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啰小说网>都市言情>锦叠云重>第 36 章 第二十九章(下)
  顾女官十分惊讶。

  待她去休息后,叶简思索顾大人所来的意图:这两条路看起来都是康庄大道,第一条,她能回归家庭,做个如同千千万万闺阁一样的正常女孩子,待嫁、嫁人;

  第二条,她可以顺心不嫁人,不受嫁人生子之苦,可以仗着长公主的名声在京城生活,说不得待那位二郡主出嫁后,她就能求长公主,去京中的有名庵堂做个真正的出家人,彻底摆脱为人桎梏、为世俗迫害的烦恼。

  但不论哪一种,都不能细究。

  细究之下,她仍然不是做她自己,而是做个旁人眼中的标准人生模板,哪怕是后一种,她怎么敢把自己未来的解脱,寄托在毫无干系的人身上。

  若长公主反悔了呢,若她中途另有主意了呢。

  叶简在屋里枯坐许久,无法选择该走哪一条路。

  顾女官在寺里住了两日,让叶简不着急给出选择,她与悟因大师交流了一个月后大郡主的祈福法会,就匆匆回京复命。

  寺中一切正常。

  然而北小院却开始人心不稳,各种躁动。

  一年之前,叶简就送了桐屿下山嫁人,小乌因她刻意提拔,成了她这里的一等丫鬟,经过桐屿教导两年,小乌虽然做事说话有所长进,但智慧仍然平庸,这次北小院里出现各种声音,她竟然发现自己压不下,十分苦闷。

  叶简听说后,便把小乌与小梅小菊,还有原来叫九妹,后来改了名字的小九,四个人叫到她面前,一一问了:“你们都是我最喜欢的,不妨帮我议一议这两个选择。三年祈福过后,顾大人道有两条路可以叫我选择,我始终决议不下该选哪个。兴许是我当局者迷,你们都来说说,好破我心中迷障,叫我能选个最好的。

  第一种,长公主随我心意放我回家,到时我做个富家太太,不愁吃不愁穿,还有长公主府为我撑腰,生活大约没什么忧虑。

  二是祈福结束之后,我跟随顾大人一同上京,做二郡主的伴读,只是我向来一人独大惯了,猛地要去富贵乡服侍贵人,并不是很有信心,然而这一路未来可期。你们帮我说说,究竟选哪一个最好呢?”

  这四个丫头顿时议论纷纷,不料娘子竟与她们说这样的亲密的话。

  小乌先跪地举手发誓,“娘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不论是乡野还是富贵,与我都没什么要紧,只要能服侍姑娘,我都可以!”

  小九迟了一步,但也很快跪下,说了同样的话。

  小梅小菊两个后知后觉,双双跪下后,面露难色,不知说什么好。

  她两本事公主府的宫婢,并非叶家下人,此番事了了,肯定是要回京里的,只是大家相处日久,她们受娘子恩惠太多,一时割舍不下,竟不知该说什么。

  叶简无奈的笑笑,“快起来,不过是叫你们帮我出个主意,又不是教你们表忠心。好了,我要读书写字了,你们外头说话去吧,这件事记在心里,莫再与旁人说起。若谁有好主意,尽可以来说与我听。我如今满头迷雾,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呢。”

  四个丫鬟倒是很听话的出了书房。

  出去后,但凡听见再有人议论娘子去向,不说小乌小九,就是小梅与小菊二人,都恨不能把那些乱嚼舌根的人狠狠罚,叫这些没个脑子的再不能张口传说各种谣言。

  北小院里躁动的人心渐渐安分下来。

  到了这个月十五那日,叶简照例去准提佛殿上香,大佛金身披着红色绸布,慈悲地半阖双目,不知是瞧人生百态,还是看众生皆苦。

  她烧香磕头之后,从怀中取出五个铜钱,叫小九送进功德箱里。

  走出大殿,大雄宝殿那边的东西禅堂还在讲经授课,她今日却不想再去听经,慢慢循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快要走到北小院门口时,一名年轻的和尚站在不远的大树下,远远朝着叶简几人行礼。

