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啰小说网>肉文辣文>此间年少[三国]>第 135 章 第 135 章
  屋内的鎏金傅山炉在案上袅袅升腾香烟。屋内轻薄的帷幕耷落在地。一切都静悄悄的。

  曹操合眼,昏昏欲睡。

  一道清风吹过帷幕,他恍惚见阮卿走来,一双眼睛流光溢彩,清澈透亮,一如年少纯真的模样。

  只见阮卿看着他,笑吟吟温和说,“魏王,你教我十年,我以江山还,又劳心劳力苦寻十年,我把心刨给你,疼我的这些年,用这条命来还。

  如今恩怨两清,魏王,恕卿,不再与你同行了。今朝反臣根除,贺祝魏王千秋寿,固御曹魏九鼎疆……”

  “我自去寻我的主公。曹孟德……我不跟你了。”

  曹操蓦然惊醒。

  “魏王。”帷幕外有人在唤他。

  “何事?”曹操缓缓坐起身,沙哑的声音透着几分低沉威仪。

  方才的梦压在他的心头,让他胸口十分堵闷。

  只听帷幕外的人说,“征南大都督阮卿,在府中自尽了。”

  “什么!”曹操腾的站起来,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撩开帷幕,只见地上跪的就是他派去颁旨的人。

  “你方才说什么?”

  “征南大都督阮卿,在府中自尽了。”

  曹操两步走过去,揪着人的衣领,目露凶光,“你再说一遍。谁自尽了?”

  下属怕极了,生怕曹操把自己斩了,可这事到底是瞒不住的,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征南大都督,阮卿。”

  “不可能。”曹操一把将人推开,趔趄的后退两步,“他自尽什么,孤什么都没说,也没人过去招惹他,他自尽做什么!”

  下属又说,“卑职去时,阮都督咽气不久,身体还是温的。”

  “那你怎么不去找大夫?”曹操冷冷的看着对方,忽然大吼,“那你怎么不去找大夫!”

  “来人。”曹操喊道,“传太医去阮府。摆驾,去阮府,咳咳......”

  曹操咳的剧烈大声,好像要把肺咳出来,“咳咳,去,去阮府,摆驾......”

  曹操匆匆去到阮卿府上,在花林里看到倒地的阮卿,身周的血液被渗入到土地,只留下深褐色。

  他指尖轻抖,摸了摸阮卿已经变凉的脸颊,然后一把将人抱紧怀里,瘦弱的身躯硌的他骨头发疼。

  曹操红着眼睛,默不作声。

  太医火急火燎的赶来。小心的为阮卿把完脉,拔开眼皮看了看,惋惜摇头,“没救了。”

  身体都凉了,眼瞳都散开了,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查。”曹操吐出一个字,鹰隼般的眼眸盛满浓烈的狠戾与阴骘。

  “诺。”校事府的下属拱手,闪身退下。

  太医怕受牵连,趁着曹操注意全在尸体上,也连忙躲了。

  “阮卿。”曹操低低叫了声,喉头有些哽咽,“你又在学上次一样骗人么?骗孤继续去找你。听话,回来。孤帮你把前路都铺好了......”

  曹操说了许多,奈何怀里的人一直未睁开眼,连一丝动静也不曾发出。

  曹操眼睛更红了,可眼眶里却一滴泪都没有。

  他把脸埋进阮卿脖颈中。双臂愈发用力收紧,好像打算把人镶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阮卿一死,不知外界如何得到的消息。流言中皆传阮卿是羞愧怀罪自杀,更坐实了他要造反的念头。

