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简抬手叫来两个婢女,扶着她勉力站起来,与世子道别,“等你好消息。你若办不成,这金子还得还给我。”说完,她便被人左右搀扶着走了。
她不是真的醉。
身体醉了,脑子还很清醒。
她走到北小院门口,摸着拆了金簪的头发,顺手就把摇摇欲坠的玉冠取下来,递给小乌拿着,她用手抚着大氅裹紧了因喝了酒而烧得通红的脸。
开了门,桐屿与人解释道,“娘子的玉冠又掉了。”
叶简蒙着脸走路,摇摇摆摆也不有人有疑问。
到了屋里,桐屿打发了屋里闲杂人等,只留下小乌与她一起服侍娘子更衣梳头,叶简不要梳头,就披散了长发,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怀着报复的心情,就这样去佛堂前跪着,坚持一身酒气做晚功课。
一个时辰里,她足足去了五六趟书房的屏风解决问题。
这点时间,亦足够她酒醒。
晚膳叶简没用几口,全都赏了人,她担心着哥哥能不能被世子安全送回家里,独自在床上坐着,听中外头的各种声音,心神游到了天外。
小乌等人不敢叨扰娘子休息,全都去了外头,等九妹几个提了大家的晚膳回来,众人都惊喜今日竟然有许多素酒,这可是好东西。
因马上要过年,这几日寺里给北小院做的饭越来越可口,素酒、素点心之类的也越多。
桐屿笑着将素酒给大家都分了,就连后院寻常不出来的粗使丫鬟婆子,也都分到了素酒,喝上几口暖胃过瘾。
外面的热闹与屋里的冷清形成强烈对比。
叶简坐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好蠢,心情抑郁难当,慢慢躺着抱着被子哭透了枕头。
渐渐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竟然睡在马车里,马车颠簸,弄得她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叶简惊出了一身冷汗,猛地坐起来,而小世子杜荡就在她对面坐着打盹,被她的动作一下给惊醒了。
那杜荡对上她怒不可遏的眼,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叶简怒道,“你干什么!”
杜荡缩着脖子回了神,很快硬气着辩白道,“我没做什么。你不要担心,你哥哥已经回到家里了。”
“你要拐我去哪里!”
“我没拐你,”杜荡委屈地抱着双膝,不自在地看着别处,解释道,“是你哥哥,他托我的,他拜托我带你离开山上那个鬼地方。你放心,我们都安排好了。山上也安排好了。”
说到这个,杜荡忍不住笑嘻嘻的凑过来炫耀道,“你别恼,我就全都告诉你。咱们是中午才见到你哥哥的对吧,不到半日时间,我就把事情全都安排好了!我叫人在宁州城里买了好大一座宅子,还在山下买了一处田庄。
我跟你哥哥商量好,先送你在庄子里小住一些时日,待风声过去,再把你接到宁州城里的大宅里,叫你与家人见面团聚。你放心,那什么长公主就是纸糊的,什么陛下的宠爱,全都是假的。老子一个单挑她一家都没问题。她若是因此要你家好看,我就先让她家好看。”
叶简酒后宿醉,头痛欲裂,听他嘚啵嘚啵个不停,大概明白了什么意思,抱着头痛苦的踹他,“离我远一点!我的人呢,桐屿她们呢?你要作死,不该叫她们被连累!”
“他们好着呢,顶多被发卖,这都是小意思,你喜欢她们,到时候我给你买回来不就成了!”
这人简直无法沟通。
叶简扶额,痛苦了半晌,脑子渐渐能动了,心忖此时不能叫他恼羞成怒,忍了又忍,觉得自己说话没那么冲了,才好声好气道,“世子爷,我谢你这样为我,可是你真的得先送我回去。我哪里都不能去。”
杜荡看她意志坚定,不禁怒道,“什么回去,你回去干什么,继续做个行尸走肉吗?!”
叶简闭目缓好一阵了,才睁开眼,带着一丝挣扎忧愁去看他,凄然道,“世子,……你该不会移情别恋喜欢上我了吧?”