  叶简瞧见竟是苦度大师的徒弟周洞师父,苦度大师那年闭关了半年,再出山时寺里已经换了一番面貌。

  幸而苦度大师有来历,并不在意都是谁做主持,而那悟因大师亦对苦度大师礼敬有加,没有过多敢于藏书楼事务,因此经藏院一切照常。

  她收了闲散的心情,走过去与他还礼。

  那周洞看着脚下,双手合十说道,“小僧有一事相求,望玉真娘子与小僧往藏书楼一去。”

  叶简以为是苦度大师有请,想了想,便让小梅回去取了借书凭证来。

  周洞也没说不好,与她微微点头,“小僧先行一步。”

  像是极不情愿与她同行。

  叶简自然不勉强。

  去年褚大人卸任,去了别处做官,褚家全家搬走,褚颖自然再也没有上山,也不知她与周洞究竟什么缘分,如今又是什么情形。

  叶简想着这些事,在门口不远处的树下等来了小菊,不过是去藏书楼,不需要这么多人跟着,她只留下小乌与小九两个,摩挲着手上的紫玉手串,慢慢朝着碑林入口的地方走去。

  然而就在她转过弯朝着碑林入口方向才走了两步时,忽然停下了脚步,远远朝着那里看去。

  小乌眼尖,自然瞧见了那边的人,惊讶之余待要说话,却被娘子拦下。

  小九睁大眼睛看向那边眼熟之人。

  叶简站在这路口略停了停,内心挣扎了好久,继续往前走。

  走得越近,那边的环公子身形越清晰,他早早就拱手相迎,保持着这个行礼的样子,待来人走近了,方做出了个“请”的手势,毕恭毕敬低头道一声“玉真娘子”,像是专程来等她。

  两年多不见,环公子声音怪怪的,像是变声期到了,个头比以前更高了,即便人家弯腰低头行礼,她也看不见他头顶的样子,但他人也更瘦了很多黑了很多。

  听说他们在西北,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

  叶简顺着他的手势往那边看,料定是悬泉那里。

  她不问,对方不答。

  周洞是个引子,真正要见她的是悬泉那里的人。

  三年前她与小世子种种因缘际会在她脑海中闪过,此时他该是在西北守制,怎么会跑来这里。

  肯定又是他胡闹了。

  见着玉真娘子不动,环公子面有难色,双方相持了片刻,叶简知道与他为难没什么意思,勉强抬脚往悬泉那边走。

  小乌与小九明显感觉到娘子的不悦,都有点紧张,紧紧护着娘子。

  叶简感觉到她们俩的情绪,想着心里事,暗自叹气后,主动与环公子说话,“既然是你们世子……你们主子来了,好端端与我讲清楚有何难?总是这样藏头露尾,难道又是偷偷跑来的?”

  她是后来过了许久,才知道世子当时忽然离开,是因为西北王被人暗害,他为人子,自然要尽早回京奔丧。

  后来杜荡在京城拜别天子扶陵回了西北,一直在西北结庐替他父亲守制。

  走在她后面的环公子答道,“世子与周洞师父从前有旧,娘子不必担心。”

  叶简一愣,回头看他,“有旧?周洞师父是西北而来?”

  环公子忙详细解释了一番,打破方才强人所难的尴尬,道,“周洞师父乃是京城官宦后代,他家亲戚犯事,他当时年幼未被斩首,而是发配西北充军,后来出家,我们主子也是来了万山寺,才得知周洞师父在这里。

  娘子尽管放心,周洞师父家中老□□丁尚在西北,他必定不会泄露今日之事。此番大家是从西北走了子午道悄悄潜行至宁州,这一路人烟荒凉,我们走熟了的,必定不会出事。”

  叶简不料竟是这样子,她点头道,“走熟了的。如何走熟了的。”

  环公子本来也不会瞒着,苦笑道,“这两年,总也走了七七八八个来回。”