  校事府办事周密,前去江东颁旨的使臣,魏王宫的守卫,去给阮卿送毒酒的人,张仲景,这些人都被牵扯了出来。最后的矛头直指沅清。

  跟在曹操身边十几载的侍从沅清,锒铛入狱。一顿刑罚下来,沅清支持不住,什么都招了。

  原来是沅清习曹操字迹多年,先写诏令,偷了大印落好。

  待侍从匆匆将诏令往外递出时,他于拐角处撞了上去。趁机倒换。

  就连之前那些做过的,因为没有证据而不了了之的事也被抖落了出来。又牵扯出了一批人。

  得出的结果被呈到曹操案头。曹操看后怒火烧身,他没想到,沅清这种小人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他去到了监牢里。

  沅清被绑在一个四周是封闭的石墙的十字的木架上,身上破烂的衣服被血水浸透。

  曹操冷漠的看着沅清。

  沅清也在嘲讽的看着他。

  “孤这些年带你不薄,是何人指使你来孤的身侧?”曹操问。

  “待我不薄。”被酷刑折磨的早已奄奄一息的沅清忽然大笑起来,然后冲曹操不甘的嘶喊,“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么。”

  沅清崩溃大叫,“我只是阮慕尔的一个影子,一个替身,我不仅要去学他的行为举止,包括名字,都要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曹操眼眸微眯,如冰冷的刀子,射出几道寒光,从人身上割下一刀刀的肉片,“能有几分像他,是你的荣幸。”

  “可我也是个人。”沅清痛哭道。

  到了现在,他终于能把自己所有的痛苦诉说给这个施加在他身上的男人。

  “是你自己存了肮脏的心思,想要把阮卿永远困在身边,可你舍不得,于是你把他捧到天下人面前,让他去享受功业彪炳,封将拜相,却让我去学他之前那些白痴的行径,永远被打上阮卿的烙印。

  你还记得当年我因为学不像阮卿而被你罚杖刑吗,还有我曾经不过在过门槛时未学阮卿一样轻提衣角,就被你无缘无故的喝退到院里罚跪。那天倾盆大雨,我背上伤口崩开,血水流了一地啊。

  你只要我像阮卿,却从来不顾我的死活。

  现在好了......”

  沅清咯咯笑起来,身体乱颤,“你最看重的阮卿死了,全天下都在笑他是畏罪自杀。你要为他证名,就要对天下人去承认是你错了,你堂堂魏王,也不过被我这个侍从玩弄在股掌间。”

  “你!”曹操捏紧拳头,一双眼中冰冷到极致,最深处有幽幽烈火跳动。

  “你在生气。”沅清戏谑的看着曹操,残忍说道,“知道吗,能杀死阮卿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你曹操。

  所有人都能看明白阮卿有多爱你,只有你自己,为自己的私心一次又一次去冷阮卿的心。若不是之前这些年你让阮卿心灰意冷,区区他人假传的旨意,阮卿又为何轻易相信。

  你知道吗,回到邺城的这几天,阮卿两次向你求救,那种时候他还在信你,可是你,一直不去见他。他临死前,都在以为,你不信他,是你要他死。

  哦,你大约也不知道,建安十八年,阮卿听到过你和我上床的声音,这么多年啊,你猜,阮卿是怎么过的......”

  “你闭嘴。”曹操怒吼一声。他不敢再听下去。

  他不敢细想自己这些年是怎样一次次将阮卿推开,才让阮卿从最初热情的往他身边贴近到现在敏感的如只刺猬,冷漠的如块寒冰。

  他恍惚看到阮卿原本明亮的眼眸如璀璨明星,至黯淡最终损落的全过程。

  他不敢去想阮卿这些年究竟生活的怎样痛苦煎熬,才会使原本藏了盛开一树树繁华的温暖眼底,最终触目山川尽是萧条。

  他冷笑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老三?好的很,孤竟不知自己的儿子有这本事。”

  “你要做什么!”沅清惊恐道。

  “未来世子是谁,只能由孤来定。”曹操眼神锋利的好像能杀人,“孤不会让你死,这样太便宜你。孤会让你痛苦的活着,亲眼看到,未来究竟是哪个公子,来继承孤的位置,你机关算尽,到头也不过白忙一场。”