杜荡何时见过她这副脆弱的模样,一时心神荡漾,却拼命梗着脖子强道,“我是答应了你哥的,君子一诺!我可是世子,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叶简抱着双膝躲在马车角落,流下泪来,痴痴看着他,伤心欲绝,“好世子,你若喜欢我,就该送我回去,而不是借口君子承诺偏拐了我与你好事成双。我不能因自己一己之私害死我父母,你是世子爷,你不怕长公主,我怕,长公主身边的女官咳嗽一声,我都会怕得要死。
我一走了之,代价之大我承受不起。若我家人有半点不妥,我怕我会因此愧疚到自尽以谢罪。你守着一具尸体,有什么好的?世子,我求求你,你放我回去,好不好?
要不然,要不然到时候我不恼你了,不与你绝交,和你说话陪你喝茶,邀你一起听讲经,一起去藏书楼借书,好不好?”
杜荡一颗火热的心好似被当头泼了凉水,整个人空荡荡的,好不难受。
他说不出一个“不好”,更说不出“好”。
说什么,好像都是绝路。
马车车夫是于范,他听得见里边的声音,那玉真娘子说了好多动情的话,世子始终一声不吭,最后玉真娘子低低哭泣起来,那幽怨泣泪之声纵是他这样的听了,也觉得世间之苦,莫过于此。
果然过了不多时,世子垂头丧气伤心欲绝的从车里出来,同他一起坐在车前,沉闷的让他回程。
于范听了世子的吩咐,松了一口气,即刻掉头,不出一个时辰大家重新回了山上。
下午那会儿,杜荡大手笔派人给素膳院的大水缸里下了蒙汗药,如今整个寺院都静悄悄的,素酒是个幌子,饭里才是重点。
他这药效出乎意料的好,他们在外头来回跑了两个时辰,如今把马车开到了北小院门口,北小院里外的人仍旧睡得死沉。
杜荡抱着药效尚在的叶简下车,将软绵绵的人儿抱回到她房内。
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尽了,她的房间里有着丝丝甜味,反正和他屋子的味道很不一样。
杜荡抱着她走进内室,吸着鼻子,情绪低落。
外间守夜的几个丫鬟发出梦中呓语,并不知有外男进来,更不知自家娘子差点就此不归。HΤτPS://wωw.hLxS玖.còΜ/
叶简无力摆脱他,被迫听了一路他胸膛里的心跳声,待她被妥善放在了床上,杜荡竟是一句话也不说转头便走。
片刻之后,外边传来重重的关门的声音。
北小院门外,虚衍虚游两个小沙弥早不见了踪迹,有罗汉从暗中走出来,将小世子的马车套着带走。
于范与环公子手足无措的跪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劝世子息怒。
杜荡满身的怒火,不知该往何处使,他心底有翻江倒海的痛苦,那些痛苦别人全都不知,即便说出来,也没人在乎,他胸膛被那痛苦堵塞的几乎喘不过气。
她根本就不在乎!
他知道她说的那些全都是骗他!可他不得不听!
两个小伙伴好似隐形了一样,只是跪着,低着头一言不发。
杜荡瞪着惶惶的两人,最终怒气冲冲地走去苦度那里自首。
藏书楼院子灯火通明。
悟机也在。
杜荡一进来,收获了好几双注视探究的眼神,
悟机先开了口,“阿弥陀佛。”可惜他的神色分明是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苦度冷冰冰看了眼杜荡,盘腿坐在炕上,不说话。
唯有一个不该在此处,却就在此处的金鹤卫指挥金山,很尴尬,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然而他却不得不在暴躁的小世子前行礼。
杜荡暴怒地在苦度的屋里吼,“她为什么不肯跟我走?!我是长得不好看还是身份不显赫还是脾气不好!她怎么就不肯跟我走!我都说了,我帮她处理长公主府的纠缠,帮她把那些丫鬟婆子都买回来!我还帮她把她哥哥送回家了,她凭什么不跟我走!”
悟机别过脸不忍看,苦度皱眉不已。
唯有最没地位的金鹤卫指挥金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直视世子的暴怒。
杜荡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指着他的鼻子就吼,“你说!你,你说,她怎么就这么样对我,是我年纪小吗,我比她小吗?!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被点了名的金山忍不住道,“世子爷息怒。这……微臣还是要向陛下据实以告的。”
杜荡骂道,“滚!你随便怎么告状!跟老子有*关系!”
