见到过,怎么偏偏在这长春阁有?”

  花姣听了,放下绷子,走近与她并蹲下,也打量起那几簇莎草来,果然样子特别,在西南都不曾看见。思绪转了一转,花姣大悟:“莫非这就是‘思俭草’?”

  “思俭草?”

  “嗯。传说当年忽必烈南征建元,定都北平也就是当时的大都。为了子孙后代不忘开国艰辛,同时牢记自己的蒙古血统,他派人从草原取了一种莎草的种子,取名‘思俭草’,种植在大明殿前,让后人朝见时,睹物思之。这里原是元朝的皇宫,你又说这是塞外的草种,那很可能就是思俭草了。”

  “哦~难怪了!”天晴对花姣的博学贯通深感佩服,想了想又有些疑惑,“可你说这里是元朝旧宫?不对啊,元宫不是在魏国公徐达攻陷大都时,就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么?”

  “能烧当然也能造了,不然你让王爷就藩一家住在焦土上啊?据说燕王府就是皇上下旨,令魏国公在原大都皇宫的地基上督建的。”

  天晴这才恍然明白过来,第一脚踏入这里她就觉得,虽然同为亲王,宁王府看起来在各种层面上就感觉与燕王府差了一个档次,原来燕王府是前朝皇宫改的。

  难怪。

  “那王府就是原先大都皇宫所在?这长春阁就是原先的大明殿?”天晴抬头环顾,又觉得不大对,正殿总是在宫城的中轴线上,这长春阁的位置未免偏了些。

  花姣笑着摇头:“当然不可能了。亲王的府邸都有规制,哪能和之前皇帝的一模一样?应该是取了一部分用吧。”

  哦~那这里思俭草的种子应该是从过去大明殿吹过来的,遇着合适的土壤,自然就生根发芽了,果然是野火烧不尽啊……

  天晴眼睛忽而一亮:“我怎么之前没想到呢?元廷一败,以前在皇宫当差的宫人应该也都四散逃回民间了,那总该有些还留在北平吧!”

  花姣疑惑:“做什么?你要找他们?”

  “诶~找他们是假,找金匣才是真~”

  元世祖忽必烈是成吉思汗最疼爱的幼子托雷的第四子。其长兄蒙哥死后,忽必烈干掉了和他争权的弟弟阿里不哥,成为了托雷家族新的继承人,也成为了备受各大汗国争议的新任蒙古大汗。要说其他三个家族的金匣他有没有,难讲,但托雷一系的金匣绝对在他手里,被元朝皇室代代相传,指不定就有哪个老宫人见过,甚至知道它可能在哪。

  当初魏国公开平王兵临城下,元朝皇族匆忙逃遁,远避上都,不少宝贝都被宫人趁乱偷出好谋生路,金匣又小,万一就混在当中被带出来了呢?阿赤烈所在的兀良哈部本就与元廷关系疏离,又和北平相隔遥遥,他有的那个金匣,不太可能是托雷一系的。如果她好运当头,能再找到托雷家的金匣,宝藏的秘密就知道了一半了!

  天晴越想越觉得事情大有可为,一时间信心满满。花姣看她一脸傻笑,不觉有些担心:“待会儿你在王爷面前可别这样……再让他起了疑心,可不是好玩的。”

  ……

  翌日。

  北平城中大道上,信步闲游着两个头戴帷帽的少女,身后跟着六名佩刀随侍。虽是寻常护院打扮,那些侍卫相貌体格却个个凶悍,顾目间杀气四溢,叫人见之心怯,不敢走近。有几个相熟之人见了,本想上来打个招呼,瞧见这架势,也大概明白了情况,或低头或绕路地走开了。

  天晴被六个凶神恶煞紧紧跟着,逛街都逛得意兴索然,直到鼻尖隐隐飘来一阵檀香,她微微抬头,只见不远处一寺庙双塔高立,东西相倚,气势端然,八角密檐挽风流云,耳中清盈如闻梵呗,这才抖了抖精神,于面幂后眯了眯眼睛,道:“那双塔造得如此精丽壮美,莫非也是当年由魏国公爷督建的么?”