  说着,曹操大步离开。

  身后是沅清的尖厉嘲笑,“无论哪位公子,托孤大臣都不再是是阮卿。曹操,你敢为他正名么!阮卿为你机关算尽,以后地下见面,他问你为何要把他写尽污名,你又该以何面目瞧他?曹操,你自私至极,虚伪至极,阮卿如果知道,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石壁上开了一个小小的窗口,随着日影西斜,黑夜将至前的最后一束夕阳也落在了沅清脸颊上。那与阮卿多么相似的温润乖巧的鹿眸里,终究也只剩被残忍世事淬磨后的癫狂。

  沅清由幼时对阮卿的敬畏至现在痛恨与阮卿相近的容貌。他将一切的痛苦都追溯到曹操与阮卿身上。

  可他不知晓,当年徐州的瘟疫是于吉受司马徽指使才散布,而司马徽的靠山也正是紫微大帝。他因徐州大疫而家破人亡被卖到许昌,又得紫微安排,困顿曹操身边,痛苦数年。自己为紫微卖命半生。

  徐州大疫的真相,随着阮卿的死亡终将被彻底掩盖在岁月的洪流中,而沅清至死也不会知晓,他自以为救他逃出南风馆那个火坑,又为他提供多方助力的恩人紫微,才是他一切痛苦的起源。

  他与曹阮二人斡旋了多年,到底还是恨错了人。

  曹操面容冷峻,步履坚定,任由身后谩骂,他都未曾停顿。可藏在袖子里的指尖早已掐进掌心,浑不觉痛。

  沅清如此狂言,他没法去反驳。

  因为沅清说的对。如果为阮卿正名,便是向全天下宣布他堂堂魏王,听信谣言,逼死了替他一统天下的功臣。天下新定,朝中还有往日汉臣对他虎视眈眈。

  所以这个骂名只能让阮卿背负,永远留在史册。千年后,这个平定天下的功臣,在别人引经聚典中,也不过一句忘恩负义之辈。

  .

  阮卿下葬的日子很快定下。因有反叛的名声,无法厚葬,只是装进一口薄棺里,被一个板车悄无声息的拉出城去。

  曹彰领兵去乌桓平乱。他得到府中的下人回信,在平定后将大军抛给随自己出征的夏侯尚,连夜赶回,打马行过闹市,勒停坐骑,跳下骏马,扑着棺材放声痛哭,不顾行人异样眼光,亲自扶棺送行。

  墓地离邺城很远,只是孤零零的一个坟头一块墓碑。四周只有几个帮忙安葬的下人,再无亲朋好友,一时凄凉无比。

  曹彰跪在坟前哭的声嘶力竭,肝胆俱裂,一声声哀嚎着“先生。”

  那几个下人看了也不觉难过,好歹将曹彰拉了起来。

  曹彰看着孤寂的坟墓,一抹眼泪,跨上马背,往邺城奔驰。

  他一路开到曹丕府上,不顾下人阻拦,大声叫道,“曹丕呢,让他出来见我!”

  曹丕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猝及防上来被曹彰打了一拳。

  曹丕疼的弯下了腰,曹彰被五六个下人抱着才拦住。

  “二弟这是做什么?”曹丕痛苦的捂着脸颊开口。

  “你还装。”曹彰指着曹丕骂道,“先生受难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帮!如今先生下葬,你又为什么不去送行!兄弟三个,先生最疼你。可你却怕受到牵连,一句话也不敢说。任由先生冤屈死去,如今三弟倒台,你可满意了......”

  说着,曹彰又哽咽起来,“我知道先生只是用我和三弟抗衡,帮你得利。我认,我都认,我只要他活着。我只认他。可你为什么不去看看他......