  叶简停下脚步,目光阴沉的看着他。

  环公子不敢与娘子对视。

  叶简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不能不往前边走,今天这一关不得不过,她垂眸凝思,杜荡难道是想图穷匕首见吗。

  可惜他不论如何深情,始终位高权重,而她是平民百姓,齐大非偶。

  她自有傲骨,绝对不会给人做妾。

  大家走过碑林东边的大路,很快到了圆寂塔附近,待从小路进来,树荫林下虫鸣鸟叫忽然多了起来,环境也凉爽了许多。

  走到几百米处,那里闪出来于范。

  于范拱手相迎十分规矩,“玉真娘子。”

  叶简还礼,对方避开,十分有礼。

  环公子与于范说了两句话,于范便去入口处守着,叶简仍旧与环公子往里走。

  她亦有两年不曾来这里了,这里的草木仿佛没有变化,与从前一模一样,可走得越靠近那边,她心中越是紧张,人人都长高了那么多,更不知那个少年长了多少。

  肯定比她高了。

  因扶陵去西北,而那边听说风霜亦大,……不知他有多少变化在脸上,又有多少变化在心里。

  转眼到了要见面的地方,巨石那边已经传来隆隆水声。

  拐过了这道弯,叶简踩着枯树枝与烂树叶,绕过最后一道小径,眼前豁然开朗,而那边的几座大石头上,坐着一个人,闻到脚步声,转过头来。

  叶简与他对视,看他从大石头上跳下来,大步朝着她走过来,越走越近,他身形亦越高大。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越来越厉害。

  那少年欢喜的看着她。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带着一点微妙的疏离来掩饰剧烈的心里变化,要与他保持距离。

  叶简与他屈膝行礼,抬头看着他,叫惯了他“小世子”,改口唤作“王爷”,实在是拗口。

  而且,“王爷”两个字她总觉得放在这样一个少年身上怪怪的,她索性一言不发,行礼后就站好,上下打量他。

  杜荡风尘仆仆而来,看见她一时难以克制,越走近他越激动,怔怔地看着她低头行礼,再看她抬头看向自己,他忍不住再往前走一步,低声道,“阿尖姐姐……”

  叶简脸一红,连忙回头去看,却见环公子与两个婢女都没有跟过来。

  杜荡一时委屈,又喊她,“姐姐!”

  叶简被他喊的这一声姐姐弄得十分不自在,但也更自在了一些,她低头绕过他,往方才他坐过的地方走去,回头轻声道,“你离我远一点,你长得也太高了。”

  说罢,她走到大石头那边,想着坐在哪个地方才好。

  身后传来紧紧跟随她的脚步声。

  叶简怕这少年做出不合时宜的行为,回头看他一眼,“我都说了,你离我远一点,你长得太高了。”

  杜荡脸上的笑来不及收回,对着她嘿嘿笑个不停。

  他也没穿什么漂亮好看的衣裳,连头都没有束冠,只有一根木钗簪发,可人脸长得好,英姿勃发,又是虎背熊腰,身量约莫没有一米九一,也有一米八八,看得她目眩,却又忍不住再多看一眼。

  “姐姐坐我这里,”他从袖中取出一方粗布做的手帕,放在他刚刚坐过的地方,轻拍了拍,道,“这个帕子我从没用过的。”

  叶简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却也不能这样就坐下去,她拿出自己的帕子,放在他的帕子上面,然后才坐了下去。

  杜荡笑得更欢了,“还是姐姐想的周到。”

  两个人坐在从前升篝火的两个木头桩子上。

  叶简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不该说话,她心里寻着开口同他聊的话题。

  旁边的杜荡却是一副天真烂漫,总是盯着她,一副很激动,却又十分克制的模样。

  叶简被他那灼热的视线灼烧,只觉得耳根都是通红的。

  杜荡又唤她,“阿尖姐姐,阿尖姐姐,我专门来看你的。你怎么不同我说话?”