悟机终于开了口,“好了,佛门清净地,你这样子闹腾想什么话。不过是被女孩子婉拒了一回,有什么过不去的。”
苦度叹息摇头。
两个德高望重的和尚都在看金山,金山头皮发麻,他道,“世子爷,世子爷该回京了。”
杜荡从进来这屋里,就知道自己的行为逾矩,要被捉回京城了,可他真正听见了这话,却如同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的坐在了炕上。
他不争气的吸着鼻子,使劲把眼泪往回憋。
——不,不行,杜荡悄悄握紧拳头,他还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悟机看向苦度。
唯有苦度沉默了片刻,对金山道,“让他去道个别吧。”
杜荡忽然感觉有地方不对劲,吸着鼻子皱眉看向金山,“怎么?”
金山从衣襟里拿出了圣旨,恭敬递给世子。
杜荡把圣旨握在手里,面露疑惑,目光在苦度、悟机脸上看过,最后落在了金山脸上,他低下头慢慢打开圣旨,看清了圣旨里的内容瞬间变了脸,震惊地抬头看向众人。
苦度道一声“阿弥陀佛”,“世子节哀顺变。”
悟机沉默不语。
金山,金山低着头,“世子爷节哀。……世子爷离京前杀的那个老仆的儿子,心藏怨恨伺机报仇,趁着西北王出门时动的手。”
杜荡眼圈发红,握着圣旨的手不停地颤抖,忽然喉痛一甜,“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悟机脸色一变,慌忙扶着他坐到炕上,给他把脉施针。
苦度与金山都被小世子这情形吓到了,金山尤其惊恐,腿软的根本站不起来,万一小世子也死了,西北军说不定立刻就反了,那他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悟机沉稳老练的几针下去,小世子看着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杜荡面如死灰,他知道为什么此时悟机不说话,悟机这厮早就说过了,什么叫因果报应,这就是因果报应!
杜荡握着圣旨,失魂落魄下炕走出房子,他咬着牙不叫自己露怯。
父王怎么就没了呢。
他在黑漆漆不点灯的寺里游荡,一时竟游荡到了北小院门口。
两个罗汉护卫着大门,似乎奉命在此护卫,并不拦着小世子。
杜荡脸上的泪一路走来早就干了,他推门而入,院内还是静悄悄的,无一人醒来。
她说“人在梦中才能见到仙人”,因为仙人福运深厚,一旦以真身出现,会妨害到凡人的运道。
她还说只要送她回来,她日后就会陪他说话喝茶,听讲经,拜菩萨。
还有,她说再也不恼他……
杜荡知道她满口谎话,说不定哪一天又要寻个借口同他绝交。
可他父王竟然因他之故惨淡离世。
杜荡内心挣扎不休,颤着手推开门,他在黑暗中抹一把眼泪,径直进入堂屋,转去她的书房,打开窗户,外面的月光照着书房里敞亮极了,只是寒风阵阵,叫人不能不清醒。
不多时,他研墨提笔,迟迟不知晓改写什么。
片刻后,他抬手挥笔写就想说的话,把这张纸吹干了拿过来放在了她枕头内侧,而后他从她梳妆台的首饰盒里找到那串她总不离身的珍珠手串,揣进了怀中,继而又从怀里掏出一串十分漂亮的紫玉手串,坐在她床边,一圈一圈帮她穿在她那皓白手腕上。
做完这些,杜荡退了两步,看着熟睡的人,关上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次日,叶简不是第一个醒来的,也不是最后一个醒来的。
小乌饭量最大,她吃进肚里的蒙汗药也最多。
不过药量再大,到了该做早课的时候,也都醒来了。
叶简坐起来,看着放在她枕畔的这张纸发愣。
外面一群丫鬟围着暖阁里睡过头的小乌压低了声音笑嘻嘻玩,桐屿在帐外唤她起床,叶简回忆昨晚如同做梦般的离奇经历,再看这张纸,只觉得怅然若失。
“蓬莱有仙山,吕祖赠长剑。
不求长生路,举杯共消愁。”
叶简把信收好,放在书房那一堆练大字的草稿里,想着等哪天把这信还给他。
可等她做完早功课,外头就有消息传来,说是昨夜小世子忽然离开了寺院,听说连夜回京城去了。
桐屿担心得很,找了机会问娘子,却又不好直说,只是疑惑道,“世子怎么突然走了?”