  曹子桓,你就继续藏着吧。先生没了,先生没了!先生用自己的命帮你扳倒沅清和三弟,我不同你抢,你就,抱着你那些冷冰冰的东西,自己过吧。”

  曹丕眼眶有些发烫,他咬牙,冷声说,“二弟吃醉酒了,嘴里的话当不得真,今日你们要是敢把醉话当真,我必不饶你们。”

  他又对曹彰道,“二弟匆匆赶回,可见过父亲了?”

  曹彰不可置信的看着曹丕,嗤笑摇头,“曹丕,我不如你,你好好过吧,可千万别辜负了,你藏了这么多年,才得到的局势。你可千万,别被先生牵连了。”

  “这便不劳二弟费心了。”曹丕忍着疼笑道。

  大事已定,沅清也被捕。今日是阮卿下葬的日子,曹操不好露面,他独自一人来到阮府。看着旧日事物,桃花凋落,感慨万千。

  他一路行来,恍惚看到阮卿在府中时的景象。

  或在大堂接待客人,或披着半旧的衣裳走在廊下,或在凉亭下乘凉,又或者.......在书房里读书写字。

  阳光从敞开的门扉中投射进去。曹操的影子走过一道又一道门框。府里寂静的让人恐惧,西落的太阳,为这座再也等不回主人的府邸添了几分暮气。

  .

  五月,赵云平定荆州,班师回朝。散落的九州大地终于重归一统。日后海晏河清,指日可待。百姓沿街焚香祷祝。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已然忘记阮卿的八卦。

  赵云在庆功宴上没有看到阮卿的身影,心中不免担忧。可四周飞觥献斝,觥筹交错,又无法多问。

  只待散了宴席,赵云随侍从出宫回到曹操给他准备的下榻处,骑马在街道上,他才问道,“怎么不见阮都督?”

  那侍从身体一僵,艰难对赵云笑着,“将军说的,是哪个阮都督?”

  赵云心里咯噔一下,一点酣意也抛到九霄云外,他心中不安起来,说道,“自然是阮卿,阮慕尔,之前任尚书令的那个都督。”

  “将军说他啊......他......”

  赵云见人吞吞吐吐,不由厉声道,“他怎么了?”

  “他,他死了。”HΤTPS://wωW.Ηしxs⑨.còM/

  死了......

  赵云在马上呆住。片刻才艰难收起心神,下马揪住侍从的领子,放低声音,狠声道,“你若再胡言乱语,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真的。”侍从被这人高马大,身经百战的将军恐吓,顿时两条腿打颤,“是死了,三月十五死的。”

  “不可能。不可能!”赵云还是不信,他说,“他答应我要回去的,你休得胡言。”

  “真的。”侍从说,“邺城都传疯了,说他是畏罪自杀。”

  “你胡说!”赵云高声驳道,丝毫不在意行人的目光,“他有什么罪,他是平定江东的功臣!他有什么罪!”

  “什么功臣?大家都说他欲拥兵自立,多亏魏王将他捕回,他自知罪孽深重,便畏罪自杀了。”

  “他在哪?”

  “啊?”

  “我问他的墓地在哪!”

  “我,我听说是,是在邺城往西二十里外的丘陵上......”

  侍从刚说完,赵云就甩开他,上了马,往城西飞奔而去。

  侍从站在街道上惊魂未定,半晌才想起来去给曹操禀报。

  赵云赶在宵禁前出了城,一路狂奔。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阮卿又在骗他,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就是要他着急。他要挖开那个坟墓去看看,那里面埋的绝对不是阮卿。

  可到了地方,看着一座孤零零的坟头,他几乎不敢相信,阮卿家财万贯,功业彪炳,纵使骗人,也该立个好点的坟墓。

  他凑近坟前,看到了碑上刻着阮卿的名字。

  静静站了几秒,他就跪到土包上,用手挖起来。

  这里面埋的绝对不是阮卿,他告诉自己,绝对不是。阮卿不可能就那么死了。

  一下又一下,赵云机械的挖着,指尖被粗粝的泥土石子磨破,血肉模糊,他也顾不得许多,只想把里面的棺材挖出来看一看,到底是不是阮卿。

  几道连串的马蹄打破宁静,停在坟前。

  “子龙!”