  叶简鼓起勇气,看他一回,这一眼看地她竟也心中颤抖,她硬是克制了自己不要目光肆无忌惮,只垂眼看他胸膛的衣襟,说,“你怎么来这里了。我听说你家的事情了。当时来不及同你说一句,你节哀。”

  杜荡看她总瞧着自己的胸口,忍不住心中一荡,挺了挺胸膛,却又紧张道,“我来看你。我已经缓过来了。不过我父王去得快,没受苦。反正都过去了。”

  这就把天聊死了。

  叶简总觉得他一如三年前一样,脑子的不好使没什么变化,可他的确长得又高又大,令人艳羡。

  杜荡等不到她的回应,尴尬的摸头,抓耳挠腮般不明白哪里说得不对。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他看她收回了目光只是一味的看着地面的杂草,忍着那么点怕她不理他的怯意,试探的问道,“阿尖姐姐,你如今不生我的气了罢?”

  叶简微微一顿,继而含笑摇头,捡起地上的枯枝,拿在手里拨弄,“没有生气你的气。谢谢你来看我,我很好,我哥哥也很好。”

  他问的应该是两人最后一次的不怎么体面的见面。

  叶简心想,的确不体面,他该道歉的。

  杜荡就盯着她的手,看她把那个小树枝拨弄过来,又拨弄过去,看得竟入了迷,忍了又忍,极力克制自己的绮念,欲言又止地握紧拳头,努力把目光挪开。

  过了会儿,他听她问,“……你在这里待多久?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你身份比从前更难了,在这里久了,并不是好事。若办完了事,就赶紧回去罢。”

  杜荡很多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就怕变成了日日夜夜都提醒自己要说出口的情意,只能一一压制。

  听她说让他走,他忍不住情绪低落下来,沉闷着声音,说道,“我听说,说你也快要走了。我就想着,赶紧来探望你。”Ηtτρs://WWw.HLXs9.cóm/

  叶简敏感的察觉到他仿佛有话要说,抬头去看。

  杜荡亦看着她,低低道,“我,……我找了大师帮你算过一卦,你若是要进京,必有劫难,……你最好别去。悟机说的,你知道他算卦比治病要厉害。”

  叶简不知为何,眼眶中竟然有点湿润,她忙别过脸看向悬泉,停了一会儿,低了头,让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谢谢你。只是去哪里,由得了我么?”

  杜荡看着她这样苦恼,皱眉恼道,“她们还能强逼你不成!”

  他不让她去京城。

  叶简心想:原来还是我自作多情了,果然小孩子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从前或者对我有爱恋的,只是那种爱恋恐怕只是把我当姐姐。

  她着实不该这样误会这比自己小的少年对她有什么想法。

  而杜荡因为已经把自己最不想说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心中再有无数想念,也不能够回头,他咬牙继续道,“不行,要是谁为难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反正去京城你肯定要遭殃!”

  她眉眼舒展同他笑道,“不是她们强逼我,是我自己觉得为难。我若留在这里,怕是一下山就要嫁人了。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不想嫁人的,我觉得嫁人是件很窝囊的事情。对了,我说的这些你不要同人说,知道吗?”

  杜荡没想到她竟然同自己说心里话,心中激荡,似有万钧勇气在胸怀,他想既然她这样的放心他,他不如,他不如——

  叶简余光里感觉着他一直盯着自己,转过头来看他,见他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好笑道,“果真被我吓到了?可见我平日里藏的太好,教你们都以为我是个正经淑女。”

  可这少年是听不懂任何暗示与明示的。

  他紧张道,“你回家。你父母总不会害你。”到时他处理完京城的麻烦就去提亲,他们成了婚,就没人会在欺负她了!

  “此事与我父母无关,是我自己的主意,”叶简觉得自己与他大约再没有什么话好说,对着这样一个未来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说了心中隐藏的欲念,她再也坐不住了,她笑笑站起来,与他屈膝道,“多谢你来看我,我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她们出来寻我瞧见了你,对你并不好。”

  “阿尖姐姐,你,你记着别进京。”

  “此事由不得我做主。”叶简脸上重新带上了那种疏离的笑容,她客客气气与他道了别,转身离开了这里。

  杜荡眼睁睁看她就这么走了,想拦着她再说几句话,可究竟说什么呢。

  他在她身后不停地重复,“你别进京,别去那里!”