  身后的张玉嗤之以鼻,这样两座古塔,光看看就知道,怎可能只有二三十个年头?小小蛮乡苗女,果然不懂事!但想以殿下的谋识,尚且对她防备,心里又起了几分忌意,平平回道:“庆寿寺乃是金朝燕京时所立,其中九级海云塔、七级可庵塔,都是供奉寺中先住持的灵塔。”

  “前日燕京,昨日大都,今日就成了北平了,哎~世道变得可真快啊……”天晴慨叹。

  昨夜一番较量,她以退为进,说这阵子远离家乡,心神不属,记忆中有关金匣的线索愈发模糊了,果然引得那疑心癌晚期上了钩。几番出招拆招,朱棣已明白她是想在城里逛逛,浏览一番前元遗迹,终于勉勉强强松了口——当然名为保驾实行监视的随从,肯定是少不了的。

  “这北平城真是繁华又热闹,说是北地边城吧,却一派盛世气象~殿下果然治理有方啊!我从西南一路走来,就没哪处城镇比得上她的~”

  张玉比朱棣还年长几岁,看天晴更像看孩子似的。本来被派来“保护”这个小苗女逛街,他满心不乐意,不过听她说话乖巧,或多或少减去了他几分不平,此刻骄傲地挺了挺胸,说道:“当今圣上有旨,诸王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可以食禄而不治事,民生政务自有布政使司衙门管理,但殿下身为一藩之主,一直心系百姓。早在刚刚就藩时,军队开垦屯田、拓宽河道,殿下都亲力亲为,平时演兵操练,绝不扰民,将士但凡有违纪者,必定重罚严惩。娘娘眼光不错,这北平城中之所以如此太平清明,确实都靠着殿下的辛劳。”

  “哦?那殿下有没有过像戏文里唱的那样,时不时微服出访,体察民情,除暴安良、再加伸张正义呢?”

  她声音俏然,天真明媚,引得张玉谈兴大发:“那自然有了。有一次,殿下正巧撞见东城兵马司一吏头在欺压一户卖肉的店家,一问一查,才知道此人长年横行市里,欺男霸女,恶名昭彰。殿下震怒不已,当即拔了佩剑,将那吏头就地正法,全城百姓听闻得知,无不拍手称快,盛赞殿下英明公正,北平能有殿下镇守,真是黎庶之福……”

  “哈哈哈哈哈——”天晴突然捧腹大笑。

  “娘娘笑什么?”张玉莫名其妙。

  “哎我笑这城里的老百姓可真是实心眼~殿下随便演了出戏,大家就拍手称快了?要这样,殿下能镇守北平,不是黎庶之福,该是殿下之福才对!”

  “娘娘这话什么意思?”张玉隐隐含怒,肃然道,“什么叫随便演出戏?”

  “将军,是你自己说的呀~殿下经常体察民情,那有一个长年横行市里的恶霸吏头,臭名远播,殿下怎会不晓得?就算之前忙顾不上,既然看见了,直接扔给有司发落不就好了,还用得着问呀查的么?

  “再说那吏头,殿下一来北平就大大露了脸,又是种地又是挖沟的,他常在城中跑,岂能没见过?明知道殿下时不时要出来一下,北平城就这么点地方,那作恶前还不仔细观察观察,确定没有一个类似殿下模样的人在场?

  “我看搞不好啊~根本不是什么正巧撞见,就是殿下和那人说好,挑个日子演一出周瑜打黄盖的苦肉计,如此北平城便人人都知道,就算朝廷派下来的官儿吏儿不行,只要有殿下,大北平便青天常在,老百姓便能过得顺心安泰~只可怜那吏头,以为之后可以得一笔大大的赏金,去别处安身立命,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被殿下当场灭了口,连个冤字都喊不出来……”

  不成想刚刚对她有些好感,她就这样放肆起来。张玉大怒:“娘娘!娘娘固然身份尊贵,但若再这样胡言乱语毁谤殿下,末将可不能当没听见!”

  “好好,是我胡言乱语了,现在就乖乖闭嘴,行了吧?”天晴心道,那家伙收买人心确实有一套。张玉是元廷投降的汉将,原本官至枢密,先祖就是忽必烈的心腹汉臣。刚刚她刻意试探,他不但半点没有眷恋旧朝的意思,对朱棣的赞许却溢于言表;她“恶意推测”一番,他还大动肝火,显然忠心耿耿,对自己现在的主上十分敬服。

  哎话也难说,如果她不知道后事如何,大概也会被朱棣的假象骗到吧。

  天晴边想边走,东张西望,行到十字街,突兀听得一声“娘娘!”只觉脚下一腻,步踏缠绵,心里咯噔一声,已有不好的预感。低头看去,果然刚刚踩足了一包新鲜马粪,如有实质的气味,仿佛正从脚底盈盈袅袅升腾而起。

  “Sh*t!”天晴不由尖声叫骂,一边大力地往旁边地上磨蹭,一边怒斥张玉,“都看到了为什么不叫我?”