  曹仁惊呼一声,跳下马,要去将赵云拉开,却被赵云一把推的几步踉跄。

  “子龙,阮卿已经死了。你这样只会让他不得安生。”

  赵云不听,只是继续闷头挖着。

  “我们都见过他的尸体。”曹洪说,“是曹彰亲自扶棺下葬。”

  “他不会死。”赵云忽然看向他们,眼睛在月光下透着盈盈水意,他咬牙,一字一顿道,“他绝对不会死。”

  “子龙。”曹仁又要去拉人,曹洪道,“让他挖,我们都帮他挖,一起看看这里面埋的是不是阮卿。”说完,拔出挂在马鞍上的佩剑,也走了过去。

  “子廉,你胡闹!”曹仁说,“魏王是让我们来劝子龙回去的,你凑什么热闹。”

  “胡闹什么。”曹洪说,“你信阮卿会造反?总之我不信。埋这谁敢过来看他,死了也当孤魂野鬼,让子龙拉回阮卿家乡去。也省的被人骂了,死后还孤孤单单的。”

  曹仁长叹一口气,也蹲了下来,口中念叨,“走吧,你早就不欠我们家了。”

  三人合力把棺材挖出来,又用剑刃将棺盖撬开。

  曹仁曹洪倒吸了一口凉气。

  棺材中的尸体竟没有腐烂,保存的完好。

  赵云还抱着侥幸的期望瞬间崩溃,他觉得自己心神俱裂,早已没了任何知觉,四周也不存在任何事物,他抖着手摸上阮卿脸颊,说,“阿卿,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去了。”

  说着,眼眶的眼泪突然落下,他慌忙用袖子随意一擦,几乎说不出话来,沙哑着嗓子,哆嗦道,“别怕,我带你走,我们现在就走。”

  他伸手,将阮卿从棺材里抱出来。躯体冰凉,但还有着柔软。

  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将他们团团围住。

  人群闪开一条缝,曹操打马缓缓走出来,看到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坟墓,与赵云怀里抱的人,冷声道,“赵云,你好大的胆子。”

  “我要带阮卿离开。”阮卿眼神冰冷且陌生,他维持着自己最后一点理智道,“劳烦魏王准许。”

  “孤不准。”曹操说,“阮卿身怀重罪,只能葬在此间。”

  “身怀重罪。”赵云嗤笑一声,“阮卿到底有没有罪,你自己清楚。魏王,座椅下垫着的枯骨里又添一副,您还如之前坐的那般心安理得么。”

  这时候的赵云说话再没以前那么客气,都这种时候谁客气谁王八蛋。

  “把阮卿留下。”曹操说。

  “不可能。”赵云刚了回去。

  曹操一招手,所带铁骑蜂拥上前。

  赵云赤手空拳,又顾忌阮卿,几番打抖下来,很快被擒住。

  赵云把阮卿护在身下,脖间大动脉上抵着一根枪尖,赵云冷笑道,“魏王已杀王越,又杀阮卿,今日杀了赵云,日后千万要将我等同门杀尽,不留一人才好。各兄弟叔侄在九泉下聚在一起也热闹,也省的有人再费事祭奠。”

  曹操绷着的脸有片刻松动,“压回去。”

  赵云被押解至大牢,至于阮卿的尸体,则被曹操带回宫殿。

  一连多日,阮卿的身体竟都未腐坏。

  曹操便每日与阮卿尸体同床共枕,神情如常,竟也不渗得慌。见到此场景的仆从无不骇然。

  曹操不准任何人去碰阮卿。他只当阮卿还活着,每日为对方梳洗。窗下的案几上,始终摆着一盘橘子。从刚被拿出冰窖的新鲜,到最后的风干,被替换过许多次,却始终没有人去将它们剥开吃下。