  叶简离开这里,一路沉默的回到北小院门口,她叮嘱了两个丫头不要乱说话,进了院子,闭门躲在书房里不见人。

  所以为什么他一直强调不让她进京?难道他打算举兵造反

  叶简心情十分复杂,当今天下虽然有贪官污吏,虽然有不法横行,可毕竟清平世界才是百姓最好的时代。

  他若要造反,不论成或者不成,总有千千万万百姓因此受苦。

  她在书房枯坐思索。

  杜荡悄悄来这里,本就是借着苦度的一点情面,才能不被新主持发现,他还想再劝她不要进京,要她回家去,可再要故技重施让周洞帮忙叫她见面,对方却再也不来。

  几次三番,杜荡终于发觉她刻意而坚决的回避,伤心悲戚的在悬泉这里坐了一宿,险些被前来汲水的和尚发现,然而不论他怎样使苦肉计,最后终究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离开西北时间太久,纵是他有千万不愿,也只得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叶简没想好自己要选哪个,但是她不愿意天下有战乱,说出来有点很中二的样子,她不愿意天下起战乱,所以选择去京城。

  为的是万分之一她在京城,他有可能不会作乱。

  听说杜荡走后,她在书房独自坐到了天亮。

  次日,万山寺里静悄悄的,一切如常,仿佛没人知道领兵百万的西北王悄悄来过寺里,又悄悄走了。

  直到过了两天,叶简出门去借书时,藏书楼一楼登记处那里并非周洞师父,她才知周洞师父奉了苦度大师之命去了京城。

  叶简心中暗暗吃惊,不敢再多问什么,借了书就走。

  苦度大师真有机密要事派遣周洞去做,绝不会让人这么告诉她周洞去了哪里,但此时让人告知她周洞去了京城,这难道是警告她,警告与杜荡往来密切的她?

  回到北小院书房,叶简把夹在一摞她练习的大字里的小诗拿出来,握在手里,闭着眼给自己下定决心。

  她不回家是不想嫁人,要去京城也不是为了攀龙附凤,或者在京城,有长公主府庇佑,她才能一辈子修行。

  到了夜半时分,她又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

  不是为了修行,她是为了她的心,这种拯救苍生的中二想法虽然很傻,但她宁愿自己骗骗自己,也不肯去和不认识的男人结婚生子,最后寂寥痛苦的困在某一个院子里过一生。

  自私也好,蠢笨也好,挣扎也好,她不想这么轻易认命,当年她违逆母亲意愿非得来上山,不就是为了做自己吗。

  三年里最后五天时,顾女官再次来到万山寺,得到了叶简的答案后,似乎一点都不奇怪,笑着应下她,“你能想明白,就是最好的。”

  叶简听了,心里叹息,果然她的选择,人人都觉得她是攀龙附凤了。

  万山寺祈福的最后三天,悟因大师为首,替大郡主亡魂往生开了整整三天的法会,将祈福仪式顺利圆满结束。

  第四天,远在高京,长公主算着日子,亦在京城的大相国寺为她早逝的女儿,大肆举办了与清河崔氏的阴婚。

  一切都顺利进行。

  顾女官成功办成祈福收官仪式,不论占卜还是别的全都是大吉之相,她对叶简的喜爱又上了一层,破例让她回家见亲,三日后,大家一同上路。

  叶简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中,震惊地发现家里竟然多了个牙牙学语的小包子。

  杨氏羞地不肯说,只让她叫弟弟。

  此时已经嫁做人妇,在家里做了管事娘子的桐屿,笑着将小孩抱给三姑娘,“这是三少爷,三少爷,叫姐姐!”

  小包子吐泡泡,“呀呀呀!”