叶简摇头,知道这丫头是担心自己有非分之想,又怕自己因他忽然离开伤了心,笑着回答叫她放心,“哥哥已经被世子送回府里,他走,大约是有正经事。像他那等身份,只怕光明正大说要走,会有许多羁绊,今日你来送,明日我来送,总也送不完。这最好,省去多少是非。”
桐屿果真信了,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小世子完好无损的离开寺院,不止桐屿放了心,便是山上的几位长老,乃至宁州的知州与守备亦全都松了一口气,总算丢开一只大包袱。
叶简除了松了一口气,还有淡淡的遗憾,未能亲口向他道谢的遗憾。
幸而不久之后,家里来了信说了好消息,母亲说叶清树乖乖听从安排,去了江南谢氏书院读书,有她的信在,叶正谦到底没有把叶清树打个半死,只是挨了十棍而已。
叶简看得心头酸爽。
恰在此时,苦度大师忽然宣布闭关。
除夕夜,人间的除夕夜与寺里如同两个世界,叶简一如往常,甚至没有熬夜,早早睡了,第二天起来,大年初一,许多达官贵人已经上了山,前来烧香。
往年头一炷香必然是褚大人的。
今年褚夫人提前给她这里递了帖子,叶简无意争夺这虚名,长公主府亦没送信说什么,仍让褚大人占了第一炷香。
到了晚间,万山寺关闭山门,她才与小乌等人去了准提佛殿烧香拜佛,给功德箱添一点香油钱。
然而正在她给佛祖磕头时,弥勒佛殿东侧的钟楼那里,忽然传来阵阵沉闷的钟声,一下、两下、三下……
数着越来越多的钟声,叶简终于变色,她叫小乌赶紧把香插|进香炉里,走出准提佛殿,望着钟声所在的钟楼那里看去。
许多僧人从东西禅堂急匆匆出来,不到片刻,几乎寺里所有的僧人全都聚集在大雄宝殿前的广场。
叶简不敢在外面逗留,听着外头路上人声渐渐少了,与侍女快速回到北小院,却见北小院门口侍立的两个小沙弥也不见了。
她叫人关了大门,谁也不准出去打听。
果然到了晚上,她昨晚晚功课,虚衍虚游两师兄弟红着眼睛回来,带来了消息:圆寂塔里闭生死关的方圆大师,今日酉时,圆寂了。
叶简想起那位酷似法海的老和尚,默默在佛堂为他念了三遍往生咒。
整个万山寺再次关闭山门至上元之前。
叶简约束下人,无事不得出院子。
这种非常时刻,即便有悟机大师镇守,她也不敢真的认为寺里会清静无为的平安度过这权力交接的晦暗时刻。
苦度大师此时闭关,不知那百位罗汉能否被悟机支用,她们这一院子女眷似在孤岛,更不晓得藏在清平世界下有多少暗中蠢蠢欲动的勾当即将上演,她们能不惹人注意就是最好的。
叶简连悬泉水都不要了,只用后院的井水,时间久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熬过这一夜,大年初二褚大人再次上山,协同悟机大师处理方圆大师后事,拨款的拨款,上报朝廷的上报告朝廷。
听说官方介入后,叶简仍不放松警惕,仍旧在北小院过着密闭环境里的平静日子,她记得过年前与世子说的话,也记得自己小时候做过的蠢事,倘若未来走向不能把握在自己手里,那便闭嘴住口。
待到正月终于走完,万山寺重新对外开放,准备迎接陛下亲封的新主持时,神隐了一个月的叶简在北小院亦下定了决心,亲自研墨,裁纸,不让一人侍候书房,开始撰写书稿。
半个月后,圣旨抵达万山寺。
叶简等人在北小院里跪地,听不见圣旨也要跪地,等吉时过了,钟鼓齐奏,大约外面新任主持掌权仪式结束,她们才能站起来。
新任主持乃京城派来的大师。
而之前代理方丈的悟机,与新任主持交代了寺里琐事,不留一份遗憾,领旨进京去了。
自此,皇权之下,万山寺和尚们人心浮躁的情绪就此罢了,无人敢有异议。
听说新任主持是高京外原来安国寺的长老,悟因禅师。
受封仪式过后的下午,悟因禅师在西配殿与寺里清修的“玉真娘子”见过一面,说了几句场面话,再无他事。
叶简自此更加约束北小院内诸人的行为,即便春暖花开了,也不叫人随意去悬泉辑汲水。
倒是这位悟因禅师听说了从前寺里的一些往事,不久之后,自有僧人专程每日为北小院送泉水供应,连同她这里诸如饮食之类的待遇,竟比从前好了更多。
可叶简仍旧谨言慎行,管束下人,静心修行。
一年又一年。
她在山里住够了三年。
第三年的最后一个月,顾女官再次离京,来到宁州,未有进城,直接驱车上山入住山寺。
顾女官先与悟因大师见面,之后来到北小院。
叶简得了消息,早早候在院中,恭迎顾女官降临,见到顾女官时,叶简讶异的很,行了礼,便羡慕道,“顾大人竟是半分没有变化,容颜竟与三年前一般动人,令人心折!”