  “末将叫了的。”张玉语调平板,眼皮也不抬一下。

  这个小气鬼,摆明还在介意她刚才的话!“娘娘娘的,谁知道是在骂人还是叫人啊?看我都快踩上去了,你就不能伸手拉我一把吗?”

  “娘娘,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张玉同下属几人均退开半步,拱手言道。

  天晴冒火:“那也要会变通是不是?你若是为帮我才拉我,也不能算违礼吧?”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即便丢命,也不能越礼。何况不过鞋履沾尘?”张玉一脸正经。

  现在沾的是尘吗?你来给我掸掸!

  天晴气这家伙简直不可理喻,一手扶着牌楼柱子一手搭着花姣,快把鞋底磨穿,终于蹭到八成干净。抬头还想骂他,却见一少女头簪白花,双目红肿,急速向自己身旁的中楼牌柱撞去。

  “喂——”眼看她快似火箭,顷刻就要头破血流,毙命当场,天晴喝止不住,情急之下只得三步并两抢先挡身在前,堪堪正好挤在她和牌柱之间。

  “哎哟——”胸腹遭那少女一记全力头槌,天晴直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出来了。花姣见她踉跄,生怕她摔倒,赶忙上前抱住。

  可惜那少女却并不感念她的牺牲,见一击不成,径直又向旁边那根牌柱跑去。天晴大怒,顾不得疼,伸出手就势猛一拽。少女哪经得住,哗啦一下仰后躺倒。一只手腕被天晴紧紧捽着,少女还在地上边哭边喊:“不要救我!不要救我!就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

  张玉等人在她们四周站了一圈,把围观人群都挡在外面,表情个个凶狠狰狞,直瞪得没人敢留下看热闹。待人全都怕得绕开跑了,便伫立不动,继续冷漠扮演六根铜柱,好像这场闹剧压根没有发生,一点没有要来帮忙的意思。

  天晴捂着肚子斜了张玉一眼,想到他那套“男女授受不亲”的狗屁原则,还有口口声声说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嘴脸,头疼加腹痛,火气更大,一腔子不满都发泄在那少女身上。

  “死你个头啊!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力气大得快赶上男人了!活蹦乱跳好好的,有什么苦衷非死不可?爹妈养你到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当街死给人看的吗?”

  听到“爹妈”二字,少女止了哭啼,失神般呢喃:“爹妈……我爹妈已经……”

  看样子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儿呢。天晴又起了恻隐心,叹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问道:“到底你为什么要寻死呢?出什么事了?”

  少女只是默默垂泪,仿佛的哭闹刚才已经耗尽了她所有气力。

  “诶,你别看我这样,我好歹是燕王府的人,有王爷撑腰的。你若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我,我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燕王府?”少女投来的目光如两把出鞘的匕首,让天晴惊了一惊。

  难道她和燕王府有仇?难道是第二个果尔娜?

  天晴细细看她,确实长得不错啊喂。

  不是吧!朱棣你搞乜啊?要不要这么饥渴?!帮你擦屁股都来不及了!

  天晴正沉浸在一片哀其不争的波澜心绪,少女却接着说道:“那你必定认识燕王府长史葛诚之子葛思雄了!他在北平为所欲为,滥用功名私收田契的事,王爷都知道吗?”

  长史?葛思雄?田契?天晴满脑袋问号。

  “长史是由朝廷指派辅佐藩王的官员,同时担负监督藩王言行之责。凡王府请名、请封、陈谢、进疏等,都由长史官上奏朝廷。葛思雄是葛诚到北平赴任时带来的儿子,今年二十三岁,有秀才的功名。根据律法,考得功名者,所有田地税赋(二十税一)减免,作为其佃户,连徭役都可少服,为此一些乡人就动起脑筋,将自家的田地投献给相熟的秀才进士,只要付一些田租,再在秋收时分与当年收益作为回报即可。但此事等同偷税,有违法纪,是故从不张扬。”行走小百科贴心小秘书花姣在一旁快速向天晴附耳道。HΤτPS://wωw.hLxS玖.còΜ/