  叶简震惊又欢喜。

  继而心中难过起来,她想,原来事件之事早已冥冥注定,哥哥注定要成家立业,老天爷指引她去高京,未免父母膝下空虚寂寞,便给家里送来新的生命,弥补她与兄长离开的空缺。

  三日后叶简与父母大哭一场作别,坚定地踏上前往高京的路。

  路途遥远,且不知前途是否崎岖。

  叶简与顾女官乘坐的马车车队从宁州先去了益州,在益州登船,从大运河北上,行船十几天,顺利抵达大兴码头。

  大兴码头早早有长公主府的人来接应,大家在大兴弃船再次乘坐马车,次日从大兴驿站出发,摇摇晃晃两三日,抵达高京。

  叶简从下了船开始,就很少与顾女官见面,顾女官有自己的马车,她与小乌小九乘坐一辆马车,而小菊小梅两人,已经重新归到顾女官手下,似乎之后亦不在与她有什么瓜葛。

  其余北小院的众人,叶简除了要到小九的身契之外,其余人她无法全都关照,至于大家如何风云流散,顾女官不说,叶简亦不问。

  好似那三年是虚空的是假的,是用胰子水吹出来的彩虹泡泡,一戳就洒了。

  赶路时走大道,行路较快,越临近高京,行程越慢,待要进高京偌大的城门前,大家竟先要在城外住了一宿,次日起来后大家全都换上了顾女官提早为她们主仆三人准备好的衣裳,换上合适的首饰,再等车去城门口排队,直至午时,他们这一队车马才挪堪堪到了城门口。

  顾女官这时叫人出示了长公主府徽号的身份牌。

  查检验证验后,守门将军即刻放行。

  叶简已经戴好了帷帽,却无人掀开帘子来看,马车便重新往前走。

  她不禁松了一口气,有种乡下人进城的怯感,又有说不出的向往与激动,待马车终于走过长长的门洞,外边接入了热闹的人声,她即刻把帷帽摘下来,迫不及待地悄悄掀起帘子一角,往外看去。

  小乌和小九两个丫鬟同样激动地不得了。

  叶简从左边车窗往外看,小乌和小九从右边的窗子往外看,听见她们两个窃窃私语,“好多人啊”“这楼真高”“你那看人长得真奇怪”随即两个女孩就笑成了一团。

  她亦含笑往外看个不停,果然是天下之都,非同寻常。

  从今城门开始到处都是人声鼎沸,广厦非凡,这里与她们小小的宁州城绝不相同,她原先一点悔意,怕“攀龙附凤”的可畏人言,此时所有的种种负面心态全在这繁华中消散地无影无踪,心中不觉升起一种豪情。

  她想,她的那些“反书”大约只有在这种地方,才不会明珠暗投,会寻得赏识之人继而发扬光大。

  若有赏识者,到时将各种“异端”学说散布流传,也不枉她来这世界一遭。

  甚至于她这个人,若她要做个出家的方外之人,也须得在这种地方,才能保得自身万全!

  豪情壮志之后,马车渐渐走入高门聚居得坊内。

  要见到真正的贵人了!

  叶简虽然在现代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但此刻不同,从前的大世面里,大家法律上都是平等的,自有人间正义保护她,可这里,贵人是可以对她有生杀予夺的。

  她屏气凝神,一遍遍回忆那些宫礼规矩。

  尽管她有大郡主替身这一身份护持,但这绝不是完全护身符,从今日起见到的一切人一切事,只有妥善处理,只有自己才能保全自己。

  就连两个小丫鬟都感觉到了这边环境的与众不同,都不敢再往外张望,心情惴惴的等着什么。

  马车从一处高墙的角门拐了进去。

  下车后,顾女官与叶简分别有小轿乘坐。

  走了不知多久,两人先后下了轿子,叶简看着宽宽的巷子与高高的楼房,以及漂亮的垂花大门,屏气凝神听从顾女官吩咐。

  顾女官叫她在这里候着,她先进了去。

  片刻之后,叶简被一名宫婢带着请了进去,她轻轻舒出一口气,昂首走进那高大围墙的院子。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尉洛子的锦叠云重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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