顾女官亦吃惊叶简的变化,她看着叶简长大之后容貌越发与当年簪花游街的叶探花相似,忍不住起了垂怜之意,拉起了叶简的手,与她一同进了屋里。
堂屋里两人之间不好分主宾,叶简请顾女官去书房说话,书房里有煮茶的地方,两人随意坐在小炉两边。
叶简行云流水般煮了茶,先给顾大人斟了一钟,笑道,“这茶是山上僧人所种,虽不值钱,却难得新鲜。顾大人请用。”
顾大人笑着一杯饮尽,继而问起这里的生活。
这三年里,叶简时时都有给京中写信,汇报自己的功课进度,以及一些琐事。
像是曹嬷嬷两条腿都废了这种小事,当时她觉得处理不好可能会被斥责,然而时过境迁,贵人不会记得闲杂人等,只会问她功课如何。
叶简煮好茶,便叫小梅小菊两人来,让九妹把自己这三年做的功课书单拿给顾大人,并叫小菊把自己这三年修订的佛经书单,也都拿来。
她拿着书单给顾女官解释道,“这些佛经多是用藏书楼里的百年藏书反复修订过的,顺手为之,不敢称功,不过大人尽可以将这些修订过的经书带去京城,找高京大僧大师检视后,印发布施,也算是我为大郡主积德行善的一份力量。”
顾女官翻看着密密麻麻的书单,虽然叶简做什么她都知道,年年月月寄到长公主府的信笺都有提过,可真正把这些汇总起来看,仍旧触目惊心。叶简祈福之事做的比她想象中的结果,要好了不止千百倍。
两份书单阅过之后,顾女官让自己的婢女收起来,笑道,“你做得很好。长公主亦很高兴。”
两人说了一阵话,顾女官给她两条路选择,谈完这些,她便去北小院后面,长公主专门的院子那边休息了。
叶简送走顾女官,独自坐在书房里,思索顾女官的言下之意。
两条路让她选择。
第一条路,送她回家,她还是叶家的三小姐,长公主送她一户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宁州的范围里,男方是谁家她尽可以自己挑,挑好之后,长公主亲自做媒,为她送亲。
这基本上就是以她身份来说最好的一条路了。
可长公主府还提供了另一条路给她,即继续为大郡主做替身祈福。
待一个月后大郡主的最后一场法事做完之后,她会与大郡主的牌位一起进京,在京中大相国寺再修行,与此同时,她会以二郡主伴读的身份进府长公主府,为二郡主做伴读。
左伴读为虚,在为大郡主祈福为实。
至于她的婚事,顾大人说得很清楚,“既然是进了长公主府,你日后便是长公主府的人,你的事自有长公主替你做主。”
叶简迟疑,“怎样做主?”
顾大人见她似有主见,沉吟道,“你有什么想法”
单听顾大人所说,仿佛长公主很期待她进京,以便她继续能为大郡主祈福,可这位顾大人似乎有所顾虑。
叶简直接问她,“若我不愿出嫁,一心向佛呢?长公主府可能保我?”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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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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