  听过这段简短的科普,天晴终于大致搞清了这个少女碰到的是什么情况,问她:“所以是这个葛思雄强占了你家的田地?那你告官去不就好了?偷税漏税,强霸民田,光这两条罪加一加,都够他喝一壶了~”

  从少女报出葛思雄的名字,张玉就一直心惊胆战。及至此时,终于再也听不下去,一改“铜柱”状态,上前向天晴道:“娘娘,借一步说话。”

  天晴只得让花姣继续安抚少女,自己跟着他转到一旁,不耐烦地问:“好啦十步都有了!又怎么啦?”

  “娘娘初到北平,许多事况尚不清楚。葛思雄之父葛诚是皇上钦定的左长史,连王爷平日都要礼让三分。虽说其家室大半都在京城,但葛思雄是他最珍爱的一个儿子,长来被寄以厚望。如今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孤女、几句空口白话,娘娘就要状告葛长史的爱子,只怕不智。还是先问过了王爷……”

  “北平十卫三所全都要王爷来管,王爷多忙啊!还要特地理会这种破事儿?再说什么大臣啊长史的,只要进了王府,就该有自觉不是吗?那个什么葛长史的,居然敢纵子行凶,做出这么无法无天的事来,不赶快教训教训,难道要等那小子弑君杀父了,才管啊?”

  她故意将“弑君杀父”四个字喊得尤其响,唬得张玉不知所措:“娘娘慎言!此事切不可张扬!”

  天晴不睬,又回到少女身边,蹲下身道:“快起来,别管什么长史幼史了,我领你去报官。”

  “报官……没有用啊……”少女呜咽着摇头。

  “怎么没用?”

  “这姑娘名叫郭碧瑶,父亲早故,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在西郊守着十几亩田地过活。半年前她母亲病逝,临终前把她交托给她堂兄郭荣照顾。谁知她母亲一走,郭荣就翻了脸,说郭姑娘是女子,不能继承家产,田地必须收归宗族,还将田契投献给了葛思雄。后来葛思雄又看到了郭姑娘,想要强纳作妾,郭荣当然乐见其成,郭姑娘却抵死不从,郭荣便把她关在了宗祠。她好不容易逃出来,却无处可去,于是写下血书藏在怀中,想着当街触柱而死,官府敛尸的时候定能发现这封血书,举发葛思雄和郭荣的罪行。”已摸清了来龙去脉的花姣说着将血书递到天晴手里。

  天晴展开,炀红文字触目惊心,字字泣血,许多句读旁还有泪渍的干痕。

  哎,虽说命途多舛,确实令人欷歔,但是——“血书可以写,非要死是何必呢?难道不抵上一条命,就证实不了你冤屈吗?”

  果尔娜也是,这种一言不合就寻死的处世法,她无论如何接受不了。

  “若不以死明志,我就是写血书、击鼓鸣冤,有什么用?都道官官相护,葛诚是王府长史,位高权重,而我只是一介孤女,知府大人怎会信我的话?就是信,也会装作不信,最后蔑我诬告,打我一顿把我扔回家,那我不还是要落在葛思雄那奸人手里吗?!”

  换做平时,天晴还能说她悲观消极,把事态想得太坏,但刚刚听了张玉一番话,却不得不承认她的判断有其道理。打狗也得看主人,就算衙门接了这案子,只怕也不会认真处置葛思雄;可是不一招把他摁平,一旦他回来疯狂报复郭碧瑶,这小姑娘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来~你随我来。”天晴把血书塞在袖内,将郭碧瑶拉起,一边揽着她,一边向前走,“你就是死了,奸人该没事还是没事,你却再无机会洗雪冤情,这可不算什么好办法。”

  眼看情况不对,张玉立刻轻声点了手下:“你们两个出列,你,速抄近道回王府,向葛长史报信,你,速去城东演武场把王爷找来,切不可耽误!”

  “哎哟……张将军,我刚刚被撞了一下,脚好像崴了,能让这两位去那边车马行叫辆车么?”天晴抬手指着人招呼道。

  张玉简直要翻白眼,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照果娘娘的话做。”张玉命令一声,又朝其中一人附耳:“你再要匹马,等会儿直接从外城走,快马去找殿下!”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代安澄的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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