  他有意带着阮卿回阮府居住几日,便命人先将府上打扫干净。不想就有下人发现了阮卿用砚台压着,摊在案面的绝笔。

  曹操过了很久,心中闪过很多念头,才敢打开去看。

  之前去阮卿府中没有留意,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勇气去过,这封遗书自然也就错过。

  他坐在阶上的矮榻上,看着阮卿的遗书,默不作声,时间好似在他周身凝滞一般。

  戎马逸景半骁生,历尽劫波逝初容。

  重铸金瓯还君恩,自此参商各别从。

  自此参商各别从......

  阮卿隐忍半生,不曾反抗过曹操,最终还是在命尽时,将所有的指责,所有的绝望,付诸于寥寥几句中。

  曹操看到这潦草的字,看着诗的内容,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原来阮卿这么恨他。

  以至于恨到,阮卿再不愿意与他有相似的字迹,恨到,往后生生世世各做参商,永无见时。

  半晌后,曹操唇角动了动,忽的低声笑了起来。

  他垂头,用手掌挡住眼睛,掩盖所有在眸底汹涌的情绪。

  好似看到什么可笑的东西,声音渐渐变大,最后成了放肆的大笑。

  大殿里回荡的全是他奋力的笑声,盘旋在空旷的殿梁间,细听时竟是掩不住的悲凉。

  蓦然,一滴清澈的水滴从他指缝里溢出,滴落在黝黑发亮的地板上。那诡异夸张的笑,戛然而止。

  他深吸一口气,红着眼望向窗外,天地辽阔,却满是悲凉

  只余下清风穿透端丽而空荡的大殿时传来的细微呼啸。

  深爱半生,到底,只剩怨恨。

  曹操知道了阮卿原来这般恨自己,他再面对阮卿寂静的面孔时,心中五味杂全。

  他最后终于允许赵云将阮卿带走。

  如果阮卿还活着的话,定然也不想同他在一起了吧。

  赵云将阮卿从宫殿抱离时,看到曹操仿佛更加苍老的面孔,冷淡道,“阮卿真的很敬重你,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受了怎样的委屈,从未说过你半句不是,从未生过半分怨恨。”

  曹操听了怔住,可再想到那封绝笔,只得苦笑。

  到了如今,曹操也终于尝到了阮卿当年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这么说,也只是想让你往后更不好过些。”赵云说,“别忘了,你若日后登基为帝,宝座下的白骨也有一具是阮卿的。”

  赵云太了解阮卿,甚至于仅仅只是在一起了那么几个月,他就已经看的明白。阮卿也许早已想到自己会不能善终。阮卿如一个孤勇的旅客,明知前方就是深渊,依旧坚定的前行。所行过的每一步,都透出壮士拔剑,浩然弥哀的悲壮。

  而阮卿,未必将自己所有厚重深沉的感情告诉曹操。

  也许阮卿对他说的往事有所隐瞒,可他在阮卿身上的疾病中,已经窥到阮卿经历过怎样的劫难。

  可这些曹操不会知晓。

  他不会去动曹操,这是阮卿拼死都要效忠守护的人。可他也没法大度的去原谅。

  语言的力量,要比一切兵器的伤害来得更痛苦长久。

  赵云驱着一辆朴素的马车出了邺城,按他与阮卿曾经约定的,往常山而去,买一座宅子,种几亩桃树,再养几只小动物。

  曹操孤身一人站在城头上,注视着马车顺着道路,渐渐消失在天际。

  城上的风还是一如既往的烈,吹的人四肢发凉,心底发寒。可这次,阮卿再也不会领军归来,共饮庆功酒。

  天地间除却风声,万物喑哑。

  一路走来,曾经的故人,早已陆续凋零。好似庭中树,一日秋风一日疏。

  大魏的君臣啊,一笔写下了兜兜转转,不想最后全是殊途。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